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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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的事还不少啊!”唐慎不由得点头,笑道:“赵世兄,你对我们父子都有教导之恩,这一次我让毅儿准备一条船,咱们一同进京,你的花费我都包了!”
“说实话我早有此意,恭敬不如从命!”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算我一个如何!”迈步走进来一个大鼻子书生,正是曹大章,他也早有举人的功名,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本来是想找几个朋友,结伴而行,一听说唐慎中了举人,他立刻跑来贺喜。
谁让唐家是大户呢,不吃他吃谁!
“哈哈哈,好说,好说,再来多少人,我都负责!”从相公变成老爷,唐慎说话明显更豪气了。
三个人聊着,又陆续来了好几位太仓的同乡,都是前来道贺的,大家其乐融融。唐慎虽然在儿子面前,显得白目,可是别忘了,人家好歹当过师爷,做过巡检,练过兵,打过仗,比起那些书呆子,简直算是见多识广了。
随便奉承几句,就把一帮飘飘然的新科举人弄得喜笑颜开,哪怕是落榜考生,经过唐前辈的点播,都幡然悔悟,准备埋头苦读,再次冲关。
看着老爹神采飞扬,指点江山,全然没有当初软弱怯懦的模样,不由得感叹,果然权力是男人最好的外衣。
虽然老爹只是一个举人,可是和其他举人完全不同,他有战功在身,不出意外一定会高中进士,并且得到重用。
一想到功劳的事情,唐毅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按理说捷报早就送到京城了,都两个月出头,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
唐毅不知道,其实捷报早就送去了,一路送到了兵部尚书许论的手里,他是严嵩的心腹,接替聂豹出任兵部尚书,此老年轻时候游历九边,还上书嘉靖,以知兵著称。只是近些年身体大不如前,又党附严嵩,风评不佳。
当他拿起捷报的时候,老眼一眯缝,骂了一句。
“还有脸报捷,我看报丧还差不多!”
可是翻开奏折,才看了两行,眼
珠子就差点掉下来,急忙让人拿来严嵩送给他的眼镜,对着奏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看错了一个字。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后背脖子都僵直了,才总算看完了。颓然地靠着座椅,长长叹口气:“若是真的,当为近年来第一大捷!”
喘了两口气,许论当即带着捷报,急匆匆赶到了西苑值房,他没有资格面见嘉靖皇帝,只能先赶到内阁值房,正巧严家父子都在,老严嵩靠着床正在休息,严世藩瞪着独眼,一目十行地扫着奏折,大胖脸不停地颤抖。
坏消息,又是坏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大明朝到底是怎么了,不是灾荒就是战败,一条黄河年年修,年年发大水,父亲,我看是朝中出了奸臣了,奸佞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盯着徐阶值房的方向,凶相毕露。
严嵩缓缓坐起,看着儿子,长长叹气。
“严世藩,我告诉你什么来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你总是心急。”
严世藩不以为然,晃了晃头,冷笑道:“比儿子心急的人多的是,人家都追到了背后,您老可不能留情啊!”
“哎,那也要缓一缓,当务之急是守好了吏部的山头,把失去的血补回来。”
……
前面提到过徐阁老的师父聂豹执掌吏部,徐党声势大好,被普遍认为要取代严嵩。事实正面,作为大明的第一奸党,严嵩的势力远在徐阶之上。
数月之前,京师城墙完工,结果经过检验,超支十几万两,又发现了好几处裂口,偏偏负责监修工程的官员是聂豹举荐的,结果被严嵩一本上去,嘉靖一怒之下,聂豹被勒令闭门思过,随后又有一大帮言官乘势攻击,只能黯然致仕。
这才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明明修城墙是严世藩把持的工部的事,是工部偷工减料,用劣质的砖瓦唬弄。聂豹出于好心,想要掣肘严家父子,哪知道竟然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区区用人不当,还没法动摇一位太宰,说到底还是聂豹坚持原则,为了用人的问题,数次忤逆嘉靖,帝心不悦,结果被严嵩找到了弱点,一击得手。
失去了吏部,徐阶一下子没了抗衡严党的本钱,急于扩充实力,才会打起江南乡试的主意,哪知道又被严家父子破坏。
严世藩就主张利用乡试为武器,把徐阶给拉下来。可是严嵩不同意,伺候了嘉靖十几年,他已经揣摩透了嘉靖的心思,刚刚搬倒聂豹,就去动徐阶,必然会被当成党争,为了平衡朝局,嘉靖绝对不会拿下徐阶,相反他们父子还会落得排除异己的罪名。
所以严嵩只是在乡试的问题上,小小的教训了徐阶和心学门人一下,没有大举开战。但是放过了,不代表徐阶就安全了,严阁老正在等着决杀的时机。
……
许论带着捷报赶到了,严世藩怒气未息,一抬头,看到许论,顿时怒道:“老许,我可告诉你,报丧的文书我不看,拿给徐阶去!”
