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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吹不散眉弯-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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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里,庄锋璿和任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齐齐望向对面。  
白世非安然撩袍落座,笑饮杯中酒时眸光掠向尚坠,她垂眉低首地定定坐在那儿,不知何时笑容已消失不见,一张小脸不为人察地微微沉了下来。  
庄锋璿道:“难怪你今日恁般张扬。”  
任飘然搭话:“就为了引起吕大人的注意吗?”  
“好像我们到后不久便听闻外头说丞相大人来了。”  
“故而一向从不携眷的白公子便叫人回府接了尚坠姑娘过来。”  
“其后他又故意制造喧哗,让会仙楼上下几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公子的新宠已然在此间露面。”  
“紧接着,丞相大人终于得与坊间传闻的尚坠姑娘打了照面。”  

白世非似惊讶不已,扬眉笑道:“你们还真能想。”侧首看尚坠仍旧不言不语,他拿起牙箸,往她碗中夹了些菜,柔声哄道,“这炖掌签出了名的好味儿,你尝一尝。” 
她抬起睫来,神色微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庄锋璿和任飘然露出笑容:“我便觉得有些儿不适,先回府去了,两位兄长慢用。”桌下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白世非的大腿,在他的痛呼中站起身来。 

“你偷偷拧我……”他嘟着嘴,状若委屈不禁。 
不意他会当众说出来,她脸容乍然嫣艳,因了庄任二人在场而尴尬不已,却又发作不得,只瞪他一眼,似在发狠说便拧你又怎样。 
“去吧,让白镜送你。”他笑起来,却在她转身之时倏地轻拍了下她的圆臀。 
她失色惊呼,这行径未免太出格!通红着脸逃也似的出了阁子间,白世非目送她走远,脸上一抹报复得逞的笑容异样愉悦。 
任飘然忍不住呻吟:“这位公子,拜托你从极为寒碜人的郎情妾意中分些心神回来,先为我俩解一解惑可好?你缘何要演这么一出戏?” 

“今日可是初三?”白世非闲声反问。 
“便是初三,可又怎么了,和这日子有什么关系?” 
“我便问你,太后在军国大事上最倚重的人是谁?” 
“当然是刚刚离去的那位。”非位高权重的首相吕夷简莫属。 
“她在皇宫内最倚重的人又是谁?” 
“这还用问吗?出了统领禁卫军殿前司都指挥使周晋之外还有谁?” 
“那太后在庆寿宫中最亲信的内侍呢?” 
“这宫里头都知道是罗崇勋,他也是个擅权的人物,便天圣七年年间,朝中有个叫曹利用的,因参与了澶渊之盟而由小军官迅速升迁入朝,很得太后赏识,便连寇准也一度遭他诬陷,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为争功邀宠,他得罪了罗崇勋,最后竟被远贬至死。” 

“这便是了,太后最亲信的三人当中周晋最为洁身自好,且罗崇勋亦自知他的指挥使之职无人可以替代,故而两人向来相安无事,但罗崇勋与吕夷简之间却没这么简单,此二人一主内一主外,吕夷简身为执政大臣本来就对罗崇勋这种阉人有些儿瞧不起,而罗崇勋恃着太后佞幸宠信也不怎么把吕夷简放在眼里,两人暗中时有摩擦那是家常便饭之事。” 
“上回李氏暴亡,罗崇勋不是被吕夷简说服了瞒着太后给李氏以皇后礼入殓吗?”任飘然疑惑道。 
“这事能成是因了罗崇勋的私心,太后已经多大岁数?皇上才多大年纪?不管怎么样终有一天皇上会亲政,罗崇勋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说的便在理儿,可这与今日是不是初三又有何干?”白世非眼眸半眯,轻笑道:“每逢初三日罗崇勋都会出宫,扮成员外模样到这间会仙楼来,在他惯使得阁子间里点几名歌伎,酒阑滋味,红袖添香,他常常逗留到入暮时分方才回宫。” 
任飘然若有所悟,“不承想吕夷简今日在此出现,而你晓得罗崇勋随后也会到来,所以…” 
庄锋睿骤得敛眉,往门口方向指了指,示意外头有轻微动静。 
白世非眸底流光一闪,含笑自斟自饮,对任飘然回道,“我只不过是想给吕夷简提个醒儿,倘若太后知晓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未必还能像从前那般信任他而无猜忌。” 
话声方落帘子已被人从外头撩起。 
三人定睛一看,却是小二端着菜肴进来。 
任飘然笑看白世非,仿佛在说,你那段戏词白唱了不是?白世非却把眸光瞥向庄锋睿,似道,那该怪谁让人虚惊了一场?庄锋睿便只装做看不见二人眉来眼去,举箸尝新,连声赞道:“好吃,当真好吃!” 
白世非与任飘然对望一眼,一同朗声大笑。 
下一瞬三人默契举杯,在半空碰出清响。 

