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后宫记事+番外 作者:烟秾(晋江vip2013-12-11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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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扯了扯蓝采的衣袖正准备说话,便见那边长廊上走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内侍,两人唬了一大跳,仔细打量,却是赫连睿的贴身内侍薛清。他远远的见了李嫣和蓝采在石榴树底下闲话,看着石桌上似乎放了个食盒,便想到该是李嫣送糕点过来了,笑眯了一双眼睛的走了过来。不曾想还未走到跟前,就见两人急急忙忙的转了身子闪到一旁,薛清很是奇怪,大喊了一声:“你们两人在说什么话呢,还怕我偷听去了不成?”
蓝采本是聚精会神的在想着如何将慕媛弄走,被薛清这么一叫,吓得心神不定,这会看清是他,这才将一颗心放稳当了,指着那食盒道:“这都不是给你剩着呢,就你嘴馋,蓝心去了以后,这东宫里贪吃的,你可数头一份!”
话轻飘飘的说了出来,蓝采突然想到了那走了的蓝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是蓝心在该多好,她是不会和自己来争名位的,她反正是要出宫的,只可惜现在却来了个慕媛,尾巴一般的跟着皇孙殿下,两人形影不离,看得自己好生嫉妒。
薛清赶了过来,打开食盒看到里边的东西,欢喜得眉开眼笑,伸出手来便去抓了吃。李嫣皱了皱眉头道:“小薛公公,你也要记得给蓝采姐姐留几个!”她扯了扯蓝采的衣袖道:“蓝采姐姐,咱们去你房间,我还想请教一下绣帕子的事儿。”
蓝采见了李嫣的眼色,心领神会,拍了下薛清的手道:“你可多多少少给我留些才是,我先去教嫣儿绣帕子了。”
薛清拿着糕点塞在嘴里,说话都有些含含糊糊:“你去罢,我自然会给你留几个。”
蓝采的屋子没有当阳,有些阴暗,走了进去便觉得有些凉飕飕的,李嫣抱住胳膊打了个寒颤,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蓝采却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凑近她问道:“嫣儿,你不是跟何太医在学医术吗,你该有法子的是不是?”
李嫣为难的绞着手指道:“我倒是知道几个法子,可这样做不太好罢?”
蓝采一把扳过她肩头道:“嫣儿,我和你可是好姐妹,你怎么能不帮帮我?我不是问你哪些是致人死命的药物,就是想知道吃下去能重病一场的有哪些药。就如你看到的那样,良娣娘娘本身就对慕媛不喜,若是她得了病,她定然会借着机会,说她这病会影响皇孙殿下,直接将她送回徵宫去,这样便可以了我心愿。”
见到蓝采那迫切的神情,李嫣也是连连点头:“蓝采姐姐,咱们姐妹的情分自然是要比那个慕媛深,可我总觉得这么做不是太好……”她沉吟着说道:“我上次跟你去那边药房找蓝瑛姐姐玩耍的时候,看到外边的盘子里便晒着白果。”
“白果?”蓝采紧张的问:“我知道那味药,皇孙殿下的药方里便有,难道竟是毒药不成?那皇孙殿下为何还要服用?”
“是药三分毒,药搭配起来效果便不同了,而且用量也是有限制的。”李嫣对着蓝采笑了笑:“这白果单单一颗,和几颗同用,效果不同,色泽白润的肉与它那绿色的胚自然又毒性不同。你可以攒十来颗白果的胚芽,然后将它们研碎冲在茶水里边给那慕媛喝了,她便会全身发热,头晕呕吐,还会腹泻甚至昏迷。”
蓝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的问:“她……不会死罢?”
李嫣笑道:“哪能死呢,就会是头痛几日,腹泻几日罢了。”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恨恨的想着,十来颗白果胚芽茶喝下去,便要看你慕媛的命大不大了,说不定熬不过去便一命呜呼了。
何太医给她的那医书上记载,白果入药一次两到三颗为限,不能用量过多。书里还载有一个例子,前朝山阳人因为误食白果十五枚,医治无效而身亡。虽说那人本身便有病,可那人究竟是个成年人,而慕媛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两人体质和抵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蓝采听了李嫣的话,咬着牙齿低头想了半天,这才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说:“嫣儿,若是慕媛走了,你便来东宫罢?”
