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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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聚在马上抱拳一拱,带着新军匆匆向粮草场的方向赶了过去。新军还没过尽,张锐却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去把咱家的兵马的点上,快些,跟在老都督后面。”看着那亲兵有点犹豫,气得张锐一马鞭抽在他头盔上,“他娘的,难不成老子看着老都督去死?凭他五千拿着木棍的兵,济得了什么事?”亲兵听着,只道自家将军当真仗义,连忙策马去点兵马不提。
事实上,张锐却是知道,当年那小兵,在卫所镇抚面前说的,不止是如此,而还有一句:“我想出头!我听说镇抚处事最公,我多抱些不平,总能见着镇抚大人一面!”当时任着卫所镇抚的宫聚,极为欣赏他的坦白,于是替他脱了罪,并帮他开始踏入仕途。
张锐认为,宫聚此时和他提起旧事,便是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出头的机会。
出头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只不过原来是考虑到田丰身后站着的,很可能就是皇帝,所以张锐才犹豫,才来劝宫聚不要多事,但现在看着宫聚敢于一搏,他却就动了心思,不错,只要丁一能活着,就算皇帝有多不爽,也不可能把丁一怎么样!只要丁某人没死,不论皇权、相权,都不可能就着这由头向丁一发作,就算他们要折腾丁一,也只能再寻由头。
皇帝敢弄丁一,那弄的就不是丁一,而是他自己的基业!那以后有此先例,领军总兵官可以随意拘禁镇守中官、督师文臣,那唐代的藩镇之祸只恐重演!
第二章 筚路蓝缕(二十)()
至于相权,它是掌握在文臣的手里,纵容武将杀害督师文臣,就是在动士林的利益,就是在纵容武将的势力涨扬!谁敢借这由头动丁一,谁就是士林的敌人。当然,这一切是在丁一活着的基础上。只要丁某人死了,那自然是不同的。
对于镇守中官和监军御史,田丰可以服软,可以认罚,可以贿赂……然后传上去,当然是敌阵之前,制军身先士卒,不幸殉国,换成别的文臣或者大家信不过,但丁容城是好来这一出,弄个阵上亡也是说得过去。朝廷也可以在面上把田丰的总兵官撤了,然后闲置一段时间,再找个由头派他去富足的江南当个守备之类,这些官场把戏,张锐倒是看得很透了。
至于王毅和万安这两位,别说田丰,连张锐都看透了,如果丁一活着,他们当然是不会罢休的了,王毅那边皇帝如果递话过来,估计不敢太闹腾,但万安是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何况这还不是风闻,是有实据的!丁一又是士林之中注目的翘楚,说不好听,就把张锐换在万安那位置,也必然要闹到田丰全家抄斩不可的。
这不是私怨,这是晋身之道。万安若不这么做,他在士林之中如何交代得过去?
“丁制军,您可要挺住啊!”其实支撑着张锐下这个决定的,就是粮草场现在还没冒出火头,他是知道丁一身边就带着一个刘子坚,加上运送军械那些广西来的粮草兵,横竖不过十来人,能撑到此时还没冒火头,张锐觉得,丁制军只怕是有后手的了。
其实不论丁一有没有后手,至少现时没有起火头,却不是丁一的准备在奏效了。
粮草场外。白袍银甲的十二员女将,手执银枪带着二百来精锐骑兵就堵在那里,当中那位有些年纪,眼角显出鱼尾纹的女将……马前坐在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穿着小小的公爵袍服,却正是当代的黔国公!“田总镇,老身再问你一次,黔国公要见丁制军,你让不让路?”那女将冷冷望着单腿跪在地上的田丰,语气如冰似霜,“别跟老身扯什么假制军之类的鬼话!你只怕不知道,丁制军是与沐家合股做生意多年的了,沐家还会认不出是不是真的丁容城?你想清楚。好好回话,若是答错了,你能活过今夜,大明朝也就没有沐家这一门了!”
跪在地上的田丰真的汗如雨下,他敢陷丁一。敢软禁镇守中官,敢拘监军御史,那是因着有人早就给他壮了胆,给了他密旨,事成之后必定会替他抹去这一切,否则他把这密旨公开的话,不必呈与有司的。哪有臣子告皇帝的道理?只要私下流传就足够了,士林愤怒与军中不忿是另一回事,以后有谁替皇帝干黑活的?干完就这么不管了,以后谁还会上当?
