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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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珺问:“三郎,你老盯着天看什么?”
“呵呵,天降甘霖,救了我们一命,我就想着,是不是天意。”
许珺抿嘴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甚奇怪的。”
在她看来,这个季节多雨,众人是赶上好运气了。
嗖嗖嗖!
雨幕中黑影绰绰,锋寒逼人。
贼寇!
贼寇果然没有远离,来得要比预想中快得多。他们见一场大火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破坏,登时按耐不住,扑腾上来猎杀。
这般状况,哪里还像是兵匪之间的交锋,简直如同两军交战,不把另一边灭掉,誓不罢休。
谭高又惊又怒,高声叱喝,要官兵们迎战。但很快,他就惊恐地发现,涌上山来的黑衣贼寇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哪里如情报中描写的那样,只得二三十人;这一眼看过去,起码上百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人数上的优势瞬间被蚕食,加上被杀个措手不及,局面立刻不受控制地溃败下来。
刚从大火脱难的官兵又遭遇无情的杀戮,兵心崩溃,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只顾着各自逃命。然而贼寇如网,见一个杀一个,不用多久,三百官兵就剩下寥寥几十人了。
就连陈三郎这边的衙役,也有好几个想偷偷溜走的。不想这一溜,都溜到了死神的怀抱中去了。
见四下退路都被堵死,剩下的人只得再退回寨子,做最后的困兽之战。
一通大雨后,来得急,去得也不慢,渐渐云消风散,雨点停歇。天色清明,这时候,谭高终于能正面看清楚贼寇的身影了。
正前方足有四五十人,个个黑衣,黑巾蒙面。领首者,面上罩着的却是一张脸谱面具。
其他方向,人影飘忽,都在候机而动。反正计算起来,对方绝对有百人左右。这可是非常可观的人数了,加上人人身手矫健敏捷,武艺高强,凝聚起来,这股力量足以攻陷一座县城。
谭高满脸苦涩:这番剿匪可真是碰到了铁板上,按照当下情况,要想逃出生天,除非神仙搭救才行。
“公子,一会打起来,我背着你跑!”
蟹和舔了舔嘴唇,他倒没有多少惊慌:打不过就跑,不信对方拦得住。
许珺指尖刀锋缭绕,也是做好了突围的准备。有她和蟹和保护,就能将陈三郎带出重围。至于随行的衙役们,只能各安天命了。
陈三郎一声苦笑:“没有那么容易。”
“怎么?”
陈三郎叹道:“如果猜得不错,他们的目的只是我而已。这样的话,他们会轻易让我们逃走吗?”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许珺他们惊诧,谭高都是摸不着头脑:贼寇搞这么大阵仗,费尽心思,竟是为了杀陈三郎?
不对,没道理呀,明明是他们来剿匪的。怎么事到临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三郎看着谭高,想了想,缓缓道:“这样的事,当然得把谭统领,以及这三百官兵蒙在鼓里。否则只要随意漏出马脚,就可能导致计划功亏一篑。”
谭高仍是茫然:“陈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三郎没有正面回答,喃喃道:“为了让我上钩,不惜用三百官兵陪葬,啧啧,这般代价,可真舍得。”
在这个世界,人口并不算密稠,甚至能说是稀少,典型的地广人稀。人少了,人口便是一种资源。尤其是青壮官兵,更是很重要的资源,折损的话,就是莫大损失。
谭高不是笨人,他想到了刺史大人的野心,想到了陈三郎为什么会当这个泾县县令,想到了两者之间的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传闻……其实这些东西,他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局。
“可怕,太可怕了……”
他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了除掉一个陈三郎,元刺史竟如此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至于吗?(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三章:困兽之斗,方便之门()
(感谢书友“珠海阿龙”“alvin4933”的慷慨打赏!)
至于吗?
