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 >

第9部分

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第9部分

小说: 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孔子弟子所记,信乎。曰未然也,孔子弟子曾参最少,少孔子四十六岁。曾子老而死,是书记曾子之死,则去孔子也远矣。曾子之死,孔子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曾子弟子之为之也……盖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与为之耳。”(《柳河东集》卷四《论语辩上篇》)。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教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药医假病方难定孰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同上卷三《童心说》)宝玉谓当世之人除“明明德”外,以为别无一本可读的书,其反对《四书》,已可概见。 
  二是反对八股。吾国自隋唐以后,纯以文词取人,士之精华果锐者,皆尽瘁于记问词章声病帖括之中,其不能得到人才,事之至明。唐时,贾至已言:“间者礼部取人……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旨意……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唯择浮艳……取士试之小道,不以远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趋驰末术,是诱导之差也。”(《旧唐书》卷一百九十《贾曾传》)宋时,司马光亦说:“文辞者乃艺能之一端耳,未足以尽天下之士也。”(《司马文正公传家集》卷二十《论举选状》)“以言取人,固未足以尽人之才,今之科场,格之以辞赋,又不足以观言。”(同上卷三十《贡院定夺科场不用诗赋状》)顾“国家用人之法,非进士及第者,不得美官,非善为诗赋论策者,不得及第”(同上卷三十二《贡院乞逐路取人状》)。以文辞“进退天下士,不问其贤不肖,虽顽如跖,苟程试合格,不废高第;行如颜骞,程试不合格,不免黜落,老死衡宇”(同上卷五十四《起请科场札子》)。然而“四方之人虽于文艺或有所短,而其余所长,有益于公家之用者,盖亦多矣;安可尽加弃斥,使终身不仕邪”(同上卷三十二《贡院乞逐路取人状》)。元明二代,考试均由朱子所撰《四书章句集注》内命题,但明又定下文章的格式,谓之八股,通谓之制义。《明史》谓为太祖与刘基所创(《明史》卷七十《选举志二》),顾炎武则谓始于成化以后(《日知录》卷十六《试文格式》)。文章不在于穷理,而思想则受朱熹注释的拘束,所以士人必须记诵章句,而后方能下笔成文。王阳明说:“世之学者章绘句琢以夸俗,诡心色取,相饰以伪……则今之所大患者,岂非记诵词章之习。”(《阳明全书》卷七《别湛甘泉序》)又说:“世之学者承沿其举业词章之习,以荒秽戕伐其心,既与圣人尽心之学相背而驰,日鹜日远,莫知其所抵极矣。”(同上卷七《重修山阴县学记》)顾炎武抨击八股尤力,他说:“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才有甚于咸阳之郊所坑者但四百六十余人也。”(《日知录》卷十六《拟题》)黄梨洲亦谓:“今也……其所以程士者止有科举之一途,虽使古豪杰之士舍是亦无由而进取之……流俗之人徒见夫二百年以来之功名气节,一二出于其中,遂以为科目已善,不必他求。不知科目之中既聚此百千万人,不应功名气节之士独不得入。则是功名气节之士之得科目,非科目之得功名气节之士也。”(《明夷待访录·取士下》)宝玉反对八股,在今日固不足为奇,而在宝玉时代,不失为革命性的见解。 
