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 作者:柳建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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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问问。我替你扫扫路吧。”
范英明说:“我最担心的是部队现在还心不在焉,还是传统的思维方式。”
梁平问:“早点通知不好吗?”
范英明道:“早了怕有变,迟了我又准备不及。只有一天时间,想变也变不了。”
梁平笑道:“仗让你越打越精了。不过,这么做在有的人眼里,可是有抢班夺权的意思啊。”
范英明把心一横,“总目标是正确的,操作上也不好太讲究了。太琐碎了,什么事也做不成。”
誓师会的布置,又让范英明煞费苦心。让全师万名官兵都参加,劳力伤财,成了形式主义;参加的人太少,又造不出气氛。再说,这件事对全师是大好事,对个别核心人物却是大坏事,未必都会出来抬轿。三团离七号高地太远,只能抽少数官兵参加,二团离七号高地最近,但恐怕连一个连都调不动。回师部前,范英明又拐到了一团。
范英明对焦守志解释了事情原委后,说:“通知只能一个营参加,但这个场面至少需要一个团。”
焦守志道:“一团已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干脆提前两天开拔,就赶到那个地区了。”
范英明说:“军令如山,不能这么办。这样吧,一营本来就该今夜开拔,没问题。二营三营搞一次模拟开拔演练,正好赶上了。”
焦守志一拍手说:“啥事一经你手,就变得艺术了。上次打靶,我可是领教过了。”
第二天上午,范英明又找了刘东旭。
范英明开宗明义道:“刘政委,昨天我把开誓师大会的事向方副司令报告了,在七号高地开,把碑立了,把心态调整到战时状态。方副司令明天下午三点到会。”
刘东旭颇感为难地说:“没有通知,上午的会上怕不好直接说方副司令出席的事。”
范英明道:“政委,我需要你的支持。上午会上你我都坚持在七号高地开会立碑,估计形成不了决议。通知到了,就好办……”
刘东旭说:“我也刚从下边回来,准备得都很好,但总是感到有什么不对劲。黄师长顾虑太多,高副师长态度含糊,做不通他们的工作,提也白提。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上午的师常委扩大会,果真没形成决议。黄师长也不想让矛盾激化,只是说等上级通知,然后按通知精神办,显然不相信范英明专门为这事见了方副司令,认为范在耍小聪明,影响高军谊这种中间派。
下午,范英明和简凡在作战室一边商量部队开拔途中日程安排,一边等军区的电话。
熬到五点多,军部的通知到了,并说陈军长也要参加。
简凡拿起通知记录就往屋外走。
范英明严肃地喊:“简参谋长,你要干什么?”
简凡说:“告诉黄师长一声。”
范英明道:“黄师长不是指示按通知精神办吗?什么事都去请示他,还要你我干什么?”
简凡说:“会怎么开,碑怎么立,总该听听他的意见吧。”
范英明严厉地说:“我这个红军司令没有决定一个誓师会规模的权力吗?你的身分是红军参谋长,而不是A师参谋长。这件事也该我这个师参谋长向师长报告。你说对不对?”
简凡身不由己,立正答道:“是的。”
范英明道:“那你记一下。通知步兵一团、二团各一个营,三团一个连,坦克团一个连,摩步团一个连,自带干粮,于明日下午一时前赶到七号高地地区;通知政治部宣传科连夜布置会场。”
简凡问:“还有吗?”
范英明道:“各团营军事、政治主官必须有一人参加。至于师首长谁参加,由黄师长安排。”说罢自己出去了。
晚上,简凡还是赶紧抽空去了黄兴安的家。
简凡说:“黄师长,他这是阴谋夺权呀!我要向你报告,他还对我发脾气。我们要准备准备,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黄兴安生气地道:“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范参谋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A师能打个翻身仗。方副司令和陈军长能出席A师的誓师大会,是对A师最大的支持。”
简凡说:“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胡闹?”
