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伤 作者:左慕寒-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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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橙连哀叫都没有叫出口,身上就一阵疼痛,她拉住自己的头发,尽量让自己跟着那股力量,不然自己会痛得更加厉害。
“死丫头,去哪里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你这个杂种,跟你那个老子一样不安于室,一定在外面勾引男人对不对,对不对?”尖锐的咒骂声从橙橙头顶倾泻而下,在宽阔明亮的大厅内显得更加恶毒响亮。
李正橙小脸痛苦的扭曲着,忍受雨点般的责打以及扭掐,尽量让自己的意识脱离,减轻身体上的疼痛,她紧紧地咬紧牙根,努力不让自己呻吟,怕喊痛会换来更多的辱骂和伤痕。
“就知道你跟你妈一样是个骚货,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晚回来。”
李正橙透过护住自己头部的双臂,终于看见抓住自己的妇人,那张脸原本是多么优雅高贵美丽出尘,现今只剩下仇恨以及得不到丈夫疼爱的怨毒,自己的老公喜新厌旧女人换来换去,她却只有在家里欺负殴打孩子来发泄怒气,呵,不是很可怜吗?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女人。
突然看见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孩子,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齐晚霞脑中一根神经突然间的断裂,那干脆的声音像是一根尖利的长矛扎进她的心口,她忍不住伸出两手掐住那纤细的脖颈,用力用力……
“你笑,你笑什么?可怜我吗?我才不可怜,可怜的是你——我掐死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狐狸精,臭女人烂女人,去死去死……去死……”
喘不过气来了,李正橙努力的张大嘴,好像是脱离水面的金鱼,如果真的死了会不会比较幸福?不用再忍受每天的责打以及辱骂,不用在学校里忍受那些蠢人的讥讽以及排斥,不用每天这么痛苦的活着,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
只是好不甘心。她又没有错。错的应该是那个因为一时的私欲随随便便就生下她的那个男人。错的是那个生下她不管不顾的女人,错的是那些欺负她的人,为什么他们不遭受报应,自己要去死,她抓住卡住她脖子的两只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像是回应她的执念一样门口被人用力的踹开,“我回来了。”
语气冷漠暗淡,像是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身黑色的校服,包裹着修长美丽的身体,那张精致甚至于冰冷的脸像是维纳斯在人间的转世,与李正橙相比,李正蓝是一个绝对绝世的美人。
美丽高贵而且骄傲。
齐晚霞看见门口的人儿,眼里绽放出灿烂的光芒,手中的劲道松了一松,温柔的笑着说,“宝贝,你回来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一切的歇斯底里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此时的李夫人是天底下最温柔最疼爱孩子的母亲。
李正蓝将勾在肩膀上的书包扔在沙发上,眼神冷漠的划过被李夫人卡得几乎晕死的李正橙身上,然后漫声说道,“我饿了。”
李夫人啊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明白。
李正蓝锐利的眼睛轻轻的瞪向李夫人,“我说——我、饿、了。”
“啊饿了,等、等一下,冯妈一会儿就做好了。”
一双鞋子砰的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对面墙壁上装饰精美的油画上面,发出沉重的声音,那幅油画也顺着力道从墙壁上滑落,摔成无数的碎片,“我饿了,现在却说家里没有东西吃?你虎我啊?不是你叫我回来吃饭的吗?现在又说没有饭吃,你是不是想要我以后都不再回来?啊——?”
一连串的怒吼从美若天仙的女孩子口中吐了出来,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李夫人几乎被吓死,她连忙松开手,惊慌失措的走到女儿身边,“蓝蓝,宝贝,别生气,妈这就去催着冯妈做,不,妈今天亲手给你做红烧鲫鱼,你不是最爱吃的吗?乖,上学累了一天,赶紧上楼洗个澡,然后下来就可以吃饭了,千万不要说不回来了,啊?”
