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歌飞 作者:朱璟秋(起点2012-04-15完结)-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卞敏边唱边舞,风髻雾鬓斜插一朵初开的黄色月季,皓腕上挽着紫霞烟影纱。逶迤拖地粉红白水裙,更衬得她婉风流转、婀娜翩跹。申维久看得不禁呆住了。
沙媺冷眼瞧着申维久哑然失笑:“申公子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萧伯梁瞧了沙媺一眼会意笑道:“在乎山水之间的一株清兰罢了。”
卞玉京不解,忙问萧伯梁何出。萧伯梁略抿了一口茶,含笑道:“赛赛姑娘竟不解这个?”说罢用眼神示意卞玉京。
卞玉京一时领悟过来,不由笑了。只留下卞敏和申维久各自发愣。
卞玉京忙喊着楼下的小丫鬟们上来换茶添香,沙媺也顾左右而言他,直嚷着要划拳行酒令。卞敏才回过神来命人烫酒上来,摆好桌子和各色果子准备好好地玩一番。
“媺儿今天就在这住下可使得?”卞敏看着天色渐晚也不放心沙媺一个人回去。
卞玉京忙道:“快打消这主意吧,媺儿的妈妈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萧伯梁笑了,“我正不解呢,今儿个怎么不见沙才姐姐?”
沙媺忽地变了脸色,只道:“我要回去了,天晚了那老婆子又要叨叨个不清了。”
“媺儿姑娘,要不让在下送你回去,也免得你妈妈口舌。”萧伯梁是个极聪明的人,听沙媺这样说又看道卞家两姐妹的眼色,心下已经猜到了八分。
“正好呢,这样一来还能遮掩过去。”卞玉京打发小厮叫来车夫,“我不留你们了,萧公子务必要好好地把媺儿送回去,在她妈妈面前搪塞过。”一面说着一面拿来自己的水貂皮织锦斗篷给沙媺披上了,吩咐楼下小丫鬟们点亮了一排灯笼照明,一行人送萧伯梁和沙媺上车去了。
再说沙媺家这边,沙才让客人们坐了冷板凳,李妈妈老大不自在,一边骂着,一边打着沙才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们,说是她们教唆坏了她的女儿。沙才掩了门,耳边还是李妈妈不住的喊骂声。到了晚饭时间,小丫鬟们将沙才的饭菜端上楼去,却被李妈妈连盘子带碗地摔了下去,还啐道:“我养了你,这饭菜还不如给狗吃了,天天伺候着好饭好菜,还让乐坊的师傅们教那么大,竟是摆起公侯小姐的架子来了。”
李妈妈骂得气促,略停了停,眼见沙才全不做声,又道:“既已经卖给了我,作死做活都由得我,名声再大又怎的,也成不了好人家的女儿。这辈子做奴做娼的就完了。先锁你几天让你清清静静地饿几顿,你给我细想想。再拗,仔细着我用烧红的烙铁烫你的皮!”话音刚落,李妈妈便从袖中掏出一把锁来,将门从外面反锁了,再叫了小厮将窗户钉死,申斥谁都不能递饭递水去,不然一律打死干净。
说话间沙媺已经到了,听见楼上有钉钉子的声音不由好奇,加快了脚步。不想迎面正是李妈妈。李妈妈见是沙媺,立刻向着她的脸上就是一下子,打得沙媺脚步一个踉跄,“你又去哪里挺尸了,还知道要回来?还不滚去柴房里跪一夜板子,让你这烂了的蹄子到处乱跑……”
正骂着,却见萧伯梁将沙媺轻轻拉到身后,沉着脸向李妈妈道:“妈妈何必这样!我在路上恰巧碰见了沙姑娘,想要一叙,不想沙姑娘要赶着回来。回来后妈妈竟没有个好脸色是何道理?”
李妈妈见是一位衣着光鲜的翩翩公子,便稍稍放宽了脸色,“原是以为她出去瞎逛着,所以小小地教训一下,还让公子见笑了。”
萧伯梁“哼”了一下,“小小地教训?我这番可是开了眼界了,妈妈也不必遮掩。”
李妈妈尴尬地赔笑着:“公子现在说的好听,我们行院人家靠的不就是有一两位姑娘撑着门户的,我也是劝着姑娘自个儿保重些,不要歪了心思。”
萧伯梁低下头,为沙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疼么?”
沙媺低了螓首,只说,“不疼。”
萧伯梁又扫了李妈妈一眼,掏出一小锭金子来:“我今晚要沙媺姑娘陪可使得?”
