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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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不知未来娘子正筹划如何退亲,否则便是在外流浪,也万万不肯。
钱家只得三间屋,就连林小五都住在柴房,又哪里来的闲屋与他们住?刘氏很想撵走他们,奈何他们进村之时许多双眼睛都看到,就连七奶奶都特地上门,送来一条腊肉,说是贵客临门,不可无礼——孔圣人之后的名堂,还是很能唬一唬乡民的。
刘氏碍于情面,不好撵人,面上却不怎么好看。
安排住房,商议半天,孔近东和林小五一同睡了柴房,而孔氏被安排和二妮儿同住一屋。
钱多多是无所谓的。她睡着的房间从前是钱家的主卧,土炕宽大,两个人睡也绝不拥挤。只是孔氏好歹也算客人,被刘氏如此不尊重,孔近东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能吃苦,也不在乎被人小瞧慢待,却不能忍受母亲也受到同样的侮辱。
然而孔氏没有表态,他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也不敢贸然质疑。
孔氏很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看得出从前生活优渥,养出了一种乡间女子所不能及的气度。这些日子的磨难,夫君骤逝去、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她在一夜之间白了头,亲自操持家务,手上磨出了茧子。
大多人骤逢大难,要么恐慌,要么愤世。孔氏的眼睛却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切逆来顺受,全无怨言。然而她看着儿子的目光却充满了希望和热切,林小五看的分明,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孔近东也确实出色。
水灾前他在颇有名气的私塾读书,很受先生赞赏,说他聪慧有才华,为人方正厚笃,颇有圣人遗风。只待稍大一些便去进学考秀才走科举之路的,桑干河一场水灾泯灭了他的前途——
岂止孔氏一门?
桑干河沿岸六所县城,无数村庄,被大水冲的面目全非,多少人家破人亡,痛失亲人。
林小五帮着把孔氏带来的几只箱笼安置好,孔氏道谢,他见二妮儿自顾的铺床,脸上也没表情,以为她不乐意和孔氏同住一间。孔氏早注意到二妮儿的表情,歉疚道:
“倒是我打扰了小娘子。”
二妮儿不说话,小五忙帮她解释:“没有没有。夫人莫要见惯,二妮儿生的弱小,见着生人害羞哩,夫人和她住段时间便知,她是个好孩子。”
孔氏颔首,微笑。
如此住得几日,刘氏日日给他们母子二人脸色看,好在孔氏手中尚有私房,拿出些与刘氏做零用,刘氏这才忍得住没有开口撵他们离开。
只钱叶儿和定亲的夫婿同在一个屋檐下,虽则嫂子拿定主意要退亲,她却也说不尽尴尬。也不知刘氏打得甚么主意,并不避讳,照旧三天两头的谴她往孙家去,钱叶儿一面往孙家走动,一面挂着林小五,一面又偷窥孔氏脸色,每每叫钱多多感慨不已,原来她竟志向远大,脚踏两只船尚嫌不足,还要踏着三只——只可惜人生双脚,不知她去哪里寻得第三只脚,又想起世间只有三只手的说法,却没有三只脚,不由发笑。
她原在灶房烧火,孔氏下厨。
自她到来,刘氏腾得出手,毫不客气将家中一些杂活交与她做,自己每日忙着接些绣活女红补贴家用。
孔氏和二妮儿同住一室,相处久了,也渐渐看出二妮儿在这个家的地位。又,她虽则不能说话,待人冷淡,但对着自己母子却常常不自觉的露出些友善,平日也常肯暗中相助。孔氏并非无情人,处的久了,对二妮儿不由生出些可怜爱意。她每日被刘氏支付做杂活粗活,反女孩儿家该学的一概不教,孔氏也猜出刘氏恶毒心肠,不由暗暗叹息。
二妮儿原是她妹子,她都狠心这般对待。自己母子不过凭着定亲情分依附过来,自己手头尚有两个钱还好,若是一文皆无,只怕就是被赶出钱家之时。
形势迫人,她心里明白,却也无法可想。
又怜惜二妮儿,见她于做女孩儿的道理一窍不通,便常常教导她些道理。
钱多多本不耐烦,被林小五狠狠说了几次。也知自己若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于这些规矩虽不耐烦,也是必学的。
一来一往,孔氏瞒着刘氏,教会了二妮儿许多事情。
林小五捧着二妮儿做的第一双鞋垫,几乎感动涕流。鞋垫上空白一片,连朵小花都无,针脚也歪歪扭扭,在他眼中却比钱叶儿送给他,绣了精美图案的贵重千倍。
他在那头自顾感动,钱多多心中不屑。
心想不过一双鞋垫,瞧你大题小做成这副模样。嘴上便冷哼一句。
背过身去,嘴角上扬。有人欣赏,十指针眼斑斑也值得。
贪得无厌霸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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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将炕上的茅草褥子搬到太阳下翻晒。堂屋大敞,刘氏看到吐了口唾沫,道:“穷命偏还多讲究!”
