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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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惨叫声,惊呼声,断裂声一片,蒜夜香脑子已经空白了,她只记得自己一下下往身下的物体砸着拳头,也不知砸了多久,连一点触觉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自己是怎样被拉开的,在下一刻她清醒过来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而张源逍正抱着小巧在她面前。
“天呐,这个女人真可怕,那好像是张家四公子吧,这是怎么回事”
“吃醋了,嫉妒了吧,听说这四夫人就是外族过来的胡人,看看那女孩被打成这样,真是活脱脱一个妒妇啊”
四周弥漫的声音将蒜夜香淹没了,她想起房夫人对她说过的话。
女人与女人的仗,从来不是直着打,硬着拼就可以的,那下半句就是,如果这样,男人很容易会同情那个弱势的女人。
但看着面前的白衣男人,蒜夜香并没有后悔。
“张源逍,我不要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我的丈夫。”蒜夜香说罢,带着两名侍女便出了一泓馆。
张源逍抱着怀中的女子,看着蒜夜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终于成功了,他苦涩一笑。
十里不徘徊
张源逍回到四院时,正撞见从屋中出来的蒜夜香。
蒜夜香背上有个干瘪的小包裹,穿的是简单的翻领小袄,见着张源逍时她抬了下脸,双眼已经是红肿一片了。
张源逍心一抽,随即别过脑袋。
“我问过大夫人了,她说在大唐需要个什么书,我们才算真的分开,我让人写好了,也在后头写了名字,你也写上。”她全然不理会张源逍,顺手就从腰间掏出张纸来。
纸有些皱吧,虽然早就打算走到这步,但张源逍没想到蒜夜香会先一步将休书拿出来。
休书的一角落着蒜夜香的签名,她的名字写法还是张源逍教的她,之前他教她时开玩笑说,若是蒜字不会写,画棵大蒜作个代表他就能看懂,所以蒜夜香经常犯懒着画几个弧度就算了事,但这次她的确是一笔一划将那字写出来了,但这歪斜的字张源逍却不忍多看。
“夜香,非要这样吗,让小巧进门,你们好好相处……”事到如今,他还要说这些自己听了都想扇自己几巴掌的混账话。
他的妻子不会同意的,正如他所料,蒜夜香脸上又再度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写吧。”她干脆道,立马别过了脑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不想让三夫人知道,她要是得了消息,一定会过来哭闹一通,惹得我心烦。”
张源逍抖着手在休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你要去哪儿?”看着蒜夜香目无表情地将那张纸折好,张源逍不禁问。
“离开这个鬼地方,回族里去。”蒜夜香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不用问我那么多,去照顾你亲爱的小妾吧,不,现在你大可娶她为妻了。”
“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夜香,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可以给你买一座大宅,你大可以安心住在这儿,即使我们夫妻情分已尽,还能成为朋友,那样我还能带小巧时而来看看你……”
蒜夜香的拳已经握紧了。
“带着她来,然后向我介绍那是你新婚的妻子,会守候她一辈子吗?”
张源逍看到蒜夜香的身体有些抽动,他知道她又要哭了,他必须要演下去,不可以突然变得暴怒无良,也不能甜言蜜语,他必须要以一个愧疚的好相公的形态,以一贯的语气说出一些话,一些让面前这个心爱的女人伤心,伤心到离开长安离开大唐,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话语。
蒜夜香回了下身,低头用袖子盖了下眼睛,接着转回来,对他露了个笑容。
“源逍,我喜欢过你,但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忘记你,忘记我们有过的一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打扰到你和你妻子甜蜜美好的生活了。”
说罢,蒜夜香便离开了。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张源逍不再去看蒜夜香的背影,背着手便进了屋,四房的主屋看上去还是原先的模样,张源逍打开床头的那个木箱,狼皮的小裙,上衣,小囊,吹箭,全都不见了,当年蒜夜香带着那些东西来的长安,如今也是带着那些东西离开,桌案旁的小木盒中装着那只乌龟,尽管一直是蒜夜香在饲养,但因为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她也不要带去吗?
