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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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越来越恶劣了。”他看看站在一边专注望着地图的牛进达,说道,“有人建议某,向谯公(周法尚)求援。”
“江左人岂会向使君伸以援手?”牛进达冷笑,“东莱水师渡海在即,此刻使君若把鲁郡危局如实告之,必会给自己带来无穷麻烦。”
段文操沉默不语。
“东征很快便能结束,东征大军一旦归来,便如秋风扫落叶,把叛贼斩尽杀绝。”牛进达继续说道,“使君只要坚持到冬天,则形势必定逆转。”
段文操微微颔首,问道,“白发贼为何攻占阳关?莫非去年逃进蒙山的齐州贼,又要杀回去了?”
牛进达看了看段文操,眼里掠过一丝担忧。使君自兄长病逝后,便意志消沉,日渐颓丧,常常夜不能寐,以致精神恍惚,形神枯槁,身心俱疲,不但疏于军政事务的打理,也渐渐失去了雄心壮志,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白发贼攻占阳关的目的,显然是想切断齐、鲁两地之间的联系,以便集中力量攻打瑕丘。以白发贼目前的实力,攻打瑕丘很困难,一旦受阻于城下,便会遭到我救援军队的攻击。”牛进达手指地图说道,“有能力救援鲁郡者,北面是齐郡张须陀,南面是彭城崔德本。彭城属徐州,崔德本若要救援鲁郡,不但要禀奏东都,还要征得卫府的同意,急切间无法北上,所以张须陀是唯一能在最短时间期内以最快速度赶来救援的人。白发贼攻占阳关,夺取梁父、巨平一线,其目的正要是阻绝张须陀南下救援之路。”
段文操思索着,沉吟良久,将信将疑地问道,“以白发贼之奸诈,他会在没有壮大之前,盲目攻打坚固大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代价是不是过于惨重了?他有必要为了攻占鲁郡首府,而与某打个两败俱伤?”
“白发贼来自徐州,他的手下都是楚人,若想在齐鲁立足发展,相当困难。”牛进达解释道,“若白发贼攻陷瑕丘,震惊齐鲁,便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声望,而凭借这一声望,他便能赢得齐鲁诸贼的尊崇,继而领袖群雄,发展壮大,并以鲁郡为根基,逐鹿中原,图王霸之业。”
“在某看来,白发贼尚没有攻克瑕丘的实力。”段文操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如果与某打个两败俱伤,齐鲁诸贼必定蜂拥而上,痛宰楚人,吃了他们以喂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牛进达暗自苦笑,他不好直言驳斥,只能委婉说道,“使君,你是齐人,但张须陀不是,济北郡守不是,东平郡守不是,济阴郡守也不是。目前张须陀实力最强,帐下有上万精兵,虽然他现在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处境很困难,但他具备逆转危局的能力,所以周边郡县都向他求援,正好谯公(周法尚)又授予其戡乱齐鲁之重任,允许他越境剿贼,这便给了张须陀联合诸郡共同剿贼的机会。”
段文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如果张须陀联合周边郡县,把大小贼帅都赶进鲁郡,数万贼人全部涌进鲁郡,吃什么喝什么?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饿红了眼的贼人还认识段文操?天王老子都不认了,更不要说什么齐人、楚人了。那时候有奶便是娘,只要你给我吃的,给我喝的,你就是我的天王老子,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要我杀段文操我就杀段文操。结果可想而知,白发贼肯定乘机出手,成为贼帅中的贼帅,而瑕丘在数万贼人的疯狂攻击下,十有**要失守。鲁郡失守,段文操完了,段氏连遭重创,齐鲁贵族集团随即陷入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张须陀还敢故技重施?”段文操冷声质问。
“东莱水师渡海在即,而齐鲁局势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水师的渡海远征,所以谯公(周法尚)必定向张须陀施加重压,而张须陀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若想稳定齐鲁局势,除了把各路贼人赶进鲁郡外,还有其他更好更快捷更有效的办法吗?”
