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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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阻拦胡僧去路之时,已露了一手小须弥身法,宛如光闪影飘。
“现在仍然施展的是这独门轻功小须弥身法。
“眼看这两人一个追一个退,风驰电掣般出去了七八丈,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由三尺拉长至五尺,可见得白云师太的速度实在快了一此“这时天竺黄衣僧的手已够不上部位,那白云师大抱柏一拂,劲力涌出罩向对方面门。
“当她饱袖拂起时,袖内的手骄指如销疾向敌人腕脉划去。
“天竺黄衣僧撮唇吹一口气,一面侧身缩手。
“他口中那一口气轻轻易易就化解了如铁锤击到的袖风,另外也躲过脉门被袭之厄。
“显示功力之深反应之快,果然大有天竺国武学宗师的气象。”
阮云台话声忽然停顿一下,皱眉摇摇头,显然他追述前事至此,必有惊人之变。
阮莹莹屏息聆听,不敢插嘴。
心,却迅快转念测想结果。
“白云师太正要变化招式,忽然觉敌人另一只手已长长伸过来,长得竟能绕过她肩头,呼一声向背心拍落。
“这时她连吃惊的念头也来不及转,飘然已打横移开数尺。
“她这一下身法之精妙神奇,已达峨嵋小须弥身法的最高境界。
“当下双方身形都墓然钉住在地上,不再是一追一退的形势。
“这时白云师太仍然占着去路位置,天竺黄衣僧若要下山,非从她身边走过不可。
“在黄衣僧后面的山门下,二百余女尼都在观战,那么多的人竟无丝毫声息。
“她们还是头一次眼见本派掌门人出手,目下虽然仅仅是刹那间斗了一招,却已足以使她们个个目眩神摇。
一只见白云师太和天竺黄衣僧屹立对峙不动,过了片刻,黄衣僧道:‘师太敢情是还要留下本座么?’
“白云师太应道:‘贫尼固执得很,还望上座不要见怪。’“黄衣僧道:‘在我无竺国中,若是一派之主,定必矜惜身份知难而退,难道东主不讲究这种风度么?’
“白云师太道:‘敞国之人也如贵国一般,讲究风度得很。但今日情况不同,我佛割肉喂鹰,舍身处世。这等胸襟心肠,又岂是俗世的风度可比。’“她口气之中,已隐隐透露出她已经落下风的意思。
“峨嵋众尼听了无不骇然相顾,她们可当真没瞧出掌门人几时落了下风的。
“只听那天竺黄衣僧唤喝一声,道:‘那,本座便送你上西天去2’“唉的一声,突然一掌向白云师太面门抓落。
“他们相距达六七尺远,天竺黄衣僧脚下寸步未移,但手掌却一直伸到白云师大面前还有余裕。
“这时众尼才发觉那天竺黄衣僧敢清两臂可以互为长短,目下这一只手伸长了数尺,另一只手便隐没体内,衣袖随风飘荡。
“这种功夫在中士曾有过,称为通臂功,可是论速度变化之快以及掌上的威力,却似乎是远逊这天竺黄衣憎的绝艺。
“白云师太眼见敌掌抓到,脚下也纹风不动,略一侧头,左手两指宛若利剑一般凌厉刺下去,疾取脉门部位。
“她指尖内劲迸射,发出锋锐的破空声。
“这一招以指代剑,乃是峨嵋派最上乘剑术。
“众尼虽知本门心法有这么一招绝艺,但向来只是耳闻,如今亲眼得见掌门人施展出来,果然威力强大无与伦比,不禁人人喝彩。
“只见黄衣僧长臂一缩,白云师太那么疾急的剑气居然也落了空。
“众女尼惊愕之下,喝彩声忽地减弱了一大半。
“她们人人久习本门剑术,是以掌门人至贵至奥的这一招无不看得明白,也正因此故,这一招居然会落空,不曾伤敌致胜,她们亦看得清楚而大为错愕。
“不但如此,其中有十余个女尼眼力最高,还发现白云师太身形似是向前倾侧一下,尤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似的。
“只是其时朝阳耀空,山门外的平旷草地上光线极佳,明明看见那黄衣僧的长臂缩了回去,白云师大身后又没有人影,哪得有人推她一把?
