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禁地 作者:陈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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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吃惊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我是谁?”冯之阳喃喃地重复着。
“你到底是谁?”小萌冲着他喊,“你为什么闯进我家?”她一转眼,看见了郎周,顿时睁大了眼睛,“郎周?你怎么来了?他们是你带来的?〃
冯之阳瞳目结舌,脑中乱作一团。郎周也发了呆,怔怔地望着她,脑袋里却没有丝毫印象。而钟博士和杜若反而没有他那么吃惊,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原来泽曼馆长说的最后来的那个中国人是郎周!
“进来!”戴维拔出手枪对准小萌,冷冷地说,“这位是冯之阳老板。”
小萌一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手里拎的几个袋子落在了地上。戴维摆摆枪口,一努嘴,小萌心惊胆战地走了进
来,路过冯之阳身边时,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冯之阳?小羊羔……”
小羊羔。冯之阳依稀记得当年那个邻家女孩小萌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他望着小萌战战兢兢地走过自己身边,一转身,看见了戴维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勃然大怒,拔出枪指着戴维:“放下你的枪!〃
戴维吃了一惊:“冯老板?”那个俄罗斯人多波耶夫也不知所措,吃惊地望着冯之阳,不知道该不该对他的雇主拔枪。
“放下你的枪!”冯之阳冷冷地说,“任何人都不准用枪口对准她!〃
戴维一时不知所措。小萌疑惑地看着冯之阳,问:“你……你到底是谁?〃
冯之阳露出疑惑的表情,目光从小萌的脸上扫过去,戴维、多波耶夫、他的脑中仿佛交替上演着两场电影,一会儿是童年小镇里的小羊羔和小萌,度越来越快,他持枪的手开始颤抖。
郎周、杜若、钟博士……他们似乎在证明着他的身份,但一会儿是那位亿万富翁冯之阳在追杀父亲,电影交替的速
在郎周等人的眼里,冯之阳的面孔仿佛在表演川剧变脸,一秒钟一闪,各种各样的表情交替闪回,好多种根本不可能在同一张面孔上出现的表情纷乱地出现。与此同时,冯之阳的嘴里竟然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嗓音,一会儿是一个童真的声音说:“我是小羊羔啊!”片刻之后又变成一个冰冷的成年男声:“我是冯之阳!〃
已经被冯之阳压制十多年的人格裂变终于全面爆发。原本他童年的意识长期处于弱势,但是此时受到刺激,童年意识的力量急剧膨胀,和长期扮演的角色意识分庭抗礼,这种狂烈的人格冲突使他的左右两侧面孔竟然呈现出两种对抗的表情,和面孔相对应的左右两侧肢体也做出完全不同的举动。右脑支配左手、左脚、左耳等人体的左半身神经和感觉,而左脑支配右半身的神经和感觉,他的右手疯狂地挥舞着手枪,配合左侧的狰狞的面孔哈哈狂笑:“我是冯之阳!我掌控着一切!我主宰着你们的生死!不服从我的,统统去死!〃
然而右侧的面孔却充满温柔和童真,右眼像孩子一样闪耀着欣喜,右手轻轻地伸向小萌:“我知道我是小羊羔,小萌,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郎周和小萌等人看到这种诡异的场景,一个个心里发凉,戴维和多波耶夫握紧手里的科尔特大口径手枪,枪口微微上抬,手心满是冷汗。对他们而言,面前这个雇主,此时跟魔鬼没什么区别。不料他们的举动却触怒了冯之阳,冯之阳发出一声尖叫:“你们竟敢伤害小萌一”
枪口一抬,“砰!砰!砰一”三颗九毫米口径的子弹把多波耶夫的脑袋轰成了碎片。子弹射穿多波耶夫的头颅后掠过郎周身边,把他身后的一尊石膏像轰了个稀巴烂。钟博士惊叫一声,急忙把郎周扑倒,杜若一拉小萌,两人也趴在了地上。
“冯老板!你疯了吗?”戴维惊怒交集,一看见冯之阳的枪口又指向了他,急忙一个侧翻,“砰”的一声,子弹擦着他身体射进的泥土。戴维来不及瞄准,翻滚中连连扣动扳机,“砰砰”两枪,一枪贴着冯之阳的头皮掠了过去,一枪射穿了他的肋部。子弹巨大的撞击力将冯之阳击得向后翻倒。
