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秘密 作者:蔡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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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早就吃好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半晌都没有说话。
玛格丽特的快乐也很快就过去了,她没有再开电视机,只是一个人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老屋里沉默了两个多小时,林海一直静静地看着玛格丽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Margueritte,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她缓缓抬起了头,神情非常复杂,“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能说出他的名字。”
犹豫了几秒钟,林海说出了那个名字——德 · 拉莫尔。
这个名字犹如电流般穿过玛格丽特的身体,她咬着嘴唇说:“是的,我已经想起了他。”
“把你和他的故事说出来吧,我愿意倾听。”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地说:“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我和亨利结婚的那天。”
林海吃了一惊,难道竞和电影里拍的一样吗?
玛格丽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流传着许多关于我和拉莫尔的不同版本的故事,但我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的人。”
林海明白她的意思了,只要看着玛格丽特的眼睛,就知道她绝不是传说中的荡妇。她与拉莫尔之间的爱情,原本就是纯洁和高尚的,没有理由怀疑她的贞节。他幽幽地问:“你也经历过‘圣巴托罗缪之夜’吗?”
“对,那是个充满血腥的恐怖之夜,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忆那个夜晚。”
“你和拉莫尔就是在那夜相爱的吗?”
“也许是吧。我和拉莫尔的关系是非常秘密的,尽管后来被我的丈夫知道了,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因为我和亨利纯属政治婚姻,本来就没有丝毫的感情。”玛格丽特似乎还隐瞒了许多,很快就跳到了最后,“真正下令逮捕并处死拉莫尔的,其实是我的母后。”
“你还记得拉莫尔被处死那天的情形吗?”林海的心也绷紧了,他知道自己可能触到了玛格丽特的痛处,于是他又停顿了一下说,“对不起,你可以不说的。”
“让我说——那是1574年4月30日,这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拉莫尔在巴黎的广场上被斩首。当时我就躲在广场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当我再一次看见拉莫尔的时候,他已经身首异处了。我买通了刽子手,得到了拉莫尔被砍下的人头,在暗夜中的巴黎街头,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抱着爱人的头颅匆匆走过。当我来到蒙特马尔高地的小教堂时,我的白裙已被头颅的鲜血染红了,我感到四周飘荡着无数幽灵,在坟墓中为我们吟唱着挽歌。我含着眼泪将人头埋在小教堂的地下,而我的心已跟随着拉莫尔一同被埋葬。”
听完了这一大段心灵独白,林海觉得自己也到了1574年的巴黎,他的人头也已经被砍下,正在玛格丽特白衣飘飘的怀中,缓缓穿越黑暗而阴冷的街道。
她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四百多年的忧伤:“是的,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掉了,第二天我就被囚禁在卢浮宫的密室里。四百多年过去了,我失去了时间与岁月,直到现在我重新遇见了你。”
林海颤抖着后退了半步:“不,我不是你的德 · 拉莫尔,我也不是四百年前的法国人。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林海!”
“你不是很相信命运吗?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的,这是四百年前就注定了的,我们要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遥远的地方重逢。”
玛格丽特缓缓靠近了林海,她的手是那样冰凉,就像黑暗中爬出来的章鱼,紧紧地抓住了林海。
他们的脸庞也越来越近,寂静的房问里可以昕到彼此的心跳。
还有对方的呼吸。
越来越近……
突然,电灯一下子暗掉了,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
就在林海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时,灯光忽然又恢复了,但没隔几秒钟灯又暗了。电灯就像抽风似的,不停地忽明忽暗了起来。
玛格丽特的脸庞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又笼罩在黑暗中,每次光线闪烁的时候,林海都能发现她目光里的恐惧。她紧紧地靠在林海身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了。
林海也手足无措地盯着电灯,那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看起来像是电压不稳,这在电线老化的房子里也是常有的事,但此刻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诺查丹玛斯来了。
在墓地鬼火般的闪烁灯光下,玛格丽特也战栗地说着那个名字:“诺查丹玛斯。”
就在林海的心如铅般沉重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夜半鬼敲门?这暗夜里的声音是如此可怕,差点敲碎了他的心。
玛格丽特也抬起了头说:“他来了!”
