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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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茅却就不同,《管仲列传》:“……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贡包茅于周室,是周代年间,诸侯向周天子臣服的表示或者礼仪,是政治上的事情,跟男女情縤那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她之所以这么说,是表明了自己来这里候着丁一,要谈的就是政治上的结盟或是敌对,而不是为了“你侬我侬”,。所以她才会说丁一很有童趣。
她不是没听过情话的廖氏夫人,丁一的话,纵是真诚,但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便是这样。对于她来讲,张氏家族的长盛不衰,才是至关重要的事,为了这茬,她压根就不会去考虑婚事,一直操持着硕大的英国公府,为还没有成年的幼弟,默默守护着这个家族如果婚姻,那必定与爱情无关,只是政治上的需要。
丁一背对着她,脸上却不禁一红,因为颇有些表错情、想得太多的感觉。不过在这当口,他也只回过身去,笑道:“你觉得丁某很幼稚?的确是很幼稚。不过,我向来不在意,山便是山,水便是水,我爱慕你,你却不愿与我在一起,而我也没脸去追求你,这虽是无奈,便看着你,我便喜欢,我自己也是全没半点办法的。至于什么包茅,见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事实上丁一真是希望赶紧回金鱼胡同,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喝上一碗热汤。就算要谈政治上的东西,他也不愿意在这鬼地方来谈,尤其是穿着被汗水湿透之后又风干,又再湿透的衣服,在这郊外来谈论这等事情。
她便无声地笑了起来,伸手在琴上抚出一串音符,合着这郊外的春泥新芽,教丁一看着,颇有些醉意,只听她说道:“英国公府原是不必去参入这些事的,我这么说,先生意下若何?”她看着丁一点了点头,方才又开口道,“只是先生把事情做得太大了,若是我不动弹,只怕日后无论如何,都撇不清的。是以,与其去候着飞来横祸,不若也分一杯羹好些。”
所谓丁一把事情做得太大,其实更是因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丁一可以瞒过皇帝、厂卫、六部、内阁,但瞒不了这些勋贵世家,他们在军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不单单是赵辅手下那些加入大明第一师的边军,就是丁一招收的新军里,也同样有许多人,跟这些勋贵世家,有着很多说不尽道不清的关系那些兵员在哪里来?很大的一部分人,不也是湖广、广东的军户里,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么?
他们就算被丁一如何洗脑都好,他们的父母家人总还是在原来的卫所里生活着,他们总是会写家书的,不论寄出之前如何审查,多少总是会有一些话语流露出来的。对于一无所知的人来说,也许这只言片语根本就毫无意义,写信的人,原本也不见得是刻意要透露出什么来。但于勋贵世家来说,对于大约上能猜出个轮廓的世家而言,只言片语,往往足以证实他们的猜想。
丁一终于停了了脚步,转过身来左右打量了一阵,摊开手道:“你只带了一张椅子。”
“是。这椅子先生坐不得,我也坐不得。”她说的哪里是面前这椅子?她说的是九五之尊的那张椅子!却听她又说道,“无论是谁坐,原本你我都只能看着,但若是你我联手,未必不能把这椅子,教那看着顺眼的人来坐,先生……”她说的当然仍是那张九五之尊的椅子。
丁一揉了揉鼻子,笑了起来:“不就一张椅子么?谁坐不是坐?这有什么好聊的?不过你着一身白袍,我也着一身白袍,倒是相衬。你若不介意,陪我走走,也许我可以臆想着我的白茅,你可以聊聊你的包茅,不知道小娘子以为若何?”
“善。”她爽朗地应了下来。
“杨善此人,向来奸滑,却是不太靠得住。”尽管丁一没有跟她提起杨善参与立宪事,尽管杨善还是她引来见丁一的,但她缓步行着,却仍毫不留情地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石亨也然,与此等人结盟,先生不觉得风险很大么?”
丁一袖手走在边上,踢飞了一块小石子,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没有人跟你说过么?”
他便和她一起,踏足在这二月的郊外草地,正抽出新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将郁郁苍苍生长起来的草地上,春寒,白衣胜雪,远远望去,凭谁能说,不是一对极为相衬的壁人?
