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骑士-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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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着那只担架,使得那位年轻的夫人永远见不到任何人。”
“他们没有折磨她么?”兹皮希科声音嘶哑地问。
“我要把确凿的真相告诉您,爵爷,我没有听到鞭打或哭泣的声音;只听到从担架里传出凄凉的歌曲;有时候我觉得好像是那种又动听又忧郁的鸟儿的惆嗽声……”
“我真难受,”兹皮希科咬紧了牙关说。
但是玛茨科打岔了,不让他再问下去。
“这件事谈够了,”他说。“现在谈谈这次战斗吧。你可看见他们怎么逃走的,他们的结果怎样?”
“我看见的,我要老老实实地说一说,”山德鲁斯回答。“起初,他们战斗得很凶猛。后来看到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住了,就只想到逃跑。安诺德骑士是一个真正的巨人,他首先冲破了包围圈,打开了一条出路,使得他、老‘康姆透’,和一些跟着担架的人突围出去了。”
“难道他们没有受到追击么?”
“受到追击的,可是没有用处,因为一追近他们;安诺德骑士就转过脸去迎击。愿天主保护那些遭到他迎战的人,因为他具有超凡的体力;他同一百个人作战都不当作一回事。他这样掉过头去迎击三次,三次都拦住了追击者。跟随他的人都给打死了。我似乎觉得他自己也受了伤,马也受了伤,但是他还是逃脱了,那时候那个老‘康姆透’也已经逃得好远了。”
玛茨科听了这番话,觉得山德鲁斯讲的是实话,因为他记得自己进入斯寇伏罗发动攻击的那个战场时,在日耳曼人撤退的整条路上,到处都是时母德人的尸体,仿佛是被巨人的手斫倒的。
“可是,你怎么能看到这一切呢?”玛茨科问山德鲁斯。
“我看见的,”这流浪汉答道,“因为我抓住了抬担架的一匹马的尾巴,紧紧拉住,后来肚皮上被马蹄踢了一脚才放开。于是我昏过去了,所以你们才俘虏了我。”
“这是有可能的,”哈拉伐说,“可是当心,如果你说了半句假话,查出来可有你受的。”
“还有证据在那里,”山德鲁斯答道:“谁想看都可以去看看;然而与其谴责别人说谎话,还不如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虽然有时候你也不得不说些真话,但你总有一天要为你买卖圣物而号哭的。”
于是捷克人和山德鲁斯又像以前那样彼此戏谑起来了,但是兹皮希科不让他们瞎扯下去。
“你经过那些地方,一定认识那一带的城堡;照你看来,齐格菲里特和安诺德躲藏在哪里?”
“那一带根本没有什么城堡;都是一片荒野,新近才开辟了一条路。既没有村落,也没有农场。日耳曼人把村落和农场都烧毁了,因为那里的居民也是时母德人,他们都敌代同仇,起来反抗十字军骑士团的统治。我想,阁下,齐格菲里特和安诺德现在正在树林里漂荡;他们不是想回到他们本来的地方去,就是企图偷偷溜到战役发生之前想要去的那个城堡去。”
“我相信确是这样,”兹皮希科说。他愁思百结,双眉紧蹙;显然在想什么办法,但没有想多久。一会儿,抬起头来说:
“哈拉伐,去叫准备人马!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一向不爱追根究底的捷克人,一言不发就站了起来,向马匹那儿跑去;可是玛茨科张大着眼睛望着他的侄子,惊奇地说:
“那……兹皮希科?嗨!你要上哪里去?啊?……怎么?
但是兹皮希科却反问道:
“您以为怎么样?难道这不是我的责任么?”