张源逍苦笑一记,再转眼就看到桌案一角放着的另一个东西。
那串项链,他送她的那串链子,提在手上对着阳光看,这球形吊坠里的树木动物都清晰可见,晃动一下,那水面的土木也跟着晃动一番。
他知道她一向有多喜欢这条项链,那日她在吃饭时对他说那链子找不到后,他也是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让她一步步发现自己的不忠,才能死心得彻底也更为真实。
张源逍将链子握在手心,上头似乎还残存着蒜夜香的温度。
现在外头还能射进阳光,但仔细看去,天边已经开始压起黑云了,再不多久,府内的人,府外的人都会过来了吧,这宁静很快就会被打破,真希望她能快些离开长安,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比起要亲眼看着他死去,这样的结果来得好多了。
张家四少夫人是妒妇一事很快就传扬开来,听闻那个妒妇亲手打了一泓馆的酒姬,接而再被丈夫休去,有人惊愕,有人感叹,虽有人觉得那妒妇凶悍可怕,也有妇人认为那是真性情的表现,听说这休书还是那位妒妇自己交到处理的地方,人们便更是啧啧称奇。
总之,这几个月来张家风波不断,人们都说,如果有一天张家的蟑螂全都变成蝴蝶,张家的房子瞬间变成鬼窟那都不足为奇。
但人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一个星期之后,距离科举之日还有三天的日子,天子就派人将张家的人全部丢进了大牢。
刑部尚书张亮意图造反,证据确凿。
张家人被抓紧大牢那天来了许多官兵,他们举着长枪将偌大的张府围了个遍,上至张家老爷,下至拿扫把的扫地阿伯,统统从门口拎了出去,听说张家几位夫人被抓时悲鸣不已,更有一个夫人如发了疯般打骂衙役,听说那几位夫人娘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即嫁从夫,纵然是娘家人有着不愿,天子下令也无从抵抗。
只在一夜之间,张家便成了一座空宅,官兵们守在张家附近,只等处了刑罚,就好派人进屋将那些见了就流口水的宝物一一收入财库。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二夫人在牢中喝着,外头的狱卒立马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一吃饱饭就吵,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是个干干瘦瘦的狱卒。
二夫人怒得就要冲上前,兰棋与兰琴赶快从后头将她拦了回来。
“二娘,今时不同往日,您就忍忍吧。”兰棋刚一说话,本就暴躁的二夫人劈头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兰棋往后退了一步,手铐脚镣就跟着叮叮当当地响。
“别闹了,都要一同上路的人,安静点。”大夫人静坐在一旁,目无表情地看着二夫人。
“大姐,我现在还叫您一声大姐,你说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老爷已经生了病,哪儿都没去,这说我们造反就造反,还全都抓了起来,还说什么,等定了案就处斩!我可是尉迟家的人,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还有那些狗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冲我大喊大叫!”二夫人瞪向外头的狱卒。
“二姐,你就忍忍吧,小心他们在你饭菜里头灌马尿。”三夫人靠坐在一堆稻草上,脸上虽还煞白,带依旧带着笑容,“源冠走了,你那个没用的儿子源泰也被关了,哎呀安蓉的孩子也掉了,你们家可是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真是可怜碍…”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二夫人怒气正没处泄,上前就去抓三夫人的领子,三夫人一躲,挥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三夫人笑得脸上的肌肉全都颤动起来。
“真好啊,大家都被关起来了,你以为我凭什么还要事事听你的吩咐呢,你说他们是狗东西,亲爱的二姐,其实你最惨了,你连个东西都不是呀。”
说完后三夫人又笑了起来,大夫人从未见过三夫人有过如此的笑容,但她此刻已经无心去想,只瞥了眼蹲在角落的五夫人。
连被送去庙中的五夫人也被抓了回来,她现在只是蹲在角落一直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边口中念着门下侍郎的名字。
