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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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好之后亲自将银两送还。沈老爷又道虽不能进县学读书,但附近村落有所乡学,乃是沈家所办的义学,如他不嫌弃,倒能进乡学,只程度差了些。
柳暗花明,孔近东感激不尽。
乡学花费甚少,他也负担的起。当下由沈老爷介绍,跟随乡学先生用功。
乡学距离钱家村不远,他便每日走路来往。
孔氏总念叨,自打儿子入了乡学,天一日长过一日,没留意间,田间地头开满了迎春。
嫩黄的花瓣长在柔顺抽长的深绿枝条上,随风轻摆。
林小五道这是春天来了。迎春迎春。
钱多多白眼:“你当我白痴?什么迎春,明明是连翘!”
说话间折了许多柔软的枝条,随手编出花环。林小五嘴角一直噙着笑意,道:“啧,好生生开在枝头的鲜花,被你糟蹋了。”
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默念一遍,奇道:“二妮儿,你学问见长,都会吟诗作对了?”
察觉他的怀疑,忙道:“呸呸呸,我才不是酸秀才!前天给孔大哥送饭,听见乡学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
心中警惕,暗暗提醒自己莫要得意忘形,做出些个不合时宜的动作行为。好在她腹中墨水少少,除去这句,大约也只记得些‘鹅鹅鹅,白毛浮绿水’,‘床前明月光,地上蚊子咬’之类的诙谐语句了。
她嘴里哼着乡间小调,欢快的跳跃于田间地头。
林小五带笑的看着她:“这么高兴?”
她回首,愉悦狡黠:“总算熬过了三九,再也不用担心积雪压塌屋顶,你不开心?”
她又长大一岁。经过一个冬天的将养,身材如同抽高的柳条,虽细但长。面部皮肤稍微白了些,眼睛大而有神,时不时闪着灵动的光芒。
并不是美人,但总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野地里青草新露头,他们毫不客气采了一大篮。她开心的拨弄,大黄总算有青草吃了。
这厢开心回家,家里却愁云惨淡。
乡学的教授先生家中有喜,放假三日。
放假本是好事,先生留了课业,学生们在家自行用功。然而这位先生留下的课业却有些不同寻常。
孔近东愁眉惨淡,情绪低落:“娘,今后我在家读书吧。”
孔氏手边放着针线簸箩,捏着绣花针的手微微发抖,语气却很是坚定:“瞎说!”低下头在绣棚上将仅剩的几针赶完,手指和心情都平静下来,道:“你回房做功课,钱的事情娘来想办法。”
孔近东忍不住:“不如我去寻义轩,他家藏书颇丰……”
孔氏猛的抬眸,目光犀利,孔近东讷讷:“娘……”
她严厉道:“人贵自重。沈家老爷帮你良多,我们没得报答他们已是心中不安。难道你遇上困难就要去求人不成?”
他低了头。
孔氏叹息,放缓了语气:“这个年下我又攒下许多活计,赶明拿到县上卖了,又是一笔银钱。二妮儿的络子倒是结的越发精致,又想出许多新鲜花样,想也能卖个好价钱。等她回来和她商量,先借了她的工钱,将来再还吧。”
他这样一说孔近东想起:“又该交租钱了吧?”
孔氏淡淡的:“这个我却早有准备。”忽然犹豫:“不然先和小五说,租钱欠着?”
自己却又摇头否认:“本就没几个,杯水车薪,也不顶事。”
孔近东因听他娘说起女工活计,想起一事,自袖中掏出两个缎帕,递给孔氏,道:“娘亲把这个也一并卖了去。”
孔氏接过一看,缎帕料子是上好的,绣活也精致用心,非一时之力,讶道:“哪来的?”
他不以为意:“前日去寻义轩,在穿廊等候时,他家的丫鬟非要塞给我。”
孔氏面色一紧,将缎帕搁在桌上,严肃的望着儿子。
“这两块帕子我自有去处,先前也就罢了。你可听好,往后再往沈家去,行止务要稳重,离得内院远些,总有丫鬟婆子要私下送你这些物件,是万万也不能收的!”
孔近东愣头愣脑:“我说不要,她们丢下就跑……”
孔氏怒其不争:“那就丢在原处,看也不要看一眼!”
