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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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娉婷脸上被摆了一面镜子。
“这儿已经涂那么厚了,还是不够?”徐娉婷看着镜中人。
“你今儿可是成亲,不是随便去那儿逛逛,要知道,你今天打扮,能见到的只有一个人啊……”花夜慢悠悠道,“来,我给你补补。”
花夜左手抵上了徐娉婷的下巴,这左手往下就是她的脖子。
徐娉婷听话地一动不动,瞧着花夜从怀中拿出盒胭脂,用右手的无名指点了点。
“张夫人,你这胭脂的颜色真好看。”徐娉婷叹道。
“那是呢,听说你要成婚,我就怕有些人顾得不周全,今天这妆容啊,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花夜笑着,将无名指靠了过去。
张府的全到李府时,李府已被张罗得红绸满天,李府的小厮们张罗着跑前跑后,一些宾客也是先到了,府外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源逍,我倒觉得今天比自个儿成亲还高兴。”蒜夜香拉着张源逍的手,开始研究起外堂那些摆设来,“成亲的时候我可紧张了,什么都不懂,又总要记得一堆的嘱咐,怕自己哪里一忘,可就闹出笑话了。”
“你也不用太过放心,今日你相公若是为新郎官挡酒醉了,可要小夜香帮我背回去呢。”张源逍俯身在蒜夜香耳畔道,蒜夜香正放下一尊摆设着的金娃娃,一扭脑袋,两人的额头就啪地碰到一起。
“啊,张尚书,你也来了。”“王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见来了一群长辈,蒜夜香便偷偷抽了握在张源逍掌心的手,张源逍往她背后戳了一下,蒜夜香撇嘴,小瞪了张源逍一眼。
张家的几位夫人都来了个齐全,连三夫人与大夫人也都到了场,因为知道大夫人之前遭了劫,进屋没多久便被侍女们迎去了另一个屋子坐了。
“娘呢?”一见张亮与一群夫人都到了,忘风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她将来人都看了个遍,确定没见着五夫人,这才上前怏怏着拉了拉蒜夜香的袖子。
“你娘她去接新娘子了,一会儿花轿到啊,你娘就到了。”蒜夜香听了张尚书的话后,转述给忘风。
忘风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站在蒜夜香身边便不挪步子了。
张源逍顺手在路过的侍女盘中取了块糖果,塞给了忘风。
忘风接过,一点也没要吃的意思,只是往小囊中揣着,双眼还是直勾勾地望着门外。
外头突然扬了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那炮声一响,随即便是一片欢呼,本在外堂内交头接耳的人们也全都停了手中的事,前拥后挤地往大门处涌去。
“新娘子,新娘子来啦!”那外头的人群里冲出这么个声音,立马引起一片喝彩。
忘风点脚费力地仰着脖子,可前方晃动的一片片大衣袂将她的视线遮得一干二净,她正想费力去挤,突然身子一轻,眼前的视野瞬间就开阔了。
“这样就看清了吧。”张源逍笑道,忘风现在就骑在张源逍的脖子上。
“忘风,待会见了你娘就下来,这样子让老爷看到又要责怪你了。”三夫人在一旁道。
张源逍看看蒜夜香,心照不宣地撇撇嘴,两人便牵了手一同往前方而去。
外堂那头又涌出了一拨人,张源逍忙带着蒜夜香站了两侧,门下侍郎李轻飏出来了,他今天除却紫衣,穿的一身红袍更显得面容俊雅不凡,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喜气。
到处都是鞭炮声,欢庆的鼓声,还有一堆兴奋的人群发出的欢呼声,唢呐声终于停了,喜婆牵着新娘入了大堂,新娘入门的那瞬间,又是一片欢呼声。
大堂上头已经坐了李轻飏的老父与中书令徐大人,他们交换眼神后频频点头,看着李轻飏向那新娘迎了过去。
喜婆将绑了大红球的一端交到李轻飏手上,另一端握在新娘手里,新娘蒙着红盖,红盖里还遮着一把扇子。
“娘呢……”忘风将跟着新娘进入的宾客全打量了个遍。失望地自言自语。
也是,并没有看到五夫人的身影,蒜夜香看看忘风,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看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忘风,现在那两个哥哥姐姐就要拜堂了,等拜堂完,四哥带你去找娘,还让娘给你很多糖,好不好?”张源逍蹲在忘风身边小声道。