“蓝采姐姐,我真不来东宫,我在长宁宫挺好的,就等着年底可以晋升品阶了。来东宫这边,不说蓝采姐姐资历比我老,便是皇孙殿下未必也瞧得上我。”李嫣笑盈盈的站了起来道:“我得要走啦,蓝采姐姐,究竟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罢,但是嫣儿觉得毕竟这法子有些伤损,是不宜试用的。”
见着她身姿轻盈的站起来往外边走,蓝采也跟着走了出去,薛清正坐在石桌旁边抱着那个大食盒转来转去看个不停,食盒里边还剩了两只别致的面点果子。
“还给你留了两只,看我对你不错罢?”薛清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在蓝采眼前晃了一下:“这东宫里头,也就我还这么记挂着你,难道不觉得很开心?”
蓝采闷闷不乐的瞅了他一眼,看了看李嫣道:“嫣儿,你多来东宫看看我,素日里头都找不到个说话的人,怪闷得慌。”
听了她的话,薛清也点点头,长叹了一声道:“起先还忙着服侍皇孙殿下,这会慕春衣来东宫了,殿下也不用我跟出跟进的了,这样倒好,我省事多了。只是我可能天生是个劳碌命,不忙就不舒服,所以总觉得每天日头沉得太慢。”
蓝采的眼神暗了一暗,心里似乎沉淀着什么东西,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望着李嫣那越走越远的身影,脑袋里回想着她方才说的那个方子,眼前突然模糊成了一片。
☆、34龃龉
这是一个和往日无异的夜晚;乌蓝的夜幕上有着点点繁星;清秋的夜色里,疏桐缺漏;月色从树叶的缝隙里漏在地上,溅起点点银光。窗户上印出八月桂的树影,随着微风簌簌的在抖动着身影,不时的有细如米粒的桂花从枝头坠落,在窗纸上划出了一道弧线,倏忽就不见踪影。
屋子里宫灯高照;书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赫连睿站在桌子旁边握着笔写大字,张延之总是批评他的字写得不好,慕媛也附和着太师的话说过他几次,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非要将这字练好不可,总不能叫他们小看了去。
慕媛站在书桌的一侧在细细的研墨,眼睛看着屋子外头,想到了今日去徵宫姑姑和她说过的话:“媛儿,你切不可荒废了自己。你冰雪聪明,闲时多研究经、史,必能从中体味出权谋策略来。另外你也别丢下棋琴书画,这都是一个人个性修习的必要技巧,下棋最可以培养智力,你可与皇孙殿下对弈,从下棋里也可以体会到不少知识呢。”
姑姑最近和一些史官学士们在修撰虞史,听太子殿下说那些文臣们都相当佩服姑姑的造诣,皆推崇姑姑乃大虞第一才女。慕媛出神的想着,这大虞第一才女的侄女,可也不能太差了去,自己当以姑姑为目标,努力上进才是。
转头看向赫连睿,就见他额头上闪闪发亮,冒出了一头的汗珠子,可仍然咬着嘴唇,拿着毛笔一丝不苟的写着字。低下头一看,那纸上已经写了一排大字了,慕媛正准备在旁边说上几句赞美的话儿,可是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里边有几个错别字。
慕媛牵住赫连睿的衣裳,点了点那几个字道:“殿下,你瞧这几个字,‘恻隐之心’的恻字是竖心旁,你写成人字旁啦。还有这个,‘羞恶之心’的羞字,殿下写成了差别的差字了。嗯……还有这个呢,非由外铄我也,这个铄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睿便将毛笔往桌子上边一扔,满脸不高兴的说道:“媛儿,你总是在挑我的毛病,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我怎么学也比不上你,可你别老是说我这里错了,那里也错了好不好,听了我心里烦恼!”
