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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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舞衣将信将疑地问道:“不会这么简单吧?”
“哼!”王西林不满地说道:“就这么简单,我已经让他们做好了笔录,你就不要多事了。现在的时局不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结案就早结案,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忙,明天武汉方向又会来几个高官,小李,你去准备一下接待任务,就别再瞎搅合这事了。”
他转身对大队人马叫道:“收队!把周家所有人带回局里做笔录!”
所有的人出了周家大宅,只留下了李舞衣南宫奇小卫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真有这么简单吗?王西林简直是在敷衍了事,他只想早点结案!”李舞衣忿忿不平地说道。
南宫奇燃上了一根纸烟,两只眼睛在薄薄的玻璃镜片后面闪闪发亮。他知道,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也许,在这后面还藏着更深的阴谋。
(14)
刚才王西林那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说法,的确很难让南宫奇信服。他悠悠地吐出一丝烟雾,对李舞衣说道:“我们先到我家去吧,我们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案子。”
李舞衣却答道:“不行,我是个探员,必须听从上司的命令。虽然我对王局长的解释并不能信服,但是我却必须要遵从他的指示去准备明天的高官接待任务。虽然我很有看法,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你家讨论案情了。不过,现在我还可以呆在这周家大宅里,再好好检查一遍,看到底还有什么没有被我们觉察到的细微线索。”
南宫奇点了点头,说道:“我理解你所处的地位,那我就不妨碍你了。我和小卫先回去,再整理一下思绪,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我们先前没有留意到。
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南宫奇和小卫就离开了这周家大宅,先回了自己在半山坡上的西医诊所。
花开两只,各表一头。先说说李舞衣吧。
他睁大了眼睛,先扫了一眼夜幕中的大宅。
天已经暗了,黑夜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慢慢笼罩在了周家大宅之上。暗处有不知名的秋蝉在唧唧地叫着,而四面还有不知来向没有规则的微风慢慢游曳过李舞衣的身边,令他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
他裹了裹身上的警服,这江城的天气就是这么怪,白天燠热得让人无法忍受,而日头落下西山,气温就降了下来,让人感到一阵阴冷,从心头深处感到的阴冷。
李舞衣先沿着大宅围墙内的花圃中的小径走上了一遭,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李舞衣又走到了周樱芷曾经呆过的那间闺房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打开了随时携带的手电筒,光圈对准了木门外的一口黄铜大锁。锁是关上了的,但对于李舞衣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摆设。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枚又细又薄的锯齿,轻轻插进了锁眼,然后一扭。锁应声打开了。
闺房中有一阵浓重的中药气息,周小姐病重的时间不短,一个月来一直都在服用赵雾岚为她所开列的中药。空气里弥漫着苦苦的气味,是羌活防风细辛的气味。
李舞衣置身于其中,不觉感到有一些心中憋闷。他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玻璃窗户。出于国民政府宵禁管制灯火的命令,在打开了窗户后,李舞衣关上了手电筒。在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下,花圃中种满了各种花卉。在这秋季,盛开着的是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菊花。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高丽菊、荷兰菊、大理菊。含苞欲放的,半开半闭的,鲜艳怒放的。看着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朵,李舞衣却并不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一阵阴冷的风朝着他的脸拂了过来,让他感到一阵凉意。在一个冷颤之后,李舞衣关上了窗,在窗台边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是的,他也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正如南宫奇分析的那样,周樱芷是周樱芷,秦青丝是秦青丝,这是两个相貌相同的女子。虽然两个模样完全相同的人很难找到,但在这个案子里却的确遇到了。是巧合吗?也许吧……
以前的周樱芷也许已经遭到了毒手,在连续服用了被人加了毒药的中药后死于非命了吧。当她死了后,就被人弄来了与她模样一般无二的秦青丝冒名顶替。
可为什么秦青丝会一醒过来就说自己不是周樱芷呢?这不是让她前功尽弃了吗?难道是弄她来的人并没有提前知会她吗?那让她来顶替的人又是谁呢?又是起的什么居心呢?
