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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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蒲阴口。”左君衡手指地图说道,“由蒲阴口东南而行百余里就是易城,由易城再向东五十余里就是涞水。”左君衡说到这里做了个“斜切”的手势,“这一片地势由西向东倾斜,全部都是山地,易守难攻。卫府军渡过涞水,由东向西攻击而来,走的都是上坡路,正好有利于我们设伏包围。”
“我们把设伏地点放在易城和涞水之间的山地中。”左君衡转头望向李风云,谨慎解释道,“在明公到来之前,我们兄弟与郭总管和钟统军仔细商议过,初步意见是,在永阳驿部署两个军正面阻击,在大道的南北两边各部署两个军以实施侧翼包围,再部署一个军到涞水附近,只待卫府军进入包围圈后,便迅速出击,断绝卫府军的退路。负责诈败诱敌的三个军撤回易城城下稍作休整后,一个军做预备,另外两个军则重新投入战斗。”
“今日一战,我们投入十个军,有近四万将士,而对方只有六千骁果。”左君衡说道这里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之色,“双方兵力对比悬殊,而且我们还占据了地形之利,又摸清了对手虚实,优势很明显,若再有上苍相助,必能全歼对手。”
左君衡最后一句话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理,信心不足。不过这很正常,圣主和行宫就在三百里外的临朔宫,联盟军队在圣主的眼皮底下围歼他的禁卫军,这已经不是“摸老虎屁股”了,而是公开“打”老虎,公开与圣主“叫板”,这种状况下联盟军队即便优势再大,也未必能够全歼对手,毕竟彻底激怒圣主的后果太严重,太可怕了。
“不可轻敌。”甄宝车马上发出警告,把李子雄所说的有关骁果军内情和武贲郎将阴世师的骁勇做了详细转述,“联盟的当务之急是生存,是在燕北立足扎根,所以每一个将士的性命都很宝贵,切切不可为了一场单纯的胜利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今日一战,我们的目的是包围对手,而不是全歼对手。”袁安当即做出解释,联盟在上谷战场上的奋战,首要目标是给联盟赢得更多的主动权,给联盟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
郭明和左氏兄弟这才对整个战局有了全面认识,信心大增,随即征询李风云是否同意他们所拟的作战部署。
“善!”李风云杀伐果断,一锤定音,“就依此计,设伏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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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谨小慎微的段达
八月初六,上午,武贲郎将阴世师指挥六千骁果,由?沟津口强渡涞水河,向对岸叛军发起了猛烈攻击。
同一时间,涿郡留守段达也挥师强渡巨马河,向南岸敌军展开了攻击。
两个战场同时开战,且攻击都异乎寻常得顺利,叛军远非传言中的那般强大,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一溃千里,狼奔豕突而逃,根本不堪一击。
段达非常慎重,既没有下令趁胜追击,也没有下令北岸军队全部渡河而来,而是下令固守津口,并派出数队斥候四下打探军情。
段达生性谨慎,说得好听一点叫稳重,说得难听一定就是能力不够,没有金刚钻却揽了瓷器活,怎么办?只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部属们对段达的行事风格已经熟悉,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即便有什么不同想法也放在心里,绝不自作聪明贸然进言,以免落下“质疑”之嫌引起段达的不快。
官场上过度谨慎,当断不断,瞻前顾后,就是“不作为、不进取”,一旦造成严重后果必然影响仕途。去年段达奉旨到河北戡乱,就是因为太慎重,担心这个忧虑那个,前怕狼后怕虎,结果剿贼不力,叛贼越剿越多,最终落得个罢职的悲惨下场,好在圣主依旧信任他,虽然免了他左翊卫将军的职,但很快又再度起用,任命他为涿郡留守,委其以东征后方大本营统帅之重任。
