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大官人-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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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在古代,只要没出人命,打伤了人,多半就是赔些钱,挨些板子。如果一次纠纷不是十两银子能够解决的,那么就是一百两、一千两能够解决了的。
葛家村一案,往大了说,捅破天就是把人惊吓至中风,缸后边放了炸药还是鞭炮,性质都差不多。因为在大京朝,可没有谋杀未遂这一法令。
宋明渊立马反驳道:“大人,这葛家老太爷中风,就是因为受到惊吓所致,之后更是一蹶不振,病死在床榻之上,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葛老太爷的死,林岚应该负责。”
林岚眉头一挑,立马反驳道:“宋状师,如果依照您的逻辑,该负责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想想,葛家村一案,若是当时牛县令断定在下有罪,顶多罚些钱,可宋状师你扭曲了真相,才导致了葛太爷郁郁而终,所以这缸我赔了,若是宋状师要人偿命,在下认为,葛太爷的死,是因为被你巧舌如簧的讼案而气死的,这命,该您来偿。”
反正葛老太爷不是死在林岚的手上,大京律法之中,谁都没有说过,气死人得偿命这一说法。人家葛夜年死得时候也没说是因为林岚而气死的,所以这时候,现在怎么都可以说。
不过宋明渊则是气得浑身直哆嗦。
三位堂官一听,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这案子再怎么审,只要林岚一日不说出如何使缸自己炸裂的法子,那么这案子就审不下去。
只是这葛夜年一案事小,但是李登云被炸死的事,那可是要上报京师的,这可不是搪塞一下就能过去的。
刘仲平听着底下宋明渊和林岚两人泼妇骂街一般的对话,惊堂木连拍三下,喝道:葛夜年一案,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地方,林岚,本官将话撂下了。你赔缸也好,不赔也罢,这葛夜年的死与你的确无关。”
听到这话,葛芳终于是明白过来,这些大人物们,根本就不是为了替他老爹翻案的。谁又会去在乎一个乡野老匹夫?更何况还是一个德行败坏的老匹夫。
“但是!审案归审案,当中的细节不可忽视。若是这缸为何会无缘无故爆炸不弄清楚,这案子就一天不能结案!”
林岚道:“既然大人都说我无罪了。李登云一案,匕首凶杀又是刘典史与宁副把总栽赃嫁祸,在下已是无罪之身,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
噗!
在喝茶的陈庭逊一口茶水喷出来。
感情审到底,从林岚口中什么都没套着。这林岚无罪了,李登云一案爆炸时,林岚又有不在场证明,既然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林岚何必瞎操心,也就不费口舌了
“不……不行!”刘仲平心里这叫一个无语。
林岚笑道:“既然不行,那么就恳请大人开始审理城防营炮轰县衙一案。”
刘仲平脸色一变,喝道:“不行!”
大理寺的这位少卿算是明白了些什么。这刘仲平就想着一案套一案,葛家村一案若是林岚说出这缸是如何爆炸的,那么接下去的李县令被炸死一案,就这么审。
他看得出来,林岚自然看得出来,这事情,他定然是只字不提的。
黄少卿清了清嗓子,说道:“刘侍郎,今日是刑部主审,按理来说我们两个陪审官是协助你审好案子的,但是老朽怎么看,都觉得你有些不在状态。李县令一案,若是在拖拖踏踏,不肯审理,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仲平这叫一个气,没有证据,普通人也就算了,但这巡盐御史的公子,他还真不能在这公堂之上拿林岚怎么样,“那就审理李县令一案。林岚,既然你说这李县令被火炮轰死的,可有什么证据?”
“请大人看一看桌上的尸检,死者后背大面积烧伤,还有滚烫的铁砂嵌入林县令背后的肉中,在大京朝,能够造成这样效果的,也只有火炮了。”
宋明渊冷笑道:“为何不可能是炸药?”
“宋状师,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你的主场了,所以请听我说好吗?”
黄良永道:“继续,宋状师,你不要打岔。”
“蘇州府内,能够动用火炮的,也只有城防营了。”
“大人,我反对!”
