斩邪-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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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郎又喝了一口茶。
莫轩意忙道:“那些匪患都是乌合之众,不堪攻击,这些战绩,当不得数。”
“你过谦了,有功自有赏……但话说回来,眼看就要过年,年后开春,百废待兴,家家户户都要开始下田种地了。崂山兴亡,就在今春。”
听他说得凝重,莫轩意神色一紧,仔细一想,却觉得陈三郎所言很有道理。如今府城缺粮,为了此事衙门上下,乃至下面的县衙,都极为愁虑。毕竟上下一体,不可割分,没得吃,大家都没得吃。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种田,才算是从根本着手,其他买粮剿匪什么的,都是一时之策。
莫轩意更是清楚陈三郎此问,绝不是要他提出种田建议,而是另有所指,当即道:“公子是怕到时蛮军来袭,战火焚烧,民众无法种田?”
陈三郎一拍手:“正是,将军可有良策?”
这,才是他前来新宜县的真正目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千日防贼,千日做贼()
听到陈三郎这一问,莫轩意腰杆子不自觉地更加直了——如果说最初之际,他在洞庭湖当隐士,文武双全,风华正茂,那时的他,最是意气风发,满腹雄心壮志,要建立不朽基业。
所谓隐士,除开一些特殊的例子外,基本都是待价而沽,隐于山林,绝非不问世事。恰恰相反,大部分的隐士比别人更关心天下动态,更会不定时出门。
不出门不行呀,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别说天下事,隔壁的事都不知道。
这个时代,可没有报纸网络之说。
出门就是为了打探,当然,不少隐士身价不菲,有人跑腿,那自然不用自己出门了。
归隐,更是为了蓄养声望,时不时拒绝些人,表示自己品行高洁,诸如此类,都是套路。
那时候元哥舒来请,其实莫轩意已经大为意动了。
扬州乃天下名州,元家盘踞此州久矣,经营得当,虎威卫之名早名扬天下,不折不扣是一支精锐之师。
元哥舒是元文昌幼子不假,按传统而言,当传嫡不传幼,可元文昌何许人也,性子坚毅,十分固执。他对于元哥舒的青睐谁都看得出来。而元哥舒也十分争气,聪颖加上努力,年纪轻轻就得了个“少将军”的名头。
这样的人不值得投奔,谁值得?
不过莫轩意深谙此道,即使内心已同意,但还得矜持,等对方上门请了几次,这才答应出山。
后面的事,无需赘言。
莫轩意一腔热血,尽付之流水,这是当头一棒;好不容易逃亡到雍州,费尽心思折腾拉扯起一支洞庭军——此时的他,早没有王图霸业的的想法,只想安身立命,最后接受朝廷招安,做个官,也就差不多了。
然后,在雍州州郡,莫轩意再次遭受沉重打击,朝廷军败,洞庭军溃,若是没有陈三郎收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莫轩意的历程,短短几年,仿若半辈,起起落落,兜兜转转。
经历铸造性格,当下他的性格就是沉,同时敏感。
很简单,投奔于人,当然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莫轩意失去武力,冲锋陷阵是不可能了,可当幕后,出谋划策,却也困难。皆因陈三郎本身,就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而且许多念头点子既大胆,又实用,想人所不能。
这些想法,莫轩意自问都想不出来。
既然如此,还要谋士作甚?
一直以来,陈三郎手下,也就周分曹而已。
再说了,幕僚进言,上位者听不听,关乎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信任!若是信任,自然从善如流;若是怀疑,那就变味了。
天下间诸多豪强都打着礼贤下士的旗号,广收人才,但不是这些人一去到就能受到重用的,口才再好都无用,必须要经历重重考验,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才能上位。
莫轩意出山,跟随在元哥舒身边,进入扬州,看似风光,实则许多核心策略他也无从参与,只是提供建议罢了。
纵然如此,知道得不多,失去武力后,元文昌还要元哥舒赶尽杀绝,实在心寒。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豪强枭雄,要做大事,大都铁血冷酷。
故而初投奔陈三郎,莫轩意早想好了定位,不做幕僚,而去练兵。
然而练兵,只是一个手段,其实练兵算是苦差,风险不小,没有真本事,根本吃不消。
莫轩意自有自信,又因为陈三郎的信任,留了班子给他,这样就简单得多。
现在,兵是练出来了,有了功劳。
但这份功劳,远远不够!