钱叶儿端过针线簸箩,翻检刘氏帮人做活攒下的几块绸缎,翻到一块鹅黄色稍微大点的四角形,欣喜异常。
锁个边,做成新近流行的头花。她一边摆弄一边想着该如何缝制。
上次来村的货郎说城里可流行这种头花哩,就连县令大人家的小娘子都戴它,可惜太贵,舍不得买。上次自己拿着看了好半晌,货郎都不耐烦了,好在模样还记得,也许能制成差不多的样式。
嫂子讲话,她抬头望出去,二妮儿正仔细的翻晒着茅草。她道:
“嫂子也该给她屋里换上被褥。”
刘氏瞪眼:“她一天给我几个大钱,我得伺候她?”
钱叶儿道:“眼看秋忙,恐怕婶娘该回来了。”
刘氏没想到这一层,经妹子提醒,这才忙不迭的叫声:“我倒忘了!”
赶快去摸钥匙开箱拿被褥。
钱叶儿笑道:“也不忙,婶娘来之前换上便是。”
刘氏一面抱出被褥,摊开细瞧,舍不得新的,捡了一床半旧被褥。
钱叶儿见状,道:“不如把新的给她用,也免得婶娘不高兴。”
刘氏瞪她一眼,道:“我供她女儿吃穿,整日伺候着,她哪里不高兴?”
话虽如此,却犹豫了,摸了摸今年新作的被褥,惋惜道:“想留给你做嫁妆的,给她用掉可惜了……”
钱叶儿面颊飞红,虽害羞,但没有躲开,说道:“那就把给她旧的。”
刘氏失笑,剜了她的脑门:“你倒乖巧,一说是嫁妆就知藏私!”
钱叶儿不依,叫声:“嫂子!”
刘氏摸摸被褥,道:“罢了,再给你做好的,这些日子攒了些个钱,去城里买上好的细棉布,再托人买上匹绸缎做表。”
钱叶儿忙道:“我们平民白身,哪敢用绸缎!”
刘氏不以为意:“你若嫁了孙家小公子,转眼就是官夫人,怕得甚么!”
钱叶儿垂首,捏了捏衣角,声弱如蚊:“他家夫人,只怕看不上我哩。”
刘氏冷哼:“你生的好看,十里八乡谁不羡慕我养得好妹子。只要给孙家小公子看入了眼,世上还有能扭过儿女的爹娘不成?”
“孙家家教甚严,只要有外人在场,从来也不见小公子。再说我婆母如今住在咱家,好歹也该避讳些……”总算钱叶儿还顾忌名声,吞吞吐吐。
刘氏扭了她一把,道:“甚么婆母!她是你哪门子的婆母!我不过见她可怜才收留,且等着,早晚赶走!”
钱叶儿三方煎熬,好不烦恼,趁机提出:“不如早些与他家说清,退亲可好?”