林岚笑道:“反对?城防营的备用弹药,按照大京律,每年都有报备,数量都有规定,若是城防营光明磊落,大不了开仓验货便是,几位大人,你们说呢?”
大京朝为了防止地方叛乱,便在建国之初,就设有城防营,但是后来成祖登基,迁都燕地,担心这些太祖旧部在江南势力过大,将这些弹药统统进行严格的控制,不得私自使用。
时至今日,即便是掌管江南兵马大权的直隶总督,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去用那些火炮,又要报备,又要查验的,太过繁琐。
林岚见到三位堂官犹豫不决的样子,笑道:“在下明白,这一些不足以动摇某些人的决心。”
他将木盒里沉寂已经的三个信封递给一边的差人,说道:“这信中的内容,乃是李县令出事前那晚,写给家中夫人的书信,林岚当时折返查看情况时,李县令抓着林某的衣襟,口中反反复复念道着书信,可能这就是李县令想要说的意思。”
“那为何会有三封?”
林岚自然不会傻到将这把柄交给可能是那位亲信的官员手上,道:“三位看后便知晓为何了。”
堂上的三位堂官,扫了眼信中内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黄良永更是将书信拍在桌案上,“真迹在何处!”
刘仲平眉头一挑,说道:“今日审案到此为止吧。”
陈庭逊折起书信,缓缓道:“本官觉得也是。”
林岚拱手一礼,道:“那草民可以回去了?”
“嗯。”
“不用问罪了?”
刘仲平深吸一口气,道:“无罪。来人,将刘三、宁宏押入刑部大牢!退堂!”
宋明渊已经震惊地不敢说话了,到底是什么恐吓信,竟然能够让三个大人物都吓得不轻。此案一过,林岚之名,恐怕要传遍两淮了。
第109章 弃卒保帅
很多事,往往没有结果。
譬如这三堂会审,审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黄良永匆匆赶回大理寺,将那封书信递给了郭有正,这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公署之内的郭公看完之后,将这眷抄的书信直接放入了炭盆。
“字倒是蛮有风骨的。”说完,便不再提信的事情。郭有正秉公断案,但不代表他不懂变通,什么事情自己改变不了的,那就不放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就如同这次三堂会审,老子不去还不行吗?
黄良永觉得既然郭公将会审交给自己,那么就得有个交代,便道:“郭公,那这案子……”
郭有正拿起一边的公文,继续审阅起来,心不在焉地说道:“等着吧,会有结果的。”
只是这个结果,是不是正经的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
……
金陵虎踞龙盘,那是六朝古都的底蕴,江南望族,商贸繁盛。
某个大族的轿子,匆匆赶往刑部的公署之中。匆忙之下,二爷连衣裳都没有换,一件家里穿的素色长衫,就这么赶来了。
“郑尚书呢?”
“在密室等着呢。”
“其他人都来了吧?”
公署的这位幕僚点点头,道:“倪先生和陈御史都到了,就等二爷你了。”
“好。”他整理了下被坐皱的衣衫,然后匆匆往里头走去。就在入侧门前,一阵风吹来,他忽然瞥了眼一旁抽出嫩芽的老柳树,那淡淡的新绿,让他稍稍一愣。
“春来了呀。”
倪先生将书信放下,听到一旁传来脚步,便抬头望去,见到二爷来了,便道:“二爷,坐。”
“怎么样?那位会不会有影响,我听小厮说,这书信提及了倪先生和那位。”
倪先生喝了口茶,说道:“凭一封信就像撼动那位,倒是有些说笑了。”
“那封信到底是真是假?”郑尚书虽然官居尚书位,然而金陵的尚书郎,可能还不及京师的府尹来得想让人巴结。他们不过是徒有一个空壳罢了。
倪先生点点头,说道:“问过了pj县的师爷,那晚李登云确实写了家信,而且死之前好像是有那小子说的这一出。”
二爷有些气急败坏地捶了下桌案,道:“这个好死不死的李登云,还留一手!这下如何是好,赶紧将那小子抓起来呀!”
