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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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奴,务必小心。”马昭抱着粉雕玉琢的孙儿殷殷叮嘱。
盖俊应声称诺,接过儿子软软的身子,举到眼前逗弄,让他唤阿父。小家伙大眼睛滴溜溜转,嘟囔着常人根本听不懂的原音。盖俊心里爱切,狠狠亲了儿子一口。盖嶷眨了眨眼,可能是被盖俊的胡茬扎到了,忽然咧嘴大哭,双脚乱蹬。
盖俊千哄万哄,依旧不行,只能无奈的把他交回母亲。
蔡琬双目火红,说道:“夫君”
盖俊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有孕在身,莫要悲伤,免得影响胎儿。唯一可惜的是,我多半不能看见孩子出生,这是用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啊!等我到了中原,会去蔡家庄看看,想来丈人应该无碍。”
蔡琬点了点头。
临行前,盖俊招来阿妹盖缭,摸了摸她的头,瞅着她哭得跟泪人似的,打趣道:“小鹤儿是哭我吗?依我看是在哭心上人吧?”
盖缭哭意一顿,怔怔看着他。
盖俊拿出手巾为她擦拭眼泪,说道:“你以为阿兄是瞎子吗?说吧,你是不是在军营中看中谁了?”
“阿兄”盖缭有些难为情。
“呵!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鹤儿也知道害羞了?说吧,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盖缭偷瞄左右,细声细气地道,“杨丰”
“是他?”盖俊一愣,杨阿若容貌瑰奇,武艺高超,酒泉人,说来算是河西老乡。他出身不好,还是游侠,这样的人是发展成铁杆嫡系的好人选,只要稍稍破格提拔就会让他满心感激,自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招之为婿就有些过了,就是不讲“门当户对”的现代,直辖市市高官家的千金也不会下嫁待业青年,或者说得更难听点,小混混吧?
盖缭一直关注着阿兄的神色,见他面色铁青,惴惴不安。阿兄若是支持她,或许还有两、三成希望,一旦拒绝
盖俊已经准备拒绝了,他不再是初来汉代不久的傻小子,然而一见盖缭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套说辞:“阿妹,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退一步说,他才能甚佳,运气也好,要花多久才能爬到勉强与你相匹配的地位,三年?五年?十年?或是更久你等得了吗?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盖缭泪光闪闪,倔强的看着他。
僵持
“这样都说服不了你,真拿你没辙。”盖俊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阿兄”盖缭表情愕然,每当阿兄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代表了投降、妥协。
盖俊笑着说道:“我俩相争,我哪一次赢过你?”不等盖缭转哭为喜,又道:“莫要高兴得太早,我只答应你尽可能给他创造机会,至于能否把握得住,爬上高位,就看他的了。”
盖缭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哭道:“阿兄,你对我真好。”
“小马屁精。”
“我才不是马屁精。”
在蔡琬一首绵绵朔方曲中,盖俊告别家人,离开了官舍,盖勋送行到城门口,路途不短,父子俩却没有说上几句话。
男人和男人之间,无须过多煽情之语。
最后,盖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视他渐渐远去。
大军以马代步,又未带过多辎重,以每日百余里的速度沿着河水疾速向东。路上盖俊唤来杨阿若,表示想让他和庞德一样留在自己身边,并且流露出提拔他的意思。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旦屯长、假侯甚至军侯战死,补上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不意杨阿若一口拒绝,他认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瞧不起,他要凭借战功往上爬。
盖俊是既恼怒又欣慰,恼怒对方不识抬举,欣慰他有雄心壮志。
是骡子是马,终要拉出来溜溜。
弘农郡地势特殊,即使官道也是份外难行,士卒不免牢骚满腹,暗骂诅咒。盖俊没去理会,然而没过几天,马腾前来汇报他手下两名羌人失踪。
“失踪?逃了?”盖俊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要是搁二十一世纪的战略游戏里,怕是士气六十以下才会出现的吧?
盖俊继而暴跳如雷;“你这个军侯是怎么当的?”若非深知马腾才能,他现在就不是大骂而是把他一撸到底了。转而又对假侯、族兄盖观吼道:“寿成以前从未领过兵,还说得过去,你呢?我看你在西域的几年算是白混了!”
