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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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寿霍然心惊;“你担心……”
明雅摇摇手;打断了郑元寿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莘公务必小心;不可大意。”
郑元寿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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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吃胡饼的老军
六月二十八下午;武贲郎将斛斯万寿率先杀到小新安城;武牙郎将长孙无傲随后跟进。杨积善一箭不发;迅速后撤。
黄昏降临时分;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率军推进到千秋亭。此处距离渑池大约七十里;距离函谷关大约五十余里;如果叛军不做阻击;西京大军于午夜之前就可抵达函谷关下。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意气风发;认为叛军已不敢再战;下一轮激烈战斗应该在函谷关;上半夜的行程应该非常顺利。
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日暮西山之际;斛斯万寿的先头部队在谷伯壁遭到了叛军的猛烈阻击;两军五千将士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谷水南岸突然鼓号齐鸣;杀声震天;接着一队队的叛军从南岸山林中蜂拥而出;一个个如天兵天将般踩着水面越过了河道;铺天盖地般呼啸杀来。西京将士仓促迎战;面对潮水一般咆哮而来的叛军队伍;他们根本来不及布阵;只能在谷水北岸的河谷里与叛军近身肉搏;浴血厮杀。
卫文升带着一队卫士飞马冲进了千秋亭。
武贲郎将豆卢贤、武贲郎将崔师、武牙郎将郭臻匆匆迎上。
卫文升飞身下马;掀起兜鍪上的挡风面具;一边迎上豆卢贤;一边厉声喝问;“前方何处受阻?”
“谷伯壁。”豆卢贤抬手指向东北方向的漆黑夜空;急切回道;“据此不到十里。”
“夏城公(斛斯万寿)可有急报?”
“夏城公正在谷伯壁与叛军激战。”豆卢贤神情焦虑;看了面色冷峻的卫文升一眼;继续说道;“紧跟在夏城公后面的北郦侯(长孙无傲)急报;大量叛军从谷水南岸突然杀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目前双方正在北岸河谷一带激烈厮杀。”
卫文升停下脚步;转身举起马鞭;指着身后卫士说道;“地图。”
有卫士马上从革囊中拿出皮制地图;有卫士立即点燃火把以作照明。卫文升、豆卢贤、崔师和郭臻围到地图前。
谷水到了千秋亭之后马上拐了个“”弯;千秋亭处在第一个弯道口;而谷伯壁处在第二个弯道口。宽敞的大道紧贴谷水而行;同样绕了个“”弯。现在斛斯万寿的军队正在攻打谷伯壁;长孙无傲的军队在两个弯道之间的河谷里与叛军的伏兵激战;豆卢贤、崔师和郭臻的军队则齐聚千秋亭;但因为此处的地形是两山夹一水;战场比较狭窄;天色又已入暮一片漆黑;将士们行军一天已十分疲惫;支援难度非常大;相比起来倒不如立即撤出战斗;养精蓄锐;明天再战最为稳妥。不过卫文升已明确下令;不到函谷关不可停下脚步;凡违令者严惩不贷;所以豆卢贤等三位军将明知再战不利亦不敢当面提出后撤之议。
“位置选择得不错;阻击我们的贼子倒是有些本事。”卫文升冷哼两声;语气轻蔑;随即抬头看了看豆卢贤、崔师和郭臻;问道;“叛军设伏于谷水南岸;你们的斥候为何没有发现?是不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没有渡河探查?某一再嘱咐过;务必注意谷水南岸;为何你们置若罔闻?”
三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暗里却把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骂得狗血淋头;你们两个冲在最前面;探查不严的罪责理所当然是你们的;结果卫文升却叱责我们;岂有此理。
“传某的命令;即刻派人寻到夏城公和北郦侯;要求他们告诉某最准确敌情。”卫文升厉声说道;“你们马上派出斥候探查谷水以北;看看是否还有叛军伏兵。这次切莫敷衍;一旦出事;赔上的可是将士们的宝贵性命。”
三人轰然应诺。崔师和郭臻匆忙离开;再派斥候探查敌情。豆卢贤留下陪同卫文升;试探着问道;“明公;是否派兵支援?”
