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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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有许念娘在,他日即使蛮军入侵,也能发挥大用。战场冲锋,个人的武力也许会打折扣,但在许多场合,还是非常厉害的,不敢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但以一当百,却是能大振士气。
无奈现在,人还是走了。心中只得寄望这一去不会太久,最好过年前能赶回来。
陈三郎神色默然,周分曹所说有一定道理,只是凡事当看两面,太过于依赖某一个人,久而久之,终究不妥。
回到府衙后宅,说了些话,许珺慢慢恢复过来。她已嫁做人妇,生活有了新的角色,再不是那个跟着父亲流浪的小女孩了,许多事,都在渐渐适应。
陈三郎坐着,拿出一口匣子来,打开,拿出那张牛皮片端详。
这张牛皮纸片是许念娘送的,几乎等于是嫁妆。嫁妆只是一张牛皮纸,此物必然不凡。
收到之后,陈三郎三番几次研究,始终不得要领。
这张牛皮纸明显是不完整的,当是某块碎片,表面之上并无字样,也无图案,只是一些天然的纹路,弯弯曲曲的,不具备任何文本基础。
陈三郎心思玲珑,很快就想到那个宝藏传说来,就是关于大虞宝库的传闻。
许念娘出身山寨,说不好听,便是前朝余孽,其父辈爷爷辈乃是大虞臣子,应该属于重臣之类,那么这张古旧的牛皮纸会不会就是家传之宝。
不错,说得便是那张一度闹得江湖朝野风风雨雨的关于大虞宝库的藏宝图。
当然,眼下这片,只能说是其中之一。
据传,大虞宝库与大虞末帝一起,沉于洞庭湖上,这个说法最是权威,毕竟事实如此,当年一战,亲历者众,被记入了史书,不容置疑,只是流传后世,关于大虞宝库的确切地点却惹了争议。
这是因为洞庭湖浩渺,水流不定,船沉下去会随着激流漂移,不知去向,那样的话,想要寻到沉船无异大海捞针。
因而传出另一种说法,就是大虞王朝知道洞庭湖一战必败,无力回天,故而提前做了安排,指定几位王朝重臣护送王室子孙偷偷离开,隐姓埋名。他们带走的,还有大虞宝库的藏宝图。至于这宝库,自然是早就安置在某处隐蔽地方的。
此举,是为了给逃出去的王室后裔留下东山再起的火种希望。
这个版本的说法都是后来才传出去的,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定。
本来大虞宝库如何,跟陈三郎关系不大,他第一次听说还是奔赴京城赶考,路经洞庭湖时听闻到的,听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事实上关于宝藏的说法并不止大虞宝库一处,别的也有不少,纷纷扬扬,层出不穷。
然而事到如今,当许念娘说出他的身世来历,再加上赠送的这张牛皮纸,陈三郎忽然发觉自己与大虞宝库的联系开始建立起来了。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线,在彼此之间拉扯起来。
手指捻者厚实的牛皮纸,陈三郎突地一笑:现在想那么多作甚?此物到底是不是藏宝图都未曾明确,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前些时日,他曾为此事去问许念娘,然而这位岳父高人讳莫若深,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了句:“若有机缘,自当知晓。”
得,陈三郎拿他没办法,失望而归。
瞧不出个端倪来,他把这张神秘的牛皮纸重新放进匣子内,仔细放好。那边收拾好心情的许珺端着一碗热汤过来,说是陈王氏熬好的,特意要给陈三郎补身子。
闻着浓郁的药材味,陈三郎不喝也知道是什么汤。那就喝吧,自从第一晚疯狂,后面一段日子许珺倒文静了许多,不过新婚男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晚上殷勤些无可厚非。不说许珺,陈三郎本身也食髓知味,乐此不彼的……
陈王氏关心儿子身子,但又想早日抱孙儿,自然不会劝阻,那么就天天熬些好汤来给陈三郎喝了。
又过了两天,筹谋齐备的陈三郎开始踏上去往通天河的路程,除他之外,身边只有两名伴当而已。周分曹等本来要他多带些兵甲去,陈三郎却说此去只是为了勘察,带多人了反而招惹注意。
诸人劝说无果,只得作罢。
第四百二十七章:一路风土,流民修路()
天下六大水系各有特点,泾江磅礴、衡水深邃、长河绵长……至于通天河,则是狂野,险滩遍布,峡谷险峻。从上流到下流,水势无一处不急,无一处不迅猛。正因为如此,使得此河船运航行极其困难,一年到头,不知出了多少事故,死了多少人。
古谚有云:行使此水上,动辄可通天!