老骑士没话可说了。他脸上惊奇的神色逐渐消失了,摇了一两下头,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回答自己似地说道:
“好吧!瞧你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也走到马匹那边去了。兹皮希科却回到德·劳许跟前,叫一个玛朱尔人用日耳曼话向他说明道:
“我不能请你跟我一起去反对你所效劳的人。你可以自由自在,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我现在不能违反我的骑士荣誉,用我的剑为你效劳,”德·劳许回答:“但是我也不能接受你赏赐给我的自由。我依旧是你的假释俘虏,随便你命令我上哪儿去,我都得听命。假如你要交换俘虏的话,请记住,骑士团肯以任何俘虏来交换我的,因为我不仅是一个大骑士,而且我的祖上对十字军骑士团有过重大功勋。”
于是他们按照习惯互相拥抱了一下,吻吻脸颊,然后德·劳许说:
“我要到玛尔堡或者玛佐夫舍朝廷去,我这样告诉你一声,让你将来如果在一个地方找不到我,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找到我。你的信使找我时只要告诉我九个字眼儿就行了:‘罗泰林格一杰尔特里亚’。”
“好吧,”兹皮希科说,“我还要到斯寇伏罗那里去给你弄一张会受到时母德人尊重的通行证来。”
他找到斯寇伏罗那里,这个老统帅毫无难色地给了他一张通行证,让德·劳许动身,因为他知道整个事件的底细,并且爱兹皮希科,对他在最近这次战斗中的英勇行为深为感激,何况更没有权利留难这个为了自己目的而来的外国骑士。斯寇伏罗向兹皮希科的巨大劳绩表示了谢意,一面望着他,对他要到荒僻地方去的勇气感到吃惊;他向他道了别,同时希望在将来反对十字军骑士团的更重大、更有决定性的战役中能够和他重逢。
但兹皮希科非常匆忙,仿佛害了热病似的,弄得心劳神疲。赶到扎营地,看到所有的人都已准备停当,武装齐全,玛茨科叔父也骑在马上,全副武装,身穿锁子甲,头戴钢盔。兹皮希科走到叔父跟前说:
“这样说来,您也要同我一起去了!”
“我还有什么办法呢?”玛茨科有点暴躁地答道。
兹皮希科没有回答,吻了吻玛茨科的右手就上了马,大伙儿都出发了。
山德鲁斯也同他们一起走。他们都很熟悉通到战场的路径,但是过了战场就得由山德鲁斯领路了。他们希望能在树林里遇见本地居民,因为本地居民出于对他们的统治者——十字军骑士团的痛恨,自会帮助他们追赶那个老“康姆透”和那个山德鲁斯认为具有超人力量和勇气的骑士——安诺德·封·培顿。
第二十二章
要到斯寇伏罗消灭日耳曼人的那个战场去,路很容易走,因为他们认得那条路,很快就到达了。未埋葬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他们都急急忙忙走过了那地方,一路上吓跑了多少饿狼、大群的乌鸦、渡乌和穴乌。接着就开始沿路寻找足迹。虽然前一天整整一支军队走过这里,可是有经验的玛茨科却轻而易举地在这条人迹杂沓的路上找到了向相反方向而去的巨大的马蹄印。他向年纪较轻、经验较少的战友解释道:
“幸亏仗打过以后没有下过雨。只要看看这里。安诺德的躯体既然异常魁梧,他的坐骑也必定非常壮大,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路这边的马蹄印要深得多,这是因为逃跑的时候,马儿奔得很快的缘故;相反,那一边是以前进军的痕迹,就不这么深了,因为马匹走得慢。长了眼睛的人都可以来看一看,这些马蹄印有多么清楚。天主保佑,只要这些狗东西还没有找到什么城堡可以躲避的话,我们就可追得到他们。”
“山德鲁斯说过,”兹皮希科回答,“这一带没有城堡,确实如此;因为十字军骑士团最近才占领了这地区,还来不及修建。那么他们能躲在哪里呢?这一带的农民统统都归附了斯寇伏罗,因为他们都是时母德人……山德鲁斯还说,就是这些日耳曼人把村子放火烧了,因此女人和孩子都躲到丛林里去了。倘若我们不顾惜马匹的话,必定追得上他们。”
“我们必须顾惜马匹,因为即使追上了他们,我们以后的安全还是要靠我们的马匹,”玛茨科说。
山德鲁斯插嘴道:“安诺德骑士在打仗的时候,肩胛骨中间挨了一下。他起初没有注意到,只管战斗和斫杀,后来人们不得不替他包扎起来;人们受到了斫击,开头往往并不觉得,到后来才觉得痛。因此他没有气力赶路赶得太快,也许一路上他还不得不休息休息呢。”
“你说没有别人同他们在一起么?”玛茨科问道。
“除了两个管担架的,就是那个‘康姆透’和安诺德。本来有许多人同他们在一起,都给时母德人打死了。”