  第十四章 扑朔俱成迷 
 
七月艳阳高照,凤仙花争奇斗艳。 
朝中晏书积极上疏,既请罢内臣监兵,使日后边州军士在对敌时可化被动应战为主动攻守,又主张在后方招募弓箭手进行训练,以加强兵力储备,而以夏竦为首的一派则对他的建议提出诸多质疑。 
由此,朝议时两派人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相严厉抨击,经过几番激烈争辩,加上洞若观火的赵祯不时在旁推波助澜,最终夏竦败下阵来,晏书得掌边州军事大权。

其后赵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夏竦派系的官员从朝廷到地方都撤换了五六,不是明升暗降就是夺权架空,没多久便把几大要府和多处冲州牢牢控在掌中,朝议时开始对刘娥步步进逼。 
刘娥终于再沉不住气,一方面对夏竦的倨傲轻敌和缺乏防范备觉懊恼,眼看着赵祯接连发难而乏力招架,更遑论以牙还牙,另一方面也对自己的疏忽大意后悔不已。 
这日她把周晋召进宫中。 
“我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按说皇上本事再大,在哀家的眼皮底下,谅他也难以有所作为,可为何这回他的翅膀竟似在一夜之间硬了起来。”让人措手不及,刘娥皱眉不解,疑惑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慌乱。 
“卑职也是觉得奇怪,平日也没见皇上有什么动静。” 
刘娥沉思了一会儿,“除了夏家那位,别的人还是混不进白府吗?” 
“倒也混进了几人:可都只能是做些低下差事,连东西两厢的仆房也去不得,更别说各处厅堂和庭院,自从上回那丫头被投毒之后,白府明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实际监管却森严起来,不但对近三年间进府的仆婢全暗中盘查了一番,大凡觉得有点疑心的都剔了出府,便厨房里也巧立名目设了大小厨监,任谁再想在菜食中动手脚也已不可能。” 
“白府在京中的店面铺棚为数极多,不能从那些伙计身上下手吗?”  
 周晋摇了摇头:“邓达园比邵印还更精三分,行事滴水不漏,那些管事的、掌柜的每日间曾与什么人接洽,全逃不过他双眼,而且卑职若没猜错,他可能同时还差遣着另一批秘密的人手,在为白氏暗箱操作着许多我朝法律明令只能官营的生意。” 
刘娥不再言语,原本看夏闲娉传来的消息,觉得白府虽财宏势广,可与她所预料的程度还远得很,料白世非那小儿也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惧,故而当他挟重金以胁迫朝廷让晏书返京,她只以为这公子哥儿是咽不下她当初强自指婚予他,又削晏书官职拂他颜面的那口气,所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便锋芒毕露迫不及待地还她以颜色。 
而今回头细想,却好像远远没那么简单,若如周晋所言,从白府乃至旗下各商号都像设了铜墙铁壁,便连苍蝇也飞不进去,那她就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不是白世非在其中兴风作浪了。 
思索过后,她开口道: 
“那夏闲娉一门心思只在儿女私情,把哀家吩咐之事办得稀里糊涂也就罢了,却还自以为聪明和哀家耍起心眼儿来,说什么那丫头而今怀了身孕,只要掠走她便不愁白世非不唯命是从,这分明是争风吃醋,欲借哀家之手为她除去眼中钉,竟敢把算盘打到了哀家头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此女极不成器,完全不是块办事的料子,你还是设法另行打探清楚。” 
说到最后,厌嫌怒色已形诸于脸。 
周晋低垂着头,也不好多话,只恭谨地应了声是。
端起茶杯轻呷,刘娥稍缓了神色。 
“那文德殿何时可修成?” 
“按滕宗谅所言便在八月初。” 
“八月初?”刘娥轻声重复,眼内冷光渐凝,“他可有按吩咐办事?” 
“都办了,文德殿连接垂拱及紫宸两殿*廊里的柱子和弯梁全换了干燥结实的圆木,又新*了许多漆油,看去已焕然一新,他便问了,皇上的寝宫福宁殿就在垂拱殿之后,可要一道稍作修葺?” 
 “皇上不喜扰攘,还是让他清静着吧。”刘娥放下杯子,顺嘴道,“倒是紧挨着福宁殿西庑那座策进士、观戏和宫宴之用的升平楼已颇为故旧,最好也翻新翻新,你便叫滕宗谅多运些上好的木料进来。”顿了顿,她又凝神叮嘱一句,“你可得给哀家把京中禁军握牢了。” 
周晋心里头一咯噔,寒意顿生,隐隐觉得这云谲波诡的皇宫之中已是险浪横生,也不知有多少暗箭已搭在弦上只要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内侍送进一封信来,与刘娥低低提了句夏氏。 
周晋听闻胸中不由微悬,心想那夏闲娉也太无知妄为,刘娥不过对她和颜悦色几回,便以为已能体察圣意,却不谙其中凶险。 
她若像往常那般先把信传到他的手中,他或能帮她一把,自己过目后再决定是否上呈刘娥,眼下刘娥正对她大为不满,她这么蠢不可及地直接往上一递,万一信里再有什么不中看的话冒犯了天威,只怕便要惹祸上身。 
敛目微窥,却见刘娥手中展开的信笺纸质粗糙简陋,不同于夏闲娉平日惯用的*州上等白宣,周晋心里的不安又更添三分,开始隐隐觉得不对。 
刘娥一言不发,把信看完已是脸色铁青,手掌猛地往案上一拍,便在闷响声中把杯中茶震得四溅出来,周晋鲜少见她如此动怒,心里大为暗惊,便原本想探问一句,此时也已不敢再做声。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两坨扶不上壁的烂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娥把信笺甩给周晋,嘴角凌厉噙气,“你抽空给我走一趟白府。” 