因此得名。
通天河流程不算长,源自雍州之北,止于蛮州之中,戛然而息,所流经过之地,多是雄山峻岭,人烟稀落。其中一段,恰恰从崂山府武平县穿过。
陈三郎此去,便是到武平县。
正因为如此,他只带两人,而周分曹等人最后也是同意。毕竟武平县还是属于崂山境内,不算出境,而县里有陆清远主事,他是陈三郎的同科,为人稳重,办事可靠。前一阵子,中州大捷,崂山境内人心浮动,但陆清远巍然不动,家里来人来信,要他回去梅花谷,他却不同意。
由此可知,陆清远乃是信人。
若不是此,陈三郎要离开崂山府管辖的话,无论如何都得带几百兵甲去。即使他不愿意,下面的人也绝不同意。
今时不同往日,当坐到了某个高处的位置,往往也会身不由己。
去往武平县,陈三郎也不预先告诉陆清远,便装而行,身边两个伴当,都是军中挑选出的英勇甲士,武艺精湛,算是保镖。他们两个,一个名叫“阿武”;一个叫“大魁”,是从小习武的武夫,后来从军,跟了江草齐,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已是军中卫长。
这次陈三郎出行,江草齐不放心,特意让他们两个跟随,负责安全。对于两人而言,这也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表现得好,直接成为陈三郎的心腹,日后前程不言而喻。
其实陈三郎更喜欢一人行走,书生意气,仗剑江湖,不亦快哉!事实上他以前都是如此,连书童都没有一个,跟随最久的,当是蟹和,这厮可是妖身来着。
可惜蟹和不在,否则的话就不用阿武大魁了。陈三郎身上藏有秘密,并不愿在人前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他一路习武练剑,既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掩饰。
晨曦熹微,三骑驰骋,离开了府城,直奔西南方向而去。待奔出百余里后,陈三郎放缓了速度。
这次出行,有着多重含义,无需太赶。一路缓行,还可巡察乡野,体会风土人情。毕竟入主府城后,其实下面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只可惜当下冬天大寒,野外萧条,难得见到些行人。
这般气候之下,寻常人家若无事,谁愿意出来挨寒受冻?窝在家里头烧炭取暖,不知多舒服。
难见行人,却也没遇到冻僵在路边的难民,足见安排工作做得到位,几乎所有的难民都得到了比较稳妥的安置,才没出现“路有冻死骨”的状况。
对此,陈三郎暗暗点头:收获民心,任重道远,细微处见真章,当民众口口相传,便如细雨润土,点点滴滴,可成涓流。
陈三郎深有感悟,皆因每天做起功课,脑海古书崭然,无数气息喷薄,其势简直可称为“蜂拥”。
一府如此,日后若有机会,得一州之地,那岂不是“磅礴”了?