黄兴安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能不让他烧吧。英明想尽快把我这一页翻过去,做得太急躁了。”他站起来踱几步,“谁都会老,谁的一页都会被翻过去。可就是没有小范这种翻法。他能把一个中将一个少将请到,是他的本事。可是,一个甲种师的誓师大会,如果只有一个多营参加,不是显得太草率了吗?”
简凡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部队都要开拔,可以只派几个代表参加。”
黄兴安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突然自言自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帮他通知的单位,是不是没有工兵连呀?”
简凡红着脸说:“师长,我,他逼着让我通知,我也没有办法。”
黄兴安冷笑道:“我并没批评你。小范没有想到那块碑还没刻。我已经替他想到了,已经派人拉着石头去找人刻字了。总不能立个无字碑吧。”
简凡急了,站起来道:“师长,这不是帮他抬轿子吗?”
黄兴安道:“人是去了,刻不刻得成就另说了。事情突然、匆忙,出点意外情况,也是难免的嘛。小简啊,明天我和小范他们一起去,你呢,负责把碑准时运到。一定要一块有字碑,方副司令的指示一定要落实。”
简凡知道黄兴安已做了周密安排,心里虽有点犯嘀咕,也不好再问,起身告辞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钟,会场上只有一团一营的几百人组成了一个方队。二团、坦克团、摩步团都只来了三两个人。主官都解释了部队无法赶到的原因。
一点半钟,简凡亲自带车,把大理石碑运到了。范英明一看,顿时傻了,红油漆写的“常胜军A师首败于此”几个字还没有干透。
黄兴安大骂道:“李连长,给你二十个小时,你只写了这几个字?”
李连长一脸委屈道:“找了三家石刻厂,都要价太高,再找呢,车又坏了。”
简凡抱着一叠白布说:“有个字总比没字强。时间太紧,我写了这几个臭字。反正这是个仪式,用白布一蒙,还庄重些。”
正说着,军首长的车子到了,简凡赶忙用白布把大理石碑蒙上了。
陈皓若一见到会人数太少,眉头紧蹙,对范英明和黄兴安说:“你们是怎么搞的?这像一个师的誓师大会吗?”
话音刚落,几十辆军车出现在盘山公路上。
焦守志跑过来向黄兴安报告:“师长同志,一团二营三营正在进行模拟开放演练,我们请求参加全师誓师大会。”
黄兴安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陈皓若看见一团的主力部队已到,面露笑容,“把车都开过来,排成两个方队。这才像那么回事。”
两点五十分,方英达乘直升飞机到达。他看了看颇为壮观的会场,走到被白布蒙着的石碑前,一只脚踏上去,挥着手说:“知耻而后勇。希望你们能从前一次失败出发,走向A师新的辉煌。”
范英明跑步过来报告:“副司令员同志,‘二○○○对抗军事演习’红军誓师大会已经准备完毕,请你指示。”
方英达看着陈皓若说:“陈军长,先把这块碑立起来,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站在这块碑前开这个誓师大会,意义深远。你看呢?”