但他真的不敢惹沐家,黔国公府的沐家,永镇云南的沐家。虽说国公不议朝事。但永镇云南的沐家,在云南这地盘上,安能没有自己的经营?哪还叫什么永镇云南?
这十二员女将的,倒是没有前代公爷的正室,但却是现时沐公府里办事的主力。尤其这位抱着当代黔国公的,更是有诰命在身,也是当年前代黔国公极喜爱的侍妾,沐公府的老夫人,现时都点头教她管家了,得罪她,就是得罪沐公府,这一句活不过今夜,听着粗糙,但人家是有说出这般粗俗话语的底气,田丰绝对不怀疑,她能兑现这句话,这是沐家啊,经营了这么些年,若连他田丰都留不下来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凡敢举火者,以谋逆论,杀无赦!”另一位同样银盔白袍的女将,看着十七八岁的光景,却是当代黔公爷的姐姐沐芷兰,她把银枪挂在得胜钩上,摘下雕弓拈起羽箭,却就朗声这么开口,“谁个不信,就试试看额上生出第三只眼的滋味!”
又不是马王爷,怎么额上会有第三只眼?那必定是这女将手中的弓箭硬生种上去的。
那些想点火的军兵,不禁有些胆寒,只不过田丰许下的富贵在前头吊着,也有胆上生毛的,真就取了火镰出来,可惜还没打上火,只听弓弦崩响,那军兵就惨叫一声,翻身而倒,却是正正额上插着一枝羽箭,立时气绝!十来步之间命中,对于军中精锐来说,特别是那些有名有号的个别神箭手,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位说动手,就是真动手了,当下不少人悄悄放下手中的还没点着的柴火。
这时却听粮草营里,刘铁微笑着走近了营门口,冲着那些骑在马上的女将长揖及地,然后起身道:“见过黔国公,见过诸位夫人、小姐,学生刘铁,容城先生门下弟子,先生教铁向诸君致意,却是现时营中有事,还请轻移玉趾暂至营外,待此间事了,先生当亲迎出营……”
田丰真的听着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用选择是否要跟黔国公府杠起来,便单腿跪于地上说道:“夫人,您也听着了,是制军下的令,却不是末将阻着诸位的大驾啊,:!”不管丁一要怎么样都好,先把眼前这些女将和那二百精锐骑兵送走了再说吧。
不是说他这统率数万大军的总兵官,摆不平这二百骑,是他压根不敢动人家啊,密旨里又没有允许他动沐家。再说他若敢动沐家,只怕营外此时都聚集了兵马,到时杀将进来,那可如何是好?现时营中大乱,至少李强手下人马是不掺和;张锐和手下军兵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宫聚那老不死是铁了心跟着丁一,他能调得动的,也就是心腹的万余军马,其中战兵着实也不过五六千,凭这点人马跟沐家扛?那真是活不过今夜了没等沐家杀了他,手下只怕就有人敢割了他头颅去沐公府请功了。
沐芷兰听着,在马上冲那抱着黔公爷的女将说道:“死要面子的书生,当真是不济事的,咱们就挥兵杀进去,看看谁人敢来拦下沐家人!”身边精骑纷纷举刀齐喝和应,一时之间,倒真是显出精锐的本色。
但抱着黔公爷的中年女将却摇了摇头,在马上向刘铁抱拳道:“好,老身便在营外等候制军,只是请小兄与制军说上一声,老身看不惯的事,至少在这云南地界,却是定要管一管的,便是先夫在时,也劝不了老身,若是制军过了午还不出营,那老身便只好提了兵马来请!告辞!”这是给丁一的期限了,中午还摆不平田丰,沐家就要来给丁一出头了。
那些骑兵当真是沐公府里的精骑,一声令下,立时拔转马头,跟随那夫人出营去了。去出大营之外,沐芷兰却就抱怨道:“二夫人,那丁容城听说才二十多岁,死要面子,不让咱们帮他,要是让姓田的害了,那可就不好了。”
边上几个女将却就笑她道:“芷兰姐姐可是看上丁容城了?可惜人家已成亲,听说是个重情义的,那正室丑得鬼一样,因着婚约,丁容城硬是把她娶了过门,真真是个情种……”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乎十二个?这时移到营外,又不是临阵,难免便七嘴八舌取笑起来。
“别闹了。”抱着黔国公的女将低叱了一声,却向怀里那几岁大的黔国公问道,“孩儿可知,咱们为何要帮丁容城?”