戴维爬起来,见冯之阳浑身是血,大吃一惊,用枪指着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刚走两步,心里顿时一沉,只见冯之阳残忍地冷笑着,将科尔特手枪架在大腿上。戴维反应快速,两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砰砰砰……”枪声响成了一片。
待到枪声平息,郎周等人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抬起头,却发现戴维被子弹击得腰部几乎折断,人也摔在了一座花坛上,满脸是血,手里还握着那柄科尔特手枪,条件反射般咔咔地扣动着扳机,可是弹仓内的六发子弹早已射完。
戴维看见他们站起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喃喃地说:“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头一歪,已经毙命。
冯之阳由于是躺在地上射击,稍微有利一点,慌乱之中戴维几乎将子弹都射在了他的下身,小腹和大腿各中一枪,露出巨大的创口,虽然腿骨没有折断,但是血流如注。看见他们走过来,冯之阳像孩子一样哇哇地哭喊,拼命抖动右手,把手枪扔掉,惊恐地问:“我……我到底是谁?〃
第101节:弗洛伊德式死亡(l)
12、弗洛伊德式死亡
第三道死关就在弗莱堡的枪声中结束了。
警察很快赶到,将身受重伤的冯之阳送进了医院,同时对枪战事件进行调查。在这一点上,郎周、杜若和钟博士对过程没有丝毫隐瞒,只把来弗莱堡的目的隐瞒了,说自己在维也纳因为同伴死亡心情郁闷,来弗莱堡散心,不料被警方认为有杀人嫌疑的冯之阳居然带着两名黑社会杀手追杀他们,结果冯之阳和那两名杀手不知为何产生了冲突,冯之阳突然精神陷于分裂状态,枪杀了多波耶夫,和戴维展开对射,一死一伤。这番话警方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他们很快就从维也纳警方那里得知,冯之阳果然违反警方的禁令偷渡到捷克,而两个死者都是欧洲警方记录在案的黑帮分子。由于目前冯之阳身受枪伤,并且精神分裂,无法配合警方的调查,事情就暂时这样了结。
郎周和杜若、钟博士等人在警察局做完笔录,跟着小萌回到家。一路上小萌惊魂未定,一言不发。花园里的两具尸体早已被搬走,地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小萌用锄草机把沾血的草剪平,杜若想帮她,被她冷漠地推开了。钟博士对郎周使使眼色,两人用清水把雨路上的血迹洗净。事情干完,小萌进了屋里,重重关上门,阴沉着脸问郎周:“郎周,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带这么多人来到我家?还有黑帮杀手!那个冯……冯之阳到底是什么人?〃
郎周张张嘴,半天才呐呐地说:“我……你认识我吗?怎么看起来你跟我很熟的样子?〃
小萌顿时气呆了,像看外星人一样审视了他半天:“你……你在我家里住了半个月,还问我认不认识你?〃
郎周看了看杜若和钟博士,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在欧洲这么多人认识我?可是我怎么就没有一点印象?〃
小萌摸摸他的额头,疑惑起来。杜若说:“小……小萌姐,其实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把郎周上次来的情况说一下
吗?他……”杜若看了看郎周,“他好像患了失忆症。”
小萌吃了一惊:“失忆症?郎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博士说:“我们正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的,郎周来这里是想找到他父亲,可是他却患了失忆症,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把情况说清楚。”
“寻找父亲?是黄教授吗?他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小萌不解地看着郎周。郎周感觉头痛欲裂,看来自己的确曾经找到了父亲,可为什么会失忆呢?
