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4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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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根本没有深入考虑,仅仅是做了一次试探而已,现在再度想起,虽然依旧觉得荒诞离奇,却不能不做深入考虑了,以免做出错误的判断拿出错误的决策。
白发贼“横空出世”,本身就是一个悬疑,而一个反贼不但了解中外大势,还能对未来趋势有准确预测,并且还能根据这个预测做出与之相适应的且能从中大获其利的决策,这就不可思议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但他不是神仙,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他的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而符合条件的这个大人物只能是中枢核心决策层中的成员。
当前中枢核心层中,熟悉了解中外大势且谋略惊艳绝伦者,唯有裴世矩。
如果白发贼的背后是裴世矩,白发贼是裴世矩手上的一颗棋子,那么他能拿出“北上之计”也就理所当然,只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白发贼的背后当真是裴世矩,那白发贼突然从边陲回到国内,从一个大漠马贼摇身一变为齐鲁反贼,这又作何解释?
裴世矩绝无可能在东征之前,派人去国内举起反叛大旗,这一点毋庸置疑;其次,裴世矩也绝无可能知道杨玄感会在第二次东征的关键时刻举兵谋反,否则国内外形势也不可能发展到如此恶劣之地步,这也是确信无疑的。
封德彝有一种强烈预感,预感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白发贼、李百药、齐王和河北豪门之间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能够默契合作,能够拿出“北上之计”并联手实施,其中必然有一个被他们所接受和认同的“秘密”。虽然齐王的目标和河北豪门的目标都是政治上的“东山再起”,有共同利益诉求,有合作的基础,但齐王的背后是关陇人,这直接决定了双方之间不可能有信任,不可能有真正的合作,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是因为白发贼吗?当然不是,但如果白发贼的背后是裴世矩,或者他们双方都认定白发贼的背后是裴世矩,那么这个疑问就有了答案。
联想到裴世矩之前在给自己的回信中,只字不提白发贼,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做出试探一样,当时自己就已经有所肯定,现在深想起来,裴世矩的沉默,是不是应该有更深入的理解?或者,代表着某种暗示?
“明公,即便李子雄有所夸大,但从目前战局来分析,白发贼既然能兵分三路同时祸乱太行两麓,足见其实力不容小觑。”段达眉头深皱,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把双刃刀,既能杀人,亦会伤己,若失去控制,必然祸及北疆,甚至提前引发南北大战。”
封德彝摇摇手,不以为然,“你见到的是李子雄,而不是白发贼,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你应该好好思量。”
段达稍事沉吟,摇摇头,“白发贼帐下的贼帅全部出自大河南北,仅凭这一点,李子雄短期内就无法掌控这股叛军,再说李子雄的帐下也是不是铁板一块,周仲、来渊、虞柔等江左人即便面临生死之危,恐怕也不会对李子雄言听计从。”
封德彝微微一笑,“你与之合作的对象是李子雄,而不是白发贼,这难道不好理解?”
段达若有所思,随即恍然。既然合作对象是李子雄,那白发贼就是敌人,接下来的围剿中,当然盯着白发贼穷追打。白发贼被打得焦头烂额,伤痕累累,损失惨重,其实力就会下降,其帐下贼帅就会离心离德甚至背弃而去,这实际上就是帮助李子雄控制这支叛军。等到李子雄完全控制了这支叛军,双方之间的合作也就顺畅了,时机到了圣主一道诏令也就招安了,如此既能借刀杀人,又能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明公,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还是急奏圣主,免得横生波折再出意外。”
段达主动提出建议。他现在是地方长官,距离中枢较远,这种机密、敏感且牵扯甚广的大事,由他独自上奏十有**要出意外,一旦被政敌抓住把柄,颠倒黑白大肆弹劾,他就麻烦了,所以还是借助封德彝的权势,走个便捷的“后门”最为安全。
之前段达过度轻视了白发贼,所拟借刀杀人计的基础,仅仅是建立在与白发贼一定程度的默契上,也就是说,白发贼就是他手上的刀,他主动,他掌控,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毁了。哪料一转眼,他被动了,他被白发贼抓住了“要害”,原因就是白发贼的实力比他强,这样发展下去,谁是“刀”?这把刀杀的又是谁?