天下大势已渐渐分明,群雄逐鹿,朝廷注定难以力挽狂澜。在这等关头,何去何从?
莫轩意自知做不成豪强,但能成为豪强的得力臂膀,却也不错。一如当初,他答应元哥舒出山,本就是这般想法。
这等于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起点。
所不同的是,他已饱经沧桑。
练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仗。没仗打,练兵何用?要知道这兵可不是那么好练的,光是供养,便极为可观。所谓“穷兵黩武”,超过度了,能把国家给搞垮。
当王朝建立,局势稳定下来,便会马放南山,兵枪入库,许多将士退伍回家。
这是因为没仗打了,国家也就不需再养这么多人。让将士解甲归田,可以减轻许多压力。
不过现在雍州的局势,要打的仗可不少,否则陈三郎花费如此多心思练兵干甚?
对此莫轩意当然心知肚明,他在新宜县中,其实一直就是等陈三郎来,问他这句话。
因为这个时候,他才能表现出自己最大的价值。
崂山府中,文有周分曹,武有江草齐。周分曹是在泾县就跟随陈三郎的“老人”;而江草齐直接是陈三郎的姐夫,在入主崂山府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两者堪称是陈三郎的左臂右膀,地位不可动摇。
如果崂山府的局势一直保持下去,权力结构也就稳定不变,很难产生更改。
但那只是如果。
崂山只是雍州中的一个府城,而如今雍州一半的地方,包括州郡都被蛮军控制住了。彼此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都想把对方除之后快。
这个,却是莫轩意的机会。
他曾多次跟蛮军交锋,更曾兵临州郡之下,还曾远远地望见那一杆黑色的蛮军。便是现在,有时梦中,都有梦靥不散,惊醒过来,冷汗湿背。
挥刀如麻,血流成河!
莫轩意倒不怕,他想着的,是有朝一日,率领一支大军直冲州郡,报仇雪恨。
从某个角度看,这也是他在陈三郎班子中的一个别人所难以具备的优势。如今陈三郎专程来询问,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今天,便是一种考核。
莫轩意面静无波,其实内心自有起伏,脑海快速运转,把许多本就酝酿许久的一些零碎想法重新组织起来,渐渐形成一篇比较完整的主张,然后再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矛盾纰漏之处了,这才开口说起来:
“公子,有句老话说得好,千字防贼,不如千日做贼。”
陈三郎一听,顿时眼眸一亮。
第四百六十章:一拍即合,一图在手()
以崂山府现在的处境,的确有几分尴尬,蛮军势大,虎视眈眈,只是碍着个严冬,这才没有大举进攻,但这个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有这个缓冲期,府城得以练兵,积储力量;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换句话说,蛮军那边同样得到了宝贵的时间机会,从而休息生养。毕竟他们征战久矣,还遭受了一场几乎灭顶的败仗,如果接着打,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不管如何,平静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那么,府城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在府衙中已经商议过多次,意见颇为一致,就是坚守。
首先:以崂山府现在的兵力,不宜与蛮军正面拼杀;其次,崂山府地理位置距离州郡甚远,蛮军要是来打,正好能以逸待劳,占据优势……
综合这些因素,不管是周分曹还是江草齐,都偏向于守,等待蛮军攻来,大不了直接来个坚壁清野,缩在崂山府中,此城坚固,加上人多,可以坚守很长的时间。
对于这些主张,陈三郎不置可否,并没有拍板表态,他来新宜,就是来找一个答案。
莫轩意说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言下之意,很是明白。
陈三郎本有此意,一拍即合。
主张以守为主,却是过于主观,想当然了。若被蛮军长驱直入,打到府城下,下面县城尽皆沦陷,好不容易聚起的民众能有几个活命留下来?而辛辛苦苦打造出的局面也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再想恢复,难上青天。
况且,如果被蛮军围困,府城又能坚守几天?满城军民,光是吃喝,就很成问题,到那时,可真是瓮中捉鳖了。
所以陈三郎的意思是主动出击,寻找一线生机。江草齐要镇守后方,难以挪动,能动的,想来想去,只有莫轩意。他有经验,还知悉不少州郡蛮军的状况,虽然一些情况以前便说过,但不够深入。当其时莫轩意并没有发表出他本人的观点和看法,终归是败军之将,说得太多,反而教人看不起。
现在,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莫将军,你对蛮军有何看法?”
