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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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放下,立刻如同置身于一个被隔绝的独立空间,静悄悄,看不到外面情况,听不到声响。
这不是一辆平凡的车子,俨然为法器。
连接待客人的车子都是高阶法器,何等奢侈?不过主人家可是龙君,那就很正常了。
鲨鱼妖吆喝一声,龙马撒开四蹄,奔走起来。
陈三郎坐在里面,只觉得腾云驾雾般,平稳且快。
不过半刻钟时间,车子停下来,鲨鱼妖撩开车帘子,露出“凶残”的笑:“陈状元,龙宫到了。”
陈三郎下车,被一位娇媚的侍女牵引着,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水晶宫——
考殿试的时候,他进入过紫禁城,虽然只是在一座殿中,但管中窥斑,略见一斑,对于皇宫的排场气势深有体会。然而眼下的龙宫,却是另一种风格,能够用“穷奢极侈”来形容。
地板铺的是一块块金砖,一根根柱子都是晶莹的玉石雕刻而成,随处可见的摆设,一块块、一盆盆,不是珊瑚,便是明珠……
这哪里是什么龙宫,简直便是一座活生生的大宝库。
陈三郎瞧得眼睛有些发直,咕声吞口口水:如此多的宝物,随便扔给自己几件,出到外面,那就是富甲一方……
他此番衣锦还乡,心中有计算,有一个大心病:缺钱。
当初留给老周的钱财,估计早就花使完毕,若是不能创造出新的财富,家族之计,便宛如镜花水月,实施不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无钱?
陈三郎心中本有一些关于赚钱的计划筹谋,就等考中进士后施展实现。无奈任命有变,没想到皇帝如此“任性”,居然颁下密旨,让自己走马上任。
这算是一次机遇。
殿试之初,陈三郎本就是想着敷衍了事,考得二甲三甲即可。因此那样,便不用留在京城的漩涡之地,而获得外放机会。时局将乱,人在外,哪怕只是担任个七品县尊,但无疑更具自由度,并且能够放开手脚做事,积蓄实业和人望。
外放实干,和养在翰林院里抄书编撰,属于完全不同的范畴。
人算不如天算,陈三郎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下点为状元。眼瞅着京官已定,谁料又是一道密旨下来,改为外放……
一波三折,看似不合理,乱折腾,可想到是皇帝老子的指令就释然了。当朝皇帝,晚年素以“不靠谱”、“任性胡闹”著称,比起其他事例,在陈三郎的任职上,反显得小儿科。
怪不得朝野中对于此事反应不大,睁只眼闭只眼,任由皇帝闹去。
兜了一圈,外放任职,等于陈三郎实现了既定目标,是为机遇;然而他这官却不好当,竟是到扬州,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如果说京城是漩涡之地,那扬州便是铁板一块,是属于元文昌的天下。多年以来,地方官吏基本都是由刺史大人任免的了,事后呈报人事条文入京,让吏部审批即可。
现在倒好,皇帝直接任命空降人进来,这不等于要往铁板上钉枚铁钉吗?
一方面,铁板自不可能轻易容纳;另一方面,要敲打的铁锤毫不客气就抡起来,夹在中间的铁钉委实不好过。一不小心,不是被铁板撞得断折,就是被铁锤砸烂。
这便是凶险之处,故而许珺极为担心。
然而陈三郎已无退路,龙气压身,若是公然抗旨,天下之大,也难找到容身之所。
撇开些杂念,回到龙宫之行上,见着琳琅满目的宝物,陈三郎也不禁怦然心动。
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侍女带他进入到一座大殿中。但见里面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四下不知镶嵌了多少颗夜明珠,毫无烟火气息,照得一片光明。
居中排开两列宴席,长达十丈,席间已坐着不少宾客,桌上摆满珍馐,任人品尝。
“陈状元,这是你的位置,请坐。”
陈三郎刚坐下去,便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宛如实质,具备透视般,看个通透,感觉十分不舒服。
就听一人笑道:“龙气加身,其息祥瑞,好一个今科状元郎!”