李正蓝冷哼一声,这才消了怒火,背起书包上楼。
齐晚霞神色慌张,再也顾不得摊在地上的另一个“女儿”,匆匆跑进厨房做饭去了。
李正橙双手轻轻抚着脖子上的勒痕,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觉得一切都荒唐得令人可笑,可是这一切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哦,一个经常把家当饭店的男主人,一个疯狂易怒有暴力倾向的女主人,一个高高在上骄傲跋扈的嚣张姐姐,一个懦弱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的私生女——真是很戏剧的一幕,不是吗?
她嘴角奇怪的扭曲着,觉得浑身冰冷,周围的一切都黑暗无比,每个人都伸展着爪牙似乎要将她撕裂,她用力抱紧自己,自言自语,“别哭,别哭,你要坚强,你要忍辱负重,总有一天你会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用力的践踏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黑夜里没有阳光。
[黄金眼:第六章]
她习惯一年四季都穿长袖的衣服,这样可以完全遮盖自己身上的伤痕以及瘀青,最合适不过“保护伞”莫过于四方的校服,虽然经常被人嘲笑老土,她一如既往的穿着保守的校服,觉得那样很安全。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李正橙吃完午餐对着窗外的木棉树发呆,原先茂盛的树叶开始慢慢变黄,如果秋风稍稍变大的话,就会摇摇晃晃的从树枝的顶端飘落下来。身上的伤痕虽然自己已经处理过了,可是仍然隐隐作痛,她甚至已经尽力减少动作来减轻衣物摩擦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越发的讨厌这种秋天的季节,好像所有人一下子变得灿烂了起来,阳光,树叶,以及翻飞的发丝缎带。
“我们要去联谊,你要不要去?”
在班里,李正橙同性缘差的一塌糊涂,她被孤立被欺负的几乎成为一种习惯,如果有人向她示好反而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她讶异的看着不知何时站立在自己眼前这个男生,男生的长相很平凡,脸上挂着羞涩的微笑,让人觉得很舒服,她却始终记不起男生的名字。
不过他是不是问错人了?
“李正橙?”
旁边有女生发着冷笑,“她不会去的啦,你不要自作多情白费功夫。”
男生却似乎没听见似的,认真地看着李正橙,她很娇小可爱,笑起来也很美,像一朵娇弱的小花一样,觉得自己应该有责任保护她不受到暴风雨的侵害,这些日子都没有任何他说话,觉得她一个人的样子好可怜,“要不要去?”
面对男生地坚持,橙橙反而觉得不知所措,低下头她犹豫不决,想着怎样推辞,“啊,我…我还是——”
“去吧,这个星期六上午九点在市广场的雕像前面集合,一定要来。”男生说完立即跑开。
橙橙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目瞪口呆的瞪着男生的背影发呆,她不想去啊,一定会被妈妈发现的,然后又会借机辱骂责打她,骂她一堆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旁边的女生冷笑一声,“果然够段数。”
明显的鄙视透过短短的话语传进耳边,李正橙没有看那个女生,闷头一个人离开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突然伸出来的腿给绊倒,狠狠地跌在地面上,她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泪眼模糊的在身后的哄堂大笑中,跑开,跑到图书馆,竟然不可思议的一口气爬到十五层顶楼。气喘吁吁的跪坐在天台上,双手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
一直不懂自己没有做过任何错事,那些人为什么从来不放过她,难道自己真的不讨人喜欢吗?
眼中的泪水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完,她索性抱着自己的双腿,呜咽的哭泣,她为什么要被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被人玩弄欺辱的吗?
