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轶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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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学使者与司寇有旧,将为之地,而未详二子名,屡欲请之,惮其严正,终不敢
发。先生端居缄默,遇有问难,辄指画谈议,滚滚滔滔,竟晷不倦。凡及门与辇
下诸子,以制艺就正者,一一评骘,务惬其隐。而运之菀枯,年之修短,皆能于
文预决之。康熙癸丑,出为交城令,携家以行。既而遣其长子归淄就婚,课其书
艺,忽惊叹曰:“嗟乎,吾子其不返乎!”泫然而别。归未匝月,忽无故自缢死。
治交多异政,秩满迁蜀中州牧,卒于官。迄清中叶过其故里,询孙姓名,或不尽
识,询小圣人,无不识也。
◎年羹尧轶事一
年大将军羹尧,怙宠鸱张,目无朝贵,然独重同年。雍正元年,平青海归,
黄缰紫骝,绝驰而行,王公以下,膝地郊迎,年不之顾。史文靖公贻直,独长揖
不拜。将军望见大惊,翻骑而下曰:“是吾铁崖同年耶?”扶之上马,并辔入章
益门,一时传为佳话。将军军法极厉,一言甫出,部下必奉令唯谨。尝舆从出府,
值大雪,从官之扶舆而行者,雪片铺满手上,几欲坠指。将军怜之,下令曰:
“去手。”盖欲免其僵冻也。从官未会其意,竟各出佩刀自断其手?血涔涔遍雪
地。将军虽悔出言之误,顾已无可补救。其军令之严峻,有如此者。然亦可见其
平日性情之残酷矣。
◎年羹尧轶事二
年羹尧征青海日,营次,忽传令云:“明日进兵,各人携板一片,草一束。”
军中不解其故。比次日,遇塌子沟(淤泥深坑也,满语云然),令各将束草掷入,
上铺板片,师行无阻。盖番人方倚此为险,不意大兵骤至也,遂破其巢穴。又年
征西藏时,一夜漏三下,忽闻疾风西来,俄顷即寂。年急呼某参将,领飞骑三百,
往西南密林中搜贼,果尽歼焉。人间其故,年曰:“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
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
意必贼来潜伏,故鸟群惊起也。”其兵法之灵变,实不愧一时名将,而卒罹大谴,
惜哉!
◎田文镜恶科目中人
雍正间,李卫、田文镜历任督抚,素恶科目,田抚豫时,一疏劾科甲牧令数
十人。适李穆堂制府过汴,相见揖未毕,即厉声曰:“明公身任封疆,有心蹂躏
读书人,何也?”田不能堪,遂劾李牵连入蔡延案拟辟。乾隆初,始奉特旨湔
雪,寻令佐户部。按:穆堂先生再起,后复以多保鸿博镌官。先生立朝刚鲠,其
屡起屡踬,皆为维持国体,不独怜才爱士之私心。然蹭蹬终身,未竟其用。然观
田、李二公,固有别矣。相传田文镜为豫督,平越王少司马士俊适令祥符,庭参
日,田问出身,王攒眉嗫嚅,故作羞愧状,良久始对曰:“士俊不肖,读书出身,
某科散馆翰林也。”田以为刺己,怒斥之。王知不免,回署即详请免河南碱地税,
冀见忤放归。田果疏劾。时杨中丞文乾方为布政使司,入谒曰:“王某请免税邀
誉耳,公不欲成孺子名,盍少缓?”田诺之。未几杨巡抚广东,即保荐同往,以
道府用,荐升两司。田卒,代其任。以田文镜之严苛明察,而王则面加讪诮,杨
则诱以巽言,刚柔抑扬,若弄孺子,其才岂在文镜下欤?