“众尼都疑心自己眼花看错I,又见白云师太这时隔空挥指疾刺,一连五招,这是峨嵋上乘剑法,变化精微奇奥,一时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天竺黄衣僧哈哈一笑,随手拆封。
“他掌法路数怪异之至,往往在一招之间,竟能同时使出勾扫拍削等几种手法。
“白云师太劲锐的剑气,全然无法过得对方掌圈。
“她一口气迅攻了五招之后,突然跃退丈许,让出道路。
“天竺黄衣僧又哈哈一笑,不再打话,酒开大步沿下山道路行去。
“峨嵋群尼顿时个个膛目唉声,她们都看见闪在路边的白云师大连连喘气,大有筋疲力尽之概。
“心下无不诧骇交集,都想:‘本门内功心法走的是阴柔路子,韧力过人。掌门人目下施展最上乘的隔空伤人的剑术,固然较为耗费真力,但也不应衰竭得这么快。’“人丛中突然传出一声清啸,霎时光华掣闪耀目,原来九名中年女尼先后撤出长剑跃了出来,敢情这一叱喝声是一种讯号。
“只见发出啸声的女尼仗剑疾奔,领先向天竺黄衣憎追去。
“她们个个快如流星赶月,一眨眼间已掠过道旁白云师大站处,追到黄衣增身后。
“天竺黄衣增头也不回,依旧大步行去。
“只见那些女尼倏忽间已追个首尾相衔,领先的那名女尼突然又发出啸声,身子一侧,从黄衣憎旁边滑过。
“后面八尼也分由左右两边迅快掠过,竟没有一个在黄衣僧背后出剑。
“她们奔出三四文,才一齐停步,转身面对继续行来的黄衣僧。
“九个人分作三排,每排三支精光耀眼的长剑,直指前面的敌人。
“九尼个个面色沉寒冰冷,但举手投足之际,气定神闲,显然无一不是内外功力深厚之土。
“无竺黄衣僧深目中精光闪射,迅快扫掠过九尼之后,便在一丈左右处停步。
‘七一望而却九尼个个剑术造诣极深,是以不敢小看她们。
“双方凝目互视都不做声,事实上他们一方要离开此地,一方出手拦阻,这形势摆得明明白白,何须再说。
“双方对峙了片刻,天竺黄衣僧晓得如要下山离去,非得先行出手不可。
“自己如若屹立不动的话,看来这九名女尼定然也全然不动,跟他无限期地对峙下去。
“当下喝道:‘尔等小心,本座走啦!’
“喝声中大步冲去,手臂一探,疾抓第一排当中那个女尼手中之剑。
“他的手臂一伸就是六七尺长,速度是比身形移动迅快得多,是以使人泛起诧异之感。
“第一排女尼三把长剑一齐对付这只怪手,当中的那一个女尼仅仅手腕一沉,剑尖翘起变成了排刺之势。
“左右两剑,‘啼啼’夹刺敌臂。
“她们三剑齐发,配合无间,敌人除了撤回手臂之外,别无他途。
“这时第二排第三排的女尼已齐齐外出,动作齐整,快若飘风,一排在左,一排在右,六柄长剑出破空之声,一齐向当中的敌人身躯夹击疾刺。
“她们不动则已,一动就九剑齐出,阵式严密之极,威力也强大之极。
“远远观战的众峨嵋女尼,眼看这九位护法高手划法精妙,一出手便把本门剑阵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人人都忍不住大声喝采助威。
“彩声震耳起时,却见天竺黄衣僧身形滑前了数尺,那种滑动的速度大是古怪,因为人人一望而知他不是凭脚下功大移动身躯,而是被人猛拉一把,所以身躯滑动得那么平稳迅快。
“但古怪的事还不止此,原来那六尼长剑刺个空,顺势已交叉换位,左排到了右边右换到左边。
“她们瞧也不瞧,一齐反手掣剑刺出。
“六把长剑都制向敌人已移了位置的身形。
“哪知六剑到处,仍然又刺个空。
“敢请黄农增忽已退回了原地,上一回是被拉前数尺,这一回则生似是被人推了回去.又快又稳,脚下根本不曾沾地发力。”
阮云台叙述当日情景详细得比身临其境之人尤有过之。
阮莹莹禁不住喘一口气,问道:“那黄衣僧除非练有妖法,否则身形的移前退后怎可不用双脚发力?”