他们的脸庞在灯光下忽隐忽现,宛如两只惊弓之鸟,而外面的敲门声依然在继续,持续不断宛如夜晚的涛声。这“地狱之声”渐渐包围了整个老屋,从窗玻璃上、天花板上、地板上似乎都传来了这种声音。
林海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后,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外面那重重的敲门声,猛烈地撞击到他的耳膜上——门外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门外是不是人类?
这时玛格丽特大声地喊了起来:“千万不要开门!”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忙把桌子搬了过来,死死地顶在门板后面,然后任由外面的敲门声继续。
玛格丽特已经躲进了他的怀中,林海再也没有顾忌地搂住了她。此刻他们都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尤其是林海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下一分钟死去。他只感到玛格丽特的身体不再冰凉,她是那样火热而颤抖,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黑色的长发沾在他的嘴角,一股淡淡的味道侵入心脾。
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吗?如果就这样两个人抱着一起死去,是不是也挺浪漫的呢?虽然没有拉莫尔血染的头颅,也没有巴黎暗夜的灯火,但在诺查丹玛斯制造的彻骨恐惧之中,林海似乎窥到了玛格丽特最真实的眼神。
在幽灵般闪烁的灯光下,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那是临死之人最终的倾诉,根本不需要半句的语言,然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那可怕的敲门声忽然停止了,电灯也恢复了正常。林海像是刚被救起的溺水者那样,缓缓睁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额头已满是汗珠。
玛格丽特也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电灯,还有玻璃窗外的黑夜,停顿了片刻说:“他走了?”
诺查丹玛斯走了吗?林海轻轻地放开了玛格丽特,他又走到房门后面,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老屋里的空气依然接近窒息,他和玛格丽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面面相觑地等待着,等待诺查丹玛斯再度来临的时刻。
然而,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电灯始终都保持着正常,门外再也没有响起声音。林海终于放松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着。
但玛格丽特冷冷地说:“诺查丹玛斯还会回来的。”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林海,谁知道那个幽灵什么时候还会来呢?他重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步,忽然想到了下午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林海急忙把那些胶带和钉子拿了出来,先用榔头把钉子敲在窗户的重要位置上,等于把窗户给固定住了,然后再用胶带封住门窗的缝隙。他连阁楼上的老虎窗也没有放过,那些厚厚的胶带几乎把窗玻璃都遮住了,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光线了。然后他把桌子顶在门后,就算再用力都不能把门撞开。
最后连林海自己都摇了摇头,他差不多把老屋做成了密室的样子,或者说更像一个密封的古墓。
玛格丽特苦笑了一声:“你想把我们都埋葬在这里吗?你能躲得过今晚,明天又怎么办?”
这时林海的精神都快崩溃了,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说:“我们还有明天吗?”
玛格丽特不再说话了,她低下头说:“早点休息吧,我累了。”
十分钟后,林海爬到了阁楼上,他看着被胶带封起来的老虎窗,忽然想到了“作茧自缚”这个成语。
已经是半夜了,他静静地躺在小木板床上,刚才那可怕的经历,使他很久都没有睡着。
林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忘却刚才的恐惧,然后重新清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切。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呢?
那一幕幕场景如电影画面般转过,他想起了自己身处的这间阁楼,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中午,想起了在老虎窗下发现的羊皮书卷。
不,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十年前挂在这里的玛格丽特画像、关于“路易九世之谜”的羊皮书,全都发生在这间阁楼里,而这些东西都是爷爷留下来的吧?
