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川次郎-阳光下的阴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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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
“可是——”
“我想看个究竟。”
水原叹口气,又躺下了。
“干吗不走了?”
“我陪你。”水原说。
真理子微微一笑,在水原脸颊上亲了一下。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菊井从密室里出来。
“总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一切只有看明天早上的了。”
“是。”加奈子也跟着出来,”谢谢您,医生。”
“不要说了。莽撞是年轻人的特权。”菊井医生笑了笑,“那么,瞧你的了。”
“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如果身体状况突然变坏,就赶紧叫我。”菊井说完,便走出起居室。
加奈子锁好门,又急忙回到密室。
“好点了吗?”加奈子把浸水的毛巾敷在上村的额头上,嘴里喃喃地念道,“等你好了就……一定!”
起居室里挂钟的时针快指向十一时了。
四点多了。
加奈子悄悄地撩起落地窗的窗帘,看看窗外,外面已给人一种清晨的气息。虽然是极其微弱。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声鸟啼声。
加奈子使劲地摇摇头,仿佛要摆脱满身的倦意,她实在是累了。
加奈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返回密室。——她坐在上村的身旁,微笑着凝视着上村的面容。
“我赢了。”她满足地轻声说道。
上村的烧几乎全退了,脸色红润,呼吸也正常了,现在正呼呼地睡得很香。
加奈子倚偎在上村身旁,闭上双眼,静静地倾听着上村那均匀的呼吸声。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为什么我会为这位素昧平生的不速之客倾倒呢?
但是,加奈子的性格象她母亲,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决不犹豫、反悔。因为她明白,无论什么事,一旦开始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一条路,坚持赶到底。她妈妈就是这样的,而且总是干成功的。
也许只有一件事例外,她没有弄清楚她信中提到的那个“身边的人”。
现在该由我接着干了。加奈子想。——就象刚才给上村退烧一样。
她睡着了。
两三天来的劳累、使她就这样坐着便入睡了。
突然,好象什么叩打的声音惊醒了她,——是怎么回事?
加奈子吃惊地抬起头。
“不好。”
是敲门的声音。加奈子伸手一摸上村的额头,烧退了。她连忙从密室里出来,关上门。
朝阳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着起居室。
六点半。加奈子打开门,原来是真理子。
“是我。昨晚您好象没有休息,我有些担心。”
“谢谢……我就在这里打了个盹。”
“还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今天还要商量事情。还有正彦的事,警察也该来了吧?该起来了!”
“那吃点什么?”
“对了,今天不用穿丧服了,要件朴素一点的连衣裙,不,我自己眩”“知道了。
那早饭几点开?”
“我要冲个淋元—八点吧。”
“是。”
等加奈子一上二楼,真理子走进起居室,关上门。
如果从落地窗里出去,只有通过大门才能进来。
真理子从沙发后面看了一眼,水原还睡得正香。她笑了笑,然后朝书架走去。
“应该是——这几本书的后面。”
她踩在脚踏上,凭着记忆,把书一本本抽出,当抽到第十本时,终于找到了机关,她用手一按,好似马达转动一样。带着一丝轻微的声响,真理子放回书,从脚踏上跳下,密室的门已开了一条缝。
真理子悄悄地往屋里窥视着,自语道:“这就是‘那个房间’吧。”
沙发上的上村睡得很沉,真理子从胸前取出一把插在小锁上的钥匙。
“小柜?那个小柜在哪儿呢?”
虽然有了钥匙,但找不到那至关重要的小柜也不行。
“应该是藏在这里的什么地方。”
真理子边时时注意上村,边在密室里寻找起来,连最里头的盥冼室也仔细找过。
“的确是密室里的秘密小柜……”真理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下面只剩下墙壁了。
她正准备用手摸着墙找一找,忽然看到墙上有一条极不显眼的缝隙。
“找到了!”她轻轻地叫道。——可是怎样才能把它打开呢?她按了按,墙上纹丝不动,可上面又没有任何可以抓得住的地方,是不是和书架一样,又是一个机关呢?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可是……”
真理子遗憾地用她的小拳敲打着墙璧,就那么轻轻的一下,只听见“咚”地一声,连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沙发上的上村,翻了个身子又睡过去,真理子好容易松了口气。这时,只见她用拳头敲过的地方,沙——地一声,一片木板脱落下来,滚在地上。
真理子瞪圆双眼,直盯着墙上露出的小柜。
“——找到了。“她压低声音叫着,于是,手拿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钥匙孔,轻轻地一转。
真理子舔舔嘴唇,手有些颤抖。
她轻轻地打开小柜的门,里面是一个很深的洞,伸手往里一摸,先拿出的是一个相当陈旧的洋娃娃,然后,是一个很新的信封,但里面的信纸却相当陈旧,已稍稍变色了。
真理子正要打开信纸……突然,从背后伸来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真理子回头一看……“真理子……我爱你……”水原含含糊糊地说着梦话,然后哼了一声,他醒来了。
“唉?这是什么地方?”水原坐起来,眨巴眨巴眼睛。
“哎呀!糟了。”水原想起来了,他和真理子正最热乎的时候,加奈子闯进来了。
还有什么密室什么的……水原站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真理子呢?——”
真理子上哪儿去了?他打开窗帘,天已经大亮。
这一切都是真的?简直就象做梦。
水原呆呆地站着,这时,加奈子推门进来。
“啊,水原。”
“啊,早上好。”水原慌忙鞠了一躬。
“你怎么了?”加奈子瞧着水原问。
“我?我怎么了?”
“怎么搞的?蓬头垢面,衣服搞得这样皱巴巴,你睡在哪里?”
