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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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朗达并没有提到你,威玛的事我也只是猜测。你也不必做什么,仅仅明天出席一下,表示我们团结一致。看在那些孤儿的份上,救救人也是应该的。”
想不到东尼还会统战,尼奥没有说话,秀子和甘格则充满期待的望着我,他们都急切地需要安定的生活。这原本就是个永恒的矛盾,要追求真理,就得不到安定。就以宗教为例吧!哪个教会不是成功的企业机构呢?没有企业的支持,那么多的神职人员,又怎样为子民服务呢?
正因为宗教解决了这个矛盾,所以宗教不再是真理的追寻者,而成为社会秩序的稳定力量。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在还没有开始起步之前,就已经向往安定的人生,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了传扬宇宙神教?增加一种信仰的选择?藉着各种慈善事业及社会福利,以供灵魂赎罪?
我没有那么多高贵的理想,我□想了解宇宙的真相,就算是做不到,也是我的目标。这一刹,我悚然了,个人是人类的缩影,人生也只是生命的局部。连这些自命追求人生真理的人,都会这样轻易地投向他们所反对的阵营,是否这就是人生的真实?
好在,我还有这份觉及悟,只要我继续追求下去,管别人作甚?我不能以我的一生来窥觑人类的规律,正如同不能以嬉皮的生活来体验整个人生。到底,这种生活只是一种独特的方式,一个人生的片断而已!
是时候了,我决定在短期内脱离他们。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廿四节第二天会谈时,我们把尼奥也拉去了。当时巴西上过大学的人口不到百分之一,物以稀为贵,大学毕业生是颇具身份的。
会谈在东尼朋友焦基的办公室举行,他以前在东尼父亲的手下做事,后来改行做运输事业,现在已拥有二十吨重的大卡车三十余辆。
巴西由于地方太大,城市不集中,铁路的经济效益不高,因此铁路不发达。而东部得地势之利,境内平坦无山,开发最早。他们开筑公路简直不需要勘测地形,只要在地图上两个城市间画一条直线,驾着开山机,便可堆出一条笔直的高级公路。
有驾驶经验的人,往往抱怨巴西的公路太直,有时开了几十公里,除了上下起伏外,竟无弯可转,甚至不见一人一屋。单调的景物以及无变化的动作,最易催人入眠,所以状况频传,成为现代化公路上的一大讽刺。
沙市虽然是个海港,由于陆上交通发达,补给完全依赖公路运输。焦基之所以对超级市场感到兴趣,也与他自身的业务有关,他负责供应米粮给本地最大的超级市场系统──巴耶、迪、曼东沙。
曼东沙之崛起本市,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他一个人拥有十六家现代化的超级市场。不必谈业务,仅是看他的仓库就令人咋舌,每天巨型卡车进出不息,各式各样的食品、日用品,应有尽有的消费品,分门别类地堆积在三十多间巨大的仓房中。
由于他资本雄厚,进出量大,成本便比同行低廉。十六家联号,有无相济,因此从不缺货。过不多久,很多同业就被他打倒了,在沙市,他已迹近垄断的局面。曾有人说曼东沙是沙市之王,手操沙市人民的生存大权,这话并不过分。市长是他支持当选的,在沙市,近百分之七十的人,直接在超级市场购物,而百分之七十的超级市场,直属于他。
焦基之所以跃跃欲试,正因为他看准了沙市当时百分之十五的成长率。他自己有运输网,对市场及经营极为了解。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找到支援的财团,但由于一直没有理想的据点,不敢轻易下手。
毕杜巴这个新社区,是应巴西石油公司以及阿拉杜工业区之设立而生。住在这里的都是南部及世界各国的工业巨子,不到数年间就繁荣起来,各种办公楼、住家套房栉比鳞次,已到了寸土寸金的地步。
曼东沙老了,几个儿子在逸乐中长大,都是花花公子。焦基想把握住这个良机,认为只要能打下一块地盘,小试身手,立刻便可以扩展□围,与曼东沙一拚高下。
米朗达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店面的价值,但是他没有本钱,又是老派商人,不具备企业头脑。他有好几个商店,却不放心交给外人管理,偏偏又没有儿子。与其说他要发展超级市场,不如说他想藉此物色一个可靠的女婿。
在会谈中,我连眼皮都不抬,瞑坐旁听。
焦基表示钱有的是,只要地点合适,立即可以进行。米朗达则把地籍图、产权证都带来了,他的地有四分之一公顷,位置非常理想。如盖十层楼,可以作为综合性商场使用,除了百货,还可以作其他用途。
焦基对毕杜巴也作了初步的调查,该区约有四千户住家,泰半是新迁入的中等以上家庭,附近只有九家大小杂货店,包括米朗达的在内。
他们对这个合作皆具信心,谈得极为愉快。唯一煞风景的是尼奥,他对房子没有兴趣,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个孤儿院。
谈完后米朗达请我们去他店中,又端出玉米糕。玉米糕让我想起了凯洛琳,她去后没有来过一纸一字。我们也没探问过她的消息。对我而言,她还在我心中,东尼、尼奥可能早已把她遗忘了。
突然,米朗达叫了我一声:“‘朵朵朱’(作者注:朵朵是博士之意,巴俗,凡大学生皆尊称为博士。)!”