严嵩脸一沉,怒道:“严世藩,你怎么说话呢?”
许论忙陪笑道:“小阁老性情率真,说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下官可是来送喜讯的。”
“喜事?”严世藩疑惑问道。
“没错,东南大捷,请小阁老过目!”
严世藩接过报捷的奏本,展开一看,就见脸色先是涨红了,接着变得煞白,最后又铁青了!
啪!
一拍桌子,怒骂道:“老许,你这是喜讯?比报丧的还遭呢!你就是一个丧门星!”
堂堂一部尚书,唯唯诺诺,被骂得和孙子一般,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严世藩的猖狂,果然名不虚传!
严嵩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默默拿过奏本,看了一遍,不由得心中长叹:“徐华亭命不当绝啊!”(。)
。。。
第142章 来自皇帝的赏识()
打发走了许论,严嵩拿起奏折,晃着高大的身躯就往外面走。严世藩顿时就怒了,一步迈到严嵩的面前,怒道:“爹,您就这么急着给徐华亭表功劳?”
严嵩苍白的寿眉挑了挑,轻蔑一笑,“我不去又能如何?”
“压下来!”
“呸!”严嵩狠狠啐了儿子一口,“蠢材,咱们不说,别人也能不说?好不容易来了一场胜利,也该让陛下高兴高兴。”
“只怕徐华亭更高兴!”
严世藩的大胖脸不停颤抖,他当然知道拦不住,却不甘心让徐阶得分,有了东南大捷,徐阶的地位只会更加牢靠,再想要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唉,世藩,咱们都低估了东南的局势,回头你好好琢磨一下,有谁可用,还有谁可以拉拢,不能再放过了。”
说完,严嵩一挥手,扒拉开儿子,迈着大步向外面走去。
在外面早有一顶二人抬,严嵩缓缓坐上去,说是二人抬,不过是两根木杆穿着一把椅子而已,但别看如此简陋,在所有臣子之中,这还是头一份的。
轿夫走得又快又稳,穿过层层金碧辉煌的楼台殿宇,一直来到玉熙宫的前面,落下了二人抬,从里面正好走出一位身着红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
不是别人,正是内廷司礼监掌印,十万太监的头头儿,有内相之称的麦福麦总管。
这个老太监可不简单,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就伺候着嘉靖,一路走来,当年的老人都尽数凋零,他还能屹立不摇。越活越滋润,足见道行之深!
“呦,咱家正要去找。没想到阁老就到了,您可真是未卜先知。”麦福笑着。自然而然地搀扶严嵩下轿子,亲密地说道:“阁老,主子早就等着呢。”
“嗯,有劳公公了。”一探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转手就塞到了麦福的袖子里,就凭这手本事,不当官了。都能去天桥变戏法。
麦福搀着严嵩往里面走,好像唠家常一般,随口说道:“陆太保半个时辰前来的,和主子谈得高兴着,主子高兴,咱家当奴婢的也就放心了。”
严嵩微不可查地点头,果然,他不来送信,陆炳也会过来,看来他来对了。
迈步走进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的精舍。猛抬头,中间的白玉法台上面正端坐着一个面容清瘦的道士,只见此人身着藏青色的细布道袍。又肥又大,脚下穿着登云履,腰上束着明黄的丝绦,如果不是衣服上有暗色的龙纹,简直和寻常的老道没有区别。
再看脸上,细眉朗目,白净的面皮,三缕长须,飘飘洒洒。唯独眉梢和嘴角都有些上翘,给人种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感觉,倒是很符合九五至尊的身份。
这位就是大明朝六千万子民的君父。避居西苑十多年的嘉靖皇帝朱厚熜!
