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1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当初大人金榜题名,得皇帝青睐赏识,钦点为状元,何等风光?然而他却一心想要外放为官,宁愿回来当个七品县令,也不在京中担任更高品阶,更容易升迁的翰林院修撰,莫非早有预料,因而远走?”
莫名地,周分曹掠过这般念头:真是这样的话,陈三郎的成熟就超乎想象,根本不像是崭露头角的年轻读书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境况的天差地别,莫说年轻人,就是年纪大的人,恐怕都难以保持冷静淡定。
要知道历朝历代,科举放榜之际,因为听到自己高中而狂喜奔放,甚至于出现疯癫症状的考子并不少见。更有的欢喜过度,干脆一头栽倒在地,上演乐极生悲的戏码。
陈三郎高中状元,但表现得很是平静,龙君梦中相邀,写就一篇《岳阳楼记》,当为映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说得容易,真要做到,实在太难太难。
故而这篇文章流传出来后,士林中有不少“前辈”颇为酸溜地表示陈三郎写此文,不过是标榜清高,沽名钓誉而已。
不过周分曹越是与陈三郎接触相处,越是感到他确实有诸多不同,只是具体之处,又觉得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毕竟一直以来,陈三郎都是游离在衙门之外,全权放任,根本没有正经坐过堂。
他是县令,可又不像个当官的;但周分曹却有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县衙,陈三郎才是无可取代的主心骨。
看完信,放下信纸,陈三郎面色看不出什么来。
周分曹忍不住道:“大人,皇帝病重,此事肯定瞒不住,可能扬州方面早已知晓。”
说到这,心一突:
自从陈三郎上任,凶险一桩接着一桩,并且有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意味,难不成元文昌早就知道皇帝将不久于人世?
众所周知,是皇帝安排陈三郎来担任泾县县令,并以圣旨宝剑为护身符,因此就算元文昌视其为眼中钉,但除非揭竿造反,否则不会直接撕破脸皮。
但皇帝一旦驾崩,情形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说元文昌是否有异心,即使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陈三郎都将失去最大的靠山。
周分曹无法不担心,他现在已经和陈三郎坐一条船,船沉了,会一起死。死,他倒是不惧,关键壮志未酬,如何甘心?
“先生,你的看法是?”
陈三郎神态平静地望过来。
周分曹回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没有说开来,相信陈三郎一定明白其中意思。
陈三郎自是明白,缓缓道:“倒未必。”
“未必?”
周分曹有点糊涂了。
“呵呵,元刺史乃是做大事的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筹谋,反而懒得理会咱们这个偏僻小城呢。”
周分曹身一颤抖:“你的意思是……他们真得敢篡逆?”
声音都有点抖。
对于很多老派儒者而言,他们思维习惯往往难以转弯,总觉得王朝天下,世世代代,都不会改变。
周分曹已经算是比较开化的了,可有些事情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陈三郎一字字道:“夏禹失鹿,这个天下,要乱了。”
这是他再一次在周分曹面前坦白出“诛心之言”,毫无遮掩。
嗡!