◎清世宗信任李卫之专
雍正一朝,汉臣中最蒙恩眷者,莫如田端肃文镜,李敏达卫二公。而信任之
专,似敏达尤在端肃上。考敏达以康熙末年授€南驿盐道。雍正元年,管理铜厂,
二年,已擢€南布政使矣,仍兼理盐务。三年,抚浙江。四年,管理两浙盐务。
五年,授浙江总督。六年,命江苏所属七府五州一切盗案,俱令管理。复因廷议
筑松江石塘,上以江南督臣范时绎办理未协,令公查议具奏。奏上,得旨仍令会
同江苏督抚,稽察办理。十二月,上以公留心营务,凡江南军政举劾,命公同范
时绎等办理。时适遣侍郎王玑、彭维新往江南清查积欠钱粮,亦令公与闻。七年,
加兵部尚书衔。八年,江宁有张云如者,以符咒惑人谋不轨。公遣弁密访得其党
甘凤池等私相煽诱状,令游击马空北赍文往缉。旋以范时绎及臬司马世行回护
失察咎,又曾与云如往来,辗转关查不解,且贿空北禀饰,具疏劾之。上命尚书
李永升赴浙会鞫得实。时绎解任,世行以下论罪如律。十年,调督直隶,命节
制提督等官。至乾隆二年,犹以奏П王亲王府侍卫库克于安州民争控淤地案,赴
州属托,谕嘉其执法秉公,特赐四团龙服。三年,疏参直隶总河朱藻挟诈误工贪
劣等款及藻弟蘅干预赈务。奏入,命尚书讷亲孙家淦会鞫得实,革藻职,拟杖流。
蘅亦拟杖。公旋卒,其一生政绩如此。
◎华亭令戏惩武秀才
江苏人尚文学,习武者少,然武科不能废。当岁试之年,辄搜罗充数,往往
不及额而止。无赖者幸博一衿,不求上进,每横于一乡,不特闾里苦之,即地方
官亦苦之。阅近人笔记,至前清华亭令许云梦治鞫一事,不禁为之失笑。一日者,
有武生扭一乡人至县喧诉,许讯其故,则乡人入城担粪,误触生,污其衣,已经
途人排解,令代为浣濯及服礼,而生不可,必欲痛扌失之而后已。许询悉其情,
亦拍案大怒曰:“尔小人,乃粗心擅污秀才衣,法当重责。”乡人惶恐乞怜,许
良久曰:“姑宽尔。”令生坐于堂侧,而饬乡人向之叩头百以谢罪,叩至七十余,
许忽曰:“我几忘之,尔之秀才,文乎武乎?”对曰:“是武。”则又冁然曰:
“我大误,文秀才应叩一百,武则一半可矣。今多叩二十余头,尔应还之。”复
令乡人高坐,而捉武生还叩,生不肯,则令皂隶挟持而抑其首,叩还二十余乃释。
生大怒,走出,许抚掌大笑,邑人观者、闻者亦无不大笑也。是举虽非正直,然
松人咸啧啧以为美谈。
◎纪晓岚逸事
纪文达公性机警敏给,好滑稽,与和┞同朝,恒隐相嘲谑,而和辄不悟。一
日和乞书亭额,纪为作擘窠“竹苞”二大字,和喜而张之。偶值高宗临幸,见之,
笑谕和┞曰:“此纪昀詈汝之词,盖谓汝家个个草包也。”和┞闻而甚衔之。未
几,两淮运使卢雅雨见曾以爱士故,宾至如归,多所馈贻,遂至亏帑。事闻,廷
议拟籍没。纪时为侍读学士,常直内廷,微闻其说,与卢固儿女姻亲也。私驰一
介往,不作书,以茶叶少许贮空函内,外以面糊加盐封固,内外不著一字。卢得
函拆视,诧曰:“此盖隐‘盐案亏空查抄’六字也。”亟将余财寄顿他所,迨查
抄所存赀财寥寥。和┞遣人侦得其事,白之。上召纪至,责其漏言,纪力辩实无
一字。上曰:“人证确凿,何庸掩饰乎?朕但询尔操何术以漏言耳?”纪乃白其
状,且免冠谢曰:“皇上严于执法,合乎天理之大公,臣倦倦私情,犹蹈人伦之
陋习。”上嘉其辞得体,为一笑,从轻谪戍乌鲁木齐。未几赐还,授编修,晋侍
读。四库全书馆开,为总纂焉。
◎花老虎
花连布,满州人,以世职荐至南笼镇总兵官。性质直,与人交,有肝胆。少
时读书,曾习《左传》,故于战法精妙。值铜仁红苗杀官吏反,福康安以总督进
剿,檄公随营。素稔公勇,令首先解永绥围。公率百余骑长驱直入,破毁苗塞数
十,苗入皆乌合众,未见大敌,大惊曰:“天人神兵至耶?何勇健乃尔?”因远
相奔溃,永绥之围立解。时公著豹皮战裙,故苗人呼为花老虎云。福大军至,令
公结一营当大营前御贼,悉以剿事委之。福日置酒宴会,或杂以歌舞。公则昼夜
巡徼,饥不及食,倦不及寝。苗匪既知福持重不战,乃兽骇豕突,或一日数至,
公竭力堵御。贼已退,乃敢告福知。如此百昼夜,须发尽白,而旁有忌其功者,
互相肘掣,故不及成功。小竹山贼匪叛,黔督勒保檄公督兵往剿,公御贼山梁上,
转战益奋,中鸟枪三,堕入深涧中,诟骂不绝口。贼欲钩出之,乃自立转入岩石
