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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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扇诧异，又想或许是他的本能吧。她莞尔，没事。不用管他们。我出来，可不是想听你唠叨。
周昌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话。林扇问他，你要去哪？
我打算回城里的。去地质考察的途中，我遭遇了洪水，损失了很多仪器。周昌说道，我刚才在车上看到了你，我还真不敢相信。所以，就马上下车了。林扇，见到你真好。
她讪笑着。
两个共撑一把伞，在雨中漫走。周昌问她，前面要好远才有避雨的地方，林扇，你有计划要去哪里么？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只是淡淡地说，去火车站。
周昌并没有显得讶然的样子，他只是附和，火车站离这坐车至少要一个小时的功夫，正好我也要回研究院，不如我们一起吧？林扇望着他，半天没说话。周昌被看毛了，有些做贼心虚的解释，我，我只是想——，你——
他张嘴也把话都说不清楚，林扇打断了他的话，我在车上睡过头了，所以才到了这。
周昌迅速明白，搔着后脑勺道，我会负责看站点的。一定不会再误站了。
林扇想，周昌这小子真是单纯可爱，杨黎那女人怎么就看不上他？瞅着他笑，她心情也不坏。两人慢慢沿着路边走，不停地拦过往的车辆。终于给拦到大巴，欢欢喜喜地上了车。
林扇坐在车里，才发觉湿衣服让自己发抖。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嘴唇有些哆嗦。周昌穿的是防雨的衣裳，也倒没有什么。可他终究在林扇倚靠着车窗闭着眼睛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异常。他非常细心地从背包里拿出件衣服给，轻轻地给她披上。然后，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林扇应该睡着了。周昌舒了口气，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果然，周昌轻轻推醒她的时候，告诉她火车站到了。她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满意地点头。起身的时候，发现从身边掉落了件东西。周昌连忙拾起，笑笑说，怕你冷。说完收进了背包。这么细心一人，就不必言谢了。两人下了车，他十分殷切邀请她先去吃个饭。看着午饭的时间也到点了。林扇不好拒绝，便跟着进了附近的饭馆。林扇不挑食，上什么吃什么，这让他又大大地赞扬了一番。林扇迸出一句，你在拿我跟杨黎比吧？
他尴尬地笑，没，没有。
林扇边吃边问，还爱她？
他似乎没有什么胃口，爱不爱都没有用了。明知道不可能了，所以还是埋藏在心底吧。你说呢？
林扇若有所指地点头，埋头继续大吃。
吃完了，他又急切地询问她要去哪，他帮去买车票。林扇有些不习惯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说，我自己买。
他跟在她左右，欲言又止。林扇看着指示牌找到售票点，大屏幕上滚动显示车次信息情况。周昌又出声了，林扇，你要去哪，我帮你看看？
林扇瞄他一眼，对他的关怀已有些反感。她似乎能体会到杨黎拒绝他的原因。周昌被她看得脸上表情僵硬了，她才说，我自己看。
排队买票的人很多，边排队周昌边对她关怀备至。要不要坐啦，要不要喝水啦，一大堆无微不至的关怀，摇头摇得她都快烦躁不矣了。终于轮到她买完票后，发现周昌在窗口扭捏了好久才买。两个人来到候车厅，厅里人山人海，连空座位都没有。周昌看了下时间，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她说，林扇，我内急，先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看着东西啊。这很贵重的。
还不等林扇要拒绝，东西已丢在她脚下，拔腿就走。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放心放在她这里？真是个毛躁的家伙。等呆会上了火车，分道扬镳，世界就清净了。她一个人百般无聊地站在那儿，等待上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候车厅入口总是人来人往。她一个华丽地转身，被一个小孩子扑了个满怀。她细微地感觉到小孩子的手在她的口袋里摸索，掏出来，推开她拔腿要跑。林扇左手一揽，居然没有捉住他。这小子就像泥鳅似的，灵活地闪了过去。林扇一摸口袋，买完车票余下的钱，一张都没有了。
