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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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麽做,在这天雷坪上,只要有一个微小的动作或声响,就会引来天雷击打。
幸好在他赶到之前太渊一直是昏迷著的,这才没有受到雷击。
天雷坪上的天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刹那的停顿。
炽翼只能趁著这个刹那,往前走上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躺在天雷坪中央的太渊。
只要能走到太渊身边,就有办法带他离开。
还有五步,还有五步就能碰到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仰面躺著的太渊突然开始眨动眼睫。
炽翼在心中大声叫著:不要动!太渊,你千万不要动啊!
好吵的声音!
太渊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里依旧一片模糊,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不时有著明亮的光线在灰暗里划过。
这是在哪里?为什麽会在这里?
下一瞬,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了他茫然的神智。
红绡……父皇……
“太渊!”在他曲起手臂的时候,耳边像是传来了遥远的喊声。
然後,满天灰暗被丽的红色覆盖,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受到强烈的冲击,原本就昏昏沈沈的太渊神智更趋浑沌。
只觉得冰冷的身体被一片温暖环绕著,耳边可怕的响声渐渐转小。
他张开眼睛,可是视线里除了一片鲜红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那种粘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太渊,没事了……”
那说话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反反复复在耳边安慰著他。
那游移的指尖干燥而温暖,为他抹去了粘稠的液体,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他就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拼命想要抓住些什麽。
在彻底昏厥过去之前,他依稀记得自己抓住了那一片丽的红色。
抓住了!
哪怕是死了,也绝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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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渊睁开了眼睛。
红色的绸纱包裹著皓白如雪的手腕,在自己的抓握之下泛出一片微红。
他的视线慢慢上移,看到了那双带著歉疚神情的明亮眼眸。
“太渊。”平时清甜婉约的声音有些低沈:“你好些了吗?”
红绡……
“我昏睡了多久?”太渊松开了手,转而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几日了……”红绡犹豫了一下:“你被帝君伤得很重,需要好好静养。”
“父皇……”他想起来了,当日在大殿上,父皇饶了自己的性命,可是把自己丢到了天雷坪……
万雷焚身!
“红绡!”他再一次地抓住了红绡的手腕,急切地说道:“你没有事吧!”
“我?”红绡征了一怔:“我没有事,我怎麽会有事呢?”
“对了,你不会有事的,父皇他对你……”太渊的目光又一次黯然了下来:“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了。”
“太渊……你是不是在怨我?”红绡以为他是在说反话,
“没有。”太渊目光复杂地看著她:“你也用不著感到内疚,这一切不能怪你。何况你为我冒了这麽大的危险,我是永远也不会忘的!”
他的视线扫过了那件红色的纱衣,心里像被火烧过一样的痛。
“我不明白……”红绡一脸迷茫:“你到底……”
“你不用再说了。”太渊打断了她,神情平和地说著:“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这些天来你也一定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太渊……”原本还想说些什麽的红绡,在触及到太渊的目光时,不知道为什麽心中一寒,只能顺著他回答:“那你好好休息吧!”
“红绡。”在红绡站起身来的时候,太渊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等著嫁给我父皇了呢?”
红绡别过脸,微微地点了点头:“帝君能看上我,本是我的福气。”
“是吗?”太渊扫过站立在一旁的侍官们,用了一个比较隐晦的说法:“那他呢?你也不觉得伤心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天过後,我已经彻底死心了。”红绡转过身,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既然他那麽明白地说清楚了,我想得再多,也只是和自己过不去,有什麽意义呢?”
“他不会同意的!”太渊提高了音量:“他一定会阻止。”
“七皇子,是你高看我了,红绡承受不起!”从太渊的角度望过去,红绡弯起了嘴角:“可你是这样,不代表别人心里的看法,都会和你一样。”
“不!他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他此刻身在千水。”红绡苦笑了一声:“七皇子不信的话,大可当面向他求证。”
太渊愣住了,脑子里只想著,他来了……
“七皇子别多想了,保重身体要紧。红绡就先告退了!”红绡屈膝行礼,朝外走了出去。
“七皇子。”走到门边,红绡有些幽怨地留下了一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曾对任何人有对你一半的好。”
炽翼站在太渊的花圃边。
或者说,曾经是太渊花圃的地方。
在炽翼的记忆里,这片不大的地方曾经种满植物,被太渊精心呵护著。可是如今这里杂草丛生,一看就知道是长久无人打理了。
照著记忆中的方向走去,草从中,果然有一株雪白的兰花孤零零地生长著。
这是唯一用矮栏隔离出来的一株植物,看得出来受到了很好的照料,才会生长得如此繁茂。
炽翼弯下腰,用指尖轻触著雪白的花瓣,嘴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记得多年前递出这株兰花的时候,那张犹带稚气容貌,浮现出了怎样的狂喜。
“太渊。”他轻轻地喊著:“你来了啊!”
“是!”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回应了他。
“你好些了吗?”炽翼直起了身子,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多谢赤皇大人关心。”太渊表面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波澜大起。
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他为什麽还能像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在他的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我的……和红绡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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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它照顾得很好啊!”炽翼环视四周:“可是为什麽不再照顾其他的花草了呢?”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太渊若有似无地笑著:“照顾花木,最重要的是心静,我的心早已不复当初,这花不种也罢。”
“不复当初?”炽翼微微叹息了一声:“太渊,其实有些事是注定了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太渊没有回应。
“忘了她吧!”炽翼垂下眼帘,盯著脚边的兰花。
“我以为……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渊喃喃地说:“就算所有的人都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会的。”
“如果今天抢走红绡的是别人,我二话不说就帮你杀了他。”炽翼强忍著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心软:“你斗不过他的,况且红绡原本就对你无意,就此算了吧!”