假侯盖观虽和盖俊同辈,却已是三十多岁,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羌人吾己乃两名逃兵的屯长,难逃罪责,他扑通一声伏叩于地,发狠道:“司马息怒。我一定将那两人追回,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马腾羞愧不已,也发下毒誓。
没等盖俊有所回应,盖胤进来说营门外有数十百姓扭送两个披头散发的胡人求见。
“被抓回来了?”这在盖俊的意料之中。羌人不通汉语,出入汉境,怎么可能走得远。
二羌被押进大帐时,帐中两营将官皆已在座,因亲卫曲不设屯长、假侯,军官共计有屯长二十五名,军侯六名,假侯五名,加上盖俊、沮渠元安及其亲随,合计五十余人。
“为何要逃跑?”盖俊通过郭锐问道。郭锐现在是射虎营杨昂率领的右曲屯长。
一个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回答:“路途太远太险恶了,我怕再也回不到家乡。”
盖俊听后默然,良久问向杨昂:“依罪当如何?”
杨昂回道:“依罪当斩。悬首营门,以儆效尤。”
盖俊皱眉道:“惩罚是不是太重了?把他们编入先锋吧。”
“不可!司马,此二人已无战心,极易影响兵卒士气,必须得斩首示众,震慑不安。”
“好吧”
杨昂见盖俊答应得勉强,只好由自己来当这恶人,向盖俊一拱手,冲帐外吼道:“来人!将此二人推出去——斩!”
第94章 心之所善()
大军一路行来,虽然没有发生过恶性行为,但偷鸡摸狗总是避免不了,自从在营门挂上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后,后面的日子里不仅未再出现逃兵,士卒们也老实了许多。
慈不掌兵,古人诚不我欺。
四月下旬,大军顺利越过函谷关,抵达京都雒阳城郊。
皇帝第一时间下诏相召,盖俊深恶刘宏其人,本想以“中原危急,不敢耽搁”为由拒绝了之,可前来传达圣谕的是袁绍,他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当中包括大汉之主,却不能扫了大兄的颜面。
袁绍在盖俊的陪同下巡视军营,特别是亲卫曲三百人,尽为勇士,杀气腾腾。袁绍笑着说道:“壮哉!大汉兵卒,以凉、并为雄,果然不假。有此等强军,足已横行天下。”
盖俊摇摇头道:“外强中干而已。没有经历过数场乃至数十场铁血战阵的军队,称不上精锐之军。”
“是子英你的要求太高了吧?”袁绍笑笑没有争辩,他知道盖俊此刻对战事两眼一抹黑,解说道:“黄巾暴起,八州俱乱,不过若论威胁,唯有冀、豫、荆三州。此三州皆可进抵京师雒阳,为重中之重。冀州乃是贼首张角的大本营,经营经年,信徒众多。朝廷使北中郎将卢植率北军五校士、天下诸郡兵经河内直驱冀州。同时护乌桓中郎将宗员率领幽州突骑南下,与卢中郎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目前双方僵持不下。”
“荆州威胁最小,其一贼首马元义被杀,致使黄巾蛾贼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其二雒阳与荆州之间,有广成、太谷、伊阙等四五道关隘,每关立校尉一名,营兵千人,由大将军何进统筹调度指挥,蛾贼想要一座一座打下来无疑是妄想。”
“豫州”说道自己的家乡,袁绍眉头不自然的蹙了一下。
“豫州如何?”盖俊问道。
“豫州的暴乱规模远远超过了我等的想象。”袁绍顿了顿,又道:“其实不是想象不到,而是故作不见罢了。豫州面积狭小,却有户百一十万,口七百余万,是我大汉国人口第二多的一个州,仅次于天府之国益州。而豪族数量则为第一,上好的良田乃至中田,皆属豪族。民无田地,生活困苦,几不能生存,遇乱又怎会不挣扎求生?”
盖俊脸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豫州以贼首波才军势最盛,有兵十余万,如陵之役击破太守赵谦军,乘势进入颍川,一度直逼轘辕关,雒阳震怖。右中郎将朱儁在陛下的催促下仓促率兵两万出轘辕关,并豫州残兵及扬州援兵两万余邀战。波贼利用汉军急于求战之心,诱使深入大败之。不久前皇甫中郎将兵两万前往支援”天下大势之所趋,非人力所能阻也。幸而袁绍有足够的力量拨动它,为了解除党锢,他对太平道视而不见乃至暗暗资助,又在关键时刻捅太平道一刀,迫使其仓促起事,可是并非所有事都能掌握,比如豫州黄巾。所幸汉祚虽衰未败,不影响大局。
黄巾这么猛?盖俊问道:“现今情况如何?”