慕媛被赫连睿的动作惊得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她只是单纯的想指出来赫连睿抄写的文章里有错别字,可怎么在赫连睿的耳朵里边,她便是在故意挑他的毛病了?心里一酸,眼泪珠子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几乎要掉落下来。
抬头瞅了瞅赫连睿,就见他背着手站在窗户前面,伸手推开了窗子,一阵秋风窜了进来,卷着书桌上那张纸,连砚台都没有能够压得住,竟然便飘着飞到了屋子的角落,又贴着墙落了下来。慕媛只觉得自己身上发凉,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奴婢无意冒犯皇孙殿下,可奴婢却不得不如此而为之。若是明日太师见了皇孙殿下写的字,自然是能看出那些错字来,到时候当众斥责皇孙殿下,到时候殿下面子上更没光彩。早知道殿下是这般想法,以后奴婢便不再多嘴了,求皇孙殿下惩罚。”
赫连睿今日又受了张延之批评,心里正是不舒服,回来便发誓要好好的抄上一份文章给太师去看,没想到才写了一排字,便被慕媛挑出了几出错误,面子上更是带不过去,所以才会突然发火,迁怒与她。打开窗户被凉风一吹,心里那阵爱去火便消了,又听到身后慕媛可怜巴巴的请罪,就是再有气也生不起来。但是一时之间他又拉不下面子,只是拿了一双眼睛看着外边的八月桂,一束束金黄的花冠藏在隐隐的树叶里,随着秋风送来一阵阵馥郁的芳香。
他没有回过头,只是极力用听起来不那么生硬的声音说:“你先回自己屋子里去罢,我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
听到这句话,慕媛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她爬起身子,哽咽的应了一句:“奴婢遵命。”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便往自己屋子里飞着跑了过去。赫连睿听到那身后远去的脚步声,又急又快,心里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把,可他却依然没有转身喊住她,直到那脚步声再也没有听到,这才回过头来,懊恼的看着一屋子的空寂。
桌子边上已经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了,桌子上边横躺着一支毛笔,已经被风吹到了笔洗旁边,那是他刚刚发脾气的时候扔掉的,自己刚刚写字的宣纸不见了,定睛一看,却是在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他走上前去将那纸捡了起来,放回书桌上边,拿出《孟子》来,仔细的对照着自己刚刚写的字。
果然慕媛说的都是对的,他写错了好几个字,赫连睿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他捡起那支毛笔,仔细的将几个错别字纠正过来,刚刚放下笔,就听不远处传来幽幽的琴声。
那琴声在这秋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悠长而缠绵,赫连睿侧耳听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惆怅堵塞着他的胸膛,仿佛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落泪一般。那是慕媛在弹琴,整个东宫也只有她会弹琴,赫连睿站在那里倾耳侧听,慢慢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偷偷去看望她。
就在他准备抬腿出去的时候,薛清端着水盆进来了:“殿下,准备洗漱歇息罢,今夜也晚了,再不歇着怕明日起不来了。”
有一种心事被人撞破的尴尬,赫连睿将步子硬生生的停住,点了点头道:“伺候我宽衣。”他站在那里,伸出双臂,薛清开始给他解衣裳上的盘扣,琴声依然在响着,一点点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的一颗心仿佛变成了洗脸盆子里的那块帕子,在薛清的手里已经拧成了弯弯曲曲的一条,好半天都展不开来,等到展开的时候,那上边也是折皱成一片,横七竖八的晃着他的眼睛。
琴声突然停了,一切都那么沉寂,一种说不出的惊慌涌上了赫连睿的心头:“薛清,快去看看慕春衣,她怎么不弹琴了?”想到方才自己做过的事情,赫连睿就有说不出的懊悔,他恨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就朝慕媛嚷了起来——她有什么错?不只是好意的指出来自己写了错别字而已?望着门外黑漆漆的一片,他心里莫名纠结了起来。
薛清弯腰应了一句,提起衣裳下摆匆匆走了出去。
慕媛的房间和赫连睿的隔得并不远,只穿过一个小跨院,薛清便见到了慕媛。月色溶溶,照在静静摆放在院子里边的一架琴上,琴弦泛起一点点灰褐色的影子,那具琴的旁边有一张小几,上边摆着一盏茶水。
慕媛坐在琴后,手停顿在琴上边没有动静,两只眼睛里泪水汪汪。她的身边坐着蓝采和蓝灵,她们几个正在低声安慰着她。
“慕媛,你别伤心了,皇孙殿下可能只是有心事。”蓝采温柔的劝着她,眼里却闪过一丝光彩:“我们都曾被皇孙殿下斥责过呢,你习惯便好了。”
方才那边屋子里传来的动静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赫连睿对慕媛咆哮,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快活。后来听到院子里响起了琴声,她心里一动,一种邪恶的欲望从心底升了起来,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执念。她抖抖索索的摸出准备了很久的一包药粉,那是碾碎的白果芯,灯光下她犹豫不决的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将那些粉末洒进了茶盏,冲了一盏茶水端着走了出来。
“看你哭得嘴唇都干了,喝口茶水润润喉咙罢,只是你别嫌弃,我方才已经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