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之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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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有吃香的地方,鸽子拣旺处飞。你听我的,没有错,可别犯傻,千万别把真岁数,真成份露出来。我呢,就按咱们计划的办,你就等着入洞房吧。”
我慷慨大方?50元就使你丧了良心,失去了乡亲义气,这现实太残酷了。
我还有吃香的地方?怎么说我还有主动权?还有促成矛盾向有利于我的方向转化的条件?看来这件婚事也如打仗一样,敌方判断的失误,侦察不明,急于求成,正是我方的可乘之机,只要抓住战机,趁其不备,便可造成我方的绝对优势。角色与我在心里展开斗争只一个回合,角色终于占了上风,他决定乘胜追击。
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8)
8.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编辑部退了稿。还有一封编辑的亲笔信,信上写着:“……歪才、邪才、不走正道,文如其人,从书稿看,你在亵渎文学,凭你这样的为人难以进入文学圣殿。”
我拿着书稿找我认识的作家熊塞声先生,她看着我,满面狐疑:“我不认识你呀。”
“我是李木子呀。”
“李木子?不是。他是一个纯洁善良有远大理想的青年,而从你的面相看,你是一个奸诈小人,是个野心家。”我大哭,醒了。
第二天,我在织席的时候烦燥不安。文学是我的圣殿,作家是我的理想,我不能舍去它,我已经为它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但是,我的文章是不能发表的,因为,要调查作者,我是一个右派狗崽子。而且,我也不愿意写那些空洞无物,千篇一律,不是我的真切感受的玩意儿。在这种黑白颠倒的政治环境下,我的圣殿,我的理想,便如我追求的爱情一样,同为海市蜃楼。作家也要吃饭,也要娶妻生子,他既是动物又是人,生存和发展是第一位的需要,精神追求是第二位的需要,我要正视现实,不能耽迷于幻想之中。
但是,我必须做一个无愧的大写的人,过去,有多少志士仁人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舍生取义,为了理想而献身,杀身而成仁啊!我所敬爱的老舍先生不就是因为被迫害而跳进团结湖里吗?
但是,又有谁理解和认识我的这些想法呢?谁会同情我呢?人们只认为我是一个狗崽子,一个无能的人,一个有缺陷的人,是半个男人。
矛盾啊,它折磨得我五脏俱裂。
张翠花洗完碗锅,又坐在昨天的地方了。
“咋了?是不是病了?”她端详着我,“你脸色好白,浑身发抖。”
“唔。”我不置可否,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走近我,摸摸我的头。她的手温热绵软,她的身体虽然没有靠近我,却有一种肉感向我袭来,啊,这是一个女人,实实在在就在我身边站着,她比我的文学殿堂贴近,不虚无飘渺,她的温情在袭击着我。
她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直钩钩地,炽热而大胆,难道也是为了她的理想,还是里面藏着诸多问号?想看看我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如果发现我说的是假话,会不会立刻变得冷酷无情?
“你倒是说话呀!”
“说啥?”
“昨天,那事儿,同意还是不同意?”
“你图我什么?”
“图啥?图你是北京的,图你们那里吃的好,还图你有手艺,图你人口清净,还有房。”
她说的这么自然流利,毫无做作之态,像许小芬那天对我说的一样。我却再一次领教了这热烈中的无情,大胆里的冷漠。
“你以为图这些就有幸福?”
“当然啦,这就是命好。”
“那么爱情呢?”
“那是资产阶级的玩意儿。”
“感情呢?”
“结了婚,不就有感情了吗?不吵架,不打架,过日子呗。”
多么单纯天真啊,她说的这些全是‘果’,那么‘因’呢?她完全忽略了。我害怕,怕她这单纯,怕她如法炮制,突然像重视‘果’一样重视起‘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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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以对。
“你倒是说呀!你。”她大概是怕我不要她,岂不知,我还怕她变卦呢。
“你是铁了心跟我?”我问。
“是!咋?”
“你对我了解吗?”
