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狼骑-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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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脑子转得快的官员意中就想到当今天子曾经对百官说过的四个字——“体仁不党”。
先是大捷,眼一眨的功夫又来了祖大寿降金的噩耗,这一喜一哀隔着只片刻功夫,真不知丘禾嘉是如何办事的,他为何不把两件事一起说了呢!
官员中有人暗骂丘禾嘉不会办事,搞得现在殿中是喜也不是,哀也不是。
满殿官员呆望着崇祯,不知道说什么好。
崇祯此刻的愤怒甚至比当年袁崇焕骗他之时都要更大,他恨祖大寿枉负自己信任,做出这背国弃君之事。他却是没有想过,粮援的祖大寿又如何真的坚守至最后一兵一卒。
王德化离他最近,因为害怕,都不敢动一下。
突然,兵部尚书熊明遇却嚎啕叫了起来:“皇上,臣死罪啊!”
崇祯被他一惊,铁青着脸问他:“你何来死罪的?”'
熊明遇不说话,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自责道:“皇上,都是臣能,不能识人,用了张春,结果援军大败,祖大寿坚守望,这才降了建奴。若臣当初能够坚持,不用张春,祖大寿何至降金!”
闻言,周延儒、何如宠的脸色顿时变了,吴宗达那心更是如兔子一般“扑通”跳起来。
熊明遇不地道,为求自保,竟想置身事外,拖我们下水!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道,因为当初廷选监军人选时,兵部提出的意见是由辽东经略孙承宗统一指挥,可是周延儒怕孙承宗权大,又恐他立下大功,被崇祯召入内阁,危胁他的地位,这才力主由太仆寺少卿张春担任大军统帅一职。现在张春败了,祖大寿降金,追究起来,周延儒自然有责任,他熊明遇却可借此洗清自己的责任,当真是杀人于形的好刀子!
想扳倒老夫,你还嫩了些!
周延儒暗哼一声,当即出班,奏道:“皇上,若说用人失误,兵部自然是有责任,可是内阁统筹六部,臣身为首辅,论如何也是要担责的,因此,臣愿与熊大人一同领责!”
此言一出,熊明遇一怔,心道不好,周延儒这是要把自己给绑在一块了。
不由发急,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说。
百官不知内因,见首辅和兵部尚书同在那请罪,都有些奇怪。温体仁却是心中透明,嘴角一撇,暗自冷笑一声,眼前头皇帝已经气得不行,周延儒这一招以退为进怕是不得用,搞不好就得偷鸡不成倒赊一把米了。
不料,崇祯却突然轻叹一声,目光在周熊二人身上一一扫过,尔后平静的道:“若说用人不察,朕也有责任,卿等又何必一力承担。都起来吧,朕不怪你们,要怪,只怪朕太相信祖大寿。”
汗颜,又偷工减料,却不是因为有事,而是因为天气太冷——江苏零下八度可不是好受的,手指头都冻得敲不动键盘。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攘外必先安内 分辽饷()
“卿等也非圣人,焉知他日之事,张春兵败,如何能怪罪到你们头上。再说,祖大寿早有不臣之心,只恨朕当年未能决断,以致有今日之失。细说起来,全是朕的过失,与卿等根本不相干。
卿等也是一片为国苦心,不必过于自责,祖大寿虽降,锦州却也大捷,一喜一哀,权算抵过。只要锦州不失,东虏便不能叩关,局势还不算太坏。你们都起来吧。”
一番话从崇祯口中娓娓道来,甚是亲切,听得满殿臣子全是呆了,周延儒和熊明遇这两个当事人更是糊涂:皇上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心中纳闷,嘴上却不约而同道:“皇上慈心宽宏,不计臣等罪过,臣等惶恐,磕谢圣恩。”双双起身,目光交汇,各有心思。
见臣子们一个个苦着脸,崇祯有些奇怪道:“你们为何都愁眉苦脸的?不就是祖大寿投降东虏嘛,又不是天塌下来,有何值得焦虑的。朕可是欢喜得紧,此贼早降总比晚降好,早降得一日,便让朕早知道他面目一时,不致他日被此贼所误。好事,好事啊!哈哈”'
说着就突然大声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往殿上走,百官不得见其神色,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皇帝,均是忐忑不安。
走上御阶后,崇祯又停住脚步,返身面带笑容问周延儒:“丘禾嘉保卫锦州,立下大功,依首辅之见,该如何嘉勉才是?”