“未有奏报,形势不容乐观。北冀、东豫、南荆三方,唯东边威胁最大,陛下多半会让你往豫州相助。且你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将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前往豫州。孟德已拜为骑都尉,正在整训三河骑士(河南、河内、河东),不出意外,当在下月起行。”
“陛下慌了。”
袁绍点头道:“谁遇到威胁自己的存在都会慌了手脚。”
两人又聊了少顷,一同出营进宫。盖俊面见刘宏,发觉近两年未见,刘宏脸色更加苍白灰暗,一看就是常年沉溺女色所致。心底暗暗摇摇头,这像是一个虚岁二十九的年轻人吗?即使没有后世经验,他也敢断定刘宏绝对活不过四十,实际上他三十四岁就死了。
刘宏有气无力的道:“盖卿”
盖俊躬着身,机械似的回答着刘宏的提问,最后两人的对话以刘宏的“尽心效力,杀贼立功,朕绝不吝万户侯。”结束。
盖俊率军赶赴战场之时,一支同样来自凉州的军队停驻于弘农华阴县,这支队伍隶属于金城郡,足有千余人,全部由精锐边军组成,主官乃凉州大名士韩遂。其师张奂张然明三年前过世,他在家为老师守孝三年,年初服丧完毕立即被金城郡召为郡吏,黄巾起义爆发,公府征调边军入京,他自告奋勇领了差命。
张奂长子张芝迎出门,看着风尘仆仆的韩遂满怀感慨道:“文约,你来了”
“大兄,带我去拜祭老师”
“好。”
汉代流行厚葬,而张奂生前官至度辽将军,九卿少府、大司农、太常,墓之规模仅与中等平民相仿,绝非张家无钱,而是张奂遗命。他死前对诸子道:“我先后出仕,十佩官印,不能和光同尘,为奸邪忌恨。仕途通塞命也,生死自有常规。地底冥冥世界,漫长而无光,身缠丝绵,牢以钉密,为不喜耳。奢非晋文公,俭非杨王孙,大抵如是。”
“老师,我来看您了。”
韩遂立身张奂墓前,神色复杂,“葬身之墓总有一天会因为家族败落而泯灭,可是祠堂不会,武威人感念老师之恩惠,家家供奉,世代香火。”
“老师名垂青史,流芳百代,我呢?我死去后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韩遂忽而高歌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韩遂歌罢转身即走,对张芝的呼唤充耳不闻。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从此以后,他将和过去一刀两断。
“为心之所善,遗臭万年又如何?”
韩遂将金城兵入京,大将军何进慕其名,有意招揽,特与相见,乃说进曰诛杀阉人,进不从,韩遂洒然一笑,飘然而去。他没想过何进会采纳他的意见,不过是用对方之拒绝更加坚定己之决心而已。
凉州,风乍起。
第95章 许县之战(上)()
颍川,许县境内。
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头,蔓延十数里的黄巾蛾贼,皇甫嵩愁得直皱眉头。他麾下仅有兵两万,而对手则是他的五倍之多。这些黄巾贼不同于以往的叛乱,由于筹谋已久,起事之初就迅速攻占了豫州数座规模庞大的武库,披甲士足有四万之多,持弩者亦不在少数,仅在装备一项上就不弱于汉军。且对手虽然不如以边军及京都五校士组成的汉军精锐,然其军中皆为父子兄弟、同乡邻人,所谓“父兄歼殪,子弟群起”,真真是杀一人而引众怒,不死不休。
皇甫嵩难,可他知道朱儁只会更难,朱儁轻敌冒进被围困在汝南,他若不尽快前去解救,数万将士危矣!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黄巾军有弩数万具,以区区两万之兵冲击敌阵,即使能胜恐怕也是惨胜,之后拿什么去解救朱儁?所以他在等,等黄巾军忍耐不住,主动来攻。朱儁有全军覆没之险,但大汉国国力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