“不论说什麽也好,不过就是要我不再闹事。”太渊闻言冷冷一笑:“其实赤皇大人根本就不用多费口舌,我知道自己身卑力薄,再坚持下去也不过是不自量力。”
“太渊!”炽翼皱著眉:“你知道我不是……”
“赤皇大人请放心,太渊不会破坏赤皇让水火两族结盟的心愿。”太渊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语气却是恭恭敬敬:“红绡公主舍命闯入天雷坪救我,我又怎麽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天雷坪?”炽翼一怔:“那是……”
“赤皇大人保重!太渊告退了!”太渊挽袖行礼,转身就走。
“太渊!”炽翼急忙转身,朝著他的背影喊道:“天下美人无数,为什麽非她不可?不如我帮你另觅佳偶,我保证……”
“不劳赤皇大人费心了!”太渊没有回头,挺直的脊背带著一种抑郁的悲伤:“赤皇大人对太渊的关切之情,太渊永志不忘。但赤皇大人身份高贵,太渊不过是无用後辈,不配大人垂青,还请大人从今往後不要再对太渊另眼相看,徒然让太渊惶恐不安。太渊先此谢过了!”
不等炽翼再说什麽,太渊昂首阔步地走开。
连炽翼也说出这种话来,什麽叫做就此算了?
平时看起来对自己珍爱有加的人,居然这样……
炽翼!我们曾经那麽亲密,你是我生命最为贴近的存在!
现在居然连你也……我以为你懂我,以为只有你才懂我!
我错了……
你始终都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懦弱无能,不堪一击!
什麽都是假的,什麽人都在践踏我!
只有权力,只有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拥有一切!
什麽叫做斗不过?
所有被夺取的东西,我都要得回来,哪怕是要牺牲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能沈默了!不能忍让了!不能失去了!不能再得不到了!再也不……
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我太渊不只是卑微无用的“七皇子”!
终有一日!炽翼,你终有一日会看到的!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世间一切的众生都要跪拜在我的脚下!
只要我想,我也可以和你一样肋生双翼,!翔九天!
你等著看吧!
眼前的一切有些扭曲,连脚下的道路都开始歪斜。
太渊的嘴角,却始终挂著微笑。
“太渊……”望著太渊远去的背影,炽翼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慌张。
我终究伤了他的心……
太渊,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已成定局,我还能做什麽呢?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性命保住,实在不希望再看见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就当是我亏欠了你的,要是我没有为你决定了这段婚事,又怎麽会像今天这样伤心?
可就算你现在会怨我不明白你的痛苦,但是在我心里,没有什麽能比得上你的性命要紧。
只要你平安无事地活著,总有一天你会把红绡忘了,总有一天你会遇上需要珍惜爱护一世的人。
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一切,总不会尽如人意。
我不希望你被这段感情束缚,就像我被身上的责任束缚一样。
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些。
其他的,我做不到……
炽翼弯下腰,发出重重的咳声。
“炽翼,你还好吧!”耳边传来奇练的声音。
“我没事!”他推开奇练的扶持,擦去了唇边咳出的血渍。
“唉──!”奇练叹了口气:“太渊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你为了救他伤成这副样子,他居然还对你出言不逊。”
“不碍事的,我不会怪他。”炽翼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对上了那株兰花。
“我会好好和他说说的,省得他误会了你的一番苦心。”
“不用了!”炽翼一把拉住奇练:“不必和他多说什麽,就让他一个人慢慢想通吧!”
“可是,总要让他知道,舍命救他的是你啊!”
“不需要了!说了又如何呢!这件事也没有几人知道,事关帝君颜面,也不会有人多嘴,正好就此打住。反正太渊和我之间,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心无芥蒂。”炽翼一笑:“这样倒好,我不希望他对红绡因爱生恨,毕竟他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对红绡心怀感激,或许能让一切变得顺利一些。”
“我是怕他不肯死心,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过执著。”
“遇到这种事,谁能说放就放?何况他爱著红绡。”炽翼的语气之中,带著无奈:“我最怕他口是心非放不下,可是这一点,我再怎麽担心都帮不了他。”
“你也别自责,毕竟这件事变成今天这样,我们都始料不及。”奇练有些郁闷地说:“你放心吧!我会慢慢劝导他的。太渊是个温顺贴心的孩子,他会想通的。”
“希望吧!”话虽如此,也是如此打算的,但他的心里,始终有著无法舒解的焦躁。
他突然弯下了腰,在奇练诧异的目光中,把那株兰花连著根从泥土中取了出来。
“恐怕从今天开始,短期之内没有人会照料它了。”看著奇练惊愕的样子,炽翼微笑著回答:“倒不如让我把它带回栖梧,也不枉太渊费心照顾了它几百年。”
“炽翼。”奇练若有所思:“你对太渊……实在是好得出奇。”
炽翼只是看著手中的兰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奇练在说什麽。
“难不成……”奇练看了看他,还是没有说下去。
一切都是为了太渊,这麽奇怪的立场……
按照炽翼以往的作风,怎麽会为了这种无碍大局的小事优柔寡断,煞费苦心?
就算太渊是他的亲友,这样的关心和呵护也早已超出常情。
要知道,炽翼虽然一向任意妄为惯了,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不顾後果。
为了保住太渊的性命,非但身受天雷之击,还主动挑衅父皇,不惜拼著重伤,也要逼得父皇没有借口再杀太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