敢偷到她身上了来了！林扇冷眉一竖，快步跟了上去。眼看着那小子就要混入人群，眼尖的她瞅到周昌正朝那小子走去。她大呼一声，周昌，抓住那小孩！
周昌听到，可反应还是慢了一拍，那小孩没敢回头，拐弯钻入人群。周昌一急，长臂一伸，揪住那小孩的脚丫子，使劲拽住。小孩劲也挺大使劲往前溜，把他都蹭倒了。一大一小趴在地上，引来众人围观。
☆、（七十四）
林扇用手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已经有人在指责周昌欺负小孩子了。周昌苦着脸，无颜以对。那小孩不甘示弱，张大嘴一把鼻涕一把泪儿就哭诉他的辛酸史来。看到林扇出现，周昌如见救星一般。小孩掩饰惊恐，哭得更厉害。林扇冷笑一声，在他脏脏的小手里看到了死命捏着的那一叠钱。
有人就议论纷纷起来，指责他们以大欺小，还明目张胆地抢小孩子的钱。林扇本想不理会，周昌也解释不出个理由来，又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林扇动动金口，还他清白。林扇瞅着这小家伙捏着钱怎么也不放手的样，心里最柔软那根神经也触动了。
非要不可？林扇盯着小孩的眼睛很平静地问。
小孩的哭泣声渐小，改成抽咽。也许是哭真了，鼻子还红通通的。他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衫，膝盖磨破了个洞来，十一月的天气，还汲着一双拖鞋，露出瘦干黑脏的小脚来。在林扇的逼视下，周昌松开了手，他怯怯地向后挪，可惜后面有着围观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扇站起来，朗声说道，送你了。不过，下次换个方式。
周昌起身，看着林扇掉头就走，他连忙跟了上去。人们的指责声犹为刺耳，他抱怨着，林扇，你应该帮我解释一下的，你看，他们都误会我了是不？我没有欺负那小孩子，是你叫我——
事实确是这样。林扇点头，但即使我澄清了，又有谁会信？
周昌垂头丧气地道，也是。你为什么要追那小孩？
因为，他偷了我的钱。
啊，我看到——
是的。不过，我觉得他确实需要。
可他是偷了你的钱。你没有钱怎么办？
我比他有能力。
那，那我的背包呢？
哦，不好意思。忘了。
两个人急忙冲回原地，庆幸的是背包还在。周昌激动地抱着背包，差点没哭出来。林扇不解，不就一背包么？丢了再买呗。时间还很漫长，她想坐下来小眯一会。反正身外之物已经全被偷了，一张车票成了仅有的财物。
没有人会注意人流中有那么一个女子，就这样随地倚墙而坐，一只手搭在立起的膝盖上。她低垂着头，发丝盖住了大半边脸。旁边周昌也不顾虑什么，挨在旁边坐下，整理背包里的东西。他还是担心包包里的东西会不会少。再喧嚣的世界，这一刻对她们来说，都是宁静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听到候车厅人头涌动，吵闹得更加厉害。她迷糊醒来，发现又睡过一个小时。瞄了一眼旁边的周昌，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他惊起，手机在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回眸，紧张地笑，没事，我没干什么。
她睡意朦胧，并未怀疑有什么。又追问了一句，还有多久才可以进站？
周昌紧张地顶着眼镜，半天才吐了一句话来。还有半个小时。
她缓缓起身，周昌连忙问，你要去哪？真的，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进站了。他刻意加重时间提醒她。她回眸道，我去趟侧所而已。
我陪你。他喊。林扇翻白眼，不要。
我，我，这里人太多了，我还是不放心。周昌看着林扇走远，还险些被人撞倒，他突然来了底气，背起包又悄悄跟了上去。瞅着林扇真的进了女侧，他才放心地在侧所大门前等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开始着急不安起来。
对于突发奇来的心痛，她疼痛难忍。女厕人多得厉害，而且扑鼻而来的臭味难闻至极。没有人排队，哪里有空位就一窝蜂涌了上去。她返回到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镜中苍白和痛苦的脸。她可不想在这臭侧所里倒下去。弯腰，掬水洗了把脸。剧烈喘息。心脏像有只黑手在想用力扯出躯体一般。她摇摇欲坠，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有力气支撑自己走出去。
有人瞅了她异样的脸，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林扇艰难地现出一丝微笑，还好。谢谢。她的声音都开始气若游丝了。她捂着胸口的样子，拳头攥紧。那人又说了一句，心痛？好好休息一下。