  三是反对道学。道学亦称理学,创于北宋之周敦颐,光大于二程及张载、邵雍,而继承于朱熹等辈。一般人均谓,朱熹是集道学的大成。余尝区别汉宋儒家思想之不同,汉儒注重治平之术,对于人主生活,不甚苛求。贾谊说:“人主之行异布衣,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里邑。人主者天下安,社会固不耳……故大人者不怵小廉,不牵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新书》卷一《益壤》)反之,宋儒尤其道学家注重正诚修齐之道,依孟子“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孟子注疏》卷七下《离娄上》),而主张为政之道以“格君心”为本。如何而格君心之非,道学家对此问题,先假定“人性本善”,而用玄之又玄的观念以证明性善之说。详言之,他们由无极,而太极,而阴阳,而五行,而四时,而万物,用此以说明天人之理。无极大约是指虚空,由虚空之中,发生混然一气,是之谓太极。太极一动一静,则生阴阳。阴阳变化,五行生焉,四时行焉。有了五行四时,又加以阴阳二气之交感,于是化生万物。“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所以人性本善。道学如何得此性善的结论?他们以为太极是理,阴阳只是气。太极——理未有不善,阴阳——气有时不能和穆,例如春凋秋荣冬温夏寒,这样,在气的方面就有善与不善。人类由阳变阴合而产生,阴阳既有乖戾,则人类(包括人君)不免也有邪僻。如何矫正邪僻而为良善?道学家主张变化气质,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窒欲之极,遂由寡欲,进而希望无欲。周濂溪说:“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予谓养心当寡焉以至于无。”如何使欲“寡焉以至于无”?他们主张主静。道学家主静之法似受释氏的影响,主张静坐。“程子见人静坐,便叹为善学。朱子教人半日静坐”(引自梁启超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盖静坐而能“止于所不见”,则“外物不蔽,内欲不萌”。唯由吾人观之,这不能视为道德行为,不过如小乘佛教那样,闭室静坐,以求涅槃圆寂而已。本段所述,除已注明出处外,均根据《近思录集注》,可参阅拙著《中国政治思想史》及《中国社会政治史》。          
第11节 宝玉的变态心理及其激烈思想(3)    
  北宋时代,司马光已说:“性者,子贡之所不及;命者,孔子之所罕言,今之举人发口秉笔,先论性命,乃至流荡忘返,遂入老庄。”(《司马文正公传家集》卷四十二《论风俗札子》)苏轼亦说:“今之士大夫,仕者莫不谈王道,述礼乐,皆欲复三代,追尧舜,终于不可行,而世务因以不举。学者莫不论天人,推性命,终于不可究,而世教因以不明。自许太高,而措意太广。太高则无用,太广则无功。”(《东坡七集·前集》卷二十八《应制举上两制书一首》)降至南宋,陈亮与叶适亦加以抨击。陈亮说:“始悟今世之儒士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雠,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龙川文集》卷一《上孝宗皇帝第一书》)“自道德性命之说一兴,而寻常烂熟无所能解之人,自托于其间,以端悫静深为体,以徐行缓语为用,务为不可穷测,以盖其所无。一艺一能皆以为不足自通于圣人之道也。于是天下之士始丧其所有,而不知适从矣。为士者耻言文章行义,而曰尽心知性;居官者耻言政事书判,而曰学道爱人。相蒙相欺,以尽废天下之实,则亦终于百事不理而已。”(同上卷十五《送吴允成运干序》)叶适亦说:“高谈者远述性命,而以功业为可略,精论者妄推天意,而以夷夏为无辨。”(《水心集》卷一《上孝宗皇帝札子》)而对于道学家之存天理,去人欲之言,认为不切实际。人类有欲,不能否认。先王制民之产,就是要使众人均能偿其所欲。然而人类用物以偿欲,欲已偿了,又复由物以生欲。政治的目的是使人人得其所欲,而又不妨害别人之欲。孟子虽说“养心莫善于寡欲”,然其对梁惠王论政,亦谓“养生送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而对齐宣王更明白说出:“无恒产而有恒心者,唯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恒产,物也;恒心,心也。心与物固有密切的关系,饥寒交迫,而尚曰物外也,心内也,人民哪会满意。(《宋元学案》卷五十四《水心学案上》,不知出自《水心集》哪几篇) 