周分曹只觉得脑袋一声炸响,身子失去力气,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陈三郎的话,简直等于是惊雷,于无声处响起,震撼心扉。
……
入夜的扬州,繁华不改。
扬州总衙,元文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丝不苟。此时此刻,他的身上,竟然披挂整齐,全副铠甲,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奔出衙门,骑马舞刀,上阵杀敌。
元文昌从戎多年,浴血无数,身上自然有杀伐之气隐隐显露。如今重甲披身,更增气势,宛如一座大山,镇压在总衙之上,镇压在整个扬州之上。
扬州太守王应知坐在下面,大气不敢喘一口。
元文昌一直没有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王应知知道刺史大人在等待什么,关于长安,关于皇帝,或者,关于其他。
然而无论是什么,这个骨节眼,别的人都不该说话。
近日来,刺史大人对于爱子元哥舒的处置仿若一声惊雷,惊得下面的官员心肝儿都要跳出来。
元哥舒自幼聪慧,善读书,有韬略,甚得欢心,年纪轻轻就在虎威卫担当要职,被称为“少将军”。
多年以来,在很多幕僚眼中都已将他当做是刺史大人的接班人。因此一直都有不少地方官员和幕僚对元哥舒亲近示好,宛如成就一套班子,就等着元文昌年老体衰退下去了。
当然,要是元文昌有什么头热身冷,出了意外,元哥舒立刻便能取而代之。
然而就在今年年关后,元哥舒突然被禁闭,他身边的心腹一个个出了事,最近的例子,便是莫轩意。
猛地间,所有人才发现事情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元文昌的年纪还没有那么老,并且以他的武力修为,其还能保持精力很多年。而这样的情况之下,下面的人纷纷靠向元哥舒,正犯了极大忌讳。
在皇室中,触犯忌讳等于是死;元家虽然比不上皇室但显然也是朝着那方面靠拢,很多秩序原则,甚至更加严酷。
众人如梦初醒,不禁流下冷汗,赶紧进行各种补救措施。
元文昌对待元哥舒,本身还传递了一层意思:我对我的爱子,都能毫不留情,何况对待外人?
不知过了多久,堂上燃烧着的蜡烛蓦然炸开一个灯花。
噔噔噔!
有人叫道:“鹰羽卫有密信呈报。”
在扬州,虎威卫是征伐利器,那鹰羽卫就是情报系统。
“呈交上来。”
很快,一名鹰羽卫健步上堂,呈交上一封用红漆密封住的信件。
元文昌亲自打开,扫了一眼,嘴角忽而露出了微笑,显得心情大好,随后朗声道:“石麻子反了。”
王应知一听,明确刺史大人要等待的东西终于等到,只是心中有莫名情绪翻动,暗叹一声:这个天下,乱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石破天惊,风生水动()
夏禹九州,幅员辽阔,不乏名川胜地。在其中,首屈一指的自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洞庭,除此之外,还有蜀山、昆仑、青城、崂山、龙虎山等,都属于难得的洞天福地,超然世外。
这些洞天福地,毫无例外都被修者开辟了道场,并且成立派系,形成传承,千百年来,源远流长。
传承,是一门大学问。时间巨大的腐蚀性、人心的不可揣测性、以及时代潮流的变迁,都会对传承造成致命的打击。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传承已经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化为尘埃,甚至连文字记载都不曾留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传承虽然一直延续,但早已发生了诸多变异,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些古老的传承始终如一,屹立不倒。毫无疑问,以这些传承为核心的门派宗门,拥有不可丈量的深厚底蕴,赫然是庞然大物。
大者,绝非说门徒众多。事实上,越是古老的宗门,弟子往往越是稀少。因为其招收徒弟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万里挑一。根骨、天赋、悟性、道缘、心性等,都有严格的衡量要求。
候选者稍稍有些不达标,都会被拒之门外。
弟子少,并不意味着凋零。由于修者,特别是修为精深的修者,他们功法参玄,拥有无法想象的大神通,寿命又是十分绵长。这样的人物,在凡俗眼中,赫然为神仙。
既然能被称为“神仙”,又岂是等闲可以度量的?