严嵩扫了一眼,连忙跪倒磕头:“老臣拜见陛下,见陛下喜上眉梢,想来是玄功大进,仙道可期,老臣真是欢喜不尽!”
从嘉靖的穿戴就看到出来,这位是职业老道,兼职皇帝,对长生不老的兴趣远在朝政之上。严嵩一张嘴,就戳到了嘉靖的心尖儿,嘉靖嘴角带笑,狭长的眸子向旁边看看,顿时有太监捧过绣墩,送到了严嵩背后。
这也是朝臣当中独一份的待遇,虽说明代的朝臣不用像满清那样跪着听圣旨,但是最多也就站着回话,能坐下来,非德高望重、非天子近臣而不能。
就连侍立在一旁的锦衣卫太保陆炳都没有这个资格,严嵩诚惶诚恐,谢了恩,才缓缓坐下。
屁股刚一沾绣墩,就听嘉靖幽幽地说道:“严阁老,朕近日闭关打坐,总能见到一片白光,白光之中有白发苍苍骑着鹿,拿着拐杖的仙翁前来,告诉朕天下有喜,不知阁老以为当作何解释?”
严嵩听着,心中暗笑,好好说话能死啊!
什么骑鹿的仙翁,不就是南极子吗,占了一个南,摆明了就是东南有好事。陆炳都站在了一旁,还楞说是神仙告诉的,这位也真能自欺欺人。
谁让老板好这口儿呢,严嵩慌忙起身跪倒,老泪横流。
“圣上潜心修炼,诚感苍天,能得仙人指点,乃是江山兴旺,社稷永固之吉兆。”严嵩说得跟真的一样,老眼之中,挤出几滴泪水,诚恳的让嘉靖都信以为真。
“陛下,老臣刚刚得到奏报,说是东南大捷,老臣还在纳罕,近年来输多赢少,为何突然大展神威,原来是陛下敬天修德的福报,老臣替万民苍生,叩谢陛下圣德!”
……
真不愧是大学士,把假话说得如此慷慨激昂,能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和皇帝牵连起来,这份功力真让陆炳自叹不如。
“行了,也别光念喜歌了,给朕说说,到底打得如何?”
严嵩慌忙点头,拿起了手上的奏折,喘足了气,开始给嘉靖讲了起来。
锦衣卫虽然有奏报,可是经过唐顺之的删减,把一些关键的地方给隐瞒了,当然严嵩也不清楚,可是不妨碍他讲故事。
老家伙把三国和水浒融合在一起,讲的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把一场大战说的妙趣横生,惊险刺激,嘉靖虽然知道他是编的,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为识破奸细开怀,为安远道逃跑发怒,为唐慎坚持喝彩,为大军围攻欢喜,为倭酋授首击掌……
“好,好,太好了!”
嘉靖斜靠在八卦云床上,沉默了
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都说倭寇狡诈奸猾,凶悍无比,嗜血成性,说的和妖魔鬼怪似的,都是骗人的屁话!两千新军,一个末品小吏,就敢跟倭寇搏杀,说到底还是东南的臣子辜恩负义,贪生怕死,畏敌如虎,该杀,全都该杀!”
不愧是喜怒无常的道君皇帝,顷刻之间就把矛头对准了东南的官吏。
陆炳站了出来,叹道:“陛下,东南的王八羔子的确该死,不过臣说句实话,这些新军可非比寻常啊?”
“哦?”嘉靖来了兴趣,笑道:“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陛下,您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倭寇进犯嘉定?"
“嗯,是有这么回事,莫非二者有什么联系?”
陆炳笑道:“这些新军都是出身难民,他们和倭寇有血海深仇,因此不畏战,不怕战!而且他们所运用的阵法特别,乃是唐侍郎苦心研究而成的。”
“唐顺之?”嘉靖犹疑地问道。
“没错!”陆炳赞道:“这位唐大人真是鬼才,他竟然用竹子为兵器,克制倭寇的长刀,堪称神兵利器,所向无敌。”
嘉靖又犹豫起来,问道:“竹子也能当兵器?朕可没有听说过。”
“陛下,臣准备了两件,您可要看?”
“卖什么关子,还不速速拿来。”嘉靖笑骂道。
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