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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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进来,打开后门锁外出,由外侧锁上大门,再从后门进入屋内,锁上后门。然后,从仓野打开的大门逃离。凶手这一连串的行动,仓野已在脑子里描绘反刍了不知道多少次,在他的想像中,只有凶手的脸孔部份一片模糊,愈想要凝神细看,愈发觉那面容是一片暗影而无法看清楚。那家伙甚至会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露出嘲讽的笑容。
仓野心有未甘地紧咬下唇。
警笛声在车库前方停止,接着是开启车门的声音,然后传来好几个人匆促杂乱的脚步声穿越脱鞋间走道,跑上楼梯。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从日常的生活突然进入迷途,若是不去理会,令人迷惑的现象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然而,眼前的一切已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仓野无法舍弃这样的想法。
3.鞋子与恶作剧
“晤……那后来呢?”
夏日的阳光穿过白色法式窗户照射进来,从铺着纯白绸缎的圆桌对面,羽仁屈身探前问道。
仓野闭上眼睛准备回答。羽仁身后,金雀枝沐浴在阳光强烈反射的金黄光辉中。仓野再度低头,搜寻已经遗忘的语汇。
那天的气温达到高峰,此后就急速下降,降到年均温以下,但阳光强度并未减弱。隔天,七月十六日,盛夏才正要开始。
仓野犹豫着不知按怎样的顺序叙述。事实上,也难怪羽仁会显示如此高度的兴趣。因为根据仓野所言,前天发生的意外绝对是他杀事件,警方也找过羽仁查证,但后来就再也丝毫没有将这个案子当成杀人事件的迹象。
昨天报纸上虽然刊登在仓野的住处发现死于非命的曳间尸体,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是自杀抑或他杀的报导,但今天早报已不再提及该事件:据此推测,这个案子若不是被当做自杀案件处理,就是警方正在进行连记者也不得透露的极机密调查。但无论如何,羽仁内心仍有非常多的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仓野摇头说道:“我本来只打算来个小小的恶作剧……”
其实,当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仓野来说并不愉快。最初赶到的是三名警察,他们带仓野到隔壁的空房间,进行直到发现尸体为止的简单侦讯,,紧接着进来的似乎是鉴识人员,并不清楚有多少人进入仓野的房间,只是频繁听见拍照时的相机声。
令仓野惊讶的是,并非刑警最先进入杀人现场,好像在鉴识人员尚未完成几项调查之前,刑警是不被允许入内的。而在调查结束之后,虽然不太清楚接下来的进入者身份,但应该就是所谓的法医吧!
负责指挥调查的是身穿邋过鼠灰色西装、年龄大约四十岁,眼神很坏的家伙。
在仓野六席榻榻米大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声响。仓野当时想的是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诸如,不能就这样留下曳间吗?难道在东京不容许一个人安静死去吗?内心夹杂的愤怒情绪逐渐高涨,不知不觉间,类似的想法像高速拍摄的胶卷一般,在仓野的脑海中开花。
事后回想起来,仓野当时做下了一个意外的决定,那就是他决定不告诉警方,有关那双鞋子的事……
“等等,这岂不是做了伪证?”羽仁慌忙制止仓野。
仓野低着头, “恩,没错。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会那么想。只是当时应该是很希望在这起事件中,能拥有只有我可以掌握的资料!而且这并非做伪证,我只是没把实情说出来,日后如果警方知道我回家时应该有另一双鞋子,届时我可以推称自己没注意到不就没事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念头一直在背后支撑着我,所以我没说出回家时的确看见灰色野地高统靴的事实……”
令仓野印象最深刻的是,警方的侦讯不如想像中那样尖锐切题,而是随性的搜集事实。但至少这方面做得相当彻底,让仓野产生好感。
无论如何,因为“对于鞋子的事保持沉默”,所以只要是知道的事,仓野都会尽可能如实无误地告知警方。听取至发现尸体为止的来龙去脉后,警方问及有关仓野与曳间的关系。
“他的全名是曳间了,二十一岁,我们是在东京认识的朋友。和我同样进入F大学,是大一时期在西洋棋研究会认识的,所以认识已经三年了。”
“他住哪儿?”