段达自信满满地在圣主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眼看兑现不了了,着急了,好在封德彝及时到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完全可以借助李子雄的出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封德彝,把难题交给圣主和中枢去处理,然后他就变成了单纯的“执行者”,如此一来他肩膀上的担子就轻了,虽然执行的依然是借刀杀人计,但掌控这把“刀”的却是圣主和中枢,将来结果好,他有一份功劳,反之,他也没有太大的罪责。
对于段达的这点小心思,封德彝一目了然,不过他无心计较,也能理解,毕竟此事不但牵扯到齐王和皇统之争,还涉及到了李子雄这位功勋元老,涉及到了韩世谔、周仲、杨恭道等几十位身份显赫隶属不同政治集团的贵族官僚,再加上白发贼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到一起直接影响到了未来中外大势的走向,因此段达的借刀杀人计虽然依旧可以实施,但实施的基础已经变了,内容也随之扩大,所产生的结果也完全不一样,此计非彼计了,段达也的确没有能力去独自实施这一计策了,接下来应该由圣主和中枢去下一盘更大的棋了。
封德彝微微颔首,同意段达的建议,不过他对白发贼愈发好奇,想进一步求证自己的猜测,想知道裴世矩为何对自己的试探沉默不语?裴世矩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你刚才说,你曾请卢君宪打探叛军的虚实,可有结果?”
段达看了封德彝一眼,摇摇头,然后语含双关地问道,“明公是否召见一下,亲自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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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低估的秘密
八月初七,下午,段达接到阴世师的书信,得知涞水西岸的战局已经逆转,骁果军已经转危为安,而且阴世师已经领会到自己的意图,正率军急速撤离涞水西岸,赶赴巨马河与自己会合,于是一直紧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有余悸之余,段达忍不住对未来局势的走向十分担心,李子雄和白发贼联手,北疆来了两头猛虎,自己要面对两把锋利的尖刀,再想牢牢掌控幽燕大局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黄昏时分,卢君宪渡河而来,匆匆拜见段达。卢君宪忐忑不安,误会段达找他是因为涞水西岸的战局发生了变化,如果骁果惨遭重创,段达和白发贼就结下死仇,这种情形下即便卢君宪联系上白发贼也毫无意义,更不要说现在宋金刚还没有给他回复,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敷衍糊弄了。
果然段达见到卢君宪开口就问,托付的事可有进展?卢君宪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事情很棘手,很难办,自己需要时间,接着他试探问道,“明公,涞水西岸那边可有消息?”
段达抚须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人情某记下了,日后必当厚报。”
卢君宪的愁容顿时凝滞,惊疑不定,什么意思?骁果败了,段达因怒生恨,把仇怨记到了自己头上,要报复自己?或者,宋金刚找到了白发贼,而白发贼也给了范阳卢氏的面子,任由阴世师突围而走?只是,范阳卢氏的面子有这么大?双方还没有开始合作,白发贼就愿意白白奉送人情?
卢君宪呵呵干笑,佯装糊涂,信口胡诌道,“襄垣公有命,某当义无反顾,何来人情之说?襄垣公言重了。”
段达摇摇手,笑道,“赵公(阴世师)来书,说今晨叛军突然撤围而去,骁果不但转危为安,还顺势解了易城之围,就此逆转了战局。”
卢君宪一听,阴郁尽去,喜上心头,急忙躬身道贺,但旋即意识到不对了,段达这个老狐狸竟然过河拆桥,要挖“坑”埋人,岂有此理,这也忒无耻了吧?
