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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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
半夏打量着她,穿了身半新不旧的鸭蛋青三等丫鬟服,乌鬓偏了,左边脸颊还带着深深的睡痕。
问:“你是这里伺候的丫头?”
她是见过半夏的,知道他是大公子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就连管家都让他三分。这里轻易没人来,她刚偷懒睡了一会儿,谁知就被半夏给抓包。心里慌乱,声音也就带了三分哭腔:
“是,奴婢叫四儿,本是后院里伺候花草的,刚被调来没多久。”
半夏没打算追究,打量了一番院子,对着地上尚未清扫的落叶皱了皱眉:“伺候的粗使婆子呢?”
他记得分了两个粗使婆子打下手。
四儿垂脸,支支吾吾,不敢说她们趁着晌午没人都去门房搓麻了。
半夏如今阅历多了,自然明白其中猫腻,也不为难她,道:“你去通禀一声,大公子过来问安。”
四儿惊讶,四下找寻。
大公子?
半夏皱眉:“还不快去!”
她忙慌张的施了个礼,跑去正房。也没见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叫嚷:“月姨娘,大公子来给您问安了。”
总算她还记得进府之前受到的培训,逼着手站门边侯着,大公子进了房也不敢抬头,只瞧见一双绣着牡丹莲花枝的青皂靴。
温润的声音,浅浅道:“我来给月姨问安,月姨身体还好?”
待得好半晌都没听见回应,四儿一时好奇,微微抬头去看。
月姨娘站在桌边上,十指紧紧的抓着桌沿,恨不能掰下一块来的模样。她清瘦了许多,形容憔悴,三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已然发白,再不复当初的妩媚多娇。目露憎恨之色,恹恹的:
“你来作甚?还嫌害的我不够?”
四儿虽然知晓些月姨娘和当日大公子母亲的纠葛,但府中严禁议论,她进府不久,了解不多,便很是好奇。
转向偷瞧大公子。
吓!大公子生的浓眉大眼,嘴角带着浅淡笑意,是个好生清雅的书生哩……即便面对杀母仇人,也依然笑得如此飘然,怪道府里都说他是神仙投胎的……
小五泰然自若,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打量四周。
一床,一屏风,一妆台,一桌椅,仅此而已。屋里雪洞也似,连个盆景摆设都没有。
他嗔道:“这也太委屈姨娘!”转向半夏,吩咐:“去和他们说,搬两盆菊花来。我记得姨娘最爱雅客。常记得儿时我调皮,不慎折断了姨娘房中一品雅客,被爹爹一通好打……”一番话讲的韵味深长。
月氏深知他是个怎样的人。别看外表云淡风轻好似万事不往心中去,能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中躲过追杀成功长大,最后还能重新回到林家,得到族老的认同,甚至于将其父架空一手掌了府中事务大权的人,怎会是个他们口中的‘谪仙’?自己技不如人,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却也容不得他来作践!
冷声:“我这里清寒,没得招待客人,你请吧。”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女人……
小五叹道:“我原知道府里这些奴才,惯会捧高踩低的,也是我的疏忽,竟叫姨娘吃这等苦头。”扭头道:
“把东西拿上来。”
半夏应声,不多时奉上个系着红绳的篮子。示意他放在桌上,小五道:“我记得姨娘爱吃炸面果子,特地吩咐他们炸了,带给姨娘尝尝鲜。”示意半夏揭开,花样各式的小巧面果子排成莲花形状,特地摘了两片小巧的荷叶垫在下面,越发衬得碧绿可爱,色彩动人。
道:“姨娘尝尝啊。”他眉毛微微上挑,眼角蓄着无尽的笑意,仿佛真的是面对亲人一般,很欢乐很欢乐,分明屋里并不冷,月氏却觉得从心里阵阵发寒……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啊,她第一次构陷苏氏,可不就亲手做了炸面果子送给她,因她喜爱荷花,还特地命人摘了荷叶做衬。那日也是正午,日头刚过中天,苏氏喜酸,她带着丫鬟婆子穿了繁复华丽的御制衫裙到她房里,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说姐姐你成日管家辛苦了,说姐姐你伺候公婆辛苦了,说姐姐你体恤夫君辛苦了,摸着御制的衫裙不无得意,说姐姐你瞧我这衫裙可还看得过去?是夫君特地命御衣坊的裁缝来量了,专门做给我的呢,夫君说我穿红最衬肤色……