今天他已经发现了,爷爷在上世纪30年代,曾经在法国巴黎留学,学习的是美术。而玛格丽特的画像和羊皮书,显然都和法国历史有关,这一切都指向了他的爷爷——林丹青。
会不会和爷爷在法国留学的经历有关呢?
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那也许就是林海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在黑暗的阁楼里大口喘着气。
他想到了那位远在巴黎的人。
昨天给那边发了E…mail,不知道收到了没有,不能再等到明天早上了,老天给林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现在就要告诉他!
林海拿起自己的手机,很快就找到了那位作家的号码,用力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波转瞬飞出了小阁楼,直上遥远的星空,跨越万余公里和无数个国家,直抵遥远的Paris……
2005年4月13日 巴黎
雨依然没有停。
看着窗外巴黎清晨的雨,我已经心急如焚了,总不能把大好春光耗在这里吧。于是我打定主意——雨中游巴黎。
上午9点,我带上一把伞走下大楼,胖胖的女管理员已经和我很熟了,我用新学的几句法语和她打了招呼。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我坐地铁直奔Place de la Concorde——协和广场。
走出地铁站不远,就见到了那片古老的广场,在霏霏细雨中静默着。因为下雨,游人不是很多,我很惬意地撑着伞,在Place de la Concorde r漫步,听着细雨敲打伞面的声音,如果身边再多个美女就好了耶。
协和广场建于路易十五年代,大革命时期相当于北京清朝时期的菜市口,路易十六、玛丽王后、罗兰夫人还有罗伯斯庇尔,都在这里走上了断头台。不禁让我想起当年罗兰夫人那句临刑前的遗言:“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义施行!”
自从看了大美女苏菲 · 玛索主演的《卢浮魅影》,我就开始向往协和广场的古埃及方尖碑了——这是1831年埃及统治者穆罕默德 · 阿里送给法国的礼物。
方尖碑果然非同一般,周身雕刻着歌颂拉美西斯二世法老的象形文字。这些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看到这里我就想到了羊皮书卷,凡是我们不能解读的古代文字,其实就和密码差不多了。广义而言,人类的文字本来就是一种密码符号,那么在这些密码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也许本来并不是秘密,但因为历史的流逝而成为了秘密。当年路易九世也去过埃及,曾经在那里做过多年俘虏,他看到过方尖碑和金字塔吗?
离开协和广场时已是中午,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便赶去法国的橱窗——香榭丽舍(Champs Elysees)了。
其实就是从协和广场走到凯旋门的这段大马路,直译过来就是“爱丽舍田园大街”,但我更喜欢“香榭丽舍”这个名字,因为这四个字在汉语里太富有古典诗意了。终于走到Louis Vuitton的门口,才发现雨中排了很长的队,反正我本来就不哈洋货,看一眼就拜拜了。
走到香榭丽舍大街的西头,就看到大名鼎鼎的L’arc de Triomphe——凯旋门了,从这里辐射出十二条大街,据说地下就是巴黎最大的地铁转换枢纽。
从凯旋门出来,趁着时间还早,我马不停蹄地赶往巴黎荣军院——同时也是拿破仑的安葬之地。1821年5月5日,拿破仑 · 波拿巴死于流放地圣赫勒拿岛,他的遗体运回国安葬在巴黎荣军院,由战无不胜的法国军团战友们陪伴着他长眠。
在荣军院的圆顶之下,我随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瞻仰这个曾经震撼欧洲的人物。拿破仑的骨灰安放在六个不同材料做成的棺材内,外面是一个红色的花岗岩石墩,十二尊胜利女神像环立于石棺上方,象征法兰西人民团结在伟大英雄周围。
从荣军院出来,雨差不多已经停了,门口有许多流浪汉,看来这个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平等。正好对面有个人过来,与我迎面撞了一下,他赶紧说了声:“Excusez moi!”
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时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听不懂那是什么话,只见一个坐在路边的男人冲向了大街,前面撞到我的那个人也在撒腿狂奔。
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