周延儒忙道:“丘禾嘉立下奇功,自需好生嘉勉,好让他与将士们再为皇上立下大功!”
话音刚落,却见次辅温体仁出班奏道:“皇上,锦州虽有大捷,但捷报方至,军功未验,就此下诏嘉勉,臣以为不妥,还需待锦州将相关首级及生俘奴贼、所谓奴酋金龙大旗呈送至京,核验确认后方可定议。”
崇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周延儒,“首辅以为如何?”
“这”
周延儒有些犹豫,他是有心想拿锦州大捷来做些大文章的,掩盖掉祖大寿降金对自己的不利影响,但温体仁所说确是稳当之策,要是事后一查,丘禾嘉吃了熊心豹子胆谎报了战果,那自己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皇上今日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外,叫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慎重起见,还是按温体仁说的办好。
想到这里,当下便道:“温大人所言甚是,嘉勉之事还需验核之后才能定夺。”
崇祯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张脸平静得有如止水般,谁也看不出隐藏在心底的究竟是何等心思。
“也罢,传旨,着锦州方面速将贼级、奴俘送至京师,朕要亲验!”
周延儒忙应道:“臣遵旨!”
环顾众臣,崇祯右手微微抬了抬,问道:“众卿还有要奏的吗?”
百官们相互看了看,似乎没有人还要奏事。崇祯见了,便要说那就散朝吧,这会,却见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奏道:“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有人奏本,崇祯自然便坐了下来,自登基以来,但凡朝会,他向来是不准奏的。朝毕自严点了点头:“说吧,何事?”
毕自严身子向前欠了欠,尔后抬头扬声道:“近日河南急报,西北流贼东渡黄河,攻州掠县,现聚贼兵二十余万正往开封、洛阳等大城进抵,而开洛二城有藩王宗室所在,一旦失陷,则天下必然震动,因此万不可有失。
可是皇上昨日下旨叫户部筹措军饷兵粮,臣接旨后,虽知宗藩绝不能有失,但着实为难,国库亏空已不是一日之事,前番蓟镇、关门大军出援大凌河,臣把最后的家底子都腾了出来才勉强让大军开拨。尔今户部帐上已是一分银子都没有,臣斗胆请问皇上,这河南的军饷兵粮叫臣从哪里去筹?”说到最后,毕自严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怨气和不满在。
崇祯眉头一皱,毕自严的怨气他如何听不出,有些恼他,可毕自严所奏却也是个棘手的事,国库没有银子,他这尚书不与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诉苦,又去向谁诉苦。
没有银子,如何去剿贼?
崇祯十分的头疼,一时想不到从哪里筹措河南地所需的军饷。求助似的朝周延儒望去,后者却是一脸为难,哪里有想到办法的样子。'
身为首辅,却一点也不能为朕分忧,朕要你这首辅有何用!
崇祯一气之下,忍不住便想起身痛骂周延儒,却见吏部尚书闵洪学出班奏道:“启奏圣上,既然祖大寿已经降金,那辽饷是不是可以划分一部转供他地所用?”
闻言,周延儒一个激灵,忙也道:“锦州斩奴级上万,东虏经此重创,数年内必不能犯边,如此一来,似乎就不需这么多辽饷,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河南民乱严重,不妨从辽饷中拨些出来,待平定河南民乱后再补,不知皇上以为可否?”
“从辽饷中拨?”崇祯怔住了:能行吗?
吴宗达见崇祯犹豫,想了想,上前禀道:“辽兵多为祖大寿部,尔今大寿降金,辽军便去了大半,国家虽蒙受损失,却也省下数饷银来。臣以为灭奴先灭寇,逆奴负固,义在必讨。但以寇较之,奴尚隔藩篱。寇直逼堂奥矣;奴犹疥癣之疾。寇则膏肓之祟矣。此为攘外必先安内之道,因此拨辽饷以平乱,确是可行。”
周延儒也道:“今日国家虽穷,然不穷于辽饷也。一岁中,阴为加派者,不知其数。如朝觐、考满、行取、升,少者费五六千金,合海内计之,国家选一番守令,天下加派数百万。巡按查盘、访缉、馈遗、谢,多者至二三万金,合天下计之,国家遣一番巡方,天下加派百余万,辽饷足足有余。今关内有急,自当先平内乱,只有国家安平,边事才可有为。为大明江山计,臣请分拨辽饷!”