这个位置很适合段达,只要二次东征胜利,功劳唾手可得,然后便可借此功劳重返中枢,再回圣主身边,可惜段达“背”字当头,运气很不好,六月初杨玄感叛乱导致大运河中断,二次东征功亏一篑,虽然这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却无限期延缓了他重返中枢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段达更慎重,不想阴沟里翻船,不想被藏匿在四周的政敌们所陷害,不想重蹈覆辙被那帮阴险小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很恶劣,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容不得任何差错,一旦失误,万复不劫,而更重要的是,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影响到圣主和中枢的未来决策,损害到中土和国祚利益,那就万死莫赎其罪了。
此刻的段达既不想抢齐王的功劳,也不想与白发贼结怨,更不想被冀北和幽燕的豪门世家联手“坑”杀,所以他没有攻击的意愿和动力,如果不是封德彝再三催促,他连试探性攻击都不会做出。
封德彝之所以催促他南下攻击,主要是圣主和中枢已经有了让齐王北上戍边的意向,白发贼的“攻击”已经发生了作用,接下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不要为祸太甚,一旦攻陷了高阳宫甚至做出攻击涿郡威胁圣主和中枢之态势,导致局面失控,那就与初衷背道而驰、适得其反了,所以段达必须发动攻击,以武力威慑白发贼,确保局势在可控范围内。
斥候很快回报,在距离津口五六里外发现叛军踪迹,似乎因卫府军没有乘胜追击给了他们喘息时间,叛军又收拢起来重整队伍了。接着又有斥候急报,在十余里外易水南岸的遒城城外发现有大量叛军,旗帜鲜明,严阵以待,而在一河之隔的对岸,亦发现有叛军队伍,蓄势待发。
段达站在堤岸上,遥望易水方向,负手而立,凝神沉思。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帮部属们三三两两窃窃低语,小声分析和探讨战局。
形势很明显,叛军有准备,已先期做好布署,他们把主力放在遒城城下,放在易水两岸,先确保自己可进可退,进退无忧,接下来若卫府军沿易水而上,攻打遒城,叛军就撤向五回岭,撤到蒲阴陉,利用地形优势拖住卫府军;反之,若卫府军沿大道南下,直奔高阳而去,则叛军就趁势杀进涿郡,直接威胁圣主和中枢安全,如此卫府军进退失据,段达权衡轻重后,十有**还要是回援涿郡,如此便有被叛军伏击之忧,一旦在横渡巨马河的时候遭到叛军前后夹击,必遭重创。这样一分析,段达就被动了,是进也难,退亦难,如何选择?
终于,段达开口了,不过不是下命令,而是征询部属们的意见,集思广。
留守府的司马当仁不让,率先进言。圣主诏令驰援高阳,从这一目标出发,援军当义无反顾,倾力南下,完成任务。不过巨马河一线的叛军可能会围追堵截,也有可能乘机杀进涿郡,给救援造成困难,而对策便是把现有援军一分为二,由段达率军南下河间高阳,完成圣主下达的任务,阴世师则率军西进猛攻蒲阴陉,牢牢牵制上谷这边的叛军,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武牙郎将贺兰宜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贺兰宜认为这两天的战局变化足以说明叛军的主要目的是牵制涿郡援军,是延缓援军的救援速度,由此不难推断叛军可能正在撤离高阳,既然如此,援军是否还有必要南下高阳?再说齐王正在奉旨北上驰援高阳,这种情形下涿郡援军与其急吼吼赶赴高阳与齐王争功,倒不如就在上谷这里与阴世师的骁果军左右夹击叛军,围杀白发贼,予其以重创,将其赶进太行山中,一则可以剿贼立功,二则也能有效配合燕北方面剿杀这股叛军,有利于尽快稳定燕北局势。
这两种意见都有可取之处,其中贺兰宜的计策为大多数部属所认同,毕竟杀贼的功劳唾手可得,而驰援高阳可能一无所获,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得罪齐王,所以就目前形势而言,最明智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乘势围剿白发贼。
段达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暗自冷笑。我正要养寇,以行借刀杀人之计,你们却怂恿我剿贼,当我是痴子啊?你们心里想什么,目的是什么,你们这些边军军官在幽燕这块地盘上有多少私利,以为我不知道?