有时，路人一句关怀都能让人备感温暖。林扇见多了世态炎凉，厌恶世间太多的残酷和现实，她愤怒，更是无能为力。心底里那丝欢喜，化作一股力量，抚平了丝许伤痛。
等那一股汹涌的痛楚过去了，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好心人已经不在了。林扇望着镜中的自己打气，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在森林里都没有死掉，在这里更不可以。仙境才是归宿，而不是又臭又脏的厕所。
最近病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她不想死。
她突然瞪大眼睛，为自己生出这样强烈的求生意志诧异不矣。什么时候，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转变？她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七十五）
林扇感觉自己好了些，这才缓缓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周昌，他果然还是不放心啊。他一定能发现有异样的她了。可他看到她后只是舒了口气便四处张望。林扇抹掉额头的细汗，那边都在排队，我也去了。
我跟你一起。他嘴里说着，视线却在别处。
林扇走得很慢，你又不是跟我一个车。
我是。他说，我买的和你一起的车票。
她停住脚步，为什么？
周昌感受到她的注视，这才将目光收回，他有些怯懦，又鼓足勇气说，我想你去的那个地方也可以列入考察范围，所以我就——
真的么？林扇狐疑。他这样的人，也会打马虎眼么？她的脑子开始清醒，眯起了眼来质问，你不是说你的仪器损失了些，要回研究院的么？还是，你想——
周昌惊恐地双手直摇，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想。你千万不要误会。
那为什么要和我一个车？林扇追问，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周昌吞吞吐吐，我，我，我和你一个车，一来陪你一段，看你身体没好，一定要有个人照顾。二来，我在半路下车，就可以转回研究院的。
真的？
真的！他不停地点着头证明自己的认真与诚恳。当林扇凝视他的每一秒，都有一种要趟过热河，倍受煎熬的感觉。
哦。林扇缓缓点头，显然是相信他的话收回目光。当她调头去排队的时候，周昌明显地吁了口气，拆下眼镜抹去一脸的汗。
直到上了车，林扇都找到了位置坐下，周昌的脸都一直苦着，仿佛要哭出来。他们俩的位置都在一起，林扇的位置靠窗。望着车窗外提着行李不停迅速奔波的人们，她微笑。她两袖清风，无牵无挂。
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风景，她就是一个过客，看客。
直到火车启动，周昌还站在一旁。林扇诧异地望着他，你干嘛不坐？他一阵怪异的扭捏，好，我就坐。不过我想先去下厕所。你看，我真……不是时候。不过，我快憋不住了。
林扇嫣然一笑，那你去吧，我不会走的。得到她的肯定，周昌的脸飞出了笑意，左右环视，动作飞快地消失在眼前。林扇无奈地笑笑，又望向了窗外。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将与他再也没有瓜葛。这趟列车，将把她载入中国的另一端，而她打算不再重返。
伸出手指，在有些灰尘的窗面上，缓缓写着，再见，路恩。
原来，他还是在她心底，最深处藏着。不过，这个名字和回忆，他给的感动和温暖，她会珍惜一辈子。他不必知道，在她心里，他的份量。
自嘲地一笑，他永远也不要知道。伸手，抹掉“知道”两字，正要拭去最后两字个时，有个声音说，哪有随便把别人的名字写在窗玻璃上的？
林扇一僵，惊愕地回眸一暼。
她差点停止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站起身眺望车厢门口，周昌边抹汗，边朝她微笑。她惊讶地跌坐回座椅，仍旧没有回过神来。路恩，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还喘息着，脸上却洋洋得意。这话说的可长着了。你腿也跑得真快了。不过本大爷的腿也不是一般人来的，最终还是给赶上了。
是，周昌？林扇猜测。只有这小子，才能将她的准确消息告诉他们。难怪！他非得要和自己一路，形影不离的原因是这样！她顿时有种信任于他却被背叛的感觉。惊喜，愤怒，一齐涌了上来，五味杂陈。她的拳手捏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