“东村山市蔌山町一丁目,红庄……”
“他其他朋友多不多?”
“他老家在金泽,有个中学时代到现在的老同学甲斐良惟.目前唸N美术大学……是他特别亲密的朋友。其他如果还算有密切往来的,应该就是我们这些有相同嗜好的伙伴了。”
“恩,这些问题以后再说。他经常到你这里来吗?”
一时之间,仓野对这个问题有些困惑。忽然抬头,天花板垂下的泛黑灯泡映入眼帘,这画面似乎让这个空房间更加寂寞。
“他并不常到我这儿来。上次最后一次到这儿是今年冬天吧i而且这一个半月来,我都没再见过他。”
“喔?你倒是很忙嘛!”
“不,五月底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警官的瞳孔瞬间发亮。 “对了,你是今天上午十点左右离开这个房间吧?”
“是的。”
“外出时有拉上窗帘吗?”
“有。”
“大门锁上了?”
“那当然。”
“思,那么你平常有锁上后门的习惯吗?”
“是的。大概是习惯吧!反正,后门一直都是锁上的。”
“走道的窗户也一样?”
“恩,那么你平常有锁上后门的习惯吗?”
“是的。大概是习惯吧!反正,后门一直都是锁上的。”
“走道的窗户也一样?”
“没错,那儿的窗户几乎没打开过。”
“哦,这里的大门门锁也真有意思,外侧和内侧分别使用两种不同的门锁。”
“没错,我第一次到这栋公寓时,也觉得奇怪。”
“但是如果你外出,有人从门内上锁的话,你从门外不就无法开门了?而且,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或许还好,若是有人住进这个空房间,肯定就会有许多的不方便吧?”
“是的。关于这点,最初的一年,这个房间有人住,也发生过许多麻烦,后来决定不使用大门的内侧锁,所以我现在保留当时的习惯,绝不从内侧锁门。”
“喔……你回来的时候,大门钥匙是从外侧锁上的?喔……”
仓野抬头望着灯泡,内心推测,这位连连发出“喔”声的警官,正在思考什么?
——因为未告知那双消失的野地高统靴,所以无论是直接或间接,警方都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凶手还在屋内。那么,首先就必须判断这个案子是自杀或他杀。因为没有任何可以否定自杀的关键线索,甚至由于现场抵抗的迹象实在太少,所以看起来应该足以证明是自杀。
——如果认定是他杀,那么警方一定会先怀疑我。如果各线同步进行,他也设定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凶手,那麽以目前的状况而书,警方会如何推理?
——根据我没说出的证词,警方会想到什么?
——是的,最自然的想法应该就是凶手犯案后随即逃离现场,因为犯案后逗留现场,这对凶手来说,完全没有好处,但任何人做梦也没想到,凶手会躲在厨房里直到我回来。
仓野这样想着,同时也因为没说出那件事,导致决定性的推理产生如此巨大的差异而感到莫名恐惧。他虽然很想说出那双鞋子的事,但事到如今,却因为很可能惹来疑惑而保留了。
这员的是无法挽回的恶作剧!虽然他是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对了,这只是必要的程序,希望你不会为此感到不愉快。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今天中午在新宿?”
“你的意思是说,曳间的推定死亡时刻就是在那个时候?”
“恩,不过,详细状况如何,必须等日后的调查才可以确定。”
“呃……十二点左右,我确实是在“阿尔发” ,“阿尔发”是纪伊国书店后面的咖啡店。我在那里和久藤杏子巧遇,应该是在十二点吧!”
警官“喔”了一声,又深深叹息,紧接着口气变得很凝重。 “我想……在这里大概很难问出详细的情形,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你一起到警局走一趟?”
“没问题。”仓野轻松回应,然后起身。
出了门,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看热闹的人,挤满了整条小道.警员们吆暍着推开人群让出一条走道。但围观者为了想看清楚步出门外的仓野长相,又发起了另一波蠕动。此刻,仓野不得不犹豫了,因为对这些群众而言,他应该也只是个罪犯。
被警官催促搭上警车的仓野,忽然有了毫无脉络可循的感慨。回头时,他注意到周遭笼罩了轻淡的芳香。
是橘子花。橘子花在仓野的公寓后方展现撩乱的花朵模样,持续绽放馥郁的香气。仓野就像第一次看见一般,忍不住想着,自己是否正一步步被带进陌生的世界?