脑海大大的疑问,在谭高看来,在扬州郡,元文昌一手遮天,想要除掉陈三郎,起码有好几种法子:格杀、刺杀、毒杀……
随便亮出一招,就够陈三郎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么,为何偏偏兜了偌大的圈子,牺牲这么多官兵来做成此事?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谭高实在想不明白。
陈三郎仿佛瞧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淡然道:“我要是在路上死了,在床上死了,而或在县衙死了。你觉得,皇帝会怎么看?”
谭高一怔,作为一员武将,他的政治觉悟实在不怎么样。
陈三郎又道:“可我若是在剿匪过程中,被贼匪所杀,那就合情合理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很多时候,死的真相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的形式。
只要形式能够交代,那么扬州方面便能推诿掉嫌疑,而朝廷也觉得得了面子,不会穷追猛打。
归根到底,陈三郎也就是个新科状元郎,七品县令罢了。又不是国之肱骨之臣,分量还不足以令得朝廷大发雷霆。
前面陈三郎抛出《岳阳楼记》,在士林文坛造成颇大影响,然而这始终属于文人的“立言”范畴。实际的影响力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广泛深远,这道理就像烈士上刑场,慷慨激昂吟断头诗。纵然诗作能流传千古,却也无法改变他们横死的结果。
谭高依然听得迷糊,看不透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明白也好,糊涂也罢,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几十名贼寇一言不发,已在逐步逼近。
戴面具的匪首突然喝道:“我们要杀的只是陈道远,不想死的速速退开。”
闻言,一些官兵互相看一眼,似乎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发喊一声,立刻脱离阵型,朝着外面逃奔。
“蠢货,快回来!”
谭高狠狠一跺脚。
但那些官兵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只管逃。
唰唰唰!
惨叫声此起彼伏,随即沉寂。
“又死了十多人!”
谭高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对方实在狡诈,若放言企图煽动己方内讧,那官兵们不会轻举妄动,可换了说法,说放他们生路,一些人就忍不住了,纷纷自动送死。
“蠢货,事到如今,对方怎可能还会留下活口?”
谭高紧握兵器,高喊道:“各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逃是送死,唯有奋力一搏,才能够活下去。上弩箭!”
官兵们反应过来,依令行事,把弩箭拿到手上:咻咻咻!
箭矢拼命激发,也不用太瞄准,反正就是朝着贼寇人群里射即可。
正是顾忌弩箭,故而贼寇也没有太过靠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那三百官兵只是普通兵员,牺牲掉可接受。然而他们来参加这次计划的,可都是精锐死士,有钱都难培养出来,死一个,都是不小损失。
如今官兵手中,只剩下二十余具弩箭,难成规模杀伤,距离又远,威力打了折扣,射到跟前,就被对方用武器拍落。
只是这么一来,也能产生一定的威慑,使得众贼寇不敢轻易杀上来。
贼首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谭高等人不过负隅顽抗,乃困兽之斗,迟早坚持不住。不过先前放火烧山,动静甚大,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一连举手做了几个指挥动作。
围在寨子左右两侧的贼寇得令,开始破入。
这黑风寨,本来就构造得简陋,缺乏防御工事,当敌人从四面八方袭击,顾此失彼,没有任何防线可言。至于躲进屋子里,那不是等于给予人家瓮中捉鳖的机会吗?
很快,短兵相接,到处陷入一片混战。
谭高敌住两名贼寇,知道今日已难以幸免,激起血性:“陈大人,元文昌不择手段屠戮朝廷命官,犯下滔天大罪。你一定要逃出去,将此罪行公布于众……”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次剿匪的机会并不是自己争取来的,而是知府故意为之。因为他以及统领下的许多官兵,心中还向着朝廷。在扬州,这便是异己。今日之局,一方面能斩杀陈三郎,一方面又清除了异己,一举两得。
局势岌岌可危,许珺娇叱道:“蟹和,背上公子走。”
“好!”
蟹和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陈三郎就跑。许珺夺了一根长枪紧随,护住左右。幸存的衙役也是拼命跟上,他们都知道,要是落单,必死无疑。只有跟在大人身边,才能有生机。
“跑得了吗?”