  降至明代,李卓吾攻击道学,不遗余力。他说:“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位,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李氏焚书》卷二《又与焦弱侯》)“嗟乎,平居无事只解打恭作揖,终日匡坐,同于泥塑,以为杂念不起,便是真实大圣大贤人矣……一旦有警,则面面相觑,绝无人色。甚至互相推诿,以为能明哲。盖因国家专用此等辈,故临时无人可用。”(同上卷四《因记往事》)“夫世之不讲道学,而致荣华富贵者不少也,何必讲道学而后为富贵之资也。此无他,不待讲道学而自富贵者,其人盖有学有才,有为有守,虽欲不与之富贵而不可得也。夫唯无才无学,若不以讲圣人道学之名要之,则终身贫且贱焉,耻矣。此所以必讲道学以为取富贵之资也。然则今之无才、无学、无为、无识而欲致大富贵者,断断乎不可以不讲道学矣。”(《初潭集》卷十一《师友一》)“故世之好名者必讲道学,以道学之能起名也。无用者必讲道学,以道学之足以欺罔济用也。欺天罔人者必讲道学,以道学之足以售其欺罔之谋也。噫!孔尼父亦一讲道学之人耳,岂知其流弊至此乎。”(同上卷二十《师友十·二道学》)李卓吾攻击道学,近乎谩骂,唯在明末,道学的势力甚大,一直到清代同光年间尚未小衰。一般儒生读了“明明德”三字,即以卫道者自居,若问以目的何在,只是禄蠹而已。梁启超说:“宋明诸哲之训所以教人为圣贤也。尽国人而圣贤之,岂非大善,而无如事实上万不可致……故穷理尽性之谈,正谊明道之旨,君子以之自律,而不以责人也。”(《饮冰室文集》之二十八《中国道德之大原》)韩非说:“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行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韩非子》第四十九篇《五蠹》)道学家用玄之又玄的无极、太极等等概念,希望国人惩忿窒欲,岂但听者不解,而言者亦不能自圆其说,乃硬拉出孔圣孟轲以作护符。其说无救于国,有害于民,宋代学者老早就知道了。宝玉反对道学,我极同意。 
  宝玉于历史方面,尤其文臣死谏,武臣死战,认为这只是沽名钓誉,不足以为训。但他所注意的是文臣死谏之一事。他与袭人的对话如次: 
  (宝玉)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须眉浊物只听见‘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拼一死,将来置君父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顾图汗马之功,猛拼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袭人不等说完,便道:“古时候儿这些人,也因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啊!”宝玉道:“那武将要是疏谋少略的,他自己无能,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么?那文官更不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瑕疵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的大义。”(第三十六回) 
  宝玉这一段话,我所赞成的,只有二三句:“若朝廷少有瑕疵,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苏轼有言:“知为国者,平居必常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臣。苟平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其死节。”(《东坡七集·续集》卷十一《上神宗皇帝书》)是时王安石秉政,“好人同己,而恶人异己”,“与之同者援引登青云,与之异者摈斥沉沟壑”,“人之常情,谁不爱富贵而畏刑祸,于是摚鸫蠓蛲绯辛鳎崾侨》恰P死Γ瘢涫挡∶瘢幻婀涫瞪斯薄6页⒖伎稳瞬牛跋试蛭薰Γ銎嬖蛴猩汀保ā端韭砦恼壹肪硭氖濉队猿谑ё础贰⒕硭氖镀蛉バ路ㄖ∶裆斯呤琛罚谑侨顺贾杲叱室徊呗裕合滓患苹ㄑ俪觯嗣衲印1展厥贝疃嗖还鹈裰诒┒嬷蝗粲型獾锌庞诓啵锌烧兄鹿业拿鹜觥T谡庵志质浦拢夜V己文懿豢嘹啥劣谒磊伞R恰俺⑸儆需Υ谩保础昂亿伞保浴把伊抑保乙埠捅τ褚谎蟠蠓炊浴C鞔看蠓蛲傧腹剩枰怨撩鲇嗾露嗌斯ぃ赋獬擞撸蚬镄敛⒕伲鞔蟪迹蚬馋绫燃纾F涫率担醪痪∪弧N渥谙纶涎玻怯傺册髦疗浠挠沃H撼伎智锿虺耍傩丈ф洌嘹勺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