我知道要面对现实了,我抬起头,毫无表情地望着他,他说:“我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你知道我多大年纪吗?”我打断他。
“你……最多不过廿七八岁。”他犹豫着说。
“卅八了。”我故意加大两岁。
“卅八?”他大吃一惊,立刻愁肠百转,一肚子话都被封了回去。
在巴西是做儿女容易,做父母难,我很同情他,但却不能不硬起心肠。只怪那天一支大麻,惹下这无穷的烦恼。
“不过,你看起来还年轻,难道你不打算成家立业吗?”他还不死心。
“你已家成业就,可是你幸福吗?”
“当然幸福”,他压低声音,向我们挤挤眼:“你们知道,男人有了钱,要什么都可以的,呃?我可不是老顽固!呵呵!”我记得他每以情妇为傲。
“这就是幸福吗?”
他的脸色略变,却还是笑着说:“威玛很欣赏你,说你很为别人着想,她真说对了。”看来他真把我当作女婿了,又给我们端上一盘米糕,继续说:“我当然幸福,找到了女婿会更幸福。”
东尼跟着打趣说:“像威玛这样的女孩,又漂亮,又有个好爸爸,到哪儿去找?”
“唉!”那位幸福的爸爸听了,感从中来:“女儿!女儿!我为什么不能生一个儿子呢?四个女儿,从小就让我劳神费力,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嫁出去,急都把我急死了!”
“急什么,她们都还年轻嘛!”
“年轻?不瞒你说,威玛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已经是小老太太了!”(巴西人谑称女孩子三十岁还没有结婚为小老太太)
“没关系,等我们这栋大楼盖起来,有了钱,还怕女儿嫁不出去?”东尼安慰他。
“没那样简单,唉!你们不知道。”他摇着头,看了我一眼,努着嘴往屋里一偏说:“像那位,主意多得不得了,凭着我疼她,有什么办法!”
“放心,我担保她会嫁个好人!”东尼冲着我直笑。
“是呀!要看圣母玛利亚开恩了!老天!为什么我没有儿子呢?”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廿五节下午,为了躲避威玛,也为了安排出路,我去找老马。他又泡在吴先生的餐厅里,老刘也在座,一见到我,他们就叫着:“朱大仙来了!”
我问起老王那个老光棍,他们互做神秘的一笑,老刘说:“他在相亲!”
“好呀!要脱离苦海了。”
“可是地狱在望哩!”
“难得你来救苦救难,口聊不如手聊,手聊实惠!”老马打断了话题。
我实在不解,说:“你们成天打牌不觉得腻吗?”
“成天打?那有那么好命!我们一天只打一次而已!”
他们开的商店专卖进口小礼品及女装,主顾几乎全是女性,太太们忙得抽不开身,先生们又帮不上忙。乐得几个人一碰头,便凑一桌麻将,等到太太们下了班,再换一批人马继续打下去。
“观身是苦!人生不打麻将做什么呢?”这是老马的口头禅:“电影电视看不懂,外国朋友走不动,有□太太不放心,钱多偏偏没处用。为了发扬中华文化,只有把麻将打。这叫做幸福人生,皆大欢喜。”
老刘专门喜欢跟老马唱反调,他说:“今天星期六,咱们就不要打了,太太们正在清理店□,(巴劳工法规定商业时间必须和一般办公时间相同。)等她们来了,带着孩子们一起去郊游,听朱盖仙盖一盖!”