“我不是说了吗?就图你那些。”
“不怕我骗了你?”
“不怕,有天主保佑呢。”她小声说,“告诉你吧,我们家祖宗三代都信耶稣,信天主,信圣神。现在说信教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家就偷偷地祈祷。”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她却跳开了,说;“别,没结婚,就亲热,那是犯天主的十诫。再说,多羞呀。我说了,我已经铁了心,你就把心塌塌实实放在肚子里吧。我走了。”她给我扔下一块花手绢,然后,唱着毛主席语录歌,跑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有喜悦与激|情,像是读了一篇小学生的作文,浅显而没有文采,又像喝了温吞白开水,没滋没味。
我想象婚后的生活就像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不禁毛骨悚然。
我知道,接下来的节目将是举行交易谈判,讨价还价,繁琐而具体,各怀心事地斤斤计较,然后,成交。这使我不禁想起在牲口市场买卖牛马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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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9)
9.张翠花又回来了,这回还带来十几个姑娘媳妇,显然,她的意思是显示她的买主有多地道。
这些女人勾肩搭背,屈腿翘足,眼波频飞,笑语不断。山里人啊,说他们没见过大世面也好;说他们没有教养也成;说他们性格直爽也可以,反正,如果一个男人如果掉进女人堆里她们就一点羞涩也无,反而大胆放肆起来。
“嘻嘻,身子骨儿挺棒,壮实。”像评论一头牲口。
“打扮的也还可以,挺齐楚的。”像观赏一个男模特。
“手艺不错,看,这席织得有多快。”像参观技术表演。
……………………
翠花和她们站在一起,听着她们评头品足,听着句句让她顺耳的话,如饮了美酒一样,使她陶醉,只见她低着头,抿嘴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她们站了一会儿,就跑了。嘻嘻嘻,哈哈哈的笑声萦绕在我的耳畔。我忽然身上一激灵,我从那笑声里品出了酸味,涩味,怪味。
张翠花以她的单纯和天真理解别人,以为别人会像她一样高兴,一样幸福。殊不知人心隔肚皮,她们或出于嫉妒,或出于羡慕,或出于关心,或出于友情,会出乎意料之外地挑剔,她们当着我的面说好听的,而在背地里却会给她做不切实际地参谋。结果,张翠花回带她们来,实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适得其反。我真切地感到了这门婚事面临着危机。
晚上,茂林妈又来了。
翠花爹热情热理地跟她说话。
翠花妈却绷着个脸,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庄稼人胸无城府,心的晴雨表就在脸上挂着。况且,妈是闺女的监护人兼高参兼传声筒,翠花虽然在堂屋那儿刷锅洗碗,可是我已经知道,事态急转直下了。
茂林妈问:“李师傅,那事儿,考虑得咋样了?”
事态恶化,反而使我产生一股激|情,恰如山穷水尽之时,想寻找柳暗花明一样。我这个人的个性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要得到,说我犟也好,说我拗也罢,反正下午我已经有了对策,我要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力挽狂澜。
角色故意痛快地说:“想好了,找翠花做媳妇儿。”
翠花妈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身子一抖,说:“翠花不愿意哩。”
翠花爹的脸陡然一沉:“为啥?”
“是……是……是……”翠花妈嗫嚅着。
“哈哈哈……”角色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这有什么?您不用问别人,问我就成了。不是我吹牛,我就像翠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的心思,我门儿清。”
角色掏出她下午送给他的手绢儿,抖了抖:“知道这是谁的吗?怎么到了我的手里?昨天这会儿,就是这位送我手绢儿的人红口白牙说了些啥,你们大概都听见了吧?告诉你们吧,是她追的我,不是我缠着她,也就是说,我是一个正派人,是上这里耍手艺来了。不是勾引人家大闺女来了。”
“就是,是我起意给她说对象,可我为啥起意呢?是你们家的人托的我。”茂林妈说。
“这就对了。可为什么又变卦了呢?上午,翠花带来一群闺女媳妇儿来看我,这个时候她还是挺满意的。但是,这群人走了以后,跟她说了些啥?我虽然没在跟前,可我能猜到。翠花找了个北京郊区的对象,去那里享福,过好日子,男人又有手艺,生活又好,人口又少,又有住房,这些,你们,她的爹娘哥哥弟弟妹妹都是满意的,当然啦,亲骨肉嘛。可是,外人会不会眼红?眼馋?会不会说:这个人的岁数一定不小?出身一定不好,要不,为啥来这山沟里找对象呢?还可能会说:人家大地方的人心眼儿多,咱这儿的人心眼儿少,让人家卖喽,都不知道上哪里使钱去?我说得对吧?”