卫文升仿若不闻;自顾拿下兜鍪递给身后卫士。另有卫士眼明手快;立即拿出两张胡椅支开;然后恭敬接过卫文升手上的马鞭;请卫文升安坐。卫文升一边坐到胡椅上;一边冲着豆卢贤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豆卢贤躬身谢过;然后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千秋亭;一座类似于堡垒的方圆仅有十几亩大小的小城;里面有驿站;有专供官员歇息的地方;“明公;夜晚风寒;还请去城中暂歇。”
卫文升不予理睬;从卫士手中接过水囊;喝了两口;然后从于粮袋中摸出一块胡饼;独自吃了起来。
一位发须花白的七十多岁老军;穿着铠甲;就着凉水;坐在河边凉风中;默默地啃着胡饼;这一幕随着摇曳的昏黄火光落入豆卢贤的眼中;让他心灵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悲凉萧索之意。
豆卢贤不再说话;站在卫文升的背后;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默默思索。他很难把眼前这个苍老削瘦孤寂的背影和记忆中的那个功勋卓著的两朝元老;还有那个不久前做出掘墓鞭尸焚骨之暴行的恶人联系到一起;但这就是真实的卫文升;这不禁让正当盛年的豆卢贤对自己父辈那一代建下统一大业的勋臣们有了更深的认识。相比起来;靠着祖辈荫泽位极人臣的杨玄感;除了一个光芒四射的父亲外;的确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他没有实力更没有资格与卫文升一决高低;因此豆卢贤对这场兵变的最终结果十分不乐观。
卫文升吃完胡饼;喝了口水;抹了把嘴角的水渍;然后抱着水囊瞥了眼豆卢贤;不动声色地问道;“楚公是否熟悉杨玄感?”
“认识;但无交情;更谈不上熟悉。”豆卢贤急忙回道;“某一直在卫府任职;又曾戍边多年;等某回到京城;杨玄感已是中枢宰执;高高在上了。”
杨玄感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门阀士族制度的产物;依靠与生俱来的高级贵族血统;就能得到相应的权力和财富。相比起来;当今中枢核心层中;像樊子盖这样寒门出身的低等贵族子弟;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而像卫文升这等二等世家子弟能从众多豪门大权贵中脱颖而;其难度不比樊子盖小;不仅需要显赫功勋;更需要机遇;但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依靠军功崛起;享受到中央集权改革成果的权臣们;在整个政治大环境中依旧处于绝对弱势;惨遭豪门世家的排挤和打击。
在豪门世家眼中;杨玄感的崛起理所当然;合情合理合法;而卫文升和樊子盖的崛起则是“非法”的;它损害的不仅是豪门世家的根本利益;更是对门阀士族制度的破坏。虽然自中土统一以来;整个统治阶层都知道若想维持长久的统一;就必须进行制度上的配套改革;但底层改革容易;它触及到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利益;弱势群体没有话语权;可以任意欺辱蹂躏;而顶层改革就太难了;它损害的是门阀士族的利益;是豪门世家的利益;是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统治阶层对自己“动刀”;刮骨疗伤;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卫文升掘了老越国公杨素的墓;将其挫骨扬灰;实际上很有象征意义。卫文升是新兴贵族的代表;是改革力量;有改革的动力;而杨素是豪门世家的代表;是保守力量;是门阀士族制度的捍卫者。当中土统一大业得到巩固和加强之后;与之配套的制度改革也就进入到深化阶段;改革和保守之间的矛盾随之轰然爆发。保守派发动了兵变;攻打东都;要摧毁改革;而改革派则掘了老越国公杨素的墓;将其挫骨扬灰;以此来表达灭绝旧制度的坚定决心。
对此豆卢贤是有所理解的;从他的立场来说;他不支持卫文升的激进暴力手段;对损害自己切身利益的改革也持反对态度。为什么要统一中土?为什么要结束分裂和战乱?在他看来就是为了赢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如果中土统一了;延续了四百余年的分裂和战乱结束了;结果门阀士族不但没有从中受益;反而走向没落;那门阀士族辛辛苦苦、流血流汗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自掘坟墓、自寻死路?这解释不通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从豆卢贤的本心来说;他支持杨玄感举兵叛乱;也希望推翻圣主和改革派;希望摧毁中央集权改革;只是他没有杨玄感的勇气和魄力;亦不敢孤注一掷舍命一搏;只能像绝大多数贵族一样;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当然;如果有机会帮助杨玄感又不会损害自身利益;他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比如拖延东进速度;这种事他就乐意为之。
就在豆卢贤打算找个恰当机会;劝说卫文升鸣金撤兵的时候;卫文升却似有感应一般;突如其来问了他一句;听在豆卢贤的耳中却如惊雷炸响;让其惶恐不安;急忙撇清自己与杨玄感的关系;避之唯恐不及。
“善”卫文升连连颔首;“不了解就好。假若你是杨玄感;得知祖坟被掘;祖先尸骨被焚;是否会急怒攻心;失去理智?”
