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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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状况,你都大大咧咧的,甚至跑到深圳去躲了起来,事到临头,却从哪儿刮来的风都没有摸着,这种说法怎么能叫人相信?你怕当真以为有钱捡吧?
张仲平到底忍住了,现在还不是讨论功过是非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的问题必须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妥善解决。两个公司的老板真要为这些事纠缠起来就没有意义了,直接的后果肯定是把拍卖会搞砸。
张仲平说:“那你估计这些人是哪部分的?”徐艺说:“会不会是左达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耸了耸肩膀,说:“搞不清楚。”徐艺的说法让张仲平挺恼火,认为他是在装傻。左达是什么人?是被公安部门通缉的在逃犯。徐艺要真的以为是他在捣鬼岂不是太弱智了?不过,他这么一说,张仲平倒又心里踏实了一些,徐艺要把他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作用隐藏着,在出了这种情况之后,会自觉不自觉地把担子往张仲平这边推。也就是说,他会以一种装傻装迷糊的姿态淡化他的主拍单位的色彩,让张仲平出来帮忙收拾局面。
张仲平这样一想,跟徐艺说话的语气也平和多了,干脆直接问他这些人会不会是龚大鹏弄来的。徐艺抬头看了张仲平一眼,说:“不会吧?”张仲平笑笑,说:“你凭什么说不会呢?”徐艺说:“龚大鹏要等着从拍卖成交款中分钱,他闹事,不太可能吧?”张仲平说:“你怎么会这么有把握?”徐艺说:“我也是一种直觉。我觉得龚大鹏闹事没理由,因为拍卖会开不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张仲平说:“是吗?徐总你跟他谈过吗?”徐总说:“没有没有,我跟他谈什么?”张仲平说:“你不跟他谈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告诉你,这个龚老板不是没有想法,是很有想法。只是,他这个人一根筋,一些想法不切实际,恐怕难得实现。”徐艺低着头没吱声。
张仲平说:“一个龚老板倒没什么不好对付的,就怕有人在后面替他出馊主意。不过,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一边。你看时间已经不多了,拍卖会开还是不开?”徐艺说:“这当然得听委托法院的。法院说拍,就拍,法院说不拍,就只能中止了。”张仲平说:“你说得不错,但不是很确切。既然有人按照拍卖公告交了保证金,单方面地中止拍卖会,就是一种违约行为,除非出现了必须中止拍卖的法定情形。不是说拍就拍,说不拍就不拍那么随便的事。什么是法定情形?这就要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法院怎么认定。徐总你说呢?”徐艺又点点头,还是没吭声。张仲平说:“刚才我为什么再三问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因为这是我们不能回避的问题,必须如实向法院汇报,以便他们正确判断和认定。可是很遗憾,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法院要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怎么说?也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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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惊讶从徐艺脸上一闪而过,张仲平看着他,有半分钟没有说话,他有意要徐艺惦量惦量自己刚才那番话的轻重。
这时张仲平的手机响了,是许达山打来的,说胜利大厦那边的人越围越多,还来了记者。张仲平要他在那儿继续盯着,有新情况及时报告。
张仲平刚挂了电话,外面砰砰地有人敲门,徐艺打开门,是女李总,后面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掏出工作证在徐艺面前晃了一下,说:“我们是这里派出所的,有人打电话反映,说紫金大厦大堂里聚集了很多人,说跟你们的拍卖会有关,怎么回事?”