孔近东本是不解风月之人,见着母亲如此看重此事本有不解,却突然间不知哪里灵光一闪,开了窍,当下面色潮红,讷讷应了。
忽听得院外林小五和二妮儿两人说笑而来,忙闭口不言。
钱多多自去喂大黄,林小五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话,道差不多也是时候春种云云,见孔近东面色似难,背了孔氏悄悄问他。
原来先生的同窗新出了几本文选,先生要求学生人手一本。他悄悄打听,这文选价格却是不菲。开春之后既要买些必备的笔墨纸砚并书籍,又要买这文选,资费就有些不足。待要不买,又恐先生不满。
林小五唏嘘片刻,也没得旁法可想。
等到傍晚钱多多知晓,眼珠转了几转,道:“孔大哥不如摆摊卖文。”
孔近东一愣:“卖文?”
她道:“前次去县上,我见有人在酒楼边上摆摊,专门卖诗文,又风雅又有赚头。”
孔近东却很是为难:“我于诗文一道却不……”
他一心扑在经济仕途上,比不得林小五聪敏灵活,胜在刻苦罢了。
她道:“那就代人写书信呀!”
孔近东怔怔重复:“代写书信?”
她兴高采烈:“香婶的大儿在邻县给人做学徒,每每来信她要跑去好远寻人念读并写回信,每封书信要三五文钱哩。县上做这生意的虽不少,但庄里可没有几个。自家笔墨都现成,打出个招牌就得哩。”
林小五沉吟,也道:“这却是个好主意。既不会耽误你学业,也多少能赚几个钱。就是添补笔墨,也是好的。”
孔近东也觉得此法可行,然他时间有限,并不能每日去县上摆摊。将这层难处说出,钱多多拍掌笑道:
“孔大哥真真是个书呆子!谁又叫你去县上争生意不成,左右不过在庄上。我帮你把信传给香婶,临近几个村再说一说,不愁没生意上门!”
想了想,又道:“孔大哥画的好工笔,也可以画了画卖呀!”
孔近东羞赧:“我不过随手画来,难蹬大雅之堂。”
她笑话道:“放心放心,不挂在金銮殿上!”
林小五嗔责:“怎生说话呢!”
她吐舌,道:“庄中也颇有几个财主,他们每每去城里买画,总嫌城里人诓了他们。我看七爷家的屏风扇面上有副春日山水图,还不敌孔大哥描的花样子好看!”
林小五和孔近东同时命她住口。
孔近东瞧瞧屋外,并不见孔氏身影,心有余悸。
林小五叱责:“随口乱说!若给孔夫人听到,又是一顿好训!”
她自知失言。
孔氏对儿子寄予厚望,最不喜他在小女儿家的活计上用心。冬日无事,她很学了几种刺绣,每日拿着布刺来刺去,孔近东见她左左右右总是几个样子,一时忍不住帮她描了新的花样子,无意中给同村大几岁的女孩儿们看到,都说描的好花样,央求她帮忙。
她并不说是孔近东,只说是孔氏描的,很敲诈了她们些吃食零嘴。
既出了这个主意,孔近东和母亲商量。孔氏觉得儿子既不必耽误课业,又能挣几个零花,顺便还扬了名,倒也是善事一桩,便应允了。
自此孔近东做起了代写书信的买卖,初时少人上门,他收费低廉,文笔又好,渐渐也有远处的人寻上门来。
而书画一途,虽则算不上名家手笔,然庄户人家又有几个识得,看个热闹罢了。林小五又善于宣传,就有些个土财主央他画扇面屏风,渐渐的攒了许多,最后竟比孔氏做女工挣得还多,也算能够养家。
待到枝头蝉鸣,柳大娘才匆匆而归。林小五和钱多多每日早出晚归,并不曾耽误地里的活计。孔氏在家中,将一应家务收拾的井井有条,又买了头小猪崽回来养着。
大黄一家颇能生育,繁衍过多。她想通手中无钱的难处,也同意将后来生的小兔子卖去草市,积攒了几个零花钱。
说是她也下田,其实她干活并不中用,重担都落在林小五身上。好容易将养出的一点肉,早出晚归做重活,都又累掉了。
柳大娘见他稳重踏实不藏奸,对他很是满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很得意于自己当初兴起的念头。
虽说女儿如今不仅不傻还很聪明,但毕竟有个不祥的名头放在那里,将来找婆家别人也都顾忌,林小五虽说腿有残疾,胜在无父无母,相当于招了个上门女婿。
她在家中住得一阵,见孔近东去了乡学,心中兴起一个念头,也想让林小五去读书,考功名。
至于五亩田里的农活,村里多的是没有土地或者土地过少的人家,反正自家也不指望这个过活,就雇个短工,缴些租子足够用了。
她和女儿商量,钱多多很赞同。道小五哥聪明的很,不去上学,借了孔近东的书本来看都懂得许多,若能读书将来指不定也能考中举人。
柳大娘倒没想过他能考中举人,不过此次上京,见了哥哥家如今的富贵权势,很是明白了读书识字吃香的道理。林小五虽识字,毕竟不曾进学。他若能进个学,挂了名,将来和哥哥家走动,自己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她此次上京,母亲和哥哥都劝她放弃牙婆这行当,左右手里也有钱,闺女也出息了,买个小庄子,守着过活不比东奔西走来的安稳?