忘风艰难地点了下头,张源逍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夫妻礼…”司仪道,整个大堂便安静下来。
“一拜天地…”
新郎与新娘已经就了位,一齐转身对着外头拜了一拜,立刻宾客们便起了掌声。
“二拜高堂…”
两位坐在高位的老人受了新人们一拜。
“夫妻对拜…”
新娘与新郎相向而站,李轻飏看到握在红绸那端红衣大袍下的白嫩的手指。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马嘶,一个家丁从马上下来,连滚带爬地冲进外堂。
“荒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在胡说些什么!”中书令徐大人认出是自家家丁,满堂的宾客见了此不速之客,已经纷纷喧哗了起来。
“老爷,这亲不能成,小姐,小姐她还在府里……”这家丁没有一点要住嘴的意思,满脸的惊恐,“小姐她被人绑在后院,而且,而且……”
“而且还毁了容。”那新娘幽幽道。
李轻飏手一颤,那新娘便上前握了他的手。
“少主人……”新娘带着他的手,将自己的盖头拉了下来。
“少主人,你吟却扇诗,吟了,花夜就是你的人了。”新娘道。
满座皆惊,虽然新娘的脸上还遮着一把扇子,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出这并不是徐家小姐。
“花夜,你,你做什么……”张亮呼吸急促,但那新娘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李轻飏也是惊呆在原地,花夜轻轻握住他的手,接着将扇子放下,扇后是一张美貌无比的面容。
“少主人,我终于可以站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了,你的眼中终于只有我一个人……轻飏,你知道吗,我多想唤你为轻飏,当年是,现在也是,我们快些拜堂,只差最后一拜,我们就是夫妻了,那时我们便能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花夜的眼中闪着光,扯着李轻飏的衣衫,一步步往他那儿走去。
“你怎么能娶徐娉婷呢,你谁都不能娶,你娶的人只能是我,轻飏,我给她抹了毒胭脂,她一辈子都是个丑八怪了,你不可能爱她的,不,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你娶她不过是为了攀上那个老头子的亲吧,你将我送给张家时我也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恋着我,你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的吧……”
李轻飏这才想起这个女人,他家养歌姬无数,只要有贵人来要,他从来都是大方着拱手相送。
“还等什么!快把五夫人给我拖下去!她疯了!”张亮已经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花夜,他也顾不得面子,上前便去拉五夫人。
“放手!放开!你这个令人作呕的东西,你以为那么多年我愿意陪在你身边,我都是为了少主人……我的少主人……花夜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一辈子都想着你,念着你,惦着你……”
“娘……”不远处传来个声音,忘风已经呆站在原地。
花夜似乎根本没听到那声唤,边挣脱着张亮的拉扯,边痴痴地望着李轻飏。
“我说了会有祸事吧。”蒜夜香耳边传来个声音,蒜夜香一回头,便见三夫人惨白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
虚幻的妖物
今天张源逍没有去书院,一方面是因为再过一个月便到了大唐统一科举选拔之日,学院的先生们前前后后嘱咐了个清楚,又猜测了些今年各个科目大致的题型分布后,便将学生们放回了家,在科举之日到来前,国子监内便不容人再入一步。
张源逍在屋内看书,蒜夜香坐在一旁陪着,但一个没有心思念书,一个也没有心思照顾。
因为就在墙的那头,一些令人无法忽略的声音正透过墙头的大榆树传过来。
“轻飏,轻飏……你来娶我呀……少主人,花夜一直惦记的都是你……李轻飏!你不准娶别人!不准!不准!”