有可能杀周樱芷的人,只会是周家的两个儿子。可大儿子周启发是今天才到江城的,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作案呢?总不会是分身有术吧?
而周启明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尸体是不会说话的,难不成他自己谋杀了自己?莫非正是像王西林说的那样,他是畏罪自杀?这也太不合情理了。难道是他在情急暴躁的情况下,忘记了曾经在周启发的茶里下过毒,口干的时候忘记了这一茬,结果妄自害了自己的这条小命。
如果是这样,倒也解释得过去,可也未免太过于牵强。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周樱芷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又在什么地方呢?总不会是不翼而飞了吧?
再来回头考量一下周樱芷病重时的情形吧。她一直都躺在这间闺房里,一月来没有跨出半步。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吧,当那个神秘的凶手发现她死了后,不管出于什么用意,他在周楚天没有注意的时候,将床上躺着的周樱芷换成了秦青丝。要把一个人带进来并不算一件太难的事,但是要把一具死尸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带出一座深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么尸体在哪里的呢?难道还在这间闺房里???
李舞衣一想到这一点,不由得从颈背渗出一缕冷汗,浑身又颤抖了一下。
他荒忙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一圈,却看不出有任何藏匿死尸的地方所在。
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突然“啪“的一响。回过头来,是从窗台的玻璃窗传来的。他定睛一看,是一只浑身黢黑的鸟撞在了玻璃上。这是一只乌鸦!
乌鸦站在玻璃窗外的窗台上,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然后展翅飞了起来,只留下了“呱”的一声呱噪。
李舞衣心头如小鹿乱撞一般。乌鸦?这嗜食腐尸的阴森可怖的鸟,怎么会飞到这里来?莫非是它也嗅到了这间闺房里存在着死尸的气息?李舞衣不禁感到一阵阴冷,全身如坠进了寒窖一般。
也许这嗜食腐尸的可怖鸟类能够找到尸体藏匿的地方吧。想到这里,李舞衣走到窗边,又推开了窗户。
他站在了一边,果然,过了一会,几只黑色的乌鸦飞进了屋,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后,争先恐后地落在了闺房中央的床铺上。
乌鸦狂乱地鼓噪着,“呱——呱呱——呱呱呱——”。
难道这尸体就藏在这床的附近吗?李舞衣连忙挥动着手电将屋里的乌鸦赶出了闺房。
这张床是一张老式的红木大床,实木挡板直接落在了地面。里面应该掩藏不住一具尸体的。拉开帷帐,里面的床面上铺着一张深褐色的床单,还有一团轻薄的水蓝色棉被。
李舞衣看不出哪里透着什么古怪。他双膝跪在床铺上细细地查看着,他不停地抽动着鼻翼,想要分辨出什么地方会不会传出腐尸的气味。可在这间屋里,只有浓重的中药味,或许还夹杂着年轻女性淡淡的体香。
忽然间,李舞衣发现在靠墙的床沿下侧,有一个不易被发现的一孔。李舞衣将手指插进这个小崆,才发现这个孔是可以扭动的。
他扭了扭手指,只听“砰”的一声,床铺翻转过来,李舞衣跌进了一个黑暗的狭小空间。
在黑暗中,李舞衣摸索着腰间的手电,在他周围充斥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气味。是生石灰、药材与另一种怪异的透着死亡的气味。
手电打开了,李舞衣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瞪得圆圆的眼睛,眼眶已经变成了暗黑的颜色,眼眶边还有一些淤青的血丝。五官虽已不成形状,但却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张让人感到熟悉的脸,和秦青丝一模一样,就连嘴角的那颗痣也完全处在相同的地方。她,正是周楚天的女儿——周樱芷,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李舞衣大骇,他挣扎着从床铺下逃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周樱芷的闺房。这具尸体刚才就在他眼前,与他面对面,距离不到一指。他几乎嗅到了那股腐烂的尸气。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不管去哪里。他的心脏突突地剧烈跳动着,他只想去找南宫奇,他要告诉南宫奇他的发现。
李舞衣狂奔在午夜的大街上,大街空无一人。处处都暗透着死亡的气息,四面八方,源源而至。阴冷的风包围着李舞衣,让他透不过气来。
终于,跌跌撞撞的他,看到了南宫奇那幢老旧的二层法式小楼。
他喘着粗气,走到门边,用力拍打着木门,大声叫着南宫奇的名字。可奇怪的是,门里却并没有人作答。
南宫奇不在家!