陈皓若对范英明道:“开始吧。”
范英明跳上一块大石头,大声喊:“全体A师官兵都有了——脱帽——送石碑——”
八个抬碑士兵手戴白手套,分立石碑两旁,抬起蒙着白布的石碑,缓慢向上岗半腰走去。太阳钻出了云层,照耀着在微风中岿然不动的兵林。那块刺眼的惨白跳着跳着,终于在兵阵中引出了一片低沉的叹息。
这次立碑事件,实际上已经把黄兴安和范英明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这件事将会带来什么后果,尚难预料。
突出重围第七章
第七章
西南的暮秋依然是骄阳似火。红蓝两军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同时按预定计划向演习规定区域开拔了。因为A师机械化程度很高,范英明在起草开进方案时,提出运输问题全由A师自行解决的思路,想借此检验一下甲种师作长距离战略移动的综合能力,黄兴安也极力赞成。这样,A师就决定沿121战备公路南下。A师计划用五天时间实现近千公里的战略性跃进。C师因为是乙种师,机械化程度较低,不可能借这次开进再锻炼一次部队,那样的话非要把部队拖垮不可。因此,C师采取的运动方法只能是依靠铁路运送。这就需要C师先到一个火车站附近集结,然后乘铁路部门安排的军列南下。
这样,红蓝两军的较量便提前开始了。
C师先头一团一营刚刚由东向西沿一条三级公路越过121战备公路,A师的钢铁长龙便沿着121战备公路滚滚南进了。
A师一团代理团长焦守志发现车队停下来了,从安了伪装网的越野吉普中探出头,朝前面喊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
一个中尉从前面跑过来道:“焦参谋长,C师不让道,走不成了。”
焦守志跳下车,朝前面一望,只见一条蠕动的绿色长龙横在他的车队前。
中尉急得一头汗,“C师太不像话,看车队过来,故意放慢速度。咱们可耽误不起呀。”
焦守志再用望远镜观察一会,说:“你通知一连各车司机,不要熄火,瞅准他们排与排之间的空隙,把道抢下来。”
中尉举手敬礼,“是!”转身跑走了。
十字路口上,两支部队终于冲突起来。
C师的战士被A师车队强行抢道激怒了,奋不顾身冲上公路,再次把车队掐断。一个上士喊一声:“一班全体都有了!成两列纵队,跑步走。卧倒!”十个战士分两行卧倒在121战备公路上。A师的战士呼啦啦跳下来几十个,冲到路口处。有人喊道:“把他们抬起来!”两个师的战士厮扯起来,吵闹成一片。
兼任集团军演习协调处作战室主任的赵中荣得到报告,马上驱车赶到现场。这时,部队都停止了运动,A师士兵切断了东西道路,C师士兵切断了南北道路,十字路口成了方方正正的空地。A师一团代团长焦守志和C师一团的一个少校正在中间商量。
赵中荣一路呵斥着:“让开让开,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焦参谋长,这是怎么搞的?”
焦守志道:“赵处长,我们团正在通过,他们突然就把我们的路切断了。这种机械化运动,这么耽误可耽误不起。”
少校说:“我们团正在通过路口,是他们先抢了我们的道。我们要乘军列南下,时间更耽误不起。”
赵中荣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A师向演习区域运动,本身就是训练的一部分。军列什么时候开,我不知道?少校同志,让你的人把道让开。地下走路,时间来不及可以搞急行军嘛。”
少校一声不吭地站着。
赵中荣火了,“我以军演习协调处的名义命令你,马上把路让开!”
少校强忍着怒火,后退几步,“三营注意了!向左向右转!跑步走——”
C师的士兵眼里喷着火,把道路让出来。一个战士说:“不公平!”几十个战士一齐喊:“不公平。”赵中荣也不计较,身子靠在自己的车上,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常少乐一听赵中荣这样偏袒A师,把训练软军帽抓下来朝桌子上一甩,喊一声:“给我接陈军长。赵中荣这种势利小人,欠修理。”
朱海鹏过去夺过参谋手中的话筒,放到电话机上,“常师长,用不着惊动陈军长。”
常少乐道:“这口气我咽不下。同样参加演习,同样是军区、集团军的部队,为什么总搞这种厚此薄彼?”
朱海鹏叹一句:“我们不是还没有拿出响当当的成绩嘛。包括方副司令在内,恐怕内心都未必承认上次我们是赢了。急也没有用。”
常少乐气得在原地直转,“他们一个誓师会,中将少将去了一堆,我们开誓师会,最高首长只来个童爱国大校。名义上叫对抗演习,实际上是把咱们当敌人看哩。这个小小的赵中荣也竟敢骑到咱们头上屙屎屙尿。不行,这件事不能算完。”
朱海鹏深知两军在军区决策层的分量有天壤之别。传统和历史这两个词,真是有千钧之重。包括方英达在内的军区高级将领,潜意识里恐怕都希望这次演习结果,能再次证明A师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