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平衡(上部) by: 默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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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君只是微笑。
夜色已浓,两人先选了个火热的烧烤铺坐下大快朵颐,两串超大号牛肉串加上胡椒粉,似乎被周围的人感染,吃得简直毫无形象,席锐一早松开领口,又伸手去解开黎君的衬衫扣,对方便也随了他去。由于灯光特意被摊主调暗,朦胧地竟也能吃出烛光晚餐的感觉,其间不断有人来搭讪,席锐便干脆用空余的手围着黎君的腰做占有保护状,这才得片分安静。黎君却忍不住抗议:
“喂,搭肩的话随你,腰就不要了吧。”
席锐倒也不勉强,将手缩回来:“那你搂着我啊。”
黎君笑踹他一脚,再抬眼看他,那漆黑的眼眸里跳动映射着不远处的火光,已经有了几分危险的因素。
收回手,黎君喃喃:“欧文一早对我说过美国人是随时随地发情的动物。”
席锐喷笑:“我哪有?只不过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你。”
“这还不够?”
黎君作势打个冷颤,丢掉吃完的木棒起身要走,一只手又被对方拉牢:
“别生气,也别对我有偏见。”
低低的言语,几乎听不出是恳求还是命令的语气。黎君却只觉得对方的手冷的要命,这个男人在出门时只披了件西装,自然抵不过伦敦的秋夜。
“来,带你去看别的。”
黎君觉得自己的语气似是在哄一个小孩,对方也不恼,笑笑便站起身来。
“很暖。”
席锐低声说一句,握紧了他想要放开的手,甚至变本加厉地和他十指交缠,一种似电流般惊悚的感觉瞬间穿透黎君全身。
“别紧张。”低沉近乎温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让黎君不知该如何反应。
席锐见他不答话,故意逗他:“初恋时没有这样拉过女孩子的手?”
黎君吐出一口气,平静地看向他:“什么初恋?”
这次轮到席锐发愣,站在原地,差点被黎君挣脱。
三两步追上去:“我根本不信没有人追求过你,或是你没去追求他人。”
黎君头也不回,“我兴趣缺缺。”
席锐几乎紧追不放:“那你会对别人如此容忍么?”说着举起他们紧握的双手,在火光和灯光的相互映叠下从指缝里透出微微的红色。
黎君看他一眼,尚未回答,旁边插入一个幽魅的声音:
“两位先生,何必争论,来测测你们的爱情前程。”
两人一看,原来是个吉普赛女郎,坐在小摊上,手持水晶球,包着头巾只露出一双黑亮无比的眼睛,似是有隐隐的笑意。
黎君不置可否,席锐倒很无所谓:“那你测测。”
那女郎将水晶球推给他,席锐将黎君和自己的手重叠压在上面,嘴角微微噙着个笑。
只见那女郎看也不看,直接说:“你们会被认可。”
黎君不禁莞尔:“那是自然,一九六六年起同性恋在英国就不是罪,何况零六年英国才刚颁发同性结婚法规。”
那女郎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席锐凑近悄悄用中文说:“原来你想和我结婚。”
“只是习惯性的反驳而已。”黎君淡淡答。
两人转身欲离去,吉普赛女郎出声叫住他们:“这位先生。”
黎君回过头,那女郎说:“不是你,是另外一位。”
他笑笑,又转过头去,隐隐听见她对席锐说:“把握机会即可得到幸福。”
走出两步,黎君不禁开口:“都是陈腔滥调。”
身边的男人却一直微笑:“所以才是金玉良言。”
广场中心有篝火,两人走过去取暖,随后音乐响起,被一群人拉着排队跳康茄,平时早九晚五严谨得不得了的上班族突然跳起夏威夷舞蹈,大家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席锐已经一早把西装脱下绑在腰间,放肆地拉着黎君一圈一圈旋转,像是乐不思蜀的小孩,周围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再转下去晚饭会倒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片刻休息,黎君撑着膝盖喘息般地笑,用手擦额头。席锐也笑:
“我最喜欢你这点,平时看上去中规中矩斯文本分,该疯狂照样可以放开全世界。”
黎君大笑,“你好像很懂我。”
“别这样冷淡,黎,你知道我并非虚情假意。”
黎君但笑不语,被席锐从后面抱住。
被一个身高体格都相差无几的男人抱起来的确感觉有些奇怪,席锐却很自然地将头扣在他的肩上,说话时一阵颤动窜过身体各部位:
“黎,有时我真喜欢你。”
“还好只是有时,我还以为你真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席锐一阵轻笑,吐息划过他的耳朵,突然又在他颈边印下一个轻吻,黎君微微僵硬起来。兴趣缺缺不代表没有感觉或是没有反应,偏偏他又极少放纵别人对他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
“你好像真的未经人事,天,黎,这让我怎么敢相信。”
黎君好笑地皱眉:“你是说我太过青涩?”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看你,黎,你充满惊喜。”席锐轻轻地道,“真的没有人追求过你?”