密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倪先生缓缓道:“抓?那什么抓?下黑手吗?既然他敢将这信拿出来,就不怕下黑手。没见到这次是三个老不死的牵的头吗?这信件,若是在他们手上,或许弹劾大人不至于,但或多或少在圣上心目中减分,所以决计不能如此。”
“依倪先生的意思……”
“一封死人的信,终究还是少了些威力。”倪先生缓缓道,“我担心的是,这小子还能挖出些什么来。”
二爷有些忌惮地说道:“看来言公这次选的人倒不是个善茬啊。”
“是不是言公的人,现在倒还难说,就凭他这一手,将来若是登科及第,确实了得。李登云一案,已经在处理了,郑公稍等时日便是,不会令您为难的。”
郑里南拱手道:“哪里哪里。”
……
……
林岚回到客栈,得知他安然无事之后,林家的二伯和四叔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林封拍着胸脯,说道:“阿岚啊,以后你还是别来姑苏了,我真是被你吓怕了。这才呆了多少时间,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真是吃不消了。”
“这几日多亏几位堂叔伯了,等安定下来,小侄亲自去姑苏赔礼谢罪。”林岚拱手笑了笑。
“得,你还是忙你的吧。像你父亲那样,每年送些银子来,修缮修缮祖屋,把私塾办下去,这就是最大的感谢了。”林封说得很实在。因为千言万语,银子最实在。
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的。姑苏城内,前几日人人还将李县令的事挂在嘴边,到了今天,却不是这个了。
义庄起火、千户汤天昊上吊自杀、钱把总畏罪潜逃,仿佛一夜之间,姑苏城变了天似的。失踪的还不止这几个,齐八、打更的,都不见了。
黑夜,仿佛一个吞噬着生命的巨坑。
有些人消失了,有些人随着一场大火,与尸体成了灰烬。
消息自然还没有传到金陵,但是近在咫尺的王言老贼,却看得通透。
“看样子,又是那小子赢了。”他眯缝着眼,爽朗地笑道。
血徒站在一旁,眼睛如同深邃的黑洞,道:“太傅,您不出面,估计他们也猜得出来,林岚已经是您的门生。”
“哈哈,猜出来又何妨?这样的棋子,他们一定以为,能为我作用,也能为他们所用,这样,才有破绽可寻,不是吗?”
血徒看着遥远的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叹道:“太傅,为何不上禀圣上?”
王言老贼呵呵一笑,捋须道:“圣上已不是当年的圣上,所以不可拿着仅有的情份去挥霍,不然就像姑苏城这几日消失的人一样,当成废物随手扔了。”
血徒眉头一皱,道:“您担心圣上……”
“不是担心,为人臣者,应心存敬畏。”王言同样,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王言,他喝了口茶,呢喃自语道:“那些老贼们自求多福吧。”
血徒继续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幕后指使是汤天昊,杀人的已经跑了,涉案的那些傀儡,想必这个时候也已经消失在人世间了。倪焕的手段,向来都是那么毒辣的。”
听到倪焕二字的时候,血徒的瞳孔不由一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做的?”
王言点点头,那封信,他是最先收到的,自然看到了。“所以我说啊,这些老窃贼们,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就会想着第二次。然而老夫一点都不慌。”
曾几何时,血徒倪焕,一文一武,左膀右臂。
如今,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对立阵营。
山上风大,王言眯缝着眼,将披风盖上,如同一尊雕像,在露台之上饮酒远眺。虽然面色如常,但心头何尝不是在滴血落泪?
第110章 龙与鳅
窸窸窣窣的小雨,落在秦淮河内,溅起圈圈涟漪。
两岸望族,黑瓦白墙,上边镂空的石雕,寓意各不相同。镇兽飞檐,象征着家宅安宁,出入平安。更有钱的,就连屋与屋之间的巷弄里,都会精心设计一番。
这场春雨,很快就会敲响春耕的鸣锣声。到了那个时候,种庄稼的汉子,哪里还会去碎语什么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