段达知道的高层机密,这些军官并不知道,他们从自己的私利出发,理所当然要以稳定燕北局势为借口围剿叛军,以维护自己在幽燕边陲的既得利益。
段达考虑良久,终于做出决断,把麾下军队一分为三,其中涿城鹰扬郎将侯莫陈巍率本部卫士以及乡团宗团地方武装,沿易水而上,向遒城攻击前进;自己率部分主力尾随于后,相机支援;武牙郎将贺兰宜率军坐镇津口,与依旧滞留于北岸的军队一起,确保退路的绝对安全。
段达又把巨马河一线的战局变化急告阴世师,请他在涞水一线务必小心谨慎,务必牢记此次攻击的目的仅仅是试探叛军的虚实,而不是大举进攻,大举围剿,因此攻击要适度,要适可而止,切切不可因为战局有利就擅自改变攻击目标,以致于影响到未来燕北乃至整个北疆的布局。
段达渡河攻击的速度比较慢,战局变化后他考虑的时间又太长,等到他作出决断,下达完命令,并急书阴世师时,已是午时之后了,而此刻在涞水一线,阴世师的骁果军不但已经顺利渡河,解了涞水城之围,还乘胜追击,气势汹汹直杀上谷首府易城而去。
阴世师这两年一直在东征战场上,虽然从各个渠道了解到国内叛乱迭起,大河两岸贼势猖獗,但没有直观认识,更不像段达有河北剿贼的亲身经历,因此他对国内反叛力量的认识基本上一片空白,想当然地认为国内叛军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所以他嘴上说慎重对待,实际上还是不屑一顾,很轻视。
今日他挥师渡河,看到叛军狼奔豕突而逃,当即对战局做出了三种推断,其一,叛军诈败诱敌,在易城附近利用地形优势设伏围击;其二,叛军把主力都放在巨马河一线,以偏师在涞水河这边虚张声势,试图牵制一部分卫府军以减轻正面阻击战场的重压,没想到卫府军反其道而行之,以主力猛攻涞水一线,导致战局迅速逆转;其三,白发贼的兵力肯定有限,同时又兵分三路作战,必有侧重点,如果白发贼把重点放在燕北,那么他投到上谷和高阳的兵力就不会太多,也就是说,段达获得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假的。
在阴世师看来,这三种推断对骁果军都有利,就算叛军在前方设伏围击,但凭借骁果军的强悍实力,一群乌合之众根本阻挡不了骁果军前进的脚步。
阴世师杀伐果断,当即下令直杀易城,抢占五回,切断叛军的退路,与段达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给白发贼以重创。
阴世师同时急告段达,请段达在巨马河方向给予配合,全力攻击,不论白发贼把其主力军队放在哪个方向,他的退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蒲阴陉,所以只要骁果军攻占了五回,切断了白发贼的退路,这一仗就打赢了,而段达则抢到了更多的主动权,这非常有利于段达控制这支叛军以实施借刀杀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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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包围骁果
八月初六,下午,易城以东二十余里外的永阳驿,甄宝车的虎贲军和吕明星的骠骑军,与折冲郎将樊文超所率的骁果第一军迎头相遇,双方短兵相接,七千联盟精锐与两千骁果精锐正面对垒,杀得惊天动地,而狂妄自大、信心满满的骁果吃了大意轻敌的亏,上来就被联盟军队打得蒙头转向,几无还手之力,好在骁果将士战斗经验丰富,一看势头不对,当即由攻转守,拼死抵御,等待后方主力的支援。
阴世师闻讯,顿时有所警惕。樊文超在骁果统帅中属于少壮派,敢冲敢打,应该不会谎报军情。
樊文超是民部尚书、东都留守樊子盖的儿子,因父亲高居中枢而步步高升,是个典型的官二代,既不是行伍出身,也不以军功崛起,纯粹因为父亲的关系而被圣主所看重,之前在监门府出任正五品的直阁,统领宿卫禁军,后调至骁果出任正四品的折冲郎将,可谓“一飞冲天”,但此子并非纨绔,确有真才实学,文武兼备,领军打仗也颇有章法,可见圣主在用人上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也正因为如此,樊文超到了战场上,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他必须以生命和鲜血来捍卫圣主和他父亲的权威。
阴世师担心自己中伏被围,虽然他轻视叛军,对骁果的强悍实力充满信心,但战场上实力强弱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他必须考虑到自己有可能“大意失荆州”,一旦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自己英名尽毁是小事,骁果损失惨重也是小事,但圣主和中枢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