“当然;为了报仇雪恨;某可以不惜一切。”豆卢贤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么”卫文升抬头望向他;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杨玄感现在在哪?”
豆卢贤豁然省悟;吃惊地望向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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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踌躇
在谷伯壁后方五里外的谷水河堤上;杨玄感负手站在黑暗中;长髯随风飘抚;耳畔山林呼啸;就如他此刻汹涌澎湃的心情。卫文升来了;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虽然之前他为了顾全大局为了稳定军心;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克制;但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平凡人;身体里也流淌着沸腾的血液;为了报仇可以失去理智;可以不惜一切;可以玉石俱焚。
“明公;卫文升没有后撤;而是增兵谷伯壁了。”胡师耽气喘吁吁地冲爬上河堤;冲着杨玄感挥挥手;高兴地说道;“明公;我们是继续示敌以弱;还是增兵谷伯壁?”
杨玄感神情冷峻;沉默不语。如果继续示敌以弱;自己就要放弃谷伯壁;直接撤往函谷关;把西京大军诱到函谷关下;继而给李风云横渡谷水再围渑池、切断西京大军退路赢得足够时间。这本是李风云决战之策中的一部分;只是杨玄感本人及一些兵变同盟的成员对此持有异议。
渑池距离函谷关有一百余里;当西京大军齐聚函谷关下;的确有利于李风云轻松包围渑池;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接下来卫文升是继续猛攻函谷关;还是掉头杀向渑池冲出包围?
如果卫文升继续猛攻函谷关;并与其他各路援军对东都形成夹击之势;杨玄感就是两线作战;损失很大。当然了;杨玄感在意的不是自身损失大小;这一仗对他而言;怎么打都有损失;他真正在意的是李风云利用此计;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白白捡便宜。而尤其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竟被一个卑贱的贼帅玩弄于鼓掌之间;整个局势竟被一个“外人”所控制;这对兵变同盟来说实际上充满危险;对他自己来说更是莫大耻辱;自己何时无能到了如此不堪之地步?因此;杨玄感无论是为了这场兵变、为了掌控全局;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权威;都不能容忍李风云如此“恣意妄为”;更不允许自己束手就缚;任由李风云摆布。
于是;杨玄感和兵变同盟其他成员不约而同的以李风云有算计本方、投机取巧之嫌;对这一计策做了较大改动;而改动的理由就是;如果把西京大军阻御在函谷关下;西京大军的粮草辎重必然过了渑池;如此一来李风云就算再度包围了渑池;断绝了西京大军的退路;把西京大军团团围了起来;西京大军也依旧可以坚持下去。所以;他们一致认为;把阻击地点安排在距离渑池七十余里的谷伯壁最为合适;如此西京大军的粮草辎重就会暂时放在渑池;当李风云突袭渑池之时;就能摧毁西京大军的粮草辎重;或者退一步说;即便摧毁不了;这些粮草辎重已经提前撤进渑池城或尚在运往渑池的路上;但因为李风云成功包围了渑池;切断了西京大军与渑池之间的联系;西京大军也同样得不到粮草辎重的补充;几天之后西京大军必然因饥饿而崩溃。
计策的确是个好计策;只是此计一旦实施;西京大军陷入包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走投无路之下只有拼命;而攻击的目标就是渑池;就是李风云。西京大军只要击退李风云;就能突破包围;只要进入渑池;就能得到粮草辎重的补充;可想而知决战过程中李风云将要承受多大的重压;联盟将士将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李风云作茧自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算计来算计去;结果把自己算计进去了;本来是他帮助杨玄感打这场决战;结果主次颠倒;变成了他与西京大军决战;而杨玄感成了看客。
李密当即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不是站在李风云一边为李话;而是单纯从军事角度来说;把阻击地点放在距离渑池仅有七十余里的谷伯壁;战场空间非常小;西京大军可以迅速撤回渑池;李风云的攻击时间极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