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伤 作者:左慕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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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永昼，创建它的人是怀着怎样的理念，怎样的抱负，希望这个世界变的永远光明，没有黑暗？
天真的有些孩子气。
她站在校园的榕树下，站在温暖的让人熏染欲醉的风中，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生和女生，那些人脸上带着怎样天真和无知的灿烂笑容，终究有一天，这些笑容会慢慢的变质，慢慢的消失，被厚重的虚伪的无力代替……
安静的等待……不要着急……
“叶剪阳。”
“我是！”
……
“李正橙，你是李正橙，是吧？”
回过头来，橙橙看见一个相貌平凡的男生，灰色的眼睛中浮现不怀好意的灿烂光芒……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了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甜美的红色莲花香气……她低下头，隐藏了嘴角莫名的微笑……
等到了，那个男人，从来都是缓慢的织网，精确的计算，不浪费任何一个筹码……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男生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懦弱的女孩，仿佛看到了最容易到手的猎物，“我是紫荆中学的……你……也是吧？”
她惊惶的抬头，暗黑的像是黑珍珠的小鹿般的美丽眼睛，他笑了起来，心里有着笃定的把握可以捉到她，“你想不想听我将一个女孩子的故事？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风吹起橙橙的发丝彻底掩饰掉她苍白的脸色。
“……对了，我叫黄嘉鸣……”他得意的笑着，平凡的容貌上浮现出一种灰色的即将死亡的黑暗气息。
风筝断了线也是会飞的，有人想彻底不让你飞起来。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帮你保密，并且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黄嘉鸣说。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小雨，潮湿的，粘腻的，发丝粘在头皮上，不舒服，却仍然不想将手上的伞撑开，周围的人都在匆忙的奔跑躲雨，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的在寂寞的街道上行走。
原来夺取别人的生命和放弃自己的生命都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有一种苍茫而且悠远的味道。
耳边的声音如此繁杂不容易分辨，听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恍惚，想着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在那么多人叫出她的名字——
“怎么不打伞？”
头顶的天空突然变的阴暗，她僵硬的转过身子，看见了那个红色莲花一般的男人，比任何人都要精明，比任何人都不在乎别人的姓名，喝茶的时候优雅而且自信，笑的时候就像是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可是他从来不会叫她的名字。
“雨不大。”橙橙想笑的时候，眼泪悄然滑落。
男人一手撑着伞，低下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很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的女孩子，如同红色莲花一样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份冷漠，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狠心的人，多了几分耐心对她，只是因为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变成复仇天使的话，会是怎样的艳丽与有趣。“要放弃吗？后悔了吗？”他突然问，仿佛问候今天的天气那样漫不经心。
橙橙在他面前会感到很冷，比被雨水淋湿还要寒冷，她伸出一只手，接到的雨点瞬间没入肌肤消失不见，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神情空白接近寂寥，“还有……退路吗？”
“只要你想，当然就有。”男人将她搂入怀中，却温暖不了她。
怎么会有？这明明是一条不归路。橙橙将头栖息在他的胸膛处，眼睛充满疲倦，只要靠一下就好了，不需要太久，即使这分依靠会将她陷入万劫不复。
雨越下越大，渐渐迷乱了行人的视线……
“在看什么？”
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内，有双眼睛从路人那里悄然收回，身穿黑色外套的少年从容的靠向椅背，回答，“没什么？”
“冷西，要不要跟妈妈一块走？你一个人在这边妈妈真的不放心。”少年对面坐着一位打扮时尚的夫人，看起来美丽高雅的眼睛里却因为对方的冷漠而染上一些泪光。
“不用。”少年没有任何心软的干脆拒绝，“我在这里很好。”
“可是——”那夫人仍然不想放弃。
少年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锐利的扫向她，“我真要跟你一起离开，你男朋友会高兴吗？”
“约翰他不会——”
“虚伪。”一针戳破女人自以为是织就的梦幻生活，少年的心里充满了鄙视与讽刺，没什么耐性的眼睛再次看向大街的时候，刚才的人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听着生下自己的母亲喋喋不休，也许是无聊至极产生幻觉也说不定。
［黄金眼：第二十六章］
身体的不适因为天气骤然变化的缘故而频繁出现，那些三年来熟悉的疼痛像是无形的毒蛇一样在四肢百骸肆意的冲撞咬啮，仿佛时刻提醒他不愿意去想起的过去，本来以为化为灰烬的过去。
天空突然变的干净，诡异的明澈。
像是某个人彻底的哭泣，用眼泪洗涤过一般。
星期天，阳光很温和，天空很晴朗，宇文移默坐在空空荡荡的别墅内落地窗下沙发内看书，手指不经意的被书页划破，一滴鲜血悄然低落在书册的深处，晕染成一朵妖艳的红色花朵……
不由自主的怔忪……
电话铃在此刻突兀的响起，他的心一个激灵，瞪着电话半晌，他才拿起话筒，“喂？”
“宇文，打开电视。”是鬼耀月的声音，急噪中带有很浓重的不安的意味，好象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
他回神放下电话，按开电视的开关。
正是新闻时间，漂亮的女记者拿着话筒对着镜头站在一座别墅的前面，后面是嘈杂的人群，有警察有医护人员还有一些围观的人——
“……各位观众，这里就是飞燕企业总裁李下旬的家，今天早晨，警方接到陌生电话的报案赶到这里的时候，李下旬一家三口全部煤气中毒，三人被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全部身亡……根据现场观测，李家的门窗全部都被人锁死，煤气管道没有泄露的痕迹，警方目前怀疑，李家一门惨案是人为所致……同时据李家的邻居叙述，李家最小的女儿李正橙不在出事的三人之列，目前下落不明……”
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仿佛只要晚了一会儿就会后悔一辈子一样，不是没有察觉到橙橙心情的异样，从来就是孤独一个人，即使站在人群中都会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只是生命是如此沉重，如果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觉得荒凉的人怎么有力气去解救别人于绝望之中。