李妈妈“诶哟”了一声,颠颠地向萧伯梁笑道:“爷里面请好吧。”
萧伯梁虚扶着沙媺径直进了内间。李妈妈忙命小厮们预备各色的点心和玫瑰山楂膏来。
内间里十分暖和,沙媺自己解下了披风,脱下了外面罩着的衣服,胸前一抹白雪在红色的小袄下称得越发妩媚,萧伯梁看着不禁一呆。
沙媺调好玫瑰山楂膏,用小银勺细细地挑出来,送到萧伯梁口边,只等得沙媺手臂都酸了萧伯梁都没有缓过神来。沙媺“嗳”了一声,萧伯梁才回转过来,问道“怎么?”
沙媺努了努樱桃般的嘴,“我喂你吃。”
萧伯梁慌乱道:“这怎么敢当?”纵是风月场里面走惯了的,也不敢接受沙媺这样的阵仗,“还是我自己来。”说着便从沙媺手中拿过小勺和玫瑰膏的小盅子,慢慢地吃起来。
沙媺心下微微一笑,微微拢了拢耳鬓垂下的发,信手捻了一个琥珀穰丝小卷儿,道:“你把这也吃了吧,只吃着膏怕絮了。”
萧伯梁道了声:“多谢。”接过小卷儿和着玫瑰膏吃下去。
“萧公子何出此言,该是我说多谢才是,还让萧公子白出了一锭金子。”
“沙姑娘何必客气,在下哪有白出了钱?佳肴美酒,还有像姑娘般的天仙相陪,是天上人间,这岂是那一点半点子的钱能换到的。”
沙媺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蜡烛出神,“有时候想想还不如一下子把头发绞了当姑子去,也落得干净……在这名声终是不好……妈妈太恶毒,现在姐姐还不知是怎样呢……”
“沙才姑娘……”萧伯梁想插上话,却只听沙媺续道,“李妈妈虽是可恶,我却也没有被下死手打过……都是姐姐护住了。姐姐为了这个不知道挨过了多少打骂和欺辱。姐姐老说我要改改这脾气,我何尝不想呢,可是……曲意逢迎的,我真是做不来……这世道现在又是不安定的,看着这些公子王孙的却是整天饮酒作乐,却一点也不想想国家的未来呢。”
萧伯梁见沙媺那双如白玉般的手托着腮帮,心中一动,“若她是男子,必能作出另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正想着,只见沙媺站起来从一个梳妆匣子里拿出一锭三十两重的银子来,放在桌上,扬声道,“来人,萧公子还想请姐姐来说说话。”
只见一个小丫鬟掀起帘子转过屏风入内来:“回公子的话,沙才姑娘现在估计已经睡下了,公子等明儿吧。”
沙媺皱眉道:“姐姐今天睡的竟这么早,前些时候我们去了妈妈有没有为难姐姐?”
小丫鬟低头道:“我不敢说。”
沙媺咬了咬本就发白的唇,从腕上褪下一支镯子塞到她手里,“好妹妹,你说给我听了我决计不告诉李妈妈的。要闹起来你也只推不知道就完了,万事我担待着便是。”
“好,我说与姑娘听,才姑娘今天只唱了一个曲就回房里了,弄得客人们老大的不高兴,只为了李妈妈收下了人家的钱,本来说是要尽兴的。现在这样了李妈妈就不给才姑娘晚饭吃,说是任何人都不能见呢,谁说出去了就用板子一顿打死。只为着才姑娘平日对我们和气我也不忍这般瞒着姑娘自己乐得干净。这镯子我也不能要,姑娘收了吧,但凡看开些保重些才好,不然闹开了吃亏的终是姑娘们。”小丫鬟低声说着,将镯子退还给沙媺后仍回到外面伺候。
萧伯梁听这小丫鬟的话,字字句句都合情合理,心中暗暗点头,“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能有如此见识,识得大体也实属不易的。”
沙媺心中却暗暗叫苦,“既不可声张,又不能明着和那婆子叫嚷了去,该如何是好?”
萧伯梁看着沙媺发愣,便想着法子宽她的心:“沙姑娘不要操之过急,不妨先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再从头计较?”
