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星(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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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今天算是欠了他情,他武功又这么好,希望将来可不要跟他正面杠上。”苏煌感慨了一句,看见四散奔逃的宾客又开始向喜厅涌去,忙一拉穆峭笛,双双奔向前厅。
刺客是两个少年,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似乎是扮成仆役进来的。两人看来武功都平平,被紫衣骑副统领周峰踢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口鼻处鲜血直流,但兀自在不停地叫骂。
“不用打了,这两个人不是南极星。”鱼庆恩淡淡地道,脸上的表情很是安详。
周峰皱着眉停住了脚,“不是?千岁爷您今儿不是一直在等……”
“我等的是探子,不是刺客。江北既然得了信儿,南极星怎么忍得住不来察看一下究竟?”鱼庆恩抿起薄薄的下唇,唇角微微向上一挑,阴冷的目光向来宾人群中一扫,连站在外围的苏穆二人都似乎感觉到有刀锋尖锐地划过肌肤。
大部分客人神色不安,有些胆小的开始发抖,喜厅的周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成队的官兵,将整个厅堂围得如铁桶一般,剑冷刀寒,逼人眼睫。
穆峭笛紧紧握住了苏煌的手,两人此刻心中都已明白,这不仅是场婚礼,更是个陷阱,鱼庆恩显然早已得知江北截获了胡使入京的消息,因而故意把婚礼现场的警戒放松到连两个武功平庸的刺客都能混进来的地步,诱使南极星的人现身。
“老夫向来以仁义待人,对赏光来向炜儿贺喜的人自然不敢得罪,各位尽管放心。”鱼庆恩用左手的拇指轻轻抚弄着右手中指的翡翠指环,眼也不抬,表情虽然不善,语气却柔和之极,“不瞒各位说,老夫园中有座五凤楼,一向是最适合观景的场所,站在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寒舍的每个角落。由于老夫预测今日可能有不速之客,所以一大早就派了人站在五凤楼顶,瞧瞧有没有什么人对婚礼没兴趣,反而想要溜进老夫的内宅。”说到这里,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微微扬声叫道:“无旰?”
随着鱼庆恩的呼唤,一个青衣小吏打扮、躬腰弯背的人立即从厅外跑了进来,躬身道:“无旰听千岁爷的吩咐。”
“你且说说今儿这么多贵客,你在五凤楼上都看见有谁晃到内园子里逛去了?”
“是。”无旰直起身子,嵌在蜡黄面皮上的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在宾客丛中扫了一圈,先指着一个中年人道,“这位大人最先从东角门进去。”
中年人额角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成一团道:“卑职……卑……
职………“卑了半天,也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时这位大人步履不稳,只走了二三十尺远就发现不对折返了回去,许是酒醉迷途。”无旰刚淡淡地补上一句,那中年人眼白一翻,已然吓晕了过去。
鱼庆恩在唇边撇出一丝笑,“韩大人胆子总这么小,快扶他去歇一歇。无旰接着说。”
无旰躬了躬身,再次抬起手臂,“接着就是这位大人,由周副统领陪同从西角门进入。”
鱼庆恩点点头,“这个老夫知道。”
“然后礼乐响起,无旰看到这位公子,”枯瘦的指尖指向苏煌,微顿之后又转向他的旁边,“还有这位公子,一起从东角门进入,在风起轩分手,一个在东院转了一圈后出来,另一个一直走到厉统领的宅院后才开始折返,中途……”
鱼庆恩放下茶碗,轻轻摇了摇左手的食指。无旰立即闭上嘴,静静地退后数步,同时周峰走上前来,弯着腰附耳低声道:“这个是南衙将军苏沛第五子,那个是新任巡卫将军穆东风之子。”
“哦……”鱼庆恩挑了挑眉,“苏五公子约摸见过,难怪有些面熟。两位赏脸光临老夫内宅,可有什么指教啊?”
第五章
“哦……”鱼庆恩挑了挑眉,“苏五公子约摸见过,难怪有些面熟。两位赏脸光临老夫内宅,可有什么指教啊?”