左副都御史黄汝良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质问道:“试问首辅,拨了辽饷,叫关外将士怎么办?难道当真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成?要是民乱不平,东虏再来,是不是便要放弃锦宁,退守山海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洪兵 天雄军()
“本阁只说暂拨,又不是说停拨,黄大人此问未免有些急燥了。”
周延儒不满黄汝良的质问,冷哼一声,也不看黄汝良,转首便对崇祯道:
“皇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流贼在河南肆虐,若不早剿,中原必受其乱,自古中原一乱,天下必危。为江山社稷,分拨辽饷以应此急,事在必行。”
黄汝良见周延儒非要分拨辽饷,急了,喝问道:“首辅一力要拨辽饷,可这辽饷乃专用于辽事,若分拨于他地,辽东镇怎么办?难道朝廷当真不要关外江山了吗?”
“锦州方捷,东虏受了重创,短时间内必不得再犯,须臾之间,当不致危急。可若不拨辽饷,本阁倒是问你,河南地平贼的饷银从何来?要是流贼攻陷开封、洛阳,致使藩王罹难,这责任谁背?你黄大人吗?”'
“我”黄汝良一时语塞。
崇祯最念宗室,想到开封、洛阳的周王和福王,不禁有些担心,但却也不知是否真应从辽饷中分出一部供河南平贼先用,只好叫百官们都说说看,这辽饷是分得好,还是不分得好。
岂料不问还好,一问,大殿中顿时乱成了一团,有同意分拨辽饷的,也有不同意的,在那各执己辞,争得脸红耳白,少数官员则保持中立,拱手立在那一声不吭。
乱哄哄的实在不成样子,也没听谁说出个有效的法子来,崇祯一气,怒道:“都不要吵了!”转首看向毕自严:“今年辽饷征了多少?”
毕自严道:“二月每亩征饷已提高到一分二厘,共银六百六十万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共得银七百四十万八千二百九十八两。”
“那便是今年所征辽饷近八百万两了。”崇祯点了点头,心下盘算开来,若是挪用个一二百万两于他地,似乎对辽事影响不大;东虏新受重创,总得等到明年开春后才能有所动作,只要缓得这几个月时间,明年新征饷银便可续到,应不致会出什么差子。
正盘算着,都察院浙江道御史黄宗周突然出列奏道:“皇上,神宗末年,合九边饷止二百八十万。可尔今加派辽饷至七百万,另有剿饷三百三十万,练饷七百三十余万两。臣斗胆问皇上,自古有一年而括二千万以输京师,又括京师二千万以输边者乎?”
都察院右都御史李长庚也奏道:“三饷以外,其它杂项加派又多如牛毛,民何以得安。至崇祯二年西北流民造反起,每每官兵愈剿盗愈多,此正是民越穷而寇越起。若是再继续这样征收下去,臣怕天下百姓都得被这三大饷逼反!”
“民田一亩值银七八两者,纳饷至十两,这叫百姓们如何活法?”吏部都给事中李齐早就想上疏谏言停征三大饷了,见都察院终于反对加征,忙不迭的也出班附议。他没有如黄宗周、李长庚那般往大的说,而直接跟皇上算了个帐,那就是现今一亩良田只值七八两银子,可是每亩地纳饷的银子却已累积到十两,试问,这么高的赋税,叫百姓们如何负担得起。
有都察院的人带头,当下,又有二十余名官员出班附议,一致要求崇祯罢征三大饷,当中又以言官为多。
周延儒见突然有这么多官员反对征饷,不禁眉头一皱,却不是在想为何这么多官员反对征三饷,而是在想这些人是受了何人授意,突然向三饷发难的。
“先前辽饷主用于辽兵,如今既然大寿已降,东虏又受重创,臣等以为可暂罢辽饷,练饷,只征剿饷一样,如此,百姓负担大大减轻,从贼者必然减少。”礼部尚书李康先倒是为国库着想,没有要求全罢三饷,而是请求暂征辽饷、练饷,只留剿饷。
毕自严是户部尚书,大明朝的家当都在他的心中,言官们越是反对征饷,他的心就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