苏氏是怎样的反应来着……
啊,是了。林小五也在,依偎在他娘怀里,咯咯的笑,白白的,浓眉大眼,看着就喜庆。人人都夸他长得好,说他是观音座前的童子,说他是林氏的希望……苏氏就只是清雅温柔的笑,她半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夸耀,摸着儿子的脸,好像拥有全世界……
她恨死了老天不公——同样是女人,她用尽了心机手段,明明老爷的心在她身上,为什么她却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假如她有儿子,哪里轮得到他在面前耀武扬威……
小五依旧笑得很欢畅,轻声说:“姨娘闻着香不香?我特地打听了法子,和姨娘做的一模一样呢……里面加了些什么,姨娘想来是清楚的?麝香这个东西,真的不便宜……”
月氏目光狰狞。
麝香,是了,炸果子里加了麝香,还加了好几味药材,女人吃了怀不上,吃多了是慢性毒药,慢慢沁入心肺……她多盼望苏氏早早的归天,最好带着她的孽种一起去,可是苏氏从来不吃……如果她肯吃,自己何苦要构陷于她,留下把柄……可是仅仅炸果子是不够的,不够的……
小五笑得清冷,从袖中取出一朵粉红五瓣双层莲的绢花,是新制的绢花,宫中御用的红纱,又轻又柔,制成绢花戴在头上,远远看去好似是真的莲花……他轻轻抚摸着,道:
“我送姨娘一朵绢花,好不好?”
四儿贪婪的盯着绢花。中间的花蕊竟是一颗硕大北珠,温润微黄,一颗已能买下汴梁城中的一间铺面。
月氏却越发心寒。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就连这绢花,他都比照着做了一模一样的来。
小五轻轻的扣了扣镶嵌在中央的北珠,笑容和煦:“姨娘不喜欢?啊,是了。姨娘送我母亲的那朵上镶了颗南珠…这可怎生是好,一时半刻找不到恁大的南珠呢……姨娘是怎么找到的?”
半夏瞄了眼目露羡慕贪婪之色的四儿,心道你若起了贪心,将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右手食指细长,轻轻搭在北珠上,不知触动了什么地方,喀嚓一声微响,北珠竟从中一分为二,四儿突兀,瞪大眼睛。
北珠里嵌着极小极小的砂囊,无论怎样倾斜晃荡都纹丝不动。小五咦声:“这个叫什么来着……哦,是了,苗疆的药材,我们不太懂。”
单纯只有点心里的毒素还不足以要一个人的命,这朵珠花戴在头上,天长日久,人渐渐衰竭,终至死亡。母亲虽没吃她的点心,却极为喜欢绢花,常常戴着的,所以最后才屡屡多病……
四儿瑟缩,畏惧的瞄了眼绢花,再不肯把目光放上。转而偷瞄大公子,好像也不似方才那般温煦飘逸,淡然似云……她忽然间觉得这个屋子挺冷的,忽然间想起来大公子来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去泡茶,实在有失职责。
偷偷的,慢慢的挪动脚步,被半夏抓住,吓得她一激灵。
半夏目光锐利:“干嘛去?”
她讷讷:“泡……茶……”
半夏冷笑:“不必。公子不喝姨娘的茶。”
喝月氏的茶,难道是嫌命太长?
将绢花推到月氏面前:“姨娘不是极喜欢,忍痛割爱的?可惜那朵随着我娘葬身火海,我这做儿子的,代她赔你一朵,姨娘戴上瞧瞧啊。”
月氏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尖声大叫:“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怎样!”
小五笑着:“想怎样?”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几乎是自语:“最初我想把你千刀万剐,最好是在我娘的灵位前,让她看看你的下场……”
提到母亲,目光飘渺,忽而转冷,轻声道:“可是你死了,我想起娘亲的时候,找谁缅怀呢?”
他站起身,轻声道:“姨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你活的时间越长,我娘在地下越安心。”
瞥了眼四儿,道:“你是伺候姨娘的?”