徐艺说:“那些人不是我们请的,我们巴不得他们散了哩。”在徐艺跟两个警察谈这件事的时候,张仲平把女李总拉到一边,要她赶紧到下面去买两条好烟上来。女李总抬头看了一眼徐艺,好像要跟他请示。张仲平说:“快去吧,钱我先垫着。”
警察说:“拍卖是一种聚众性的活动。拍卖公司对拍卖会会场的秩序有维持的责任,对由拍卖活动引发的不稳定态势,一是要及时向我们报告,一是要尽可能想办法消除。”徐艺说:“我们怎么消除?拍卖会如果开不了,我们也是受害者。他们要捣蛋,你们警察可以抓人嘛。”张仲平见徐艺说话调子不对,赶紧拉了徐艺一把,又对两个警察笑笑,说:“我是这场拍卖会协拍单位的张总,这事把二位惊动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跟大厦的保安部门联系,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在查找他们聚众的原因,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了。”两个警察本来要跟徐艺理论,听张仲平这么一说,情绪也就下去了,说:“刚才这位要我们抓人,怎么抓?他们又没有搞打砸抢。如果我们没有接到举报电话,我们可以不管,接到了电话就不能不管,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不作为,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这身警服就不要想再穿了。”张仲平说:“事情是由拍卖会引起的,真要闹大了闹开了,我们当然脱不了关系。能不能给我们半个小时时间,让我们把这事给处理了,也请两位千万别走,就在公司休息室里坐阵指挥,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第一时间采取行动。”两个警察简单地商量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徐艺安排男李总带他们去了接待室。
张仲平说:“徐总你看怎么办?”徐艺说:“没想到闹成这样,说实在的张总,我心里真还有点发怵。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子,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不好,要不然,还是请张总来指挥?”张仲平说:“情况很紧急,媒体已经跑到胜利大厦那里去了,警察也来了。得赶紧行动。咱们把工分一下吧,我刚才让女李总买烟去了,她回来,让她去换男李总,去陪那两个警察。你赶紧让男李总跟大厦保安部联系,注意大堂的动向,然后让他到拍卖会会场去,刚才不是说会场里也挤满了不速之客吗?这些人不走,说不定真会闹出什么事来。你跟男李总说暂时也不要做他们的什么工作,免得冲突起来,能够先把竞买人稳住就可以了。”徐艺要起身去布置,张仲平又示意他等一等,说:“两个李总中间有认识龚大鹏的没有?”徐艺说:“没有。”张仲平说:“那好,你先去安排一下吧。”
等徐艺回来之后,张仲平说:“好了,现在要请龚大鹏出场了。”徐艺说:“他在哪里?”张仲平说:“我想他应该在拍卖会会场上坐着吧。”徐艺说:“张总怎么会知道的?你肯定真的是龚大鹏在捣鬼?”张仲平说:“不仅我知道,徐总也知道吧?”徐艺说:“我哪里会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张总还开玩笑。”张仲平说:“是不是呀?”徐艺说:“真的,我绝对不知道,张总难道要我发誓不成?”张仲平说:“那倒没有必要。其实我也是希望徐总你并不知道的,你要是知道,那不等于有了与龚大鹏勾结的嫌疑?徐总你不知道最好了,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张仲平从里间出来,按下徐艺座机的免提键,拨通了龚大鹏的手机号码。嘟—嘟—嘟地响了三声,电话就通了,张仲平没吭气,龚大鹏的大嗓门好像要从里面直冲而出:“是徐总吗?”张仲平笑了一下,说:“不是徐总,是张总,张仲平,龚老板你在哪儿呢?”龚大鹏在里面停顿了一下,又马上大声地说:“我在你们的拍卖会会场,哇,好热闹呀。”张仲平说:“龚老板喜欢看热闹吗?能请你到徐总办公室来一下吗?”龚大鹏说:“张总要接见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没问题。我马上来。不过,开拍卖会的时间快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张总?”张仲平说:“你难道巴不得出什么事?好好好,电话里别扯了,你快来吧。”
张仲平说:“徐总,要不我们一起跟龚大鹏谈一谈?”徐艺没想到张仲平会用他的座机跟龚大鹏打电话,也没有想到龚大鹏没有弄清是谁就徐总徐总的乱叫。见张总问他,便说:“我看还是张总单独跟他谈好一点吧,如果真像张总猜测的那样,这样三人六面地谈,可能会很尴尬。你跟他是朋友,也许能够说服他。要是咱们三个人都在场,他又死活不认账,反而不好,那会弄得大家连一点余地都没有,张总你说呢?”
