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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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摆出一点架式,说:“这位小无耻先生,你除了认识钱外,字总认识几个吧?”
他竟不以为是悔辱:“字我认识,但是字不值钱。”
“字是不是值钱,我相信你还有这点判断力,同时我相信这区区的房租,总不会在贵国大使先生的眼下吧?”
他颇吃惊地,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轻蔑地说:“凭你?你认识谁?”
“认识谁?请阁下稍待,我去拿个文件来。老实说,我没有必要显露身份,但是我要你了解一件事,狗可以咬人,但不能把人瞧低了!”
我取出那份文件,在交给他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由马诺良州来此不久,贵州农林厅长曾请我作一个水稻栽作计划,你不信,可以去农林厅打听。”
“啊?那你为什么跟这些无赖在一起鬼混呢?”他连手都懒得伸出,显然不信。
“这些无赖?假如你知道英国有个牛津大学,阿根廷有个布宜诺斯艾里斯大学,你敢说这些学校是培养无赖汉的吗?”我也动了火气。
“我知道你们很有学问,只是学问不值钱!”
其实这种专门收帐的人,也不真是什么律师,只不过是些跑腿的小角色,但是,他们一句话,对我们的影响可不小。再这样扯下去,最后吃亏的必然还是自己,因此我决定跟他玩玩人性的游戏:“不错,现在看起来我们是很穷,你知道为什么吗?你既然是律师,应该知道你们国家的小无耻太多,以致于工作效率非常之差,我们汇来的款项一直在银行转来转去,被他们压榨利息!”
我这样说其实是有根据的,当我到马诺良州时,由台湾带来的美金支票,就因银行的手续担搁了两个月才领出来。后来与朋友谈起,他们说两个月算是相当顺利了,为了吃利息,拖上一年半载都是常事,这在巴西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他听了,一时摸不清我的底细,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说:“既然如此,你算得上是我们的贵宾了,为什么农林厅不招待你呢?”
“要人招待?哼!我们今天越苦,将来赚钱时越‘无耻’!老实说,表面上我们是做农业计划,实际上我们在做土地及资源调查!你懂吗?这样才不会受人注意!我不怕你知道,因为你是律师,你了解国际财团的运作技巧,是吧?”
显然他听得一头雾水,态度更加客气了:“请问你有什么证明呢?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们大使的邀请函,这是马诺良州政府的公文。”
现实的人世,需要现实的力量,现实的人性,只会屈服于现实的条件。我们有没有钱已经不是重点了,对这种小人物而言,得罪了一个有潜力的人,可是莫大的风险。他仔细地把我的文件看了又看,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机会吧,脸上露出了欣□之色。
他的态度更友善了,但是仍然有三分怀疑:“农林厅长我也认识,他叫……”
“费南度博士,他是巴伊亚大学毕业的,今年才五十岁,已经满头白发了。他的秘书是弗洛里昂教授……”由于是事实,我谈起来如数家珍。
“没错!没错!只是这个房租怎么办?我怎么交差呢?”
“等钱来了房租当然要付,而且我们打算计划成熟了,就把公司设在这里。当然,如何谈下一步的买卖土地,或者是合作建设,就还得麻烦你们专家了。”
“啊!那太荣幸了!我们事务所专门从事房地产及投资建筑,保证是第一流的服务。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事,请尽管吩咐。”他恭敬地把文件还给我,而且递上了名片。
“我看你工作态度很认真,显然贵事务所工作很有效率,我们会优先考虑的。不过为了商情的保密,在计划成熟之前,我们要维持目前的状况……”
“你放心,我了解,我了解,我保证一切让你满意。”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十八节律师虽然走了,但风波未息,大家都蹩不下这口恶气。东尼在这一连串的刺激下,原本薄弱的忍耐力,几乎要令他爆炸了。尼奥也动了真火,秀子虽然不说话,却不断地绞扭着手指。沙尔索则完全无动于衷,刚才那一幕,对他不过是场春日的风雨,这时正忙碌地准备大麻烟。贝珍是整个心都悬在东尼身上,好像照顾婴儿似的,亦步亦趋,须臾不离。真正能保持冷静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我一定要去赚一笔钱!给这般势利鬼看看脸色。”东尼咬牙切齿的说。
“对!我们大家都做些工艺品,赚钱有什么难处?”尼奥也附和着。
“我早就有一个计划,只是从来没有对你们提起,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去做。但是,今天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我顾不得了!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干!”
