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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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大营中部偏西南方向,相比于其他地方一片混乱不堪,这里一支人数约两千余人的队伍,大体维持稳定,徐徐退向长安。他们乃是董军将士,韩遂弃营而逃,他们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但影响可能尚不及对手来得大些,毕竟双方不是一个系统,只要主帅牛辅不跑,他们就不会陷入混乱。当然了,这是相对而言,事实上途中不断有将士认为大势已去,偷偷脱离队伍,向河朔方投降。
牛辅面色苍白,眼睛红肿,身上盔甲也是破烂不堪,形象甚是狼狈。丈人董卓在他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从少年时代的另眼相看,到青年时代的知遇之恩,再到中年时代的委以重任,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董卓一直是他学习的榜样,不管好的坏的都极尽模仿,其中所谓的上位者风范,更是学个十足,即战阵之间,保持仪容整好。他现在这个模样,只能说,已是到了山穷水尽。
牛辅看着眼前两千余兵,五六员将,不禁悲从心来,这就是董军的全部力量了。几年前,董军还是让整个天下感到畏惧的庞然大物,转眼间,落魄至此,怎能不悲。
董越活着的时候,两人前期争权夺利,后期互相扶持,处境再是艰难,亦不觉孤单,董越死后,牛辅万念俱灰,便想找个机会投降河朔,他不期望什么了,只希望做个富家翁,平平淡淡过完下半辈子。可是他随后接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骠骑将军当众放出狠话,韩董二军数万将士皆可投奔,惟有韩遂、牛辅二人不收。
盖俊和韩遂之间,乃生死大敌,两人只能活下一人,不收韩遂实属意料之中,连牛辅也不收,显然是愤怒他迟迟不降。盖俊一句话,算是彻底断绝了牛辅的活路。
牛辅心里不免怨恨董越,他性格素有谋断,可惜缺乏果决,立场不坚,抵抗与投降都能接受,而董越则是强硬的抵抗派,若非是他屡屡从中阻挠,牛辅早就带着董军归降,何至于拖到现在还呆在韩遂一方?如今,董越一死百了,却是把他坑了。
目前的形势下,董军犹不凌乱,有序撤退,异常显眼,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股人数约千余人的盖军从后追来,排山倒海般扑向董军。一阵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刀剑如鼓声,喊杀凄号声响起,双方士卒互相纠缠,狂呼鏖战,不过片刻,死伤狼藉。
这支盖军的主将正是颜良,他和张辽一样,是率先几名突破联军大营的将领,方才正在带人扫荡溃兵败卒,听到前线退下来的士卒言及前方有大股敌军,立上心头,他虽然不知敌人是谁,但此时尚能维持队伍不乱,料来非无名之辈,马上追击过来。
双方无数次大战,董军并不难认,牛辅更不难认,骠骑将军思其头颅久矣。颜良喜得心花怒放,老天既然把功劳送到他的眼前,若不取之,是要遭天谴的。
部曲紧紧护住其左右,举盾抡刀,抵挡流矢,砍杀敌人,颜良无后顾之忧,一心向前,大戟连连挥舞,拖出一道道刺耳的啸声,仿佛欲将这方空间,尽数扯碎。颜良每进一步,都有敌人亡其戟下,所向披靡。
主将勇猛若此,河朔士卒胆气更盛,一路高呼,狂飙突进,董军士卒不能摄其锋芒,纷纷躲避,逃往两侧,一些人鼓起勇气,重新杀回,更多的人则是站在原地不动,甚至直接将手里兵器丢在脚下,向盖军表示没有抵抗之心,静静等待战事结果。他们所期待的,自然是主帅牛辅授首,以彻底结束这场使他们心身俱惫的大战。
颜良及其军就像一把犀利地杀猪刀,一刀切入,顺势划开,畅通无阻,几乎将董军劈成两半,牛辅已是遥遥可见。颜良正要一鼓作气,拿下贼首,一支人数不下千人的盖军从西北而来,杀入董军前军,一时竟有后来居上之势。
颜良眼睛都急红了,如何甘心让出胜利果实,加紧猛攻。董军本就不济,又遭夹击,立刻溃不成军。
牛辅此时心如死水,无突围之心,乃谓身旁部曲道:“你等可砍下我的头颅,向河朔献降,必可得一场富贵,不枉随我数载,鞍前马后,险死还生。”
有人心动,刚刚上前,便被左右乱刀砍杀,众部曲大哭流涕道:“我等之命,皆属将军,愿随将军战死。”言罢转身与盖军杀到一起。牛辅部曲,皆不惜命,以颜良之勇猛,盖军之精悍,一时也难以接近牛辅。
然而牛辅部曲人数终究有限,守得了尾,护不住头,另一侧盖军疾速杀来,一举突破护卫,冲至牛辅面前。刀劈矛刺,如雨而落,牛辅勉强周旋几下,便被砍得满身是血,跌落下马,旋而头颅被盖军用匕首割下。
颜良将牛辅部曲屠戮一空,面色阴沉地行往对面盖军,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卒敢抢他的功劳。
待看清将领,颜良满嘴只剩下苦涩,此人躯干粗壮,牛目狮鼻,络腮胡须,甚是威猛,不是武威校尉盖戈是谁?对方乃骠骑将军同族兼发小,不是他能够得罪起的。
盖戈一手拎着牛辅头颅,一手拍上颜良肩膀,豪爽地笑道:“斩首之功,你我共分,颜校尉以为如何?”