仓野的视线完全被占据了。
“等一等,这种很像小说情节的琐碎描绘虽然不错,但你刚才说什么?那地方有橘子树?”
“不,没有。”仓野搔搔鼻尖。
“你也真糟糕!真的没有橘子树?那你刚才说的那些,当中也可能有虚构的部分囉?”羽仁带着怀疑的眼神。
“不,除了橘子树,其他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仓野慌忙说道,点燃掏出来的香菸。
“我总觉得可疑!”
“关于忽然注意到橘子花的香气而伫足,我只是……”
“你呀!根本就把自己当成小说主角了!”羽仁也忍不住笑了, “现在可不能开玩笑!因为你犯了伪证罪,是个十足的犯罪者。那你去了警局之后呢?”
“也没什么!先是调查不在场证明,然后调查我们家族成员的结构。对了,侦讯时,那个警官忽然说:“我想起来了,你的书架上有很多侦探小说!”这根本就是在嘲讽我。”
“警方知道我们对侦探小说很狂热?”
“反正警方一走也会找各位侦讯,到时候就可以知道是谁说的吧?”仓野说。
“是我说的。”彷彿迫不及待似的,绕到圆桌旁的根户回答。
前面也提过,仓野来到新宿区若叶町的羽仁家是在十六日下午。羽仁的父亲是某大商事的总经理,拥有一片森林,建造的宅邸确实颇奢豪。羽仁的母亲是上流社会夫人中常见的那种乐善好施的女士,很欢迎仓野或甲斐这些儿子的朋友到家里来,所以羽仁家是他们的聚会场所之一。
仓野来访时,根户已经到了,正和羽仁臆测有关这起案子的一切。对胗前往仓野住处有所顾忌的两人,迅速出来迎接仓野。仓野被带入“白色房间”之后,首先由羽仁告知十三日聚会的情形。对于奈尔玆预言曳间死亡之事,仓野确实感到些许的震惊,但是羽仁没让仓野有时间提出质疑,便立刻要他说明事件的始末。
虽然与乱步的“红色房间”无关,但羽仁的这个房间却被称为“白色房间”:相对的,布濑的房间则被称为“黑色房间”。除此之外,有个地方也是他们的聚会场所,那是一家位于赤饭的咖啡店,这家店是甲斐的哥哥经营的,店内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饰偶,给人一种古董的氛围,店名的出处很明确,是根据卡斯顿,勒胡(卡斯顿,勒胡( Gaston Leroux 1868…1927 ) 。法国名作家,同时也是世界名着《歌剧魅影》的作者。)的名着《黄色房间的秘密》而被称为“黄色房间”。
在这三个房间中,仓野最常造访的大概就是“白色房间”吧—在羽仁家迁回东京归宗之前,他和羽仁在神户的同一所小学就是同学,直到高中为止。换句话说,两人是儿时玩伴的交情。
仓野在“白色房间”中央的圆桌和羽仁面对而坐,叙述发现尸体的始末,其间,本来一直坐在白色沙发上默默聆听的根户,现在终于开口了。
“是我说的。”根户接着说,“有什么关系,反正警方绝不会找上对侦探小说有兴趣的人。
这种案子,我们必须亲自解决,尤其为了让曳间瞑目,这更是我们要做的。”
“嘿,你说的倒是很有自信,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解决事件的充分必要资料尚未齐全,不可随便猜测。”
“恩,就算确定凶手是我们家族里的成员,在还不清楚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如何之前,什么也不能说。”羽仁表示赞同。
根户压低嗓音,“那明天就召开紧急大会,要求每个人提出不在场证明吧!当然,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再进行推理竞赛。”
“侦探比赛吗?那倒是不错。”
“那还用说!侦探之中或许隐藏了凶手,就小说而书,或许已是陈腔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