原来在别人眼中,看到陈三郎身上的龙气,下意识便以为这是功名的体现,是得到皇帝恩宠的最直接证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酒酣笔畅,岳阳楼记()
陈三郎坐着,顺着语声望去,见到是一头半人半妖,身形修长,头上一簇红毛,脸颊处鳞片闪现,还保留着鱼鳃的特征;再看席间其他宾客,大部分都是此类,形容狰狞,不把人吓死不作数的那种,当真是浑身“王八之气”激发。
看一通下来,自家一介标准人身,倒显得格格不入,脆弱无比,如同一群虎豹中的绵羊。
羊在虎豹群,说不害怕,完全是自欺欺人。
陈三郎不禁犯起嘀咕。
不过已经入席落座,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见到身前摆放珍馐,有肉有汤,还有水果——特别是果子类,似桃非桃,饱满圆实,鲜嫩可口的样子。
他就放下羁绊,拈一颗塞进嘴里咬一口,汁液入喉,如品佳酿,如饮琼浆,浑身毛孔开张,舒畅得几乎要叫唤出声。
传说中的仙果,不外如是。
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完一个,又拿一个。如此好东西,不吃白不吃,吃少些,可要抱憾终生。
正吃得不亦乐乎,听到一声通报:“龙君到!”
很快看见罗盖撑起,鼓乐响动,一队仪仗来到,当先一个,登上上首主座,施施然坐下。
所有宾客立刻起身,躬身施礼:“见过龙君。”
陈三郎望去,却只见到一袭杏黄袍,以及一顶珠冠,至于对方面目,看在眼中,竟是一团迷糊,空空的。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始终挥之不去,隐隐有几分昏沉,仿佛喝醉了似的。
对了,他刚才可是喝了一大钟美酒。初入喉时醇香温和,这时却来了后劲,上头了。
“糟糕,倘若喝醉,宴上失礼可不妥?”
龙君来到,举杯劝酒,众宾客纷纷酬和,陈三郎自是不能落后。一杯刚饮尽,边上侍候的侍女立刻满上。
如此酒过三巡,宴席氛围越发热烈,推杯换盏,互相敬酒。
陈三郎渐渐也放开,不知道是酒意作用,还是其他,初来乍到的拘谨抛之脑后,来者不拒,都不知喝了多少杯酒,醉眼朦胧,舌头变大。
龙君开口道:“今日龙宫设宴,适闻今科状元郎衣锦还乡,路经洞庭,特邀请来。陈公子年纪轻轻,却高中状元,文采飞扬,著有《水调歌头》、《登科》等佳作流传于世……左右,笔墨伺候,请陈公子留墨宝。”
话音刚落,早有娇俏侍女端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俱非凡品。
陈三郎已有几分醉意,但人基本还是清醒着的。此刻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一路上的念头终是胡乱了些,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龙君请宴,多半属于适逢其会。
记得在诸多传言中,其中有提及“龙君爱才”之词,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文人骚客在洞庭流连忘返,纷纷写就诗词文章,或记于岳阳楼上,或写在附近其他的酒楼内,或直接折叠成纸船,漂于水中……
“龙君有命,敢不遵从?”
龙君拍手笑道:“果然痛快,酒酣笔畅,最得真言。青儿,你去帮状元郎磨墨。”
“是,父亲。”
环佩脆响,一女摇曳而来,身子高俏,眉目如画,高贵美丽,不可方物。而发髻之中,两角凸出,这个龙族特征,却更使得她增添几分魅惑之力。
等其走近,便有芬香入鼻,陈三郎精神抖擞,浑浊的酒意竟消散大半去,只怔怔望着这位龙女。
龙女抿嘴一笑,妩媚丛生,伸出皓腕来磨墨。一举一动,皆牵动人心,不可自拔。
“敢问姑娘芳名?”
陈三郎眼神迷离地问道。
龙女微笑回答:“敖姓,名青,乃是龙君四女儿。陈公子,适你来时,咱们曾见过。”
四小姐?
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记得听谁说过……可是谁呢?
一时间,却恍惚想不起来了。
“公子,墨已好!”