那声音时而幽幽怨怨,时而撕心裂肺。
刑部尚书张亮府上的五夫人疯了,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身临现场看到那幕情景的众人更将这个刺激新鲜的事到处散布,散布完后自然还要哀叹一声,因为原本的新娘,中书令徐大人府上的小姐被那个疯了的女人毁了容。
人们记得那天张府的五夫人嫁衣披身,绝望凄美的神情更是让她美得让人不敢正目,有人说莫不是被什么鬼妖附了身,才做出这般可怕的事,更有人说怪不得觉得那进府的新娘嫁衣怎么看怎么不对,红得就如一团火将那女人缠绕住。
事实上,五夫人花夜并没有被鬼缠身,她只是疯了而已,只是疯了现在被关在院子里而已。
屋子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外头又隐约着传出了一声“少主人,带我走啊”之类的声音。
张源逍叹了口气,将书合上。
与蒜夜香四目相对,两人也不再有笑容。
出了此事,看不进书是小事,一时间外头谣言纷飞,加上大夫人之前也遭了一劫,有些人便说整个张府绝对是被妖怪孽障给缠上了,张亮也是气得半死,但他倒更希望能把什么事都推到神鬼身上,这样对着门下侍郎,对着中书令也好交代一些。
“你说……爹会把五娘怎么办呢……”蒜夜香问。
张源逍又叹了口气:“听说是打算叫些医官来诊治,将五娘送到什么山庙去驱邪……其实也就是避风头,徐家的人闹着要把五娘交出来,可她现在这样……”
“五娘是可怜,徐家小姐也挺可怜的……听说那胭脂真的加了剧毒,现在也没一点好转的迹象,原本是大喜的亲事,也只能先算了。”
“没有立刻冲到张家,徐大人也是忍耐非常了。”
张源逍没有说到李轻飏,他与蒜夜香也是刚从李府回来,本意气风发的门下侍郎就在一夜间变得憔悴不堪,他不只要抚慰中书令与未婚的妻子,想必对着五夫人也是有了无法抹除的歉意。
“哎。”蒜夜香与张源逍同时叹了口气。
“源逍,我们今后……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吧?”蒜夜香望着身边的丈夫。
“不会的,等下月考了科举,封上官,只要每日定着去做活便是,每月拿着固定的俸禄,每天做完事情便回家,你就在家中等着我,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张源逍将蒜夜香搂进怀里,他曾向往那些茂密的树林,遍山嶙峋的石块,还有各色奇异的物件,而现在既然那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那至少还能守护在妻子身边,按部就班地过好每天的日子,只要两人不出事,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就好。
蒜夜香靠在张源逍的怀中,张源逍的下巴轻碰到她的额头,大概是出了些胡渣,引了一阵刺痒,但蒜夜香没有移开。
外头突然一阵喧闹,蒜夜香起身,才与张源逍看了一眼,门便啪地一声打开了。
站在门外头的是二夫人。
二夫人脸涨得通红,双眼显得很大,上下都有些红肿,看着那两颗眼球便像是往外凸得要掉落下来。
在二夫人身后跟的是兰棋与兰琴,两人发鬓凌乱,气喘吁吁,自然,再后头是一堆神色惊慌的侍女。
“发生什么事了?”张源逍问。
蒜夜香莫名地看着二夫人,两人的眼神刚一对上,二夫人的眼猛地一瞪,突然便往蒜夜香那儿冲了过来,蒜夜香没料到二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动作,幸好张源逍将蒜夜香一拉,二夫人的长指便扑了空,但还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刺啦声,张源逍的下巴处便出了一道血痕。
“二娘,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张源逍护住蒜夜香,他们两人全然不知二夫人的愤怒是来于何处。
“安蓉……安蓉那个小贱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二夫人喘了两口气,身子就开始发起抖来,看着蒜夜香目光炯炯。
“二娘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源冠走了!大家都去了李府的时候,他带着安蓉那个小贱人走了!”二夫人说到源冠两个字,泪突然便崩了出来。
蒜夜香惊愕了一会儿,但立刻她便想到安蓉那天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张源冠说会带她离开,所以有一天如果不见了,千万不要感到奇怪。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想必他们还没有见到五夫人在李府发疯的那一幕,趁着大家都去了婚宴,便借机离开,永远都不回来了。
二夫人在蒜夜香眼中看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