段达把卢君宪脸上的表情楸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暗自冷笑,如此天赐良机岂肯错过?我正愁着抓不到你的把柄,这下正好,凭空掉下来一个,只要我不说,李子雄不说,真相谁能知道?既然你无法知道真相,或者即便有所猜测,可惜苦无证据,那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考虑到叛军重兵阻御于巨马河一线,某若继续分兵攻击则必然耽误南下时间,所以某已命令赵公,火速撤离涞水西岸,赶来巨马河与某会合,集中兵力渡河攻击,力求一战而定,一举突破叛军的阻击,以最快速度南下驰援高阳。”
段达说到这里,笑得更“和善”了,“某知道这对你不利,可能会让你失信于对方。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我们南下的时间,因此无意付出惨重代价,更不愿与我们决一死战,所以给你一个顺水人情也在情理之中,但如今某要集中兵力突破巨马河,这必然会让你落下一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罪名。”
卢君宪面无表情,目露冷色。段达无耻,妄图利用这件事抓住自己的把柄,捏住范阳卢氏的“咽喉”,痴心妄想,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以段达为代表的关陇籍的北疆军政官员,如果在未来形势十分恶劣,北疆各方势力应该联手合作的情况下,依旧抓住一切机会遏制和打击山东人,那结果就不容乐观了。
“襄垣公,某实在愚钝,十分不解,你所谓的‘对方’指的是谁?为何会对某不利?某为何会落下一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罪名?”卢君宪干脆装糊涂到底,一推了之,我一无所知,你能奈我何?
段达笑了,“若想知道答案,便去问问景公(封德彝)。景公奉旨南下高阳,途经巨马河,暂做停留,你可去拜访一下。”
卢君宪听说封德彝到了,喜出望外,当即告辞段达,匆匆赶去拜见。
河间封氏与范阳卢氏一向亲近,封德彝的母亲就是出自范阳卢氏,是北朝著名诗人卢思道的妹妹,而卢君宪虽然不是出自卢思道一脉,但也是范阳卢氏的主要房系子孙,在今日范阳卢氏里也是一位有份量的人物,所以卢君宪不但与封德彝相识,两人之间还颇为熟悉。
见面稍事寒暄之后,不待封德彝询问,卢君宪就主动告之了一个惊天机密。
“景公,白发贼说,唐县的宋子贤正在阴谋利用无遮大会行刺圣主。”
此言一出,以封德彝“政治不倒翁”之强大心理,亦是闻之色变,惊骇欲绝,窒息难当,汗毛倒竖,冷汗“唰”的就出来了。
圣驾如果在冀北受惊,圣主如果在博陵遇刺,结果可想而知,首当其冲的就是博陵崔氏、中山刘氏等一大批冀北豪门世家,圣主、中枢和冀北豪门世家必然走向决裂,双方根本没有回旋余地,只能大打出手,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这种伤害对圣主和中枢来说,尤其严重,不可挽救,因为冀北的豪门世家不但是河北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也是山东贵族集团的主要力量,同时也是目前圣主所要积极拉拢的重要政治力量,因为它不仅会影响到整个北方大局,影响到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的走向,还直接影响到了东征能否继续下去,影响到了中土能否赢得未来的南北战争,影响到了圣主能否在未能政局中继续维持自己的威权和执政地位,所以双方如果决裂,圣主失去的不仅仅是冀北豪门世家的支持,还将与山东贵族集团渐行渐远,圣主将迎来自其主政以来政治军事上的空前危机。
如此一来国内外大势就对圣主和改革派非常不利了。先是杨玄感兵变导致河洛贵族集团遭到重创,圣主与以西京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公开走向了对立和决裂;事隔两个月后,如果再有宋子贤的行刺,冀北贵族集团再遭遇重创,圣主与山东贵族集团也公开走向对立和决裂,那么在东征连续失利、国内叛乱迭起、西疆危机爆发、南北关系持续恶化等一系列危机的打击下,圣主和以江左人为主的改革派就难以支撑了,圣主和中枢在中外危机的前后夹击下,在关陇人和山东人的前后夹击下,必然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最后就算力挽狂澜勉强支撑下来了,也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接下来怎么办?接下来如果南北战争爆发,十几万乃至数十万控弦纵马越过长城,南下入侵,中土拿什么抵抗?退一步说,就算圣主和中枢还有一战之力,还能舍身赴死,但能否打赢这场战争?如果打败了,政治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