苏煌面色雪白,紧紧靠在穆峭笛身上,一副吓得站也站不稳的样子。而被他靠着的那个人看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手指一直痉挛般地抓着衣襟,听到鱼庆恩发问,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这样……我们不是要偷偷进去干什么……不…
…我们的确是……偷偷进去了……可是我们不是……想要偷…偷偷进去……我们真的只是……偷偷进去……“
他这样搅来绕去说不清楚,倒把安王世子安庆急了个脸红耳赤,跺跺脚站出来道:“鱼千岁,我来解释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几个人一直在喝酒,大家闹得有些忘形,一时起哄就打了个赌,说是如果谁有本事悄悄从千岁内宅拿个南番贡的蛇果出来,大家就凑份子把京城花魁娘子包上一年给他,可是大家都畏惧千岁威严,没人敢去,于是闹来闹去,就闹成划拳决定,划输了的最后两人相互壮个胆儿,必须得去,要是不去,就得出钱把花魁娘子包上一整年给大伙儿。他们两个只是比较倒霉而已,决没有冒犯千岁的意思,我们这几个人都可以做证,还请千岁您高抬贵手,原谅这次吧。”
站在周围的那几个一起喝酒的世家子弟也知道惹了祸,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鱼庆恩听了安庆的解释,不置可否地默然了片刻,手指轻轻地敲敲着桌面,视线缓缓地再次落在两个吓得面如土色的公子哥儿身上。
苏煌与穆峭笛一面努力做出很恐惧的样子,一面暗暗的提起内息,做好万不得已翻脸动武的准备。站在厉炜身边那个紫衣骑年轻人听了安庆的说法,好象有些迷惑,一会儿看看苏煌,一会儿扭过脸看看鱼庆恩,伸手抓了抓头。
“原来只是你们这群孩子的玩笑啊。”鱼庆恩终于收回视线,柔和地笑了笑,“也真是太顽皮了。两位小公子,可曾找到蛇果啊?”
“没……我绕了一圈儿,心里到底害怕,就赶紧出来了……”穆峭笛低着头道。
“我……我也没有……园子太大,不知走到哪儿了,后来酒的后劲儿又上来了,只……只在路上拣着这个东西……”苏煌嚅嚅地道,缩着身子怯怯地从怀里摸出一块乌木腰牌来。
周围的紫衣骑们都忍不住发出哧哧的忍笑声,就连一直面无表情好象所有事都与他无关的厉炜,今天也第一次轻轻皱了皱眉。
“南槿!”紫衣骑副统领周峰象是咬着牙道,“你自己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丢腰牌了?!”
扶苏煌出园的那个年轻的紫衣骑满面通红地走出来,飞快地拿回他的乌木腰牌往腰里一塞,急急忙忙想躲起来,谁知塞得太马虎,没走两步腰牌就又掉了下来,在地上砸得咣啷一响,顿时引起一阵大笑,连周峰都是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南槿又急又羞,脸上早已红到了耳根处,慌慌张张拣起地上的腰牌站回原处,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统领一眼,只是喃喃地说:“对……对不起……”
厉炜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人,也未曾理会南槿的道歉,他的目光阴冷地从苏穆二人脸上划过,虽然寒意刺骨,却并没有说一个字。
不过其他的人早已经把这两个年轻鲁莽的嫌疑人忘了,就连鱼庆恩也只是抿了口茶,示意无旰继续他的指认。
无旰瘦小的身影迈步上前时,大厅的气氛顿时又凝重紧张了起来。只有苏煌与穆峭笛悄悄吐了一口气,慢慢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掌心都是冷汗。
“礼乐刚刚结束时,这位大人站在东角门朝里看了看,但没有进去,接着便是那位公子,大概是佩饰上的珠子滚落了,他一路追进东角门几步远,拣了东西就出去了。最后是这位大人,他从西角门进,一路东张西望,直到抓刺客之声响起才出来。”无旰不紧不慢地说完后,安静地退回角落,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最后指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金大人?”鱼庆恩淡淡地问,“您做何解释?”
“下官冤枉!”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冤枉?”周峰冷笑道,“金沧,你的意思是说自己根本没进去过吗?”
“不,下官确实进过内园,但下官不是擅入,是千岁爷召唤下官进去的啊!”
金沧连连叩首,眼睛都急红了,“下官一向对千岁爷您忠心耿耿,办了不少的差使,决无半点叛逆之心,千岁爷您明鉴!”
“哦?是我叫你进去的?我亲自叫你去的吗?”
“千岁爷是派一位紫衣骑的大人传的话。”
“今天在园子里走动的紫衣骑都在这儿,你指一指是谁?”
