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中)〔俄〕陀思妥耶夫斯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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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为什么拉门铃?
为什么要问那摊血?为什么把管院子的人搞得莫名其妙,叫他们把您送到警察分局,送到中尉局长那里去?
‘如果我对您哪怕有丝毫怀疑,我应该这么做才对。 那么就该照一切手续办事,录取您的口供,进行搜查,而且,大概还应该逮捕您……既然我不这样做,这就是说,我并不怀疑您!我再说一遍,您失去了正确看法,一切都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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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科利尼科夫全身颤抖了一下,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不仅看到了,而且看得十分清楚。“您一直在说谎!”他高声叫喊,“我不知道您的目的,不过您一直在说谎……刚才您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决不会弄错的……您说谎!”
“我说谎?”波尔菲里接住话茬说,看来有些急躁,但脸上仍然保持着最快乐的和嘲讽的神情,似乎不管拉斯科利尼科夫对他有什么看法,他都毫不介意。“我说谎?……嗯,刚才我是怎么对待您的(我,一个侦查员)
,我自己向您暗示,向您提示了各种进行辩护的手段,给您找出心理学上的根据,说:‘这是病,神智不清,受到了侮辱!忧郁症,还有分局局长’等等,是不是呢?啊?嗯——嘿——嘿!不过——顺带说一声,——所有这些心理上的辩护方法、借口和狡辩都是极端站不住脚的,而且还是祸福难测,您说:‘有病,神智不清,作梦,幻觉,不记得’吗,这些话都不错,可是,老兄,为什么在有病和神智不清的时候,恰巧会作这样的梦,产生这样的幻觉,而不是什么别的什么呢?难道不可以可以作别的梦,产生别的幻觉吗?
是不是这样呢?
嘿——嘿——嘿——嘿!“
拉斯科利尼科夫高傲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总之,”他坚决地高声说,一边站起身来,同时把波尔菲里稍微推开一些,“总之,我想知道:您是不是认为我完全没有嫌疑,是,还是不是?请您说说吧,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请您肯定地,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快点儿,马上就说!”
“跟您打交道可真难啊!唉,真难跟您打交道,”波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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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高声叫道,脸上带着快乐而又狡猾的神情,一点儿也看不出惊惶失措。“既然还没开始找您的麻烦,您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呢?要知道,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给我,给我火!而且您为什么要这样不安呢?您为什么硬要把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呢?啊?嘿——嘿——嘿!”
“我对您再说一遍,”拉斯科利尼科夫狂怒地高声叫喊,“我再不能继续忍受下去了……”
“忍受什么?不知道真相吗?”波尔菲里打断了他。“请别讥讽我!我不要!……我对您说,我不要!……我不能,也不要!……您听见吗?听见吗!”他高声大喊,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嗳,轻点儿,轻点儿!别人会听到的!我现在郑重地警告您:您要多加保重。 我不是开玩笑!”波尔菲里低声说,不过这一次他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女性的和善与惊恐的神情了。 恰恰相反,现在他简直就是在严厉地下命令,皱起眉头,仿佛一下子不想再保守秘密,不想再含糊其词了。 不过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不知所措的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真的被气得发狂了,可是奇怪:他竟服从了叫他说得轻一点儿的命令,虽说他怒不可遏,正在气头上。“我决不让人折磨我,”他突然又像刚才那样压低了声音说,霎时间痛苦而又憎恨地意识到,他不能不服从命令,这样一想,就更加气得发狂了,“您逮捕我吧,搜查我吧,不过得按手续办,而不要戏弄我!不许您……”
“手续嘛,请您千万不要担心,”波尔菲里脸上带着先前那种狡猾的微笑打断了他的话,甚至好像津津有味地在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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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科利尼科夫,“老兄,现在我像在家里那样请您来作客,完全是友好地和您来随便聊聊!”
“我不要您的友谊,瞧不起您的友谊!您听到吗?瞧,我这就走。 哼,想逮捕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他拿起帽子,往门口走去。“难道这意外的礼物你不想随意看看吗?”波尔菲里嘿嘿地笑了起来,又一把抓住他胳膊肘稍微往上一点儿的地方,在门口拦住了他。 看来,他越来越快乐,越来越放肆了,拉斯科利尼科夫被彻底惹火了。“什么意外的礼物?怎么回事?”他问,突然站住,惊恐地盯着波尔菲里。“喏,就在我门外,坐着一个您意想不到的人,嘿——嘿——嘿!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指隔板上通往他那套公家房子的房门。)我把门锁上了,免得他跑了。“
“什么人?在哪里?怎么回事?……”拉斯科利尼科夫走到那扇门前,想要把门打开,可是门锁住了。“锁上了,瞧,这是钥匙!”
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一直在说谎!”拉斯科利尼科夫忍不住了,高声叫喊起来,“你说谎,该死的波利希涅利!”说着往门口退去、波尔菲里毫不胆怯,扑了过来。“我什么……什么都明白了!”他一下子跳到波尔菲里跟前,“你说谎,戏弄我,想让我暴露自己……”
“可您再也不能暴露自己了,罗季昂。 罗曼内奇。 老兄,您简直气得发狂了。 请您别嚷,我可要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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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谎,什么事也不会有!
你尽管叫人好了!
你明知道我有病,所以惹我生气,让我气得发狂,暴露自己,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你拿出事实来!
我全明白了!
你没有事实,你毫无用处、毫无意义地猜测,还是扎苗托夫的那一套!……
你了解我的性格,想要让我气得发狂,然后突然请来神甫和搜查见证人,吓得我惊慌失措……你是在等他们吗?啊?你在等什么?他们在哪里?让他们出来吧!“
“唉,哪有什么搜查见证人啊,老兄!