“不。”沙媺摆了摆手,长长的指甲悉数掐进肉里,也不知疼。
室内仍是环珮生香,只听得“荜拨”一声,烛花爆开。沙媺身形略略晃了一下,又底下了头:“萧公子,你先歇着吧,明日眍䁖了眼可不成。”
萧伯梁“嗯”了一声,仍是不动,沙媺拿起桌上的鎏金酒壶来,掀开盖子便将一壶酒灌了下去。饶是壶中的酒香醇,也抵不起一下子灌下去那么多。沙媺撑着桌子咳嗽起来,接着便是背过身去用手帕覆着脸,萧伯梁只见得她的肩耸动着,想是哭了。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沙媺提起酒壶,摔开帘子摇了出去,只听那门口的小丫鬟不住地喊着:“姑娘,姑娘……”
“妈妈,妈妈……”沙媺口齿不清地拍打着李妈妈寝室的门。李妈妈正睡得好,听沙媺在叫喊,朦胧中竟不理会,“妈妈,萧公子说女儿服侍的不好,要妈妈去看看,能不能换姐姐去服侍一夜一百两银子呢。女儿竟被赶了出来这是头遭,心都灰了大半,还要妈妈做主呢……”沙媺将“一百两”说得很响,李妈妈翻身起来撩过衣服套上就往外走,一边骂:“作死挺尸,白天还不够,晚上还叨叨不休,弄得老娘睡都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一百两银子嘴一张便向我要了人去……”一脚跨出门,一抬头见是沙媺扶着门框一身酒气站立不稳。心下更是窝火,抬脚便朝她肋下踢了两脚,“连个客人都伺候不好我要你何用!”便头也不回向沙媺的卧房走去,想着怎样奉承萧伯梁,拿到这一百两银子。
这边沙媺吃痛早就瘫软在地,小丫鬟扶也扶不住,心中只是干着急:“姑娘怎么样了,是不是疼得紧?”
沙媺大口地喘着气,“不打紧,把我扶你房里去吧,我撑着走。”
“姑娘歪在我肩上,我好搀着,姑娘也省些力气。”小丫鬟用手帕帮沙媺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咬牙搀扶着沙媺慢慢着走。沙媺疼得牙齿直打颤,身体愈发冰冷。
小丫鬟道:“姑娘你再忍着点,马上到了,仔细着脚下的路。”
沙媺无力道:“多谢你费心,你叫什么?”
“奴婢叫蘼儿。”
说话间,已到了蘼儿的卧房里。蘼儿将沙媺搀扶到床上,用被子软软地铺上了一层,让沙媺躺着。自己找出跌打肿痛的药来给沙媺敷上。沙媺咬着帕子没有嚷出来。肋骨上又一阵疼。
蘼儿道:“紫了一大块呢,差点儿就伤到筋骨了。姑娘先委屈着敷一晚,明儿再打发小厮去拿好的。我这儿只有这么些家常使的,不十分好,但敷着也能好的快些。”
沙媺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真是谢谢你。三番两次的帮我。”
“奴婢们挨打是值得,姑娘们并没有错什么还被朝打暮骂的,奴婢们看着心疼。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这整个院子可是要两位姑娘养着呢,李妈妈纵是养了姑娘们几年,可姑娘们也是没日没夜地迎来送往,挣下这份家业来,这八百里秦淮河上也没有几位姑娘的声名能比两位姑娘响亮的,偏她不知足,非要姑娘们和那些达官贵人攀上些交情,给她攒下养老钱,殊不知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那么多不知道要作什么。还不如随和些扶贫济老的,还留的一个好名声省的作孽到了那世上也不得安生。”
沙媺冷眼觑着蘼儿口齿伶俐,眉眼间自有一番秀气,叹了一声道:“真真是玻璃心肝的人儿呢。几岁了,怎么会投身到这里?”
“原是京里的,父亲得罪了宫里的大官,家产都折变还了债。父母只带着弟弟走了,留下我姐姐和我两个孤魂说是和奶妈走,奶妈又是什么好人呢,家主走了银子又在她身上,一夜竟留我们在荒郊野外的自己跑了。我和姐姐身上只有零星的碎银子,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到这里。姐姐一日不知怎的给我留了三十两银子说是找到了一个做杂活的地方,先支了工钱,要我好生过活。我自疑惑着,才打听着了姐姐卖身到了青楼。我是来寻姐姐的,所以现在再苦再累也得受着不是。姐姐才十六,我十四,来日方长呢,总有找到的一天……”蘼儿红了眼圈儿,仍强打精神笑着。
“好蘼儿,我们是一样的人,若你不嫌弃我的出身,从此我只当你是我妹妹,好歹在一处吧。”
“姑娘这么说就是折煞奴婢了。承蒙姑娘不弃,奴婢只有感念你的知遇之恩,岂有二心?”
“只有我们两个时,我们就姐妹相称吧。”沙媺吃力地坐起来,蘼儿忙上去扶着。沙媺笑着,从腕上卸下描花的镯子“这会子,你该收下了吧?”
蘼儿点点头儿:“姐姐……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是这块玉是我和姐姐一人一块的,算是信物,还望姐姐能收下。”说罢解开脖子下面的一排扣子,将那块玉解了下来,放在沙媺手里。沙媺细细地看着这块温润的和田玉,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