老马怏怏不悦:“郊什么游?还不如到我家院子里乘凉!那几棵老树,比什么都有灵气!”
“说得好听!每次到你家院子乘凉,你就说乘凉不如打麻将!”老刘其实也是个标准的牌迷,只是嘴巴硬,不肯承认。
“本来嘛!我们不打麻将能做什么?”
“你们到巴西来干什么?好像是为了打麻将而来!”我点了他们一句。
“得了吧!我们是俗人,你别笑话!”
“俗人该在功名利禄里打滚,我还在追求真理,你们却比我看得更开,打打麻将,逍遥的过日子,你们才是真正的嬉皮神仙!”
“那倒好,我是马大仙,他是刘大仙,一个猪大仙再加一个蜈蚣大仙,都是妖精!”老马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大家想着都好笑,老刘还要气吴先生,说:“什么蜈蚣大仙,他该叫乌龟大仙!”
吴先生涅了他一把,老刘大叫:“乌龟大仙在使妖法!”
老马也加一句:“你们俩半斤八两,为什么不用你的角戳他!”(注:巴西俗称戴绿帽子为角。)
老刘便对吴先生说:“他会骂人,我们不必抓他的小辫子,可是我们得惩罚他,今天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打麻将!”
吴先生举起双手说:“拥护我们的角大王,今天去郊游。”
这几位太太,又能干又贤慧。老爷们说一是一,绝无异议。于是做了些三明治,带了酒水,开了两部旅行车,沿着海边奔驰。
开不了多久,先生们又吵开了,这时才三点钟,太阳正烈,老马主张去俱乐部,老刘便坚持要到海边。他说:“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到俱乐部一坐下来,不是打麻将,就是打扑克,今天偏不让你如意!”
吴先生也说:“今天让他手□个够!明天我再给他吃巴掌!”
“明天也不打,让他□上七天!”老刘说。
找了半天,海边难得有荫凉之处,老刘嘴巴虽硬,白白嫩嫩的皮肤却经不住考验,东看西看,看中了一棵大树,我们把车停在树旁,太太们便忙着把吃的搬了出来。
孩子们高兴得不得了,早跑得不见影子了。老刘呼吸着新鲜空气,得意地说:“你们看,这里多好,只可惜没有坐的!”
老马闷不吭声,在他车中取出几张折叠椅,老刘见了说:“这还像人,恕你刚才之罪!”
太太们又抱怨了,嫌食物没地方放。老马胸有成竹地又搬出一个活动方桌来,这才快快乐乐地大吃大喝。
他们对我的神仙生活都向往不已,一再问长问短。我碍着太太们在场,随便讲了些趣事,最后我说:“最近我想离开那里。”
“为什么?神仙做腻了?”
“做神仙要清心寡欲,他们现在吵着要做生意,倒不是自命清高,我也认为应该随遇而安。问题在这些人搞不清他们在追求什么,与其留下来跟他们瞎混,倒不如做些对自己有意义的事。”
他们也同意我的看法,大家没有话谈了,老刘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吴先生把剩下来的吐司切成小块,轻轻涅着,用中指去触摸,老马笑着说:“是白版!”
“不!是九筒!”
“算了吧!赌什么气!上我家打麻将,算我错啦!在这里浪费大好光阴多可惜!”
老刘两眼一翻:“只怪你考虑不周!桌椅齐全为什么不带副麻将来?”
老马说:“扑克牌车里有,打‘布拉枯’(作者注:巴西的一种游戏,两副牌混合,打法介于麻将与桥牌之间)如何?”
“不行!打麻将,我奉陪,否则我宁愿睡觉。”
“就等你这句话,本山人早就虚位以待了。”
老马发出了胜利的笑声,麻将筹码,早就准备齐全,这又是他的人生哲学,万事有备无患。这场麻将打来真是惨不忍睹,吸血的黑蚊子轰炸个不休,树上的青□、鸟粪掉了满桌,还要不时的搬动桌椅,以躲避太阳。东尼!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