黎君毫不避讳:“有,但往往站在我面前闭上眼睛等着我去吻她。”
席锐大笑,一双手臂将他围得更紧:“我明白了,你只是想被人爱。”
黎君微微扬起唇角:“谁会不希望被人爱。”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细细吻起他的耳廓。黎君微震:
“老兄,收敛点。”
“你难道不想——”
“不要说。”
“我可不可以——”
“不。”
席锐又好气又好笑:“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黎君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动作并不粗鲁却带着不可让人反抗的意味。回转身,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席锐,记住男女始终有别,你用来捕获他人芳心的招数对我不会有用,只会让我感到厌烦。”
席锐一愣,几乎笑出声:“喂,那至少让我和你上床。”
黎君啼笑皆非地望着他。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花花公子?我对你……”席锐摇头,“算了。”
“这种台词肥皂剧里出现太多次,听见都令人全身不适。”
席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所以说上床最直接。”
黎君立刻答:“那么小心我在你的公司项目上做手脚,让你破产。”
席锐大笑不已。
第 7 章
第一批货物很快送到,场地选在了伦敦郊区的一处废弃仓库,送货人员经过挑选已经基本定下,同时大批广告投资在市中心和大型网站被投入,工作室里的各位都摩拳擦掌等着网站正式上线的那天。
席锐很是慷慨,大手一挥:开业第一天,24小时内订货单全部7折;黎君听得直揉眉,这简直就是只赔不赚。对方却毫不在意,拉着他去看了仓库又看货物,尽管不说,兴奋之情也洋溢言表。
“快来看我的独家进货,”席锐朝他招手,“在其他地方绝对买不到。”
黎君走过去往已经打开了的箱子里看了一眼,随即怔住:雪花片、高乐高、阿华田、沙画,简直就像童年时门口那家百货商店里罗列的物品。
席锐用手撑着箱沿,笑得意味深长:“如何?”
“的确独家。”
“喂喂,”他不满,“总是这么冷淡,称赞几句又不会少块肉,你那个助手小姑娘看见都差点掉眼泪。”
黎君但笑不语,拿起一包雪花片在手里掂掂,那廉质塑料发出的沙沙响声便足够勾起儿时长远的回忆,不禁问:“怎么卖?”
席锐眨眨眼:“进货价六元,零售价六镑。”
黎君大笑:“简直是暴利!”