陈三郎第一句就抛出关键重点来。
莫轩意想了想,慢慢回答道:“蛮横之师,确有凶悍之处,拼杀起来,悍不畏死,很是厉害。”
陈三郎眉头一挑:“就是这些?”
这些特点,他那时在洪家村便曾领略过,知道所言非虚。
莫轩意知道陈三郎想听的不是这个,当即话锋一转:“蛮军勇则勇矣,却无谋,特别是乱战之中,很快便阵型散乱,各自为战,这是很要命的弱点。”
陈三郎反问:“既然如此,为何州郡之战会败?”
莫轩意叹了口气,道:“这是因为那时蒋震听闻扬州反,一时间心神大乱,方寸全无,急着要带兵去和李恒威汇合,这才给石破军有可乘之机,最终兵败如山倒。”
陈三郎点点头。
当时的蒋震,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举攻破州郡,斩杀石破军,再想扬州那边。
但战场的事实在难说,战机百变,为将者一个错误的决定,便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这些,都是既成事实,可定义为历史,阅史明今,却也有借鉴的价值意义。
莫轩意继续说道:“我观当时的蛮军,虽然数量尚存,但战力已经明显削弱。他们一路从中州逃亡,差不多已是强弩之末了,只可惜啊……”
说到这,遗憾之色溢于言表。
陈三郎呵呵一笑,忽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胜了又如何?”
莫轩意闻言一怔,霍然明悟:原来那一战,并非那么重要。诚如陈三郎所说,胜了又如何,能扭转天下大势吗?
根本不能。
因为李恒威的大军在急速赶回的过程中遭受元文昌伏击,全军覆灭,这个事实跟雍州这边毫无关联。如果蒋震胜了,把几支义军收编入伍,很快就去往中州驰援,而那时,李恒威的联军已经灰飞烟灭,他们这一去,又等于送羊入虎口……
想到这,莫轩意都觉得手脚冰凉。若是如此,可能他早在战场上被杀了。
当真是世事难料,祸福不明。
陈三郎干咳一声:“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想太多。”
莫轩意神色一紧,道:“公子说的是。”
“那么,还是继续说该怎么对付蛮军吧。”
“好,公子稍等。”
莫轩意说着,起身到案上珍而重之地取来一副卷轴,在小桌上铺开:“公子请看,这是雍州地图。”
陈三郎便来看,见到这地图为手绘,画得很是详细分明,一山一城,一水一地,都有标注,看此图,等于看到了整个雍州。
“好图!”
陈三郎不禁赞道。
一副好地图,作用不言而喻。他们从泾县来,在船上,便是周分曹拿出地图,从而进行商议规划路线。不过他的地图比较粗略,只是注明州郡和几个府城县城,以及一些比较大的地方,比如崂山。
然而现在莫轩意拿出的这一幅就不同了,很是详尽,小到哪个地方有条峡谷都注明了出来。
毫无疑问,此图的战略意义十分巨大。
莫轩意神色有些傲然地道:“我组建义军,曾广派人手,四下测探,足足历经一年余,才得出此图。”
陈三郎瞥他一眼,嘴角含笑:“莫将军手握此图,乃是宝物,怪不得一直珍藏着呢。”
莫轩意一听,顿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