“让我们手下人去逮住管担架的那两个家伙吧,”兹皮希科说。“您,叔叔,去抓齐格菲里特老头,我来对付安诺德。”
“好,”玛茨科回答,“我对付得了齐格菲里特,因为感谢天主,我这把骨头里还有些力气。至于你,我应该说,别太自信了,因为那个安诺德看来倒是个巨人。”
“这有什么稀罕!我们瞧吧,”兹皮希科回答。
“你强壮倒很强壮,这我没有话说,但是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哩。你看到我们在克拉科夫遇见的那些本国骑士么?你能打胜塔契夫的波瓦拉爵爷,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查维夏·却尔尼么,暖?别太鲁莽,应当正视事实。”
“罗特吉爱也很强壮,”兹皮希科喃喃地说。
“有什么事要我干么?”捷克人问。但是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玛茨科正在想着别的事。
“只要天主赐福我们,我们就到得了玛佐夫舍森林。到了那里,就会太太平平,一切麻烦都将告一结束。”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了,因为他想到,即使到了那里,事情也不会完全结束,还得设法去处理那个不幸的雅金卡呢。
“嗨!”他喃喃地说,“天主的意旨真是奇妙。我常常想到这点。为什么你不安安静静地结了婚,让我同你们在一起太太平平过活呢?那才是最幸福的生活。现在我们在异乡漂泊,在荒野跋涉,并没有按照天主的命令去照料家务,这在我们王国里的贵族中,就数我们这几个人了。”
“唔,这倒是实话,但这是天主的意志,”兹皮希科回答。
他们默默地赶了一会儿路。老骑士又转向他的侄儿说道:
“你相信那个流浪汉么?他是什么人?”
“他是个变化无常的人,也许是个流氓,但他对我很好,我不怕他耍诡计。”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他骑着马走在前面,因为他如果追上了十字军骑士,他们不会害怕他。他可以跟他们说,他是从俘虏中逃出来的,他们一定会相信他。这是最好的方法,否则,如果他们远远看见了我们,他们就会逃避,躲藏,或者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抵抗。”
“他很胆小,不敢一个人在夜里走路,”兹皮希科回答。“但在白天,我相信这是应该采取的一个最好的计策。我可以叫他一天停下来等我们三次。如果我们在约定的地方找不到他,就表示他已经同他们在一起了,然后我们就跟着他的足迹追踪,出其不意地攻击他们。”
“他不会去告诉他们么?”
“不会。他对我比对他们更友好。应该告诉山德鲁斯,等我们袭击日耳曼人的时候,我们还是要绑住他,使得他可以免受他们以后的报复。叫他装做根本不认识我们……”
“你打算饶了那些家伙的命么?”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兹皮希科回答,显得稍微有些着急。“您想……如果在我们国内,在玛佐夫舍家乡,我们就可以向他们挑战,就像我向罗特吉爱挑战一样;但这里,在他们本国,可不能这样做……我们在这里所关心的是达奴斯卡和赶快赶路。为了避免麻烦,一切都必须悄悄地干;以后我们就要像您所说的那么做,马能跑多快我们就跑多快,尽快赶到玛佐夫舍的森林去。但是,出其不意地攻击他们,也许正碰上他们解下了武装,甚至连剑也没有。那我们怎么能杀他们呢?我怕受人家责骂。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是束腰带的骑士,他们也是……”
“不错,”玛茨科说。“但是也许总会发生战斗的,”
兹皮希科皱紧眉头,脸上流露出波格丹涅茨人特有的坚毅的神情,因为这会儿,他简直就像是玛茨科的亲生儿子。
“我还想要做的就是,”他低声地说,“把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狗东西齐格菲里特扔在尤仑德的脚下!愿天主许可!”
“许可吧,天主!许可吧!”玛茨科立即一再地说。
他们一边讲话,一边走了很长一段路,直走到夜幕降落。这天晚上,满天星斗,但是没有月亮。只得让马儿停下来歇口气,让人吃些东西,睡睡觉。兹皮希科在山德鲁斯休息之前,吩咐他第二天早晨走在队伍前面。山德鲁斯欣然同意,但是他给自己保留了一项权利:如果受到野兽或者本地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