心想之,欣然向之。
一路无话,这一日进入到武平县管辖地区。
崂山府六大县城中,以武平县最为贫瘠落后,皆因此县地貌多山少地,产出微薄,税赋稍稍重些,管辖民众便苦不堪言,纷纷逃亡。久而久之,县里人口大大减少,更增艰苦。
陈三郎也是从情报讯息中得知此县情况,当其时陆清远来投,陈三郎稍作思虑,便做出让陆清远来武平县担任主事的决定。
这是蕴含着考核之意。
陆清远和自家一样,都是新科进士出身,之前并无任何管理得经验,而陆清远遭遇战祸,举家逃亡,后躲进梅花谷中,遭遇此打击后,从此颓废。虽然下定决定出山投靠,但实地里是否能称职做事并未确定。只有在武平县这样差劣的地方干出名堂来,才能够证明其堪大用。
如今陈三郎来到武平县里,一路仔细观看,见此地果然是穷山恶水,道路崎岖。
不过第二天,三人在去往县城的路上,看到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却是有数以百计的人在前面干活,修路。
这些人衣装简陋,反正不管什么,三五件烂衣服套穿在身上,尽量穿得厚实,籍此御寒。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锄头,有铲子,有铁锹等,在不断挖土填泥,又有割木取材的,很是忙碌。
修路是好事,记得有句老话叫“要致富,先修路”。
武平县山多,矿藏也多,陆清远主事以来,便抓住这一点,不断发动民众上山挖矿。矿藏挖出来,就得运输走,没有好路的话,得靠人力挑担,十分吃力,效率也不高,但有大路通达即可改变这个局面,能够用车,一大车矿藏,比好几个人挑担都要多得多。
现在这些修路的人,应该都是流民来着,陆清远能想到让流民来修路,确实不错。搁在以前,武平县内人口稀少,很难组织这么多劳力来做事。流民来了,倒让这问题迎刃而解。一来流民有口饭吃,不会饿死;二来县里也得了劳力。
听见马蹄声响,不少劳作的人纷纷抬头,目光中带着惊诧。
马匹乃奢侈之物,这些民众生逢战祸,听到马蹄声都有些心惊胆战,因为蛮军横行,其中不乏铁骑践踏。三番几次,这心里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听到马蹄声赶紧观望,若是大队人马杀到,立刻逃走。
人群有些骚乱,惊动了监工的管事,他带着数名老兵赶紧迎过来,拦在陈三郎三人面前,疑问:“这位公子,你们是?”
陈三郎微笑道:“我们是过路人,要去往县城的。”
听着口音,那管事心里泛起嘀咕:“你们去县城做什么?”
“去拜会县城陆主事。”
闻言,那管事顿时放松下来,笑道:“公子莫非是主事大人的好友?主事大人不在县衙,他就在此地。你且稍候,我让人去禀告。”
说着,挥手吩咐一名老兵去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不能将兵,而善将将()
“陆主事在这?”
陈三郎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今日天气寒冷,看着就想下雨,陆清远不在县衙呆着,却守着这工地,实在跟印象中的颇不相同。不管如何,其都是出身大家族的富家子弟,清高读书人。修路又不是十分要紧的工程,正常而言,派遣个监工管事在此,足矣。
那管事琢磨不透陈三郎的身份,笑着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主事大人自从上任,各地工事都是亲力亲为,在外面的时间可比在县衙的时间要多得多,民众们都叫他做‘陆外跑’呢。”
听到这个绰号,陈三郎哑然失笑,问道:“他不坐镇县衙,如何审理事务?”
管事回答:“咱武平县,穷乡僻野,日常之际,并无什么大事发生。最大的事,就是陆主事上任,带领我们挖矿冶炼,算是能吃上饭了。”
陈三郎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已接近响午时分,到了饭点,就有人挑担着一桶桶的食物过来,桶面盖着盖子,还用棉布裹住,用来保温。到了近处放下来,打开铁桶,里面或是稀饭,或是馒头,以及一些咸菜之类,并无肉类。
武平县生活艰苦,有一口吃的,有粥水米饭,已经算是极好的待遇,谁还敢去想吃肉?即使太平年间,寻常人家十天半个月也就吃那么一回肉而已。天天有肉吃的,只有乡绅大户才有条件。
干活的民工们纷纷拢聚过来,但并不拥挤争抢,而是井然有序地排列起队伍,由此可知,这是经过管理约束的成效,否则的话,场面定然不会如此。
陆清远上任不久,但已表现出不俗的治理能力,确实不错。
陈三郎问管事:“管事,我们一路奔走,干粮都吃完了,正感到腹饥,可否打些稀饭吃,暖暖肚子?”
那管事一听,怔了下,他倒不是觉得以陈三郎三人的行头,不该想吃这些东西,而是陆清远有规矩在,不许浪费半点粮食。
这年头,粮食就是天,每天给工地人吃的,都是定量,该多少斤就多少斤,而分拨给工人的,也基本是均量。那么,要是给陈三郎三个吃了,必然就少了三份的量,这可不好办。
这管事正在琢磨该如何回答,那边马蹄声响,回头去看,正看见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