颜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说道:“牛辅为盖校尉亲斩,某何敢分功?”
盖戈斜睨颜良,收起笑脸,不咸不淡地道:“颜校尉莫非是恼怒我抢了功劳?”
颜良闻言心里一惊,暗暗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万一被盖戈嫉恨,他的前程就完了。急忙正色说道:“盖校尉这是哪里的话,某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牛辅头在项上,谁取得,那便是谁的功劳,我若分校尉之功,心不能安也。”
盖戈这才不再板脸,露出笑容,说道:“也不尽然,要是没有颜校尉牵制敌军,我欲取牛辅首级,亦非易事。事情就这么定了,颜校尉再推脱,便是看不起我。”
颜良干干一笑道:“全依盖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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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晕厥()
韩遂离开前,曾命令麴胜、程宜二位统帅负责收拢兵卒,撤回长安,两人固然是西凉军首屈一指的大将,平日声望素高,但是面对这种岌岌可危的局面,莫说他们,就连韩遂亲自坐镇也没用。不过两人之所以有今日,全赖韩遂,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不硬起头皮任事,两人的办法是,在羌人与汉人间做出一定取舍,即组织敢战之羌人组成数道防线,抵挡河朔军的进袭,以掩护汉兵入城。
羌人以战死为吉利,以病终为不降,骁勇善战不假,却也并非铁铸的人,尤其心理意志,更是难成坚毅,甚至危急时刻表现远不如汉兵。东汉以来,凉州三次羌人大叛乱,皆是前期战无不胜,后期屡战屡败,盖因实力对比发生变化,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羌人打起顺风仗极其精猛,双方势均力敌时,亦能发挥自身优势,勇悍善战,然而若遇到苦战、恶战、血战,羌兵往往不能坚持,甚至一触即溃。
基于此,麴胜和程宜把一些深受韩遂恩惠的忠勇羌人加上部分汉兵,组成一支人数高达三四千人规模的预备队,见哪里羌人有败退的迹象,便投入兵力支援,如此三番,韩军的防守范围虽一再缩小,到最后只占营垒面积的五分之一,压力与时俱增,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却也算完成了韩遂交代的任务,近万士卒通过清明、霸城二门退入城中。
麴胜遥望河朔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己方防线冲击得七零八落,无奈地摇了摇头,谓身左程宜道:“程将军,明公之托,我等总算不负所望,稍有成果,而今敌人势大,眼看即将突破防线,不宜久留于此,我们该回长安了。”
“麴将军所言甚是。”程宜早有退走之心,麴胜一经提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韩遂撤走,使得营中大军陷入混乱和崩溃,程宜、麴胜一走,则预示着长安联军最后的一丝坚持也消失了。整座大营,近万士卒,再无成建制的抵抗,至多以散兵游勇的姿态出现在河朔军面前,几乎被后者毫不费力地碾压粉碎,化为战场游魂。
程宜、麴胜阻挡盖军这么久,河朔诸将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还有何面目回见骠骑将军,猛然发力,击溃联军最后一道防线,或绕袭背后、或包抄两翼、或从后追击,一副不取二人首级,绝不罢休的架势。程、麴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他们也察觉到好像自己做得太过火了,以至于现在想抽身而走,成为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没有丝毫犹豫,程宜、麴胜各自带领部曲,弃军而逃。两人皆为河朔军欲杀之而后快的西凉军统帅,在一起太过显眼,是以分开逃跑。两人作别时,把臂祝福,其实心里都是期盼对方能够为敌军发觉,好吸引住敌军的注意力,使自己顺利突破重围。