“你说说看,大家研究研究!”尼奥说。
“我在里约认识不少大老板,他们早就有意来巴伊亚发展,首先需要的是市场调查资料。这个我会做,我有把握说动几个有钱人来投资,那时我们还怕没有钱?”
“可是,这一来你就不能专心进修了。”尼奥不十分同意。
“其实这不必花我们什么功夫,经营的事我们可以不管,只作调查而已。赚了钱,生活不愁,正好安心修行,多余的钱还可以救济那些可怜人。”
尼奥不是不知道金钱的重要性,要能安心修行,就要有安定的环境,以保生活不愁。他原来计划发展组织,按照规定,应有七位长老,每位长老收四位入室弟子,入室弟子负责所有的生计。为了便宜行事,入室弟子还可以在外自由收徒。理论上,以数十人来维持我们的修行,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在巴西这种地方,要实现这种组织,却是事与愿为。嬉皮的观念与组织,发源于后工业时代的国家,社会有钱,人民有□,有识之士才能远瞻未来。而巴西这个地方社□贫困,人民安天乐命,都是天生的嬉皮,根本不需要打扮。
且不要说是入室弟子,到目前为止,就连修行的长老都找不全,尼奥心里的压力,只是掩蔽在他冷峻的神色后面罢了。
在这小律师的刺激之下,尼奥即使有理由反对,也说不出来了。为了保持教主的立场,他不置可否,也不表示任何意见。
其他的人更是无话可说,看来,只有我还可以表示一下,我便说:“东尼的意思是先赚钱,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因为没有钱,才有那些不必要的争执。因为没有钱,那对夫妻只好放弃儿女。因为没有钱,我们今天才会受到这种侮辱。”东尼说。
“所以推论是,有钱就不会发生这些问题。”我说。
“至少,问题会少一些。”
“可是,世上有钱人愈来愈多,为什么人类的问题却愈来愈严重呢?”
“那是因为有钱人没有助人之心,只是为了自己的享受,我们却不是。”
“你是说要有助人之心,就能解决问题了。”
“当然,如果人人都能帮助别人,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打算要帮助哪些人?眼前看到的?或是世上所有有痛苦的人?”
“只要有能力,我希望帮助所有的人。”
“你所谓的帮助,除了精神以外,就是物质上,如金钱之类的罗!”
“是的!人人需要金钱。”
“我们以个人的劳力或技术赚来的钱,在一生中,能救助多少‘所有的’人呢?”
“你没有了解我的意思,谁都知道个人劳力所得,能供个人衣食温饱已经不容易了,我说的金钱,是指很多很多的大钱。”
“在这种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的社会中,要靠什么去赚大钱呢?”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然只有钱赚钱!”
“对极了!我想不通的问题就在这里。当你要用钱去赚钱时,就不能用钱去助人。要用钱去助人,钱花光了,就永远不能赚大钱。假如你只为了帮助眼前所见的人,赚这点钱并不困难。但是我们想帮助的人愈多,所接触的□围愈大,所需要的钱也就愈多。
“假如我们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就要赚更多的钱,那么每一分钱都不能滥用,要用钱去赚更大的钱。而且赚钱还要时间,要多久呢?要赚多少呢?最有效的限度在哪里呢?为了远大的目标,必须牺牲目前施舍的小惠,而那些不幸的可怜人,就无法顾到了。
“我的结论很简单,以我们有限的力量,要达到无限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动员大多数的人类,共同努力。而要动员人类,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如何使人们了解人生真相,如果我们自己都不了解,又能响影谁?”