中折颈而死。事定,诸将弁百计出其尸,颅骨皆寸寸断矣。
◎杨胡子歌
成都杨忠武公遇春,嘉道时名将也。以武举从征教匪起家,身经百战,无不
克捷。官至提督,改文阶为陕甘总督,晋封一等昭勇侯。予告年逾八十而薨,临
终自知死期。会四川总督同安苏公廷玉往访之,公出见,手交遗摺,托其代奏。
时固无恙也。苏公不得已,带之归,公即于夜间逝世。岂非生有自来者耶。仁和
马秋药太常履泰有杨胡子歌,人奇而诗亦甚奇,读之觉公之精神意气犹跃跃纸上
也。诗云:“贼怕杨胡子,贼怕胡子走脱趾。不怕白胡大尾羊(时有总兵姓羊),
只怕黑胡杨难当。贼正苍黄疑未决,瞥见胡子掷身入。刀嫌太快矛太尖,只使一
条铁马鞭。逢人挝人马挝马,血肉都成瓮中。须臾将士风涌波,纵横步骑从一
骡。贼忽乘高石如雨,胡子鞭已空中举。贼忽走险奔如蛇,胡子骡已横道遮。森
森贼寨密排垒,胡子从外陷其内。重重贼队围如带,胡子从内溃其外。胡子鞭骡
绕贼走,吞贼胸中已八九。目一叱胡槎牙,贼皆扑地为虫沙。相传失路曾问
贼,贼指间道教胡出。贼宁不怨胡子鞭,颇闻胡子为将贤。胡子待士如骨肉,蚁
大功劳无不录。拔擢真能任鼓鼙,拊循含泪吮疮痍。噫嘻!贼中感服尚如此,岂
有官军肯惜死。”写得生气勃勃,彷佛听鼓鼙之声,而思将帅之臣矣。然此诗作
于嘉庆年间,犹未睹道光七年公征西域时之伟绩也。
◎武夫不知文字
张璧田军门玉良,起于行伍,目不识丁。陈太守子壮,于兰溪军次见之。适
有急牒至,军门拆阅,点首攒眉者良久,乃举付从兵,令送文案处。陈询牒中何
事,笑而不答,以为秘不肯宣也。越日,又见持一札颠倒观之,大惑不解。既乃
知其本不知书,特为此以掩饰人之耳目。尝与程印鹊太守换帖,三代中有名蚤者,
陈以为怪。见其一帖,则是早字矣。因询其文案某君,答曰:“渠不能指定一字,
第随其口语而书之,是以如此。”同时有吴总戎再升者,眇一目,每战必先登,
贼畏之,呼为“吴瞎子”。尝延僧追荐先人,僧请三代讳氏,张目不能答。急召
文案委员,令撰一好名字与之,闻者捧腹。此与侯景之托王伟撰七庙讳者何异?
清初马惟兴,以孙可望将来降,官至福建总兵。顺治之季,尝赐诸将三代封典,
惟兴久之不上。抚臣问之,愀然曰:“某少时为寇虏,相从作贼,今幸际会风云,
实不知父何名,母何氏。若私撰之,不惟欺君,亦自诬其先人矣。愿公以此语上
闻,但恩荣及身而已。”一时皆是其言,惜无人以是说告之军门及吴总戎也。
◎记吴六奇将军
海宁查孝廉培继,字伊璜,才华丰艳,而风情潇洒,常谓满眼悠悠,不堪酬
对,海内奇杰,非从尘埃中物色,未可得也。家居岁暮,命酒独酌,顷之,愁云
四合,雪大如掌。因缓步至门,冀有乘兴佳客,相与赏玩。见一丐者,避雪庑下,
强直而立。孝廉熟视良久,心窃异之,因呼之入,坐而问曰:“我闻街市间,有
手不曳杖,口若衔枚,敝衣枵腹,而无饥寒之色,人皆称为铁丐者,是汝耶?”
曰:“是也。”问能饮乎,曰:“能。”因命侍童,以壶中余酒,倾瓯与饮,丐
者举瓯立尽。孝廉大喜,复炽炭发醅,与之约曰:“汝以瓯饮,我以卮酬,竭此
醅乃止。”丐尽三十余瓯,无醉容,而孝廉颓卧胡床矣。侍童扶掖入内,丐逡巡
出,仍宿庑下。逮旦雪霁,孝廉酒醒,谓其家人曰:“我昨与铁丐对饮甚欢,观
其衣极蓝缕,何以御此严寒?亟以我絮袍与之。”丐披袍而去,亦不求见致谢。
明年,孝廉寄寓杭之长明寺。暮春之初,偕侣携觞,薄游湖上。忽遇前丐于放鹤
亭侧,露肘跣足,昂首独行。复挈之归寺,询以旧袍何在,曰:“时当春杪,安
用此为?已质钱付酒家矣。”孝廉奇其言,因问曾读书识字否,丐曰:“不读书
识字,不至为丐也。”孝廉悚然心动,薰沐而衣履之。徐谂其姓氏居里,丐曰:
“仆系出延陵,心仪曲逆,家居粤海,名曰六奇。只以早失父兄,性好博奕,遂
致落拓江湖,流转至此。因念叩门乞食,昔贤不免,仆何人斯?敢以为污。不谓
获遘明公,赏于风尘之外,加以推解之恩。仆虽非淮阴少年,然一饭之惠,其敢
忘乎?”孝廉亟起而捉其臂曰:“吴生固海内奇杰也,我以酒友目吴生,失吴生
矣。”仍命寺僧沽梨花春一石,相与日夕痛饮。盘桓累月,赠以衣屦之资,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