张仲平望着徐艺笑笑,说:“有道理。徐总觉得不方便出面,就由我来谈吧。”
张仲平一起跟徐艺出来,见马亮在外面干坐着,就朝他笑了一下:“马总,真对不起,有点像打乱仗。”
马亮是张仲平大学的校友,比张仲平晚毕业了十几年,那次钓鱼的时候两个人是认了师兄弟的。他到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上班还没有两年,可能还不太习惯别人称他为马总。张仲平称他为马总与他的职务、级别无关,只是出于一种对他的职业身份的尊重。党内提倡称同志,社会上习惯叫老板叫老总。这是一种社会风气,跟早几年叫师傅的性质差不多,那时候师傅师傅地此起彼伏,好像全中国人民都是孙悟空。
小马说:“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拍卖会,只在电视里见过,以为很好玩,没想到还这么有火药味。张总,徐总,今天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仲平说:“会不会出事还不知道。你说得没错,拍卖会就像是一个浓缩了的小战场,你今天看到的这一幕,还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处理起来应该不是很难,徐总你说是不是?”徐艺昨天晚上可能确实没有休息好,张仲平问他的时候,他正用两只手不停地按太阳|穴,听见张仲平问他,忙说是是是。张仲平又对马亮说:“你看到的这些玩意儿并不是拍卖会应有的产物,只是一些乌合之众在瞎折腾。真正的战斗是在拍卖会上举牌的时候,那才叫看不见硝烟的战斗。”
张仲平又问马总,颜总在不在公司,马亮说:“在。我一见这阵势,马上就向他作了汇报。颜总把要开的会停了下来,已经往这里赶了,估计就快到了。”张仲平说:“那好,等颜总来了,咱们再交换意见。”马亮说:“好好好,张总你先忙。”
徐艺说:“张总要不要再给沈局长打个电话?”张仲平说:“先等一等吧,我是这么想的,胜利大厦闹事的那拨人还没有暴露身份,这里闹事的人仅限于大厦里面,外面只当地的派出所知道,估计他们还没有向上面汇报,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维稳办还没有追根索源查到南区法院那儿,否则,沈局那边肯定会有压力,早就主动叫停了,这样反而对我们不利。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赶紧让龚大鹏把他的人给撤了,把事态平息了。”
徐艺说:“张总真的认定是龚大鹏在搅事吗?”张仲平说:“徐总,这个话我可从来就没说过,龚大鹏才不会阻止拍卖会的举行哩,他这是在做戏,目的只是要阻止别的竞买人参加拍卖会。他可能没想到,要是玩过了火,拍卖会就会被法院叫停,这个蠢家伙。”张仲平打住了,他想,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马亮的面说好,于是对马亮道个歉,又把徐艺拉进了里间。张仲平说:“徐总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龚大鹏对竞买人的心理摸得比咱们还透。现在做生意的人,谁不希望平平安安的?竞买人当然希望买得便宜,但更希望买得安全。否则,光便宜有什么用?谁都知道,有些麻烦解决起来,耗的钱财、时间、精力,没有一个底。龚大鹏动了脑筋呀,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别的竞买人一个信息,就是胜利大厦的麻烦不知道有多大,你就知难而退吧。没有人竞价,拍卖成交价就会低,甚至有可能按照拍卖保留价成交。表面上看起来,这会让龚大鹏的利益受损失,但是,如果这个以底价买到胜利大厦的人,与他有了别的交易呢?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明里吃亏,暗里占便宜。”徐艺望着张仲平没有说话,却一个劲地点头,好像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张仲平也就笑笑,不再往下说,再说就太透太白了,大家都不是傻瓜,还能不知道其中的那点儿皮里阳秋?
听到敲门声,张仲平和徐艺就都不说话了,徐艺还没有喊请进,龚大鹏圆滚滚的脑袋就已经伸了进来 ,脸上因为挂着笑而出现了不少小弧线,他先朝徐艺点点头,又朝张仲平点了点头,徐艺朝他点了点头,张仲平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张仲平反客为主,交待徐艺如果有南区沈局或中院鲁局的电话过来马上通知他,然后也没起身,扬手让徐艺退了出去。徐艺刚把门带上,张仲平劈头就说:“龚老板你怎么能这么干?”
龚大鹏嘿嘿一笑,说:“怎么啦张总?”
张仲平说:“你还好意思问我?”
龚大鹏朝徐艺刚刚出去了的那扇门望了一眼,说:“怎么,徐总,他……招了?”
张仲平刚才在大堂电梯口接了一张复印件,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