一条手帕在她眼前凭空出现,李正橙吓坏了双手往后一撑,退开一步,抬眼才发现自己的身前蹲着一个男生,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米色戴帽外套,浅蓝长裤,有一种很清爽干净的味道。不知为什么李正橙先前怦怦乱跳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这个男生有一种让人稳定的特质。
见她久久没有接,男生把手帕塞到她手中,然后浅浅的笑了一下,坐到她旁边的空地上,那双干净透明的眼睛望着遥远天空的白云,悠然自得像是刚才根本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
啊——
李正橙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狼狈,忙将男生塞给自己的手帕蒙在脸上,躲避那种突然而来的羞涩,只想自己这辈子没有脸见人了。
哭过一场,李正橙心情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沮丧委屈。她扭头看旁边坐着的少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那个……手帕洗好了再还给你。”
男生无所谓的笑了笑,眼睛仍然看着天空。
有什么好看的?
李正橙跟着他的视线也看向和平日里并无二样的灰色的天空,就连云彩也没什么特别的,然而这个有着琥珀眼睛的少年那么专注的看着无边无际的辽阔天空,害的周围的人也觉得如果没有看出什么会是一种很深很深的遗憾的那种感觉。
可是小女生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不禁好奇的问,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后浓浓鼻音,“你在看什么?”
男生嘴角一直挂着轻浅的微笑,像是春风又像是空气的那种存在感很微弱的那种微笑,仿佛若有似无,却又让人深深的沉溺。李正橙小脸一红,不敢再看,眼角却瞥见男生指着天空的某处。
“白兔。”
李正橙呆住,只如白天见鬼,不是男生指着的那片云真的变成了白兔,而是男生的声音,天啊,怎么会有人发出这种…这种的声音?
无法形容得难听。
像是玻璃碎了一地时的残酷,又像是刀刃摩擦在磨刀石上的粗粝,让人的耳膜平白添了一种难以忍受的郁闷,以及沉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不忍,不明白那么晴朗如同白云的男孩子为什么有这么糟糕的嗓音,好像上天嫉妒他的平和完美而特意给他的一种惩罚。
她的心纠结在一起,由最初的震撼变成一种心疼。
男声觉察到她的变化,转过头,“对不起,吓到你了。”
声音破碎而且干涩,那其中的抱歉让李正橙觉得赧颜,她摇摇头,再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不用愧疚,凡是听到我声音的人都和你的反映一样,我习惯了。”
李正橙觉得更加愧疚,脸红得发烫。他是如此温柔,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到底为什么会遭到这种伤害,明显的像是喉咙遭到外力的破坏而导致的这种残缺。
“对…对不起。”李正橙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他只笑不语,给与她最温柔的安慰与谅解。
“呃……”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男生转过头来,“叫我小默好了。”
“小默。”她细细的重复,感觉到很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一种细细的幸福感觉。“我叫李正橙。”
“你是一年级的吗?”男生突然好奇的问。
李正橙点点头,他怎么知道?
他笑,修长的手指点点她的校服上面的一道杠,“我是三年级的,小学妹啊——”
话音未完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见小小的铁门被人用立的推开,有个男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那里,语气惊恐而且凌乱,“不……不好了,又有人……被杀了。”
李正橙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看着同样惊讶的小默,身体冰凉透顶。
[黄金眼:第七章]
死者是个女的。
红色的头发。
早晨,有同学来上厕所时,打开厕所隔间的一扇门,尸体从里面猝不及防得滚了出来。
死者的颈项有一道细细的勒痕,死因是窒息。
小默看见尸体的时候,瞳孔奇异的变大,像是进入了一个最恐怖的噩梦,他的左手摸到自己的脖子,纤细优美的脖子,仿佛那道勒痕是印在他的上面似的,他的身体紧绷着,呼吸急促的倒退了一步,要不是被某人挡住,他绝对会倒在地上。
后面的男生有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白色运动衫,似乎还带着运动后的细细的体温,这个温度让小默微微的安心,又有了去看那具早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的勇气。
鬼耀月感觉出小默的异样,他没有问,跟在小默的身后打量着地上的那具尸体,然后说,“高二、四班的学生,叫黄朱,四方的一个大姐大,骄横跋扈,唯我独尊。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学生,好几次因为打架被学校记过,虽然很多学生被她欺负过,因为没有人敢反映所以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开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