只是他很自觉地把白茅放在臆想里;她很专注地探寻着她关心的包茅。
第一章 伴君如虎(二)()
京师陷入了狂热之中,从来没有哪位勋贵或是大臣,哪怕向来被公认是清官的于谦,也不曾带动这样的热潮追星,疯狂的追星…… 用茶馆里那些看上去有些身份的客人的话来说:“便是身段、脸蛋再好的角儿,唱念作打样样顶尖的梨园红角,也不曾有这等光景。”
唱念作打,弋阳、昆山诸腔勃兴以后,在声乐和舞蹈技艺的结合方面渐趋完善,所以便有这样的说法来区分舞台上表演的方式,通常也作一个泛指,意思便是戏行里顶尖的明星。不过他这话方一出口,边上就有人拍案而起,还不是一个人,好些人拍案而起,而且这些人里,有着儒衫的文人;有敞开胸怀里刺着纹身的江湖人;有不当值出来偷个闲的小吏;也有脚边还放着扁担,担菜入城来卖农人。可谓真的是同仇敌忾:“安敢将先生与戏子并提!”
责难的内容,有粗俗,有引经据典,有直接破口大骂,有骂娘……但大约也就是这意思,这年月,演员不算是一个尊贵的行当,倒是读书人是排在前头的,普通百姓若能提一句:耕读传家。那是能博来许多赞许的,本份种田,本份读书。
所以当这茶客把丁一跟梨园的演员放在一起说,大家就愤怒,觉得是一种极大的污辱,若不是此人见机得快,连忙道歉又把丁一歌功颂德了一番,只怕等下就得横着抬出去了。
“海内人望,安有出先生之右者!”那些儒生坐下来,傲然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唯先生做到了,这也是名至实归,有什么希罕的?”边上同伴也点头称是,“以秀才之身……舌战一众举监生。是才气纵横;以秀才之身,贡院教徒。而英国公不是逆,夫祖武其绳……而至轻取探花,想来先生是不想全力以赴,否则以先生之大能。状元安落他人之手?”这都是接近疯颠脑残的节奏了,但座间许多人都觉得有道理,找着理由给丁一开脱,“国有事而问容城!先生先震鞑靼,后按南京,再平广西,破白莲……哪有许多的精力去争这状元?状元自然于我等来说。天一般的距离,然后得中状元也不过七品翰林修编,先生辞官已是五品,区区状元。安在眼中?”
连茶馆里的江湖汉子,也嗡声嗡气地说道:“你们这些穷酸,说的啥玩意,老子一句没听懂!老子们只晓得丁大侠便是大明江湖第一条好汉!而对数万白莲教高手,丁大侠怕伤同道,竟教其他人先走,连刀圣要留下助拳都被劝走了,师徒两人,生生就把白莲教的分舵杀平了!”一百多二百人的白莲教高手,从香山县传到京师来就成了数万,这高手大约便如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不过这当口,谁去理会这些?那些江湖人说得兴起,拍枱拍凳的,谁又敢走过去质问他们这传闻到底从何而来?
连那卖完了菜进来憩个脚的农民,也跟同伴低声说道:“要不,把娃儿送去雷霆书院?咬咬牙,不是说要读三年书么?跟着丁容城这样的大人物,三年出来就是,指不准就能出息啊!”他身边一同来卖菜的同伴却摇了摇头,“俺家就一条独苗,跟着丁容城虽好,可俺去年问过了,那些学生,会跟着丁容城去平乱打仗,刀枪无眼……”刚说到这里,便有人打断他,“你不是生了七八个闺女么?记得年纪能合适的,就有三四个,雷霆书院也收女学生,送过去,三年回来,能出息就出息,不能出息,到时十五六岁,也正好找婆家,吃住读书不要钱噢!”这末必便不是一个主意,听着这话,那只有一个独苗的农人便点起头来……
这一切,若说是自发的,那绝对是不可能。为何能掀起这样的热潮?因为丁一早就在入京之前,就安排了推手在其中运作了。这年头的宣传理念,如何跟见识过现代推广炒作手法的丁一相比?从师徒两人四骑入城开始,京城的这股狂潮,便开始被点燃了。