钟博士用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小萌说:“我还是先说说我自己吧。我自幼成长在浙江靠近上海的一座小镇,三年前,我和丈夫刚刚结婚,他就因车祸去世。我伤心欲绝,正在这时,我小时候的邻居黄教授来找我,问我愿不愿出国定居,离开这伤心地。黄教授是我童年一个小伙伴小羊羔的父亲,好多年前,他和小羊羔迁走了,从此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他这么一说,我觉得离开这里到国外也好,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于是我就跟他来到了捷克。他在弗莱堡给我买了座别墅,并且帮我找了份工作,让我住在这里。我曾经很
奇怪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后来他跟我说,他的儿子冯之阳死了,临死前最念念不忘的就是我这个童年伙伴,嘱咐他好好照顾我。”
第102节:弗洛伊德式死亡(2)
说到这里,小萌的脸上现出了泪痕。她默默擦干眼泪:“现在看来,这都是假的了。我知道,刚才那个受伤的人就是冯之阳,我的童年伙伴,他根本没有死。但是当时我很感激黄教授,也很感激死去的小羊羔,我都几乎忘了他,而他临死还牵挂着我。黄教授在房子前面做了五尊石膏雕像,我问他这些石膏像用来做什么,他说或许以后会有人来找他,他们会打破他自己那尊石膏像的脑袋,我只需要把石膏像复原就行了。造完石膏像之后,黄教授就离开了,我就生活在这里。”她看了看郎周,“两年前,果然有个中国来的男孩找到了这里,要找黄教授,他就是郎周。”
钟博士和杜若一起看着郎周,郎周眼睛望着天花板一脸茫然。小萌继续说:“郎周说他要找黄教授,那是他父亲。当时我也没有怀疑,因为黄教授的儿子冯之阳也不姓黄,我告诉他,我并不知道黄教授去了哪里。郎周很失望,我看着他可怜,就留他住在这里,整天围着那群石膏像看,我猛然想起来黄教授说过的话,就跟郎周说,于是郎周打破了那尊石膏像的脑袋,发现了里面的芭比娃娃,找到了他父亲留下的线索,欢天喜地地走了。我就按照黄教授交代的,把那尊石膏像重新复原。此后就再也没有中国人来过,也没有人打破石膏像,直到你们来到这里。”
“他找到了线索?”钟博士睁大了眼睛,“线索在哪里?〃
小萌瞥了一眼扔在沙发上的芭比娃娃:“就在那个芭比娃娃上。也许,我该继续把它放进石膏像里,把石膏像复原。”她苦笑了一下,“或许以后还会有人来打破石膏像。”
杜若起身把芭比娃娃拿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果然芭比娃娃的手心里禧着一张微型小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话:“我将在自由中死去。”
“这是什么意思?”杜若皱起了眉头,“上面没有透露地址之类的,而且……父亲怎么会说出死这样的话?〃
“已经透露出来了。”郎周叹息着说。
钟博士点头同意:“的确已经透露出来了。”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杜若好奇地问,“你们怎么发现的?〃
钟博士苦笑了一下:“我们已经循着线索走了这么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父亲的线索其实是按照弗洛伊德的一生来设置的吗?第一处,圣?克利斯朵夫城,那是他忠心耿耿的门徒们考虑是否公布他的上颗癌的地方,这个病最终置他于死地;第二处,是弗洛伊德和弗利斯的通信中思想碰撞,精神分析学的雏形形成的时候;第三处,就是这里,弗洛伊德的初恋和他出生的地方……那么,最后一处一很可能是一会在哪里?当然就是弗洛伊德死亡的地方。”
“那弗洛伊德死亡的地方在哪里?维也纳吗?”杜若好奇地问。
“英国。”郎周干巴巴地说,“我看过弗洛伊德传,这句话是弗洛伊德自己说的。”
“你不是对弗洛伊德有回避心理吗?怎么对这个倒清楚?”钟博士好奇地问。郎周抿着嘴不答。钟博士撇了撇嘴,详细讲述了弗洛伊德晚年流亡英国的过程。
1938年3月,纳粹德国兼并了奥地利,身为犹太人的弗洛伊德此时已经八十二岁,他悲哀地在自己的记事簿上写了一句话:“奥地利完了。”
奥地利人在夹道欢呼希特勒进入奥地利之后,就开始了他们的灾难,奥地利的犹太人遭到残酷的清洗。仅仅在去年,弗洛伊德还“乐观”地认为奥地利人的野蛮与德国人不相上下,但是他很快发现,只几天工夫,奥地利人就学会了德国人花了五年才被灌输进去的纳粹思想,手段之残忍比德国纳粹有过之而不及,甚至有些残酷的暴乱需要纳粹的武力才能驱散。
当时一位正在维也纳的德国剧作家写道:“地狱的门打开了,放出了那些最低级、最卑鄙、最肮脏的恶鬼。整个城市被转化成一幅犹如博斯笔下的梦魔图画,空气里充满着男男女女不间断的、野蛮的、歇斯底里的叫嚣声。所有这些人的脸就像一张扭曲的鬼脸:有些是焦虑的,有些是自大的,有些是狂野的,充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