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直到失去了很多自己原本以为不在乎的重要东西之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软弱和无力。
秋天的末尾有种悲凉的寂寥。
他一路跑向四方永昼，在守卫的惊讶目光中冲进校园，直接来到学校的图书馆。大口喘着气抬头看着图书馆的天台，有一抹淡色的裙角在风中飞扬，仿佛是在空中骄傲飞扬的风筝。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确认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幻觉后，才搭电梯到了顶层，然后接着云梯，爬上天台。直到确定坐在天台边缘的女孩子不是幻觉不是自己眼花而出现的影象之后，那颗自看到新闻后翻腾不定的心才终于安静下来，然而当女孩子出声后又变的纠结难结——
“你来了？”
似乎已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是因为太孤单了还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希望太久，被人找到被人记挂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没有回头，失去焦距的眼睛看向天空的某个地方。
不多久之前，有个少年用磨刀石一样粗呀难听的声音用手指着远方的云朵，微笑着对她说，看白兔。
那一瞬间，心口很痛。
其实，他们那么相似，因为经历了很多别人不了解的沉重的过去，所以活的那么寂寞悲伤。
等到彼此相遇的那一刻，就会为彼此心痛和珍惜。
如果能够早一点可以遇见小墨就好了。
心口那么沉闷，小默一步步靠向背对着他的女孩子，声音干涩，语气温柔，“橙橙，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是L市的人，我的家靠近海边，每天海风都可以吹进装有白色窗帘的窗户，耳边是海鸟在海浪中鸣叫，或许会有一点吵，可是当你习惯了就会发现，原来他们是在呼唤同伴，是在欢笑，是在向上天传达他们的幸福……我带你去看海，我想让橙橙听海的声音，我希望橙橙变的快乐起来，你跟我走好不好？”
女孩子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小默清冷的脸，温柔的脸，突然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笑，透明模糊的笑，“小默，我真的很想去，很想去那个小默出生的地方，想和你一起静静的看海，听海的声音，可是……小默，已经太晚了……”
橙橙的眼角有眼泪划落，像是黑暗中滑过天际的流星，短暂夹杂了失去后的忧伤苦涩。
“不晚，怎么会晚？橙橙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我们可以承受，可以迎接，可以哭泣，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放弃了就等于失败，等于向对我们不公平的现实承认失败，这样的你不是你，不是坚强的你，你明白吗？”
“可是小默，我并不坚强，我就像是软弱的菟丝花一样必须依靠在女萝草上才可以生存，当我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丢弃，当我被我的家人拒绝，当我被我喜欢的人讨厌，我就开始腐烂，我所积累的一切就只剩下致人于死地的毒素。”小默我累了，她从天台的边缘站起，阻止小默进一步向她靠近。
小墨不忍的看着满脸决绝的女孩子，眼眶中莫名的湿热，可是怎么可以任由她放弃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
渐渐开始看不清晰，如同梦境，无力在其中挣扎奔跑……
“橙橙，你不是一个人，我就在这里，如果你觉得的孤单，你觉得不安，那么就拉住我的手好吗？让我给你温暖，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那么我和你一块走……”他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看不清楚橙橙的表情，仿佛彼此之间隔着一层模糊的水雾，或许站在对面的不是这个害怕黑暗的小姑娘，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迷失的自己，又或许是那个被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的那个骄傲的浅色背影……
已经无力承担了吗？
橙橙被吓坏了，这样的小默，她从来没有见过，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精灵，就像是被人折断了双翼的飞鸟，就像是快要消失的空气，她一把抓住快要跳下天台的男孩子，用力的抱紧他消瘦的身躯，哭着喊，“不要，不要，小默，不要，你不要死……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唯一光芒，你死了，这个世界上我所留恋的唯一的光芒就消失了，那么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眼泪统统释放在小默的怀中，两个孤单的人给彼此温暖，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周围的恐惧打败。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痛楚要我们这样的人来承受，我从来不愿意伤害别人，那样比自己被人伤害还要难受一千倍，小默，我好怕，好怕……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洗不干净，洗不干净了，呜……”
小默低下头，觉得怀中的女孩子是个浑身布满伤痕的小动物，他将她抱离天台，两个人站在离天空很近的地方，互相安慰取暖，“不会的，橙橙，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孩子，你的心住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天使，你那么善良，是我心目中最干净最美丽的女孩子。”
是吗？是吗？橙橙哭的出不了声。
天台门被人用力的推开，突然冲进一群人，他们看着那两个人，惊慌着——却没有人敢说话——
黑色、红色的莲花，在那一瞬间乍然绽放，女孩子眼前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一张又一张，全是悲伤……我是罪大恶极的人，我将彻底在消失在蓝天白云的下方，没有人会将我救赎，我将——死亡——她突然将小默推开，将他推到人群的那个方向，脚跟踩在天台的边缘，回头对着惊恐的小默微笑，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伴我，为了你我应该坚强，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有可能，让我在下辈子再和你相遇，然后守护不快乐的你——
再见——下世再见——
红色的莲花在风中肆意的绽放，如此芳香，如此美丽……
小默快速的冲向她，用力的伸出右手，试图抓住她，最后剩下的只是一缕无依无靠的香味，一滴眼泪在空中追向在风中飞翔的女孩，火样的滚烫……我答应过陪你，我怎能食言，他想跟着一块跳下去，却发现有人将他狠狠的用力的拉住——他漠然的回头，看到了这辈子以为永远不可能面对面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