 第十四章 难有不离弃 
 
晨曦破晓露,晚风送彤霞。 
白府中上罢晚膳之后,白世非仍旧与邓达园往书房细斟密酌,尚坠则偕晏迎眉回了舒月庭。 
闲聊过后,晏迎眉看了看尚坠,轻声道: 
“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那便说呗。”这般迟迟疑疑却是为何。 
“你还记得张绿漾是如何出府的吗?” 
“不是与公子签了和离书,交由府衙判出的吗?怎么了?” 
“那日邵印差人送去府衙的和离书便不止一份。” 
尚坠先是不解,眼眸动了动,继而为之愕然:“难道你与公子也”见晏迎眉默然点头,心里只觉分外难受,当下便负气地背过身去,“这么大的事儿为何要瞒着我!” 
晏迎眉看她急了,连忙解释: 
“我真不是存心想瞒你,只是那时你与公子还闹着别扭,偏巧我又收拾好了准备到无心庵去参禅,若让你知道我与他签了和离书,你非得拣包袱跟我走不可。” 
尚坠冷沉着脸,怒气冲腾:“你自不是存心想瞒我,只不过是想把我丢下不管罢了,你便明白告知我,你早已在作打算想一走了之,我也不至于会涎着脸死死粘牢你!”她早不说,晚不说,偏是今日与自个说了,可见离去之期已然在即。      

就是想到尚坠可能会受不了,所以晏迎眉一直拖延着只字不提,却万没想到尚坠的反应竟如此强烈,任她如何苦口婆心地解释,尚坠也摆明了听不进去,她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把心一横。 
“我便告诉你实话好了,师太曾与我说过,她无心之中教会你吹笛,白公子却恰巧送了那管玉笛给你,可见你与他之间有着不一般的缘分,上回师太见到你时,说你面相有太阴化忌之星入福德宫的迹象,年内可能会遭大灾劫,而公子则可能是你的贵人,有他在你身边或可帮你破除劫难。” 
尚坠犹恼意难消,只将信将疑地瞥她一眼。 
“我上次上山之所以半途回来,便是对你放心不下,而今你胎儿安住了,也搬进了第一楼,白公子对你更是百般呵护,那张绿漾头一个被他拿住七出的话柄弄出府去,想来夏闲娉也再待不了多久,难道你要我死赖在这府中,等到公子也来舒月庭下逐客令,才后知后觉地收拾东西走人吗?” 
尚坠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多少缓和了些,只冷冷道:“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不过是想留下我,好方便自个儿远走高飞罢了。” 
晏迎眉叹口气:“你我姐妹多年,我还能骗你不成?” 
尚坠垂首,许久才低低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娘经历过爹的一番宦海沉浮,对世事已然看开了很多,我打算过几日便回家去把事情向他们交代清楚了,然后再召齐白府众人,告知大家我已决定到山上的无心庵静修,以后不会再回来,那些下人早看惯我吃斋念佛,大致不会有太多的想法,而那庵里锋睿也已雇好了人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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