这让景帝很头痛,丁一进京仅仅三天,他本来想晾一下丁某人的,:。死掉的丁一,景帝不介意给他身后哀荣,连“文正”这样,几乎就是臣子最高的谥号都一样能给,直接封公,再过继小孩来继承香火,景帝都全心全意地在推动这一切;但活着的丁一就不同了,不在于丁一是否忠心,而在于丁一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不在于丁一是否会做出什么景帝不愿看到的事,而是丁一有没有本事,真的割据广西!很悲剧的是,就算以为丁一只是收复三府之地的景帝,也觉得这么下去,丁一光复全广西的时候,便是他有足够实力割据广西的时候。他不得不防。
按着正常的思路的,被召进京,又被晾着,要求面圣又被拒,说是丁一舟车劳顿,先休息几天再说,那么作为臣子就该自省,去揣摩皇帝的心思,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做差,让皇帝不爽了之类,然后想法子去弥补,让皇帝原谅自己,或是乞骸骨要求退休以避罪。
但丁一压根就没有按常理来办。这三天,除了第一天休息了一下之外,他一直忙,先是去雷霆书院京师分院讲课,把千余名学生弄到书院的田径场上,整了个铁皮喇叭,就在那里讲数千年来的土地兼并,引发出来的阶级矛盾。分析各朝各代造反的根本原因,然后再结合他在广西这一年里实际看到的情况,提到如何缓和阶级矛盾和冲突的问题。
丁一讲得很讨巧,忠君爱国是挂在嘴上不离的,也没有说要杀地主,分田地,而是提出工业革命来让没有土地的穷人得到一个谋生去处,再提工业革命对于国家的好处。不论是刺探消息的厂卫,还是只管喷人的都察院,丁一都主动去邀了他们过来旁听,并且说完一节,就问御史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讲完了,就要求厂卫的人在讲稿画押按上指纹,以保证这些朝廷探子,不敢曲解或是通过断章取义或替换某些字句,来达到诬陷的效果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吧,要是厂卫真敢对丁某人下手,画一百次押也没用!厂卫还讲理么?终明一代厂卫的底线就是捉人去刑部开驾帖,其他的,指望厂卫讲道理那完全是扯蛋。
接着丁一又去国子监再讲演了一次,又连接两晚办了文会,与士林中人做了讲演如何在不损害士林代表的广大地主阶层利益的前提下,来化解和平息民乱。大家都愿意听啊,谁也不想碰到百姓造反,百姓造反就算镇压下去了,于这些地主阶层来说,也是有所损害的。
把穷人都弄成反贼,然后来镇压,摊派的各种钱财,总也是要他们出的。而就算镇压下去了,又如何?把穷人杀光,然后地主带着家人,去耕种那几百上千亩地么?
这三天,丁一忙得连轴转,这就让景帝很头痛。若只是民望所归,那就晾一下好了,等这热潮凉下来再说,问题是丁一这么不断折腾,于是不论是士大夫阶层或是民间都会有一个疑问:丁容城这样的国士,皇帝召他上京来,到底要委以何等重任?
景帝还不能说没有,没有难道是要把丁一叫过来杀头还是赋闲?凭什么?丁一在讲演里,几乎恨不得把他在广西的每一天都拿出来跟大伙说,他有多苦,他有多忙,多少事等着他办,他以两府之地,给边镇送了多少盔甲、多少火绳枪,经历了多少战事等等,都是有数据的。
“下旨训斥吧。”于谦坐在御书房里,微笑抚须对景帝这么说道,“不训斥是必定不行了。”
景帝就要哭起来了,怎么训斥啊?训斥丁一什么啊?人家讲演主题都是忠君爱国,说的也是如何为国分忧,训斥他啥?这时却就听于大司马不慌不忙地说道:“皇帝教他带二千护卫,如晋不就是没听吗?此风不可长,朝廷重臣,安能对自身安危如此轻慢?”
这话听着,景帝倒就明白了,这不是训斥,而是妥协,就是向丁一妥协:您别闹了行不?
于是第二日丁一就接到景帝严厉训斥他的旨意,大意就是丁一胡闹,没按旨意上带着亲卫上京,用词是很严厉的,不过抵不住一句“卿陷已于险地,国是问谁?”就足够让丁一明白景帝的意思了。倒是太皇太后方自听着景帝的禀报,很是生气,把丁一宣入宫中,整整骂了一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