也不知是麴胜自己倒霉,还是程宜更得老天钟爱,不论怎样,麴胜暴露了,受到河朔军的“盛情挽留”,左突右冲,挣扎良久,终是被包围在一条宽广的街巷。
前后堆满密密麻麻的河朔甲士,用“密不透风”一词形容最恰当不过,左右屋顶亦是列满弓弩手,泛着青芒的箭簇,在日光的照射下隐隐有些狰狞。
看着身边不满百人,皆惶惶不安,浑身颤抖,麴胜两腮不断抽搐的肌肉,牵动着嘴角,心里默默地想道,这里,是我的葬身之地吗?当即惨嚎一声,冲向前方的敌阵,哪怕只有万一之希望,他也要试上一试,身后近百部曲,只有半数相随。事实证明,乖乖留在原地的部曲是对的,麴胜连万一之希望也没有,尚未冲击军阵,便被左右弓弩雨发,射成刺猬,伏尸阵前,数十部曲亦遭到相同的命运。
平贼校尉程微拨开人群,径直来到麴胜尸体前,他年约三十四五岁,身量中等偏上,体态精瘦,脸容亦显狭长,即俗称的马脸,胡须很淡,且微微卷起,看上去颇有几分猥琐的味道,不过没有人敢笑话他的长相,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乃河东襄陵县人,早年游侠,名冠一郡,远迈关羽,后依附徐晃,随其归黑山,降河朔,由于作战勇猛,屡立战功,稍迁至平贼校尉,堪称徐晃手下头号心腹爱将。
程微蹲下身子,揪住麴胜头发,抬到眼前看个真切,待确认无疑,随即冲左右努努嘴,部曲心领神会,拔出腰间匕首,抵住其头,生生割了下来。程微作为征战沙场数载的惯将,这种血腥场面见得太多了,也不觉恶心,讨来头颅,回到徐晃面前,一边递去,一边说道:“中郎,此人我看了,正是麴胜,西凉军贼帅之一。”
徐晃并未接过首级细看,而是命人取来木匣盛放。
“中郎先破杨秋,再斩麴胜,西凉军三大贼帅,两个折在中郎手中,只有那程宜,暂时不知下落。此番勤王,中郎功绩,无人可及,说不得进入长安,便要坐上那将军之位。”程微言行举止,意气风发,仿佛是他将要受封将军一般。
徐晃斜视程微一眼,语气平淡地道:“何谓功绩无人可及?我有几分功劳,自不知晓?战事重在帅,而非将,不说盖(胤)、关(羽)、庞(德)诸位统帅,便是一干将领中,我亦不能独占鳌头。现今大战尚未结束,劝你趁早收起多余心思,把重点放在战事上。”
程微嘿嘿笑道:“也对。若是能够一举杀入长安,中郎功绩就真的是无人可及了。去年胡(封)将军尚是校尉,就因为袭占雒阳有功,连跨数级,直登将军。”
徐晃对程微的话不以为然,说道:“胡将军追随骠骑将军颇早,是将军最信任的大将,多年来虽无大功奇捷,战功却是一点一滴,累积甚多,只是胡将军一直不得机会,方才屡屡错失升迁机会。夺取雒阳,不过是触发升迁的契机而已,新功旧勋,累累叠加,方至将军。换成是你,凭借雒阳之功可以当上将军?别说你,连我也不行。”
“反正中郎只要攻入长安,必为将军”程微说话间,目光望向对面,脸上笑容,渐渐收起,另一侧盖军移动过来,领兵将领不是行武猛中郎将高顺又是谁?
徐晃早一步注意到了,默默地看着高顺。
就像平原隶属于青州,地缘上却更近冀州,两地交流也远比青州频繁。徐晃是河东人,高顺是并州人,皆在黄河以北,地缘接近,同归河朔。在汉代这个讲求乡亲、讲求关系的时代,这一点很重要,甚至有些时候是最重要的,出身河东的关羽与出身并州的张辽相交默契,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两人同为河朔人,视对方为自己人。
徐晃、高顺出身相同,才华相当,理应同关羽、张辽一般惺惺相惜,不过到底也不能一概而论,关、张分属上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