那贼首大步流星,手中一杆长枪如同毒蟒吐信,狠辣凶历,但凡挡在他前面的官兵,都是被一枪击杀。
这等武艺,不同于江湖功夫,但更加简练,没有丝毫花架子成分,招招都极其实用,最适合在军伍中施展。
谭高见状,奋力扑将来,要把他拖住。
贼首却看也不看,红缨抖开,枪尖一挑,从一个意料不到的角度穿出,一下子洞穿了谭高的胸脯。
谭高原先跟贼寇恶斗,便已负伤多处,力有不济。这会儿一个照面,就被对方击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眸失去光彩。
贼首只在于陈三郎,飞快追赶而去。
浴血突围,跟随的衙役尽皆伤亡殆尽,许珺娇喘细细,衣衫上沾着血,好在都是敌人的。
蟹和手臂和腿部,都结结实实挨了好几记狠招,不过他皮糙肉硬,没有大碍,依然跑得飞快,朝着山下狂奔。
只要跑到山脚,转上路径,摆脱敌人的成功率就越高。
“咦!”
正跑得欢的蟹和突地发现前面转出一人来,本以为是埋伏此地的贼寇,暗吃一惊。等看仔细了,却更感奇怪。
却是个老和尚,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僧袍,形容枯槁干瘦,仿佛许多天没有吃过一粒米般,病怏怏的有气无力,似乎刮一阵风,便能把他吹倒。他右手挂一圈淡黄色佛珠,共有一百零八粒;左手托一口铜钵。
老和尚站定,笑吟吟看着,忽然开口道:“状元郎今日走投无路,我佛慈悲 ,特地开设方便之门,请君皈依!”(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色即是空,饥肠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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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身形如鬼魅,一手挂佛珠,一手托铜钵,忽然在这遍地灰烬的山上出现,微微一笑,张口要陈三郎皈依,说不出的古怪。
陈三郎却一点不觉得奇怪,记得在扬州,在山色塔相遇,这净空和尚便阴魂不散地跟着,不断使着法子要让他遁入空门。甚至不惜使出了佛门神通,不过那时候陈三郎梦中无佛,不放屠刀,致使老和尚失败而归。
再后来,陈三郎离开了扬州。不曾想如今在泾县,净空竟然冒了出来。
陈三郎知道这和尚法力高深,看着貌不惊人,实则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极为难缠。
许珺娇叱道:“你这老和尚,说甚疯癫话?”
真是不能忍,居然敢叫自家男人去出家,陈三郎要真是剃掉三千烦恼丝,那她不得“守活寡”?
老和尚看着许珺,不禁赞道:“名器内藏,百媚自生,好一副颠倒众生的色相!”
许珺面皮有点臊红:“胡说八道!”
揉身上去,锋芒掠闪。
净空灰袍飘飘,许珺根本挨不着身。
此时蟹和已将陈三郎放下,只是心中打鼓,他看着老和尚,便如同看着天敌,骨子里发憷。
相比道家,释家更喜欢“降妖除魔”,把些妖魔降服了去,收为护法,而或童子之类,甚至为坐骑。说白了,其实和奴隶差不多。一些命运悲惨的,还会被阉掉,简直痛不欲生。
蟹和是明眼人,自然知道老和尚法力不可测,绝非好惹的主。
这时候,后面带着面具的贼首快步赶到,见到老和尚也是怔住。
老和尚忽而呵呵一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相无我,一切皆空。”宽大僧袖挥舞,鼓荡起一股大风,身影端是快疾如闪电,下一刻,掠到陈三郎身边,枯瘦五指一伸,便将陈三郎拿住。
见他抓公子,蟹和什么都顾不上了,双股叉拼了命地叉去。
“小小妖物,也敢逞凶!”
老和尚猛地冲他一喝,口绽春雷。
蟹和眼中,就见着一尊怒目金刚的法相,威猛无俦,金光灿烂。他心胆俱丧,赶紧几个驴打滚逃开了去。
净空并未下杀手,也不知道是慈悲为怀呢,还是担心杀了他们,会让陈三郎心中种下怨恨的种子。其一把提着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