段文操神色阴戾,久久不语。
“白发贼攻占阳关,切断齐、鲁两郡的联系,断绝齐军入鲁之路,正好给了张须陀实施驱狼吞虎之计的绝佳借口。”牛进达说到这里,轻轻捶了一下案几,“白发贼对局势的推衍极其准确,而且一剑封喉,其谋略之高,令人惊叹。如此对手,也不枉董纯和梁德重两位老将军在徐州马失前蹄,栽了个大跟头。”
“计将何出?”段文操问道。
“向彭城崔德本求援。”牛进达断然说道,“同为山东人,在使君陷入危难之刻,岂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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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求助张须陀
段文操书告诸县,今贼獠猖獗,而诸鹰扬主力东征,留守兵力严重不足,致使戡乱形势非常严峻,但只待东征结束,则形势必然逆转。为此段文操要求诸县乡,募民为兵,积极防御,若境内出现叛贼,则据城坚守,固守待援。
又以首府瑕丘为中心,与距离瑕丘最近的曲阜、龚丘、任城、邹城四地构建成防御战阵,把鲁郡诸鹰扬和鲁郡地方军全部集中在这一地区,官军民联手抗敌,各城互为支援,以确保鲁郡中心地带的安全。
至于中心地带以外的区域,包括蒙山西麓和汶水两岸的县乡,如今都被叛贼所占,或者正遭到叛贼的攻击。段文操迫于对未来局势的悲观预测,只能安抚他们,命令他们想方设法竭力自保。不是我不救你们,而是我自顾不暇,自身难保啊。
段文操担心巨平失陷,城里的两百鹰扬卫全军覆没,遂急令驻守该城的步兵校尉,弃守巨平,火速撤离。他手上本来有六个团的鹰扬卫,在卞城一战中损失一团一旅,阳关失陷又损失了一个旅,只剩下四个团了,如果巨平再失陷,驻守团没有撤出来,段文操手上便只剩下三个团的鹰扬卫,不但损失太大,也会严重影响到首府瑕丘的镇戍,所以他宁愿放弃巨平,也不愿损失那一个团的兵力。
然而,他的命令未能送达。
巨平城在蒙山义军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入夜之后,李风云命令主力旅团继续猛攻北城,牢牢吸引住了守军主力,然后亲自率偏师突袭西城,在第一轮的攻击中便成功登上城楼,顺利打开了城门。巨平城失陷,守城官军全军覆没。
第二天,李风云下令,主力旅团沿着汶水两岸向西推进,攻打沿岸的蛇丘、汶阳、刚城、南章等大小城镇,并要求将士们把这些城镇中的官仓、义仓洗劫一尽。
几乎在同一时间,帅仁泰、霍小汉和孟海公攻陷了巨野城,然后挥军杀进了鲁郡,在任城、邹县境内烧杀掳掠。
牛进达指挥两团鹰扬卫和四个乡团的鲁军,向这支举旗不久实力孱弱的义军展开了反攻。义军无力抵御,遂一分为三,帅仁泰撤回平陆,霍小汉撤回巨野,孟海公则撤回济阴荷水两岸,各自发展,伺机再攻。
段文操向齐郡郡丞张须陀求援,向彭城郡丞崔德本求援,至于琅琊郡郡守窦璇,他想想还是放弃了,连书信都没写。去年冬天琅琊郡“水深火热”的时候,窦璇曾向段文操求援,希望段文操能从鲁军方向攻打蒙山,以缓解琅琊郡之危机,但段文操阳奉阴违,嘴里答应着,实际上一箭未发。现在形势颠倒了,鲁郡“水深火热”了,你段文操向窦璇求助,窦璇会帮忙?当然不会。再说窦璇现在为了确保运输通道的安全,也是焦头烂额。在他眼里蒙山就是个马蜂窝,马蜂不出来叮他,他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主动去捅马蜂窝?