幸好源傲早与张家断了关系,还有夜香,也许是歪打正着,她既被休又离了张家,自然追究不到她的头上。
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张亮既已病得无药可医,那为何老天还要张家受此一劫呢。
兰琴在为兰棋拭着伤口。
“现在二娘脾气不好,没什么事就不要去说话了。”兰琴轻声道。
“你不用对我那么好。”兰棋扭过脸。
“那只求来生老天不要让我们再投胎到同一人家做姐妹吧。”兰琴收回了手,又看了眼兰棋,“身为姐妹却必须为争宠而互相伤寒,真的很难受。”
兰棋看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再次扭过脸。
即使现在说,当初自己是被张源泰□才进的张家那有什么意义呢,这些年来她们斗嘴已经成了习惯,若在最后要温馨着相拥而泣,她怕自己做鬼都不得安宁。
兰棋再看了兰琴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大结局
今天是处斩的日子。
昨晚吃了最后一顿上路饭,又饱饱地睡了一觉,张源逍醒来时觉得精神很好,他将腰间的那条链子取出看了看,接着又贴着身子放回去。
“三哥,来世可一定要再做兄弟呀。”他回头看张源泰,张源泰还是铁青着个脸,他至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从前就是个狱头,进牢房时便更是不痛快地吵闹起来,闹大了,差点连没被整个人捆到架子上去。
张源泰没答话,张源逍只得转头出了牢门。
外头等着他们的是一辆辆囚车,今天和风煦日,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去外头玩耍倒要赴死,张源逍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处斩的还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必参加那该死的考试了。
早知如此,之前读书的日子,多陪陪夜香就好了。
囚车往前驶去了,囚车旁是看守的小卒,街道两侧也是负责清路的官兵,整个长安城的老百姓全都涌出来了,他们在兵卒们交叉并起的长枪后头探着头,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囚车上,张源逍看到了之前他常去那儿买烧饼的老翁,一家家酒楼的老板,打铁的工匠,还有会挑雨天出来散步的双胞胎兄弟,见着这些熟人,张源逍都会笑着对他们点点头,自然,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是相当惊愕。
很好,直到了法场,他也没见着蒜夜香的影子,在蒜夜香离开后,他便派了两个人去跟着她,那两人回来后回报说见着四少夫人是带够了盘缠,又是亲眼见着出了长安城大门,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以前曾与她一同研究过长安城去绒蒜族要怎么走,那图也是极致了的详尽,当时商讨完后是说要抽个空去绒蒜族看看蒜夜香的母亲,没想到一直没等到这个机会,这图倒是最后为了蒜夜香回娘家做了准备。
刑场四周更是人山人海,张源逍到那儿的时候,便见张家的其它夫人与少爷也都被押到了那儿。
可惜了忘风,不过**岁的娃儿,什么都不懂也要丧了性命。
张源逍也想过怎样去救助张家其它人,但他四处奔跑,却正如房夫人所说,已经没有一门权贵愿意向张家伸出援手。
监斩官已经在宣读罪状了,二夫人和几名侍女已经哭成了一片,忘风倒是没有哭,她跪的位置正在五夫人身边,五夫人还在独自念叨着什么。
“哈哈哈,到头来大家都一样,都一起上路吧,哈哈哈哈。”三夫人披头散发,仰天大笑,站在三夫人身后的刽子手很奇怪,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工,没见着有一个犯人临死前还那么高兴的,那刽子手偏了下脑袋,正与张源逍的目光装了个正着,张源逍一笑,刽子手顿时觉得被这清澈灿烂的笑容刺了眼。
果然一病病一窝,一疯疯全家,刽子手想。
有人敲锣了,有人喊处斩了,有人扬起大刀了。
自然,这个时候有人喊住手了。
让我们来仔细看一下那个人,不,应该是那帮人,是怎样喊住手的。
这帮人衣着怪异,肤色各异,高矮不一,浩浩荡荡几十人,其中有人络腮大胡,有人金发碧眼,有大盘帽子尖头靴,有人轻纱蒙面,有人鼻子高得入山拔地而起,有人肤色白如昼来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