我这一番话,虽然不是大道理,却是针对他们目前的迷惑而言。东尼不是不懂,他只是那一口气□不下去。尼奥到底理智得多,他颇表同意,还补充说:“的确,人类真正的苦恼,就是对人生真相的了解不够。人类自私、顽愚,只顾眼前的享受,而不顾将来的后果,也是因为无知”
“金钱是有限的,我们如果赚多了,就有人赚少了。所以用赚钱的手段去助人,等于只是改变金钱的所有权而已。而在当今这种社会制度下,不论用什么手段,被抢的永远是穷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抢了不认识的穷人,来帮助自己认识的穷人而已。”
东尼还是不服,他辩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让别人来抢夺吗?”
我说:“如果我们存心助人而牺牲自己,而我们要帮助的人并不仅仅是自己的亲戚朋友。那么,谁来抢夺我们又有什么分别?
“再说,你爱你的儿女,你认为有义务帮助他们,你要他们过最幸福的生活,于是你认为剥削他人是应该的,你的剥削变成了努力奋斗。那么,别人呢?他们不也是为他们的儿女亲人着想吗?他们何尝又不是在努力奋斗?
“所以,我们该不该让别人来抢我们,完全要看我们是不是有牺牲自己的精神。至于有没有牺牲自我的精神,则在于对人生真相的认知而定。如果人生毫无意义,不过是生生死死,那么怎么做都没有分别。否则,等到我了解了人生的真相后,再去告诉他人,使大家都能免于痛苦,岂不是更好?所以,目前我认为追求自我了解,比什么都重要。”
大家都沉默不言,只有沙尔索傻兮兮地笑着,他居然也表示了意见:“鸡杀死!我可听不懂你们叽哩咕噜那一大套,要谈赚钱,我小子没有那根筋,连梦都不必做。我嘛!种种大麻烟,有啦,大伙抽,没啦,拉倒。嘻嘻!有什么好烦的呀!来!来!大伙来抽一根吧!”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十九节晚上东尼和贝珍陪着尼奥、秀子去看一个土风舞表演,我对这些表演没有兴趣,也不想出去,便独自留在房中打坐。
甘格溜到玛莉露身边去了,沙尔索也走了,他特意留了几支大麻烟给我。
经过这两天的烦扰,我发觉自己的心境也很乱。我一再自问,我的”解脱”算是什么?假如我无法将这个解脱的经验传达给别人,又如何去帮助别人?
禅宗之求道者苦心竭虑的追求解脱之道,但指导者不能言说,因为语文趋使人析理,而解脱是纯感性的,说得再好也只会使人更增加尘扰。
可是,时代已经变了,人们把物质当作解脱的救星。事实上物质的确能令人满足于一时。像这样不断追求瞬间的满足感,又算不算是解脱之道呢?如果全人类都沉迷在鸦片中,而且都上了瘾,谁又有理由说谁走入邪途呢?
我们反对鸦片,是因为不吸食的人,趁着吸食者心满意足之际,予取予求。若全人类都在吸食,没有谁压迫谁,又有何不妥呢?当今的物质文明,不正是全人类携手同求的鸦片吗?人人满足,个个快乐,这不是很理想的方向吗?
鸦片与物质文明的不同,只是在前者过于消极,人会因沉溺满足而不事生产,受害的不过是自己。而后者则是过于积极,不久之后,地球上能源耗尽,大气浑浊,垃圾遍地,人口超过数百亿。那时不仅人类,连其他生命都可能无法生存而被淘汰。
人永远是以自我的利害、得失作为判断事物的标准,任何时代,也必然会有得有失、站在不同的立场,有着不同的意见,自以为是的人,到底孰是孰非?经常只有时间可以证明。然而时过境迁,另外一批人,另外一个立场,必然又有新的论点。
得到物质文明恩泽的受益人,已经认识到必然的后果,正在千方百计的保护自己生存的环境。而生活在这场风暴外围的旁观者,却只看到繁华的花花世界,拚命努力效法,希望成为开发中国家的一分子。
新鸦片正扮演着救世主,世界各国包括种植鸦片的始作俑者,无不竭忠尽孝。人类之中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