“否则怎么舍得打七折,而且可以永远七折。”
“简直无奸不商。”
席锐朝他帅气地一鞠躬:“多谢夸奖。”
黎君不语,有些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玩具,眼神近乎柔软。
“很怀念吧,从前。”席锐背靠着纸箱,歪头看着他,带着一抹向往的笑:“我从小在美国长大,祖辈挖空心思想让我融入西方社会,几乎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
黎君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席锐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继续说下去:
“从小身边都是外国人,直到十岁多我才开始自己偷偷学中文,后来被他们发现了,倒也没阻止,只是也从不支持,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摸索过来的,你知道么,黎,第一天和你说话我其实很紧张,怕我说出来的话你根本听不懂。”
对方突然讲起自己的童年,黎君不知该如何接话,静静地站在原地。席锐朝他淡淡一笑,漆黑的瞳眸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所以,黎,有时候我做出事情反常,这只不过是洋人常说的identity crisis,我在试图寻找我自己。”
黎君颌首:“谢谢你如此信任我,和我讲这些,我会理解。”
席锐微笑:“我以为你会说这是美国人的通病。”
黎君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在骨血里我们永远都是中国人。”
诺大的仓库里一阵沉默,席锐微愣,捂住脸,最后发出一阵模糊的笑声:
“天,谁会相信我居然被这样一句话感动到。”
黎君微笑,掂了掂手中的雪花片:“我也被这包小玩意感动到过,那又如何?”
“是,谁说男人就一定要铁石心肠,我就认识一个拳击队的大个子,平生一大爱好是吃冰淇淋。”
黎君大笑。
席锐接过他手里的玩具,好奇地打量着:“我只玩过乐高,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能搭什么?”
“你想要搭什么?”
对方想了想,“给我搭个城堡吧。”
“呵,那要搭很久,”黎君叹笑,“是不是每个男孩子童年都想要自己的城堡?”
席锐同笑:“因为我们都希望自己是王子。”
一时兴起,两人索性在仓库的水泥地上坐下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一袋袋的雪花片,两人的空间想象力和动手能力都不赖,不大会儿一座城堡便成形了。
正欣赏着童心大发下的杰作,仓库里传来脚步声,两人抬起头,维维安正瞪着他们:
“我一定是在做梦。”
席锐挥挥手里剩余的几颗雪花片:“来不来一起玩?”
“这是在干嘛?”
黎君指一指地上的模型:“搭城堡。”
“哗,红的墙,绿的窗,金色的屋顶亮堂堂。”
两人齐齐大笑。
笑毕,席锐将手臂绕过黎君的肩膀,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十分熟捻,一边作势叹气:“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长大。”
黎君淡笑,也没有挣脱,抬头问维维安:“什么事?”
只见那小姑娘拿脚尖搓了搓地,踌躇了一会儿,方才轻答:“没什么事,老大,办公室里有事情要你回去处理。”
两人稍事沉默,席锐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去吧,晚上回来烤火鸡。”
“主客不分,”黎君笑踹他一脚,跟着维维安朝仓库外走去。
走到大门处,那女孩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确定席锐看不到他们,才压低声音:
“老大,事情有些变化。”
黎君轻声答:“我知道,可是他家人?”
“老大,他们现在就在伦敦。”
黎君一愣,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快的动作,看来席家有雷厉风行的传统。
维维安显得有些不安:“老板,他们不怀好意。”
黎君微笑:“我知道,他们以为独子入了龙潭虎|穴,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这本是他自己的私事,和我们无关。”
“不,”黎君无奈地提提唇角,“这件事和我有关。”
维维安难得地有些焦急:“不,学长,你不明白,他们派来的人现在就在外面。”
黎君走出仓库,没有警匪片里黑压压的排场,一辆蓝色的法拉利旁倚着一个身着白西装的男人,咬着烟头,挂着和席锐脸上简直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神情,只是多了一抹轻浮和不屑,让他不由暗地皱眉。
“请问尊姓大名?”
“我听不懂这些,”那人用英文答,“我叫莱恩,理查德的同父异母兄弟。”
呵,复杂的家庭关系。
“你就是他养的新男人?”对方倒是直言不讳,一开口就直切主题。
黎君的眉皱得更紧:“这是误会。”
“他们都这么说,等理查德说要走了才哭着喊着让他留下。”
黎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莱恩挥挥手中的烟头:“我其实不想管这么多,是老爷子一定要让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