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正如您所说的,这样做不符合手续,亲爱的朋友,您不懂办案的手续……不过手续是跑不了的,这您会看到的!
……“波尔菲里含含糊糊地说,同时留心听门后的动静。这时另一间屋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啊,来了,“拉斯科利尼科夫惊呼,”你派人去叫他们了!
……你在等着他们!估计……好,让他们都到这儿来吧,搜查见证人,证人,随便什么都行……让他们来呀!我准备好了!准备就绪了!……“
但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事物通常发展的进程中,这事如此出乎意外,当然,是拉斯科利尼科夫,或是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六
后来,回忆起当时景况的时候,拉斯科利尼科夫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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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这样的情景:门外的喧闹声突然迅速增大了,房门稍稍开了一条缝。“怎么回事?”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恼怒地叫了一声。“我不是事先就说过……”
有一瞬间听不到回答,不过看得出来,好几个人在门外好像正在把什么人推进来。“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不安地又问了一遍。“把犯人尼古拉带来了。”听到了不知是什么人的声音。“用不着!带走!等一等!……他干吗要来这儿!不守秩序!”波尔菲里冲到门口,大声叫喊。“可他……”又是那个声音说,但是突然住了声。一场真正的斗争持续了两秒种最多不过;随后突然好像有什么人用力把什么人推开了,接着有一个脸色十分苍白的人甩开大步径直走进了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的办公室。第一眼看上去,这个人的样子很怪异。 他直视前面,可是好像什么人也没看见。 他眼里流露出坚决果断的神情,但是脸上却蒙着一层像死人般的白色,仿佛要把他押赴刑场似的。 他那双苍白青冷的嘴唇微微发抖。他很年轻,平民打扮,中等身材,很瘦,周围的头发剪去一圈,前面的头发聋拉下来,面庞清秀,好像瘦得厉害。他突然推开的那人首先跟着他冲进来,而且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这是一个押送他的卫兵——但是尼古拉猛一挣,又一次摆脱了他。门口拥几个看热闹的人有几个拚命想往屋里挤。 几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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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发生了上述一切。“带走,还早着呢!先等着,待会叫你们进来!……为什么不等我命令把他带来?”
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仿佛不知所措了,极其恼怒地说。 但是尼古拉突然跪下来。“你这是干什么?”波尔菲里惊讶地叫了一声。“我有罪!
是我的罪过!
我是杀人凶手!“尼古拉突然说,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声音相当响亮。沉默了十来秒种,大家似乎都呆了;就连押送他的那个卫兵也急忙躲开,不到尼古拉跟前去,不由自主地退到门边,站住不动了。”怎么回事?“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呆了一会儿,清醒过来,高声问。”我是……杀人凶手……“尼古拉稍沉默了一下,说了第二遍。”怎么……你……怎么…你杀了谁?“
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显然有些惊惶失措了。尼古拉又稍沉默了一会儿。“阿廖娜。 伊万诺芙娜和她妹妹莉扎薇塔,都是我……用斧头……杀死的。 我一时糊涂……”他突然加上一句,又不作声了一直跪着。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沉思,但是很快又行动起来,挥手赶开不请自来的证人。 那些人转瞬间就不见了,门也掩上了。 随后他朝站在角落里惊奇地望着尼古拉的拉斯科利尼科夫望了一眼,向他走去,但是突然站住了,看了看他,立刻又把目光转移到尼古拉身上,然后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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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拉斯科利尼科夫,既而又去看尼古拉,突然仿佛激动起来,责骂尼古拉。“你干吗要先跟我说什么一时糊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着他高声大喊。“我还没有问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说,是你杀的吗?”
“我是杀人凶手……我招认……”尼古拉说。“哎—呀!你用什么工具杀的?”
“斧头。 我准备好的。”
“唉,急什么!就你一个人?”
尼古拉没听懂这个问题。“是你一个人杀的?”
“是我一个人。 米季卡没有罪,他跟这事毫不相干。”
“先别急着谈米季卡!唉……”
“你是怎么,嗯,当时你怎么从楼上跑下来的?
管院子的不是遇到了你们两个人吗?“
“当时……我和米季卡跑下去……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尼古拉好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急急忙忙地回答。“嗯,这就是了!”波尔菲里恶狠狠地咕哝了一声,“他说的不是实话!”他自言自语似喃喃地说,转眼看到了拉斯科利尼科夫。似乎,他全神贯注地在问尼古拉,甚至忘记了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存在。 现在突然醒悟,甚至发窘了……
“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老兄请原谅,”他匆匆走去,“不能这样,请吧……您在这儿没什么事了……我自己……您看,发生了多么出乎意外的事!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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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挽住他的手,指了指房门。“您大概没料到吧?”拉斯科利尼科夫说,他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已经大大地振作起来。“老兄,您也没料到吧。瞧,您的手抖得多夸张啊!
嘿——嘿!“
“您也在发抖嘛,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
“我也在发抖,没料到啊!……”
他们已经站在门口了。 波尔菲里着急地等着拉斯科利尼科夫走开。“意外的礼物不想让我看了吗?”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提起。“还说俏皮话呢,牙齿还在嘴里捉对儿厮打,嘿——嘿!
您真是个爱讽刺人的人!好啦,再见。“
“照我看,还是说别的吧!”
“那就看情况了,那就看情况了!”波尔菲里喃喃地说,撇着嘴,似乎在微笑。经过办公室时,拉斯科利尼科夫注意到,很多人都凝神注视着他。 前室里,他认出了那幢房子里两个管院子的,那天夜里他曾叫他们一起去见警察分局的局长。他们站在那里,不知在等着什么。 但是他刚刚走到楼梯上,就听到身后有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说话的声音。 他一回头,看到波尔菲里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还有一句话,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其余的事情嘛,看情况而定,不过按手续说嘛,将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