金沧满脸是汗地抬起头,在周围仔细的找了又找,看表情似乎是没有找到,急得面皮血红,脖子上青筋暴出,最后把目光投向那个好脾气又迷糊的南槿身上,犹豫了片刻。
“他大概想随便攀扯一个人垫背,先暂时保住小命,”苏煌在穆峭笛耳边私语道,“那个南槿,看起来的确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是……是他……”金沧迟疑了一阵子后,果然将微颤的手指向了南槿。
“我没有,”南槿大吃一惊,十分委屈地辩解,“我今天根本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就是他!”金沧大概是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暴烈,“他来传话的时候改过妆,故意不让我看出他的真面目,但千岁爷您知道,我这双眼睛认人是最准的,一定是他没错,是他叫我礼乐过后去内宅的,他说千岁爷有秘事相商!”
“不是我!”南槿着急地连连跺脚,却又因为口拙说不出别的辩驳之语,只会翻来覆去地否认,“真的不是我啦,我为什么要骗他啊?”
周峰侧转身子,用冰冷的例行公事的口气问道:“金沧,他是什么时候跟你传的话?”
“大概是拜花堂前约一盏茶的功夫。”
“南槿,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在……在后院换衣服……”
“跟谁在一起?”
“没人……”
周峰没有再问,转头看看鱼庆恩。
“炜儿,他是你手下的人,你怎么看?”鱼庆恩慢声细语地问。
厉炜缓缓转动了一下冷如寒冰的眼珠,简洁地道,“不是南槿。”
鱼庆恩仰天笑了两声,扶着身边侍从的手站了起来,在金沧面前立定,阴阴地道:“果然不愧是一个南极星,埋藏得真深啊,要不是今天这件事显露出你的真面目,老夫倒还真挺信任你的。可惜的是,你虽然仓促之间想出了一个借口,却找错了替罪羊。”他轻轻向周峰做了一个手势,“老夫也累了,把他带去刑讯府,看他开不开口。”
“是。”周峰一挥手,两个手下走上前,将还要开口喊冤的金沧一下卸掉了下巴,倒拖了出去。一众宾客骇然禁声,整个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老夫先失陪了,各位还请继续尽兴。”鱼庆恩好象根本没意识到这种凝肃的气氛一样,含笑向四周拱了拱手,又轻轻拍拍厉炜的肩膀,低声对他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也别生金沧的气了,他是逼急了才敢乱找紫衣骑的麻烦,谁让南槿那孩子一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呢?”说着又笑了两声,带着几个贴身的护卫向内院去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客人们哪里还有继续尽兴的心思,鱼庆恩一走,立即一个个强颜欢笑来到厉炜面前说了两句吉祥话,纷纷告辞,主人也根本没有想要留客的意思,霎那间如云宾客走了个干干净净,苏煌与穆峭笛自然也乘乱溜了出来。
两人一路上思绪有些烦乱,埋头想着心事,半句话也没有交谈,直到回到了苏府的小院,穆峭笛才长吐一口气道:“今天好险,如果不是我们事先多了一个心眼,先引着安庆世子他们打那样一个赌,多半已经栽进陷阱里去了。”
苏煌深蹙着眉头,跌坐进靠椅上,将头向后一仰,闷闷地道:“那个金沧,绝不可能是一个南极星啊。”
“这还用说。你也不想想,他手上沾了我们多少同伴的血?”
“既然他不是南极星,说明他的辩解很可能不是胡编的,真有一个人扮成紫衣骑骗他进内宅,以此来陷害他。”
穆峭笛点点头,“没错。你觉不觉得今天在鱼府,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南极星?我想在和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一群人中,至少有一个非常象是我们的同伴。”
苏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们一提赌注,他立即帮腔。不过我曾经试探着跟他说了一句暗语,他却没有理我。”
“也许他有特殊任务在身。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干扰他才是。”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突然想起自己身为战士却未经批准做了谍星的事,有违南极星的行动准则,不禁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沮丧。
“要是宾先生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苏煌喃喃地道,“齐大哥这次也绝对会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的。”
“没关系,”穆峭笛安慰道,“不就是挨骂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脸皮厚得象千层饼似的?”
“要不要我把脸皮借一层给你啊?”穆峭笛突然扑到他身上去压着,脸贴脸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