她也心动,然她生来就是吃苦的命。既舍不得这些年的人脉关系,又担心有朝一日二妮儿旧疾复发再变傻了,求人不如求己。林小五再好,谁知他将来怎样?
她想多多的给女儿攒下家产,也免得自己死后她再吃苦。
若要进学,需得落了良籍。
林小五卖身契尚在她手中,可还是贱籍。
她左思右想,怕林小五翅膀硬了不好掌控。对他只说送他去多识几个字,决口不提落籍之语。
她的想法却和林小五不谋而合。
他也担心万一在官府落了良籍,万一被仇人查出,自己性命不保,也连累二妮儿一家。
两下一拍即合。柳大娘给乡学的先生送了礼,道他在乡中附学。先生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考过之后也就应允了。
自此林小五每日上午和孔近东一起去乡学读书,下午则回来照料些家事。
柳大娘在家呆没几日,又回了县城。
三年忽如一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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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端着木盆沿山路蜿蜒而下,在村头停住脚,站定于村头的槐树下,放下木盆立于槐树边上,搭手平头去量,眼睛笑眯眯的弯起。
比去年划下的杠杠又高了一头呢。
另一头几个少年嘻嘻哈哈走来,前头那个眼尖,笑道:“又去洗衣了,二妮儿?”
她眉眼弯弯:“三哥哥好。”
前头那黑瘦少年是七爷的宝贝金孙,她叫声三哥。为人最是爽朗善交,和林小五交好——这满村的少年,不和他交好的倒找不出几个。
随着说话,他们渐渐走近了。她认得其中几个是本村的少年,却也有个从没见过,不免多看了两眼。
三哥哥介绍道:“澜文是祖母娘家孙子,和我同年的。”
原是七奶奶娘家的孙子。她忙又重新见礼,对方忙不迭的还礼。
他走近了,目光在木盆中转了一圈,看到件熟悉的衣裳,皱眉道:“怎地连孔近东的衣裳都要你洗?却是无礼的紧!”
说来也怪。他和林小五交好,和孔近东却交恶,两人实在也走不到一处,每每见面冷言冷语,有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只是近些年孔近东越发长进沉稳,难得激得他动手。
她掩口笑道:“三哥哥好毒的眼睛——你怎知是孔大哥的衣裳?”
他撇嘴,不屑道:“那衣裳袖子上还有我撕开的口子呢,化成灰都认识的!”
她浅笑,手指着他,揶揄道:“我说前日孔大哥归家,偷偷央我缝补,又央我莫要告知孔夫人,原是你们又在打架!”
他道:“谁稀罕和他打架不成?每日一副清高模样,哄得夫子先生团团转,沽名钓誉之辈,我很看不惯!”
他倒是爽朗直率的性子,不避人言。钱多多和孔近东同住一院已有三年,柳大娘极少返家,他们四人便如同亲人一般,相互扶持的,闻言稍稍皱眉,嗔道:
“三哥哥又乱说话。若给七爷听到,怕不挨打!”
他悻悻然:“也不知他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整日价夸他书画双绝。哼,其实不就是个卖文卖画,沽名钓誉的穷小子!”
钱多多沉下脸:“孔大哥身世孤苦,和夫人相依为命。他侍母至孝,不忍夫人操作劳累,以一己之学养活母亲,便是乡学夫子先生也只有赞的。三哥哥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