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 作者:尧宸(晋江2014-08-10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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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前迈步,每前进一步,群臣就后退一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看到如此,女子轻轻的笑了起来,道:“看到我还活着,你们很失望对么?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短命的人么?你们后退干甚?忘了昔日的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了么?忘了当初对我的生杀予夺,步步逼迫了么?”
“瑾陵妃,你过了。”沉沉的男声从上首传来,女子抬头,看向高高皇位上坐着的那道稳如泰山的身影,珠帘帝冠遮住了他的容颜,却遮不住他眼神中的沉痛。
犹记得昔日,新帝登基,太皇太后高高坐在珠帘玉座之后,俯视着她,姬指气使道:“若你真的爱他,就该成全他的王图霸业。”
那时的她,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因为我的再次出现,自裁于慈宁宫?
“白尧,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与钟离烟,俱是同样的愚蠢,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你说,我怎能放过你,”她看向四周,缓声道,“还有你们……”
祁皇道:“瑾陵妃,你信命吗?”
“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把我带回祁国帝都的时候,那位国师是怎么说的?”
当时他说,得她者得天下。
就是因为那句话,她才会沦落到后来那般田地。
“所以,我不信命。”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如今,我不得不信了。因为,我就是丢了你,才丢了天下。”
“你并不是输在这里。”她一步一步踏上玉阶,看着祁皇,道:“当初,若是你说,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可惜啊,你终究还是不够相信我。我的夫君,对得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我,果然大义,这份深明大义的胸怀,真是让我佩服。”
她笑着,若无其事的道。十八年前,他大义凛然的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十八年后,她要如数奉还。
事已至此,悔恨已没有太多意义。他脸色镇定如常,没有半分对国败宫倾恐惧,因为他深知,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他依旧会那样抉择。
“事实上,与你相比,这天下权柄真的算不得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帝王,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使命,我的子民比你更需要我的守护。”祁皇坦然道。
“你怎么不怕呢?”女子盯着他的表情,道,“你就不怕死吗?就算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连累所有人与你一起死吗?到时候,你苦苦修来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女子看着他,企图用言语来打破他脸上的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要说:
☆、朱砂泪·第九篇·落泪
“若没有十六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就凭你这份气度,我便甘拜下风。”明祁殿中,几番对话过后,深衣重裳的女子淡淡说道。
“瑾陵妃,世人不知,当初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是我等知道!当你冠冕堂皇的坐在大殿上指责他人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残死在你手中的千万百姓?你血债累累,罄竹难书!”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怒骂出声。
红衣女子转过身,看向说话之人。
“我之所以会那般,也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难道我要任人鱼肉吗?这一切的源头,是他。要怪,就去怪你们圣明的王吧。”
祁皇开口,道:“瑾陵妃,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该连累这么多人,他们是无辜的。”
“现在才说对不起,不觉得晚了吗?”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红衣女子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很久之前的一幕——那人临死前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顿的说着:“段叔要去找陪长公主了,纵然死了,我还是长公主的护卫。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他睁大眼睛,努力想去看清她的容貌,手却无力的垂下。
她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如今看来,段叔,他竟是死不瞑目啊!
“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她决绝的说道。
另一边,翳皇则带人一路杀进了坤元殿。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谋士?”他一步步走近那个全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道:“我以为你是公孙睿,原来不是……你到底是谁?”
“他是公孙大人身边第一军师,当时,是他拼尽一身修为,将我救出,而他自己,却葬身燕城。”
“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事到如今,我对你已无话可说,你自绝于此吧。”帝天道。
“桀桀……”那人却笑了起来,“如此迫不及待的前来杀我,你忘了与大人征战天下的时候了吗?”
“公孙睿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他淡淡的道。
“看来他也不是如此信任你啊。”他身旁的心腹从暗中走出,缓缓道,“你可知道,公孙睿谋逆之心深重,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闻听此言,黑衣之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慌乱:“不会的,公孙大人一向忠心,绝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帝天斜睨他,道:“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将死之人,我有必要骗你吗?用你的脑子想想,他为什么要暗中培养死士?为什么三天两头与朝中重臣会面?”他的谋士上前,将长剑递给黑衣人,道,“你以死谢罪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用力捂住头部,一遍一遍的念着,最后竟是一时受不住内心的谴责,一下子跃入了殿前的水塘中。
片刻后,他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有人壮着胆子揭开他的衣服,看到的却是狰狞不堪的皮肤,和血肉模糊的伤口。最后,只得草草掩埋。
走出坤元殿,帝天看向身旁的人,风轻云淡的道:“这件事,你没有做干净啊。你说,我该怎么责罚你呢?”
“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陛下责罚!”那人心里一惊,连忙跪下,道。
翳皇长长的叹一声气,道:“算了,你毕竟派出了死士去追杀,只是没有想到还是留下了漏网之鱼。”
明祁殿上。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呢?”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道:“白尧,你万死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杀气浩荡于整座大殿,两人说话之间,也在进行着神识上的对决,一念定生死。
“你不是我的对手。”女子道。
祁皇吐出一口鲜血,道:“若我一人之死,可以让天下人免于战乱灾祸,那我在所不辞。”
他依旧笑的儒雅,知道这时候都不失姿态,光是这份气度,便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人自惭形秽。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祁国国主吗?现在的你,不过是我的阶下之囚罢了,你的生死由我一手掌握,还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吗?”女子反问道,“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输?”