水原慌忙用手理理头发,但不太管用。
“这,当然是睡在床上。”
“是不是钻到哪个女人的床上了。”
“胡扯。我一向尊重妇女——”
看到水原似乎是生气了,加奈子忙说,“开个玩笑。说正经的,你看到真理子吗?”
“真理子——小姐?不知道。”
“奇怪,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加奈子很纳闷,“都已经八点了,早饭没准备不用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可麻烦了。
“来帮忙的姑娘,也因为昨天的事情一闹,都跑回去了,没办法,只有自己动手做点什么吧。”加奈子耸肩膀说。
“我来帮您吧。”
“水原,你会做什么?”
“烤黄油面包。”
加奈子乐了,和水原一起走出起居室。
2
“昨天的事真是……”中町说。
但是,圆谷好象没有反应。加奈子心想,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厉害,虽然圆谷还是身穿西装,打领带,但脸上的肉好象忽然不见了,仿佛这一夜,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起居室里坐着四位经理,加上加奈子、菊井父子、角田律师。只是少了个正彦。
“先谈一下警察方面的情况。”角田说。
菊井向离稍远的加奈子走去。
“医生,昨晚上多亏您了……”加奈子低声说。
“嘘,他怎么样?”
“烧退了。”
“是吗?那就可以放心了,以后全靠你了。”菊井微笑着点点头。
“实在感谢。”
“我蒙你母亲多方照顾,觉得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才是。”
门开了,水原带着多田刑侦进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很和蔼地点点头,“加奈子小姐。”“是。”
“怎么不见常在这里帮忙的那位小姐。”
“哦——不知上哪儿去了,我也正在找她呢。”加奈子勉强答道,“如果要喝点什么,我可以……”“不,不必了。——关于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正彦先生……他还是恍恍惚惚,神志不清。”多田看了看在座的人,突然,圆谷站起来,高声叫道:“我发誓!”
“圆谷先生——”
“我放弃经理的职位,以及与此相关的一切职位。马上回家过规规矩矩的生活!”
说完,快步冲出起居室。
被他推开的门在轻轻地晃动。
“——真可怜。”东尾抚摸着他的大肚子说道。
“事到如今,”凑也好象很同情,“就是我也会……”“不过,请继续我们的谈话。”中町说,“刑侦先生,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就是说至今仍一无所获?”
“不,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实。”多田回头朝门口瞅了一眼,“我非常想请圆谷先生也来听听下面的话,其实——”“水原,你赶紧追回——”加奈子还没说完,多田忙说,“不必了,待会儿我再告诉他也一样。他现在在气头上,如果说话不小心,把他惹急了就更麻烦。”
他好象自有安排。
“那么,您要说的是……?”加奈子问。
“其实,我们正在研究各种事实——”多田背着双手,看加奈子他们一眼,“我认为,惨杀香山洋子的凶手,不是圆谷正彦先生。”
顿时,在起居室引起一阵骚乱。
“我也同感。”加奈子说,“正彦先生很胆小,杀人这样的事他干不出来。”
“可是,凶器……”中町说。
“的确,正彦先生手拿着凶器,”多田说,“可是,也可以认为,他是在现场拣的,因为极度的紧张,就那么拿着进起居室了。”
“那么,血迹呢。”
“是这么回事。我们检查了沾在正彦先生衬衫上的血迹。发现相当多的血迹是凝固后沾上去的,就是说,在正彦先生走进那个房间之前,洋子已经被杀了。”
“之前?”菊井医生问,“多少时间之前。”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
“三十分钟。——就是我们吃饭的时候。”东尾说,“那样的话,我们都可以互相证明,我们当时不在现常”“但事实上并不能证明。”多田说,“凶手作案时,动作迅速得连血都没有溅出,这花不了一分钟。在吃饭时,免不了有谁出去方便一下什么的,你们这些全都记得清楚吗?”
大家面面相觑,——多田接着说,“如果犯人是正彦先生的话,就是说,他吃饭时去杀死洋子,然后又去一次,这就怪了。”
“所以,可以断定,凶手是另有其人。是吧?”加奈子问。
“另外还有一些证据,”多田说,“洋子进那个空房间时,被另外一个来帮忙的女孩子碰见,问她干什么去,洋子回答说,去干一起好买卖。”
凑明显吃了一惊,中町拿眼睛看着别处,只有东尾仍然若无其事。
“就是说是赚钱,显然洋子是约好某个男人,我们从洋子放在厨房里的手提包里,发现了几万元现金,据她父母说,不记得给过她钱,而小费是不可能给这么多的。”
“是凶手给她的吧。”东尾说,“也就是和那女孩子睡觉的报酬。”
“可是,有一点不可思议,一般来说,有预先付钱的吗?”加奈子说。
“正是。”多田点点头,“这一点很可疑。假如洋子等的男人就是正彦先生——大概是他吧,如果正彦先生先预付了钱,对方一走了之,他也毫无办法。当然,如果是当场的话,先付钱也许是可能的。”
“那可疑在哪里?”
“其实也是一种推测,一种另外的推测而已。”
“是什么?”
“有人把钱交给洋子,让他去诱惑正彦先生。”
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中町笑了一声。
“为了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一起睡个觉,根本不新鲜。”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洋子才十四岁,大概正彦还蒙在鼓里,以为她十六、七岁了。”
“而且——还有那匿名电话。”加奈子说。
“是的。这样一来,向警察告密的匿名电话也可以解释了。那电话说,正彦先生要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施行暴行。另外,还和洋子约好,如果被人发现,就说是被强奸。”
“可是凶手……”
“那是凶手先去找正在等待正彦先生的洋子。”说到这里,谁也不开口了。多田隔了一会儿又说,“经过调查,我们弄清了一件与山下被杀有关的事实。”加奈子紧张了。
“在座的诸位,就你们的经历而言,不用说,每一位都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在佣人里面,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所以,我们调查了他们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