“为父只有一张嘴焉能同时说出几件事来。”
阮云台解释道:‘你当必还记得峨嵋派三分天下剑阵,这次是九个人上场,正面那一排三个女尼自然没有闲着。”
“原来她们三柄长剑对付那只怪手时,竟然不曾迫退敌手,当时左右夹攻的两剑虽是刺中敌臂,却软绵绵全不受力,似乎袖内的手臂化为乌有。
“当中那柄长剑当时眼看桃中敌人掌心,不料黄衣憎五指一合,刚好捏住剑尖,登时像铁钢浇铸一般,坚牢无比。
“一任那女尼忽抽忽刺,变换了七八种手法和力道,却都无法收回长剑……”
阮莹莹突然啊一声惊叫,道:“糟透了,糟透了,她早就应该弃剑才是,唉,她见机不早以致~败涂地,真是该死……”
阮云台微微一笑,道:“你持论不算平允,虽说那女尼见机不早,反被敌人利用,以至于一败涂地。可是你若知道那天竺黄衣僧竟是五天竺国的武学大宗师,又知道其后少林武当昆仑等大门派全都败在他手底的话,你就不至于过资这位峨嵋高手了。”
阮莹莹惊诧得睁大眼睛,道:“这样说来,那天竺黄衣僧竟是天下无敌手了?”
她口气中大有难以置信之意。
阮云台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道:“不错,他横扫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全无敌手。”
阮莹莹道:‘等一等,爹爹,你只说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对不对?但说到武学探源,还有好些惊世骇俗的绝艺,乃是中原数千年一脉相传下来的。换言之,这世上还有些精奥武学并不属于目下各大门派。”
她瞧出爹爹眼中闪过的一丝得意之色,立时若有所悟,迅即寻出话中的漏洞。
阮云台心中大是欣慰,忖道:“莹儿眼力如电,聪颖无比,哈,哈,我阮家后继有人,这智慧的声名仍可维持不坠了。”
他面上不禁绽出笑容,说道:“为父正是此意,要知当时天下著名的七大高手,除了少林的圆音大师。武当林虚舟道长。华山李玉真、峨嵋钟天垢,昆仑陆天行等乃是人人皆知的大门派之外,其余冀北的铁胆包啸风、江南的万柳散人张安世这两位,他们的武功源流仍是出自少林,只不过远在数百年前已经自立门户,至今不再标榜少林之名而已。其实细细究论起来,邵武当。峨嵋、昆仑、华山等大门大派的武功,无不与少林互有渊源。因此那七大高手,在当时来说功力造诣既未达到开宗立派的宗师境界,更算不上是数千年相承的中原正统武学。迄今为止,据我所知可以称得上武学宗师的只有三个半人。”
阮莹莹疑道:“三个半人么?那半个人是怎么回事?”
阮云台道:‘哪半个就是章武帮的三绝郎君竺东来,他在武林才出现了两年左右,武功究竟精妙高强到了何等地步,尚难论定,所以非他半个宗师身份。”
阮莹莹道:“那么称得上宗师的是哪三个呢?”
她心中只能猜到一个是天竺黄衣僧,所以索性不猜了。
阮云台道:“一个是天竺黄衣憎,名叫婆罗战主。他的万妙神手和瑜办军茶利神功宇内实是难逢敌手了。”
窗外的院落已被暮色悄悄促人,阮云台话声一歇,缓缓站起。
阮莹莹的眼睛随着父亲的动作转动,忽然叱一声,惊道:“爹,天都黑啦……”
她一直听得入神,连时间也给忘了。
阮云台把靠墙边的纱灯点亮,回到书桌前的椅子时。
阮莹莹也把桌上的蜡烛点上,房间内登时十分明亮。
在灯光下,只见阮莹莹那张娇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优色。
要知她本是聪颖无比,先前只是被武林的哀闻秘事迷住,无暇想及其他。
目下一瞧父样竟然亲手点灯,大有挑灯之意。
同时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婢仆出现过,分明是被吩咐过不许打扰。
可见得父亲想是急于把这些话告诉她。
若不是情况严重,爹爹何须急急把许多话一口气说完?
阮莹莹付道:看来事情已到了最后关头,故此爹爹生怕以后找不到机会长谈。
啊,只不知情况严重何等地步,又不知那几十年前的武林秘密往事,与今日事有何关连?
他们交换一个眼色,父女之间心意默会。
以他们这般才智过人之士,实是比常人省了许多唇舌。
阮云台拾起先头的话题,徐徐道:“说到称得上武学宗师的人,第一个是天竺东来的婆罗战主。第二个姓杨,杭州人氏,乃是他学通儒,我们称之为杨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