刘氏沉吟,道:“眼看秋忙,家里人手不够,等着忙完罢。”
当下唤来二妮儿,让她把被褥抱去不提。
钱多多抱着新作的被褥回到房中,摊开,愣神。
她铺盖的都破旧不堪,而刘氏绝无善心,更不可能良心大发,想来是顾忌柳大娘将归,做给她。
被褥虽说是今年新做,放在箱中却也有段时日,夏日天潮,一股霉味。她嫌恶的卷起堆在一旁。
宁可睡稻草,好歹每日翻晒,有股太阳的清新。
转眼秋收,柳大娘驾了马车归来。秋收之际,处处农忙,乡下无人典妻卖子,大户人家也忙着下乡收租,她左右没有买卖,又惦记女儿和林小五,还有五亩地的收成,便赶了空车回乡。
本打算和女儿同住一屋,没料到家中多了人口。钱叶儿乖觉,主动要她和自己挤一处。好在巧儿年纪尚小,又都是至亲,并无避讳。
农忙一事,人人下地劳作,就连钱叶儿都提着篮子在田间地头奔走,送水送饭。钱多多和林小五两个更是累得七死八活。好在柳大娘雇了人帮忙,刘氏虽不满,但人家花自己的钱,她也无话好说。
忙得十几日,好容易做完,柳大娘和刘氏却起了纷争。
原因无他,皆是五亩地的收成惹得祸。
刘氏早把五亩地看成自家产业,粮食收回来堆在自家粮仓,她就不想吐出去。然柳大娘也不是吃素的,留足林小五和二妮儿的口粮,剩下的便要卖去。刘氏心如刀绞,如何肯同意。
口口声声林小五吃的多,二妮儿吃的多,家里粮食不够,各种借口云云,就是不想柳大娘卖了粮食。
柳大娘坚持不松口,她便改了策略,隐晦的表示要赶二妮儿和林小五离开。
其实她哪里舍得二妮儿这棵招财树,不过逼着柳大娘表态罢了。往日但有纷争,只要她一说家里不便照顾二妮儿,柳大娘都乖乖就范,她以为这次依然灵验,却忽略了林小五这个变数。
秋粮枪收,应付了下来收税的差役们,因村小人少,只来得三位差役,吆喝着好不威风。户长命每家出酒菜钱以备差役食用,又塞了许多贯在差役袖中,换得他们满意笑容。点头直说村里的人都好老百姓。
钱多多冷眼看着,不知怎地想起了电影里作恶多端的鬼子,面对奉承巴结的汉奸也是如此:
“你地,大大的良民。”
差役此次不止收粮税,更有重要通知,贴在了村口。村里人大字不识几个,户长当众念了一遍,钱多多和林小五不在场。人群渐渐散去,他们才注意到新张贴的通知,钱多多望了林小五一眼,林小五微笑:
“二妮儿可是看不懂?”
她白眼。我若能看懂,还用你显殷勤?
林小五正想读给她听,后面却有人多事的读了出来:“临江县衙府令……”
多事者乃孔近东。
原来县里要修路,征民夫,命每家出丁,如不能出丁,则以钱财绢帛抵之。孔近东文绉绉的念了出来,林小五心中其实颇不畅快。
好容易有个在二妮儿面前显摆才学的机会,他正想看看二妮儿崇拜的眼神,孔近东又跑出来搅局。
他面上不显,待到孔近东念完,方才笑吟吟的道:“孔大哥大才。”
孔近东面白肤嫩,纵然屡遭磨难,又下地干了许多天的农活,皮肤白皙依然,此刻面上一红:
“小五又在笑我。”
他两个同住一屋,又一起干活,同样对刘氏颇多怨言,倒很有些战友情感。
钱多多听完,沉默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孔近东很想得到一个赞赏或者感谢的话语,哪怕眼神也好。眼中不觉流露出失望。
林小五赶忙补救:“多谢孔大哥,还特意读给我们听。”
孔近东十三岁,比他们大,同样历经巨变,但他有母亲百般维护,仍然是一副富养书生气,见得有人赞赏,开心笑道:
“我见你也能读,可也识字?”
北方例来一年一收,秋收之后田地闲置,大人尚且忙碌,小孩子们却有些闲了。他几个这才有空来村头玩耍。
小五腼腆:“幼时随爹学过几个,也认不全。”
他言语时,无限感怀惆怅,令孔近东大感同病相怜,忙道:“闲来无事,我教你呀。”
小五大喜,一鞠到地:“多谢孔大哥。”
携手,哥俩儿好的往回走。
回到院前,二妮儿站在院门外,倚着大柳树遥遥望着屋里,并不进去。孔近东纳罕:“二妮儿,咋不进屋?”
钱多多吓了一跳,转向两人,怒目而视,竖起食指在唇边。
国际通用手势,纵然古人淳朴,未曾见过,好歹也该有点机灵劲,心领神会吧。她没料到孔近东自小受的乃是传统儒家教育,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近东以圣人之后自居,连做梦都没想过要听墙角。
迟疑道:“……干嘛?”他学钱多多。
钱多多大怒,恶狠狠的瞪着他。
孔近东给她唬了一跳。早知钱二妮儿性格孤僻对人不友善,但他固守男女之防,极少主动和她接触,哪里见过小小女孩儿的凶恶神情。
林小五心下暗笑,见二妮儿怒不可遏,小声道:“孔大哥且慢说话。”
又指了指钱家院内。
孔近东这才恍然,为难:“吾辈怎可窥探长辈……”
钱多多恨得磨牙,若不是担心惊动屋里的大人们,她早就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