我掏出一支烟,点着火,吸了一口,这是停顿,它往往比说话还有力。突然,我大声吼道:“你进屋来,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说说,是不是这样?巧了,刚才我说了,我是来这里耍手艺来的,是崔大婶主动给我张罗着找对象的。直到你们全家都同意了,我还没有点头呢,是我刚才说的同意,对不对?因此,我没有什么捣什么鬼,也没有使什么计。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儿;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没治。现在,我郑重声明:我不愿意了。你就是七仙女下凡,嫦娥下界,我也不稀罕,这回没有人眼红了吧?没有人眼馋了吧?你飞不了多高,蹦不了多远,她们就高兴了吧?我也省得担骗媳妇的罪名。这叫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翠花流了眼泪,这正是角色盼望的效果。
“我让你好好考虑了没有?让了。好,与我无干。实话告诉你,我是五类份子,今年40岁整,这回你清楚了,也满意了吧?大爷,大娘,你们二老对我不错,这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得了,席也织完了,工钱我分文不要,奉送。”
角色走进东屋,把工具提包挑在五尺杆上,说:“崔大婶,咱们走,今晚在您那里住一宿,明天,我再往北串,去找活儿干。再见。”
翠花妈忙拦住角色:“别急,别气嘛,慢慢说。”
“说完了,就这些。”
翠花爹拉着我的提包:“李师傅,翠花她人小,耳根子软,不是还有我们大人吗?我做主。”
翠花哭得更伤心了。角色知道,他说的话全说到她的心坎上了,尤其是他说自己是五类份子,四十岁,她更没有料到,这是她所怀疑的,如今,说出来了,她反而不信了。
“翠花,你哑巴啦?”她爹说。
翠花拉着角色的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别人撺掇,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行,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说个响亮话,你就是想找我,我也不找你啦。比你好的有的是。哼!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这是激将法。
角色使劲儿一甩翠花的手,扭头就走。
“看,这是弄的啥跟啥呀。”角色似乎看见了翠花妈甩着手,然后,着急白脸地戳了翠花脑门儿一手指头。
五。可叹!找个柴禾妞儿做老婆还要施计用谋(10)
10.清晨,我站在张翠花家对面的小山包上的柏树林里观赏风景。柏树散发着清香,细碎的枝叶上水淋淋地闪着光,似霜似露。小山包周围的山沟里,山坡上的果树树干呈黑色,树叶飘落,像飞着无数彩蝶,衰草枯黄,在微风中颤抖。远山重峦叠障,云盘雾绕,山尖明亮,近山山路上,有几个背着背架的人像黑点儿。不时有几声呐喊和吆喝在山谷中回响。
这情景,使我想起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侦察英雄杨子荣在树林里打拳,我的心里立刻产生了一股深入虎|穴的豪情。想起昨晚角色慷慨激昂的表演,至今还历历在目,真是唇枪舌剑,气势非凡哪。我又滋生出一股恶毒的念头,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一种积愤宣泄了的快感。昨晚回到家,茂林妈就把我埋怨个够,说我意气用事,坏了大事,说我不该将实情变本加厉地泄露,更不该甩手而去。
我只是笑,笑她的头脑简单,还因为她猜不透我的用心和打法。
一般女人都喜欢响当当的男子汉,遇见紧急关头敢说敢做,此其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