四儿哆嗦:“奴…婢…”
小五一晒:“半夏和管家说,她升为二等,月钱银子从我那里格外拨出一两添补。”温煦道:“你要好生照顾姨娘。”
四儿又是激动又是后怕,讷讷不敢多言。
小五又扫了一眼屋子,吩咐:“按我说的,帮姨娘好好布置。今后不许苛刻姨娘的饭菜饮食,我要姨娘活的长长久久呢。”
半夏应下。
走到门边,四儿刚要舒口气,却见他又转身折了回来,吓得噤声,如避猫鼠般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小五笑着:“昨夜父亲来过吧。”
月氏惊慌,不应不看。
“姨娘真是好手段,父亲最爱奢侈豪华的,竟然也不嫌这边种种简陋。”他温和的笑着:“过会儿我派人送碗汤药给姨娘补身,您已是高龄,生育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交给父亲那些年轻的妾室罢。”
如果说方才月氏只是敬畏,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她悲恸的望着林小五:“大公子大人有大量,我如今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一点希望,求求你,成全我吧……”
小五笑着:“当初我娘求着姨娘的时候,姨娘怎么说来着?”
偏头思索,忽而拍手:“哈,是了!姨娘说,别怪我心狠,你们活着,我就永无出头之日……”
月氏再也站立不稳,软软的瘫在地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小五丝毫也不觉得可怜。
他很欢乐。
道:“好叫姨娘知道,户部今日下了文,调父亲出外公干三月,姨娘昨日,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了……”
月氏猛的抬头,神情凄厉:“你要弑父!”
他大笑:“他虽无情,我却不能不孝。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却做不来。不过从此后父亲恐怕会很忙很忙,三月又三月,转眼就是一年。一年之后,谁知父亲身边是否又有了新人呢?”
月氏终于绝望。
他不再理会,踏出房门。
半夏跟来,低声问:“叫四儿的丫头,是不是处理了?”
小五疑惑的看他一眼:“处理?处理什么?就叫她安安生生在这里呆着。哦,告诉她,别怕,今儿的这些话若能在五日之内传到父亲耳中,我赏她五十两。”
好叫他们知晓,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就能解释,将她囚在府中;他依旧花天酒地毫无反省,他不做声不代表事情一章掀过。
终究要有人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
遭发卖绿珠巧手
已是入秋的季节,汴梁城的男女老少都盼着过几天举办的雅客盛会,到时各地进献给皇宫御用的绝品雅客对全城百姓开放,金水桥两溜允许种花人爱花人将家中的雅客放在御道恭呈御览。
此时的皇家威严尚未达到后期清朝的苛刻程度,百姓亲切的将皇帝成为‘大家’,大家出巡,也并不要求全员回避,他坐在御辇上,百姓就在金水桥御道两侧做生意。钱多多也曾遇到过两次皇帝出巡,只是隔得远,又凑不前去。远远看着,倒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叔。
以大佛寺为代表的寺庙也纷纷放出风去,雅客盛会时,开放全寺。钱多多去梁家陪梁夫人解闷时听她兴致勃勃,道是大佛寺里有两品极绝美的雅客,就连御中也是没有的,只不知道到时能否免费开放与游客。
钱多多讨好,道凭夫人的权势,难道不怕大佛寺的和尚双手奉上。
梁夫人听了很是受用,嗔了她,说她小孩子不知深浅。大佛寺是皇家寺庙,主持是皇上亲封的佛爷。
说了会子话,梁夫人命管家娘子带来要发卖的丫鬟。她留神,那丫鬟跟在管家娘子身后,压着头,身上穿着半旧的青罗金银花家常外裳,料子倒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年头,穿着不鲜亮。
人也是恹恹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行了礼,依管家娘子所言跪在一边。
她不抬头,也看不出长相丑俊。
钱多多不好走到她面前去,笑道:“夫人的丫鬟自然都是好的,我瞧这位姐姐通身的气派,倒是不简单。”
对方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压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
虽只一眼,足以看清她的长相。
鸭蛋脸,柳叶眉,单眼皮,眼角微微上挑,稍微显得呆滞无精神,胜在生了只挺立的鼻子,提亮了人的精神。她抬头看人时,眼珠是斜着的,或许并不自觉,却在无意中显出了勾人的风情。
用闲时的话说,就是生了双狐狸精的眼,天生就是淫啊荡的!
梁夫人靠在美人枕上,斜着眼盯她,恨不得吃了她的凶狠,嘴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着:
“她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丫鬟呢。谁知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