敖青轻启朱唇说道。
陈三郎望着漆黑发亮的墨汁,当手指执住笔杆子,瞬间,一颗心缓缓平静下来。
宴会的喧嚣热闹、酒意的汹涌、以及当前美色的诱惑,都开始一点点远去。
这般感觉,很是玄妙。
读书人的“静”,与释道有所不同。释家追求的静,是一种“空”;道家追求的静,是一种“自然”。而读书人的静,更多的在于是一种“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的淡定。
也不知怎地,陈三郎抓住了笔杆子,便仿佛抓住了一种坚定的信念,无可动摇。于是提笔,醮墨:
“予观乎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边际……”
他写的,赫然不是诗词,而是文章。不过所备的纸卷甚长,足以写完。除非陈三郎一气呵成,写出个万言书来,不过想来也不可能。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这些字句,排列严谨,形成对比 ,都是从站在岳阳楼上观望洞庭湖,所见所睹的景色描写。而因为季节不同,看到的景观特点自然不同,甚至具备极大的反差。
千百年来,前来游览洞庭的文人骚客不胜枚举,对于湖光水色,形形色色,方方面面都有诸多笔墨留下。景物描写,堪称已经烂大街。故而陈三郎写到此处,虽然看着辞藻不俗,但并未有多少独到之处,足可称道——
笔锋一转,到了结句,借景抒情的段落到了:
“嗟乎,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而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陈三郎心中一片空落,脑海束缚住《浩然帛书》的金色龙气铿然鸣叫,恍若共鸣,状甚愉悦。
笔墨成,敖青呈交给父亲。
龙君看完,开怀大笑:“此篇文章,真仁人之言也。得此,可为镇楼之作,传诵千古。”
说罢,往笔墨上一点,顿时金光灿烂,通卷生色,最后“嗖”的,纸张破空飞去,转瞬消失不见。
龙君心情大好,站起来,举着犀角杯,高声道:“今日得陈公子名篇,犹若得瑰宝,当浮一大白。”
“诺!”
众宾客都是一饮而尽。
龙君又道:“陈状元,你我有缘,你尽可提一要求,本君不无不允。”
“我要娶龙女……”
陈三郎几乎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不管是龙君,还是座上宾客,闻言不由会心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欲擒故纵,翁婿相遇()
娶龙女,当乘龙快婿,意味良多,可以说是许多男子的平生梦想。这里所说的男子,不仅指凡俗人间,也包括修士,以及妖族等。他们都希望能娶一位娇俏多金的龙女为妻,快意人生。
想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则是另一回事。虽然龙族寿命绵长,但诞生血脉的几率低得可怜,龙女就那么几位,岂会轻易许人?
眼下龙君许诺,能够满足陈三郎一个要求,陈三郎立刻机不可失地提出要娶龙女,在座诸人听见,也不觉稀奇,不约而同露出会心的笑意。
龙君笑道:“陈公子,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这等规矩在龙城并不好使,你要娶吾女,本君倒不反对,但能否获得芳心,却得靠你自个的本事了。如此,你还确定要这个要求,不换另一个?”
言下之意,便是说只是持不反对的态度,至于事成与否,完全是另一回事。
陈三郎拱手道:“小生确定。”
“如此甚好,我还提醒你一句,宴席罢后,凡俗不宜久留,要抓住机会,不容有失。”
这样一来,连简单相处的时间都欠奉,陈三郎想娶龙女,简直难以登天。自家女儿的脾性,龙君自是了如指掌。她们也许向往人间繁华,想去玩耍一通,但要她们与凡夫俗子结合,却是另一回事。
“小生明白。”
陈三郎又是一拱手,重新落座,正襟危坐,伸手却是吃桌上的果子。
这番举动,引得一片疑惑。众妖还以为他会跑去跟四龙女敖青凑近乎,表白呢。就算不表白,也得做点什么,比如舞文弄墨,写些情诗什么的。龙君爱才,龙女耳濡目染,也爱好诗词之道。要是陈三郎投其所好,起码能博得些好感。那么现在坐到席间,当个吃货,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