一个人,能抵万众。
话说回来,弟子难觅毕竟也不是件好事,比如那崂山,传着传着 ,传到这一代,就剩下逍遥富道这一根独苗了,老一辈的都已死绝,而以他目前的境界,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恢复宗门过往的风光。要是他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冬瓜豆腐,也就意味着传承断绝,崂山成绝响。
有见及此,不少宗门想到了法子,主要便是在凡俗世间建立别院分场,一来能够大范围的进行筛选弟子;二来能扩充增加宗门的影响力;第三,广收信徒,收集香火念力……
这些方面,做得最好的,自然是释家。
在夏禹王朝,释家本是外来者,然而自从白马驮经而来,短短几百年时间,却已在九州中生根发芽,蔚然成气候。
释家传承,讲究大开方便之门,人人可成佛,门槛极低,经义传播后,自是信徒云集,很快就凝聚起群众基础;反观土生土长的道门传统,信奉天人合一,求自然,因此往往避世而居,最喜欢往高处跑,神秘倒是神秘了,但对凡俗而言,却太远太远,遥不可及。
民心最为现实,太远的东西,他们看不见、看不到,于是自动忽视,即使供奉香火,但心中缺乏虔诚,多是做样子。
久而久之,释家兴旺,而道门式微,就成大势所趋。
在过往朝代,国师基本来自龙虎山,而到了夏禹,护国法师已是白马寺的专用位置。
形势不妙,道门中也有睿智者,纷纷进行补救措施,好比昆仑,就在各地开辟了道观别院。
然而因为教义内容、传道方式、关注点等等不同,道门开辟别院的效果甚是一般,想要从释家中收回失地,任重道远。
道门终极追求长生,可长生何其虚无缥缈?比雾花水月还要不可捉摸;而释家讲因果,今生来世。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都是常态,都是身边触手可及的境况。
两者一比,哪家更容易深入人心,得人信奉,不言而喻。
路子不好走,又有道门另辟蹊径,关注天运龙脉,直接入世,选明主,扶龙庭,当国运巨变,天下易主,便可通过国策,灭释立道。
这样的想法听着疯狂,但并非不可行。
该想法的始作俑者,便是青城正一道;随后,又有别的道门纷纷效尤,下山奔赴各大州域寻找明主。
至于暗地里,还有多少势力在九州中活动,扶植代表,那就不得而知。
可以说,各大刺史之所以暗怀异心,与这些势力在背后鼓惑不无关系。
试问一下,当有得道高人天天在你耳边说你“天生异象”、“可谋大事”云云;隔三岔四,又有某些祥瑞征兆发生,意有所指等等。
在这般情况之下,人心自然便会发生变化。毕竟,成为封疆大吏的将军,谁没有野心?
野心一旦遇到机缘,便会无限膨大。当膨大到了顶点,嘭的,终于爆发。
当月,初九,蛮州刺史石破军公然上奏朝廷,请求蛮州自治,不再受夏禹管辖。
石破军,因为脸上多麻子,又称“石麻子”,性残暴,嗜杀。其担任蛮州刺史十五年,杀戮无数,地方闻其名者,无不惊骇失色,两股战战。
蛮州本为南蛮荒芜之地,开化不深,多有土著野族,自从划入夏禹版图,屡屡有叛反暴乱之事,朝廷不堪其扰,于是派遣凶猛的石破军率领三千亲卫铁甲入蛮州,任刺史,实施铁腕镇压。
石破军自上任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知斩杀多少土著野族,用鲜血写成了大大的“安定”两个字。
十五年间,蛮州再无事端。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时过境迁,成为蛮州太上皇的石破军一封奏疏,要自立为“蛮王”。
此事,与造反无异。
消息的传播,在特殊渠道之下,传散得无比快速。其他州域的刺史大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便接到了情报,窃喜者有之、冷笑者有之、晒然者有之,但不约而同地,他们几乎都是按兵不动,更没有任何表态,而是保持沉默,等待事态的下一步发展,然后才谋而后动。
他们不同石麻子。
石麻子性格暴躁凶虐,所以他最沉不住气。别人不当出头鸟,他偏偏不信邪,要做第一个,因为他身边的大法师算卦,得出奥义:石破天惊,风生水动。
这一卦,大吉。
大法师断言,石破军率先发难,夺得先机,很快就成为潜龙,将或吞噬到最多的夏禹龙气,日后成就,大事可期。
对此,石破军深信不疑。这大法师虽然不是来自什么古老道门,但同样来历非凡,出身“修罗教”,而且行事风格与石破军很是契合,因此深得倚重。
随着石破军的崛起,相信修罗教也将大发光芒,驾临天下,入主中原。
接到石破军的奏折,引起朝野大哗,许多臣子纷纷上书痛斥,请求朝廷出兵讨伐,剿灭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