南宫奇又会在这宵禁的夜里去了何处?
(15)
南宫奇与小卫走出了周家大宅,天已经暗下来了,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两人竟觉得有了些寒意。
走出几步,南宫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走过一个拐角,是一条仄仄而又狭长的石梯,两边是茂盛的夹竹桃。在金陵的时候,人们都是把夹竹桃种植在花盆里,当作盼栽的观赏植物来养。可在这地处西南的江城,却满街都是比人还高的夹竹桃,花枝密密匝匝地排列在路旁。这妖冶的花朵的确美丽,但世人却很少知道,这鲜艳欲滴的花朵里,还藏着剧毒,不可解救的剧毒。
脚踏在石梯上,一阵阵阴冷的感觉从足底慢慢蔓延至全身,南宫奇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条矮小的黑影从夹竹桃之间窜了出来,站在了南宫奇与小卫的身前。
如水的月光下,看出了,这是一个小乞儿,黢黑的一张脸,牙齿东歪西倒,衣裳上残留了难以辨认颜色的污垢。
这小乞儿一见着小卫,咧开嘴笑了起来:“小卫,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打听好了。”
小卫一听,叫了起来:“真的?真是太好了!”他连忙向南宫奇介绍道:“七叔,这是江城乞儿帮的老大,小山东。我让他帮忙打听吴琳露暗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南宫奇一听,也是一阵兴奋。他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小山东左右望了望,一幅期期艾艾的模样:“这么说话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吧。”然后他分开了石梯边的一丛夹竹桃,后面竟有一条走路踏出来的便道。
南宫奇与小卫跟着小山东沿着这便道向前走着,在便道是通往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个废弃的山神庙。
山神庙已经破败了,在月光下,看不清残缺的牌匾上究竟写着什么字。蛛网纠缠在两人抱的红漆圆柱上,红漆已经剥落了,已经不知道这里停顿了多久的香火。
小山东进了大殿,在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泥塑菩萨前盘腿坐了下来,慢慢摆起了他的龙门阵。
吴琳露在美工女专中,是讲解教义的。在同事们的眼里,她是个很清纯的一个女孩,一下了课不是回宿舍就是去值班室。江城的小乞儿是划片经营的,在美工女专外乞讨的人不能擅自去其他地方讨食,所以有时看到吴琳露去了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自从小卫请求小山东帮他打听吴琳露暗中那个神秘男友是何许人也后,小山东就召集了各个片区的小乞儿。一说了吴琳露的模样后,马上就有朝天码头那一片的小乞儿头目说,他曾经在附近在小旅馆见过吴琳露。
这个小乞儿有很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个周末,他躺在码头旅馆外的三合土地上乞讨,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期期艾艾地走进了旅馆,还左顾右盼。他知道,这一定来偷情的女人,在这种女人的面前最好讨到散碎银子。他走到这个女人面前,很容易就讨到了了几张金银券。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要离开,准备等着这个女人出来的时候再讨一次钱。
等了足足一个钟头后,他看到这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站在了收银的柜台前,然后分开出来的。这女人走在前面,他连忙迎上前去,又拿到了几张小钱。于是,他又等着那个男人出来。
这个男人是个消瘦的五十多岁的绅士,穿得很是周正,一件过腰的深色中山装,熨得笔直的西裤,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但眉目中,却显得有些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这小乞儿连忙走上钱去,撕开了喉咙乞求道:“老爷,行行好,赏几个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