张须陀接到段文操书信的时候,正在济水南岸围剿长白山贼军。
齐郡造反的人多,前赴后继者众,直接原因是去年齐郡遭受的水灾最严重,大河决堤,济水泛滥,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其次便是齐郡云集了齐人的精英,历城(济南)和淄川(淄博)都是历史悠久的古城,而济水河两岸的大平原更是滋养了一代代的齐鲁贵族,所以这里也是齐鲁地区内外所有矛盾的汇聚地,是一个“火药桶”。随着火药桶里的火药越来越多,危机也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它爆炸了。
长白山位于泰山北部,济水南岸,座落于历城和淄川之间,距离这两座千年古城不过百余里路程,山不大、不高也不险,实际上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但它却因为王薄和孟让在此举起了第一杆反隋的大旗而名闻天下。名气不能当饭吃,长白山也不能给义军提供任何保护,它只能默默地看着各阶层各种身份的齐人在它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奔跑厮杀,只能无声地哀悼那些死亡者,只能等待着金色的阳光穿透黑色的乌云,重新照亮它的美丽容颜。
长白山送走了王薄和孟让,迎来了左君行和左君衡兄弟,迎来了裴长子和石子河,迎来了更多衣衫褴褛却充满了希望和激情的一无所有者。
然而,乌云更黑了。张须陀带着他的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长白山下,在泰山和济水两岸,在方圆两三百里的区域内,对造反者实施包围,血腥剿杀。左君行和左君衡兄弟打不过张须陀,只能向北海郡方向撤退,打算与盘驻于沂山东北麓一带的郭方预、秦君弘所率的北海义军会合。裴长子和石子河也打不过张须陀,他们就近向泰山撤退,打算逃亡鲁郡,以获得喘息之时机。
义军实力弱,生存的策略就是游击,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再不行就化整为零,一大帮大小首领各带人马,一哄而散,然后再到约定地点会合,总之就是坚决不与官军正面对垒。
张须陀和他的将士们四处围剿追杀,疲于奔命,个个精疲力竭,战果却非常有限。
这时,段文操的求援书信到了。这段时间,北海、济北和东平三郡的郡守先后遣使向张须陀求助,段文操是最后一个,而鲁郡的局势也是最为恶劣的一个。
张须陀已经预料到蒙山贼要下山为祸,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月内,鲁郡不仅有蒙山贼为祸,还有来自济北、东平和济阴三郡叛贼的攻杀,段文操竟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困境。实际上段文操远不止“四面楚歌”,他还有“内忧外患“,“内忧”是他哥哥段文振病逝后,他的靠山倒了,齐鲁贵族集团也面临崩溃之危,而“外患”则是齐鲁地区的关陇籍贵族官僚和东都的政治对手必然要乘机下手,在“痛击”北海段氏的同时,“围攻”齐鲁贵族集团,以此来打击和削弱山东人。
张须陀暗自窃笑。他本想在齐鲁利用戡乱建功,以便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一些,但齐鲁本土势力强大,而控制东莱水师的江左权贵亦是强横跋扈,他一个小小郡丞,被两大势力挤在中间,难有做为,所以张须陀主动向段氏示好,以赢得齐鲁人的支持,希望能改善自己的处境。但天有不测风云,哪料到兵部尚书段文振突然就死了,偏偏此刻齐鲁叛乱又风起云涌,愈演愈烈,这等于给了齐鲁贵族集团“迎头一棒”,把他们打得晕头转向了。
这是打击齐国人的天赐良机,张须陀岂肯放过?要打击齐鲁人,首先就要打击北海段氏。段文振死了,还有段文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段文操打倒,齐鲁贵族集团连遭重创,必定阵脚大乱,一盘散沙。到那时,齐鲁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去掣肘张须陀,阻挠张须陀戡乱?张须陀则乘机放开手脚,大肆剿贼,如此则必定马到成功,一战而定。
张须陀遂召集亲信部属商议戡乱之计。
郡尉贾务本匆匆而来。兵曹书佐秦琼从相隔几十里外的另一座军营里赶了过来。最后抵达的则是历城鹰扬府步兵校尉吴黑闼。
历城鹰扬府司马杨潜因为祖父观王杨雄病逝,北上奔丧去了,代替他统领齐郡诸鹰扬的便是步兵校尉吴黑闼。吴黑闼是济北东阿人,普通官宦子弟,曾戍边北疆,与突厥人打过仗,因功擢升。杨潜来到历城后,与吴黑闼一见如故,遂成知交,对其非常信任。
在帅帐里向众人解说齐鲁最新局势的则是郡守府的功曹张元备。
功曹掌人事,参与政务,是郡守的绝对心腹。而张元备便是张须陀的儿子,就算心腹也比不上血脉相通的父子。张须陀举贤不避亲,征辟自己的儿子出任郡府主要吏属,也算是个性鲜明了,但实际上他是迫不得已,他从军队到地方,落脚到齐鲁这个本土势力极其强横的地方,连遭变故,天灾**接踵而至,可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危局下,他的身边如果没有几个绝对心腹,肯定是两眼一抹黑,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张元备站在地图前,把鲁郡及其周边局势一说,再把沿海的东莱、高密、琅琊形势一介绍,大家顿时看出名堂了。
当前齐鲁实力最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