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如海-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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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煜见她不说话,心中慌乱一把抱住她,“碧儿,朕今天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对你说这些,只为让你明白,朕不是无情的。你说过来日方长,好!我们还有以后的时日慢慢相处。是不是?”
霄碧不敢摇头,在高煜的催问下,她伏在他胸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高煜仿佛松了一口气,呢喃道“不管前尘如何,你已是朕的妃子了,