“每个人都有弱点,我自然也有。”
“直到这时候,你还是这副光风霁月的姿态。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天下人何须你来拯救?没有你,他们依旧会活得很好。反倒是有你的存在,让天下无法归一,百姓才会承受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啊。”他看向大殿内的人,说:“我死后,你们要归顺帝天,助他开辟盛世,他是个好皇帝,有资格带领你们走向一个更高的,更宽阔的世界。”
“吾这一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只除了对你。”他看向红衣女子,道,“一命抵一命,瑾陵妃,我欠你的,现在就还给你。”
“我真想看看面具之下的这张脸,是什么样子。”女子冷冷的道,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的认输。
“可惜,你永远都看不到了。因为,境由心起,相由心生,我所做的,我的一切表现,皆是出于本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自知没有与你谈条件的资格。我还知道,只要我一死,以你的性格,绝不会再追究,一切恩怨都将烟消云散。所以,就让我,以死来换取天下的安宁吧。”
他端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眸,孤高的身影永久地定格在这一刻。
他神态淡然,内力运转,只需在心脉上轻轻一震,便是神来了,也无力回天。
造境高手,若是有意寻死,没有人能拦得住。
最后的那一刻,他薄唇轻启,欲要说什么,却只是嘴唇动了动,未能发出声音。但是,那几个字,她听见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你死了,我找谁去报仇?你害我至深,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她看着他,喃喃念道。不知不觉中,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光洁的脸庞滑下,坠落在地,而后四分五裂。
心里,徒然间变得空空落落。
大仇得报,为何她却没有意料中的惊喜?
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那股复仇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如今,白尧一死,她瞬间感觉心中充满了茫然。
所有的怨,所有的怒,所有的恨,都在这一刻化为尘土。
生命的执着与坚持顷刻间化为须有,如今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开口:“来人,拟旨。”
宫殿外,刚刚将一切阻碍清扫妥当的翳皇正疾步赶来。方才在朝堂之上,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能让他心慌的人,只能有一个。故而他匆匆结束了早朝连朝服都没有更换便独自赶往天牢。他知道,她定然是在天牢,因为天牢中,有那个人。
“站住!”峨冠博带的帝王眸光冷厉,对着急急而去的宦官低喝一声:“惶惶如丧家之犬,见朕为何不跪?”
那个宦官闻言抬头的同时,瞳孔骤缩,慌忙下跪,诚惶诚恐道:“奴才罪该万死,望陛下息怒……”
“慌慌张张的,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客卿大人命奴才宣旨……”
帝天漠然,神色不变,却俨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象,吓得那名宦官战战兢兢,体如筛糠。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承受不起君王的怒火。
“诏书呢?”帝天伸出手,淡淡道。
“在这里……”宦官双手呈上一卷明黄色的玉轴,呈给帝天。
帝天神色淡漠的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片刻前,天牢内。
“我以翳国客卿之身份代翳皇拟旨。”她手上握着一块金黄色的令牌,看着跪在地上的宦官,缓缓道:“这是陛下御赐令牌,见此信物如亲见翳皇。”
“奉天承运,晓谕帝旨,从今尔后,天下将再无祁国。昔时祁皇,抛弃妻子,德行有失于天下,将载于史册,为后世鉴之。今江山初定,新王帝天,统一四夷,仁德感召,大赦天下,特念其往昔功绩,赐草履裹尸,曝于荒野,效仿上古神明阿弥陀佛以肉喂鹰,赎其罪行,以儆效尤。昭告天下。”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倩影自宫殿内迈步而出。
帝天走过去,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晶莹,摩挲着她吹弹可破的俏脸,轻声说道:“你流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砂泪·第十篇·因果
她蓦地愣住了——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
而再次流泪,竟还是因为他。
这真是命吗?就算是命,现在,一切也都已经结束了。她与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扯。一切爱恨,都已经随着他的身死而烟消云散了。
此时的她,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因为这天下间,再也没有了能引起她心绪波动的人。
她淡淡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何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出现。”帝天收回在她脸上流连的手,轻声说道。
瑾陵妃笑了,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自那次以后,我便不会再企图依靠任何人。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如果说你没有能力,恐怕这天下间就没有有能力的人了。”帝天看着她,眼睛里尽是柔情,这份柔情,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可惜,这个人却未必想要。
“只是我怕,我若是不陪在你身边,恐怕你就快要走火入魔了。”输赢不过性命一条,能让他惧怕的,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瑾陵妃轻笑,似嘲弄也似讥讽,道:“我心如琉璃,不惹尘垢,怎会入魔?”
她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老天无眼,看到害我之人都死的这么轻易,没有经历任何痛苦和挣扎,很不甘心……“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他们的报应在哪儿?”
“他们已经得到报应了!”帝天高喝一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一声当头棒喝,他运足了内力,浩大的声音宛若漫天惊雷一齐炸响,滚滚而来,充斥天地间。
她心中一顿,仿佛自眼前之人那双重瞳中看到了什么——
是了,她竟为了复仇,失掉了本心。究竟是她在复仇,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控制了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