那小小的公爷用劲地点了点头,扳着手指说道:“丁容城是个大英雄;听评书里说,丁容城是好的;祖奶奶说了,今天是姓丁的,明天未必不是姓沐的;姐姐每回听了丁容城整治的曲子,便会高兴起来,陪我玩耍,咱们帮了丁容城,把他绑府里去,教他日夜给姐姐整治曲子……”边上那些女将,包括那沐芷兰,无不被他逗笑得花枝乱颤。
而这时粮草场营门口处,刘铁冲着田丰笑道:“制军教田总镇入内议事。”
田丰下意识张了张嘴,终于还好没有应出一句“诺”来,他把牙一咬,惨然笑道:“田某有愧,无颜去见制军。只是今日这事,却是非做不可的!制军若有什么事未了的,便交代下来吧,只要田某能做到的,无所不从。”
沐家人去了,他是想得愈加清楚,此事绝对不可能回头。这个年代的家族观念是很强烈的,不是人人都有汉高祖那么绝情。田丰知道,这事做下,只怕自己也难逃一死;只是不做,厂卫一到,那是全家难逃一死!是以他非做不可。
“好。”刘铁也没责斥他,更没破口大骂,尽管他贴身小衣的后背已湿透,但面上却仍带笑,冲着田丰拱了拱手,便入内去了。紧接着粮草营里,便传一阵嘹亮而急促的铜号吹奏声响:“滴滴滴答、滴滴滴答、滴滴滴滴答滴答答答……”
如同和应,在不远处那被田丰派兵围困于总督行辕的骑兵连处,也传来了同样的铜号声。
而在田丰领着围困粮草场的近千兵卒之中,竟也传来了同样的铜哨声音,嘹亮而急促。
第三章 飞地(一)()
“天地会!天地会云南分舵第一冲锋队的兄弟向我靠拢!”就在田丰带着的那千余军兵里面,随着那冲锋号声的响起,便有这样的声音响起,而紧接着的是,“天地会!云南分舵第七冲锋队!集结!”又夹杂着这样的声音,“忠义社,云南分社第三突击队集结!”这样的番号,至少有五六个,而那千余军兵之中,很快就聚焦起五六个七八十人的小队伍这已经接近田丰此时身边聚集军兵的三分之一有多了。
而更让田丰无法接受的是,他用双饷、酒肉、女人喂饱了的家丁亲卫之中,居然有两个略一犹豫,便推开身边的袍泽,从怀里扯出一条绣有火铳和长剑交叉图案的红巾,缠在左臂上,便奔向了那天地会云南分舵第一冲锋队的小队伍里面去。
“杀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田丰气得咬牙切齿,用力地踹了一脚他身边的亲兵队长,把那亲兵队长踹得冲出几步差点摔了个跟头,这一脚踹在那亲兵队长的身上,却也把对方最后一点迟疑也踹掉了,那亲兵队长也从怀里扯出一条红巾高举挥舞着:“天地会!云南分舵第五冲锋队!集结!”当即亲兵之中一下子跑出了七八人,又从旁边奔过来好些人,都是一样的红巾,一样在扎在左臂上,一样的火铳和长剑交叉的图案
田丰气得要发疯了,抽出腰间长刀,便要给那亲兵队长来上一刀,谁知不知何处传来火铳声响,然后“叮”的一声,手中长刀脱手而去,连虎口也被震得微微开裂。还不等田丰去寻谁是开枪的人,就听着那些集结起来冲锋队、突击队,齐声嚎叫着:“强国富民;吾辈所崇;以兴华夏;以建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先锋!为民先锋!”就在这口号里,他们列出了田丰熟悉的临阵冲杀锥形阵这本就是他的部下。本就按着他的章程操练的军兵。
“犯先生虎威者。皆国贼!当诛之!杀啊!”这还是当时景帝的圣旨的内容呢,此刻成了冲锋发动的口号。那六七个聚集起来的锥形阵。并没有新军的齐整阵容,也没有如同一人的脚步声,他们就是大明的旧式的军队,但谁说旧式的军队里。就不能存在理想主义者?就不能有向往乌托邦的人?他们甚至比之新军,思想上更为进步,当然,也不能否认,其中有不在少数的人,因为丁一对于士卒的关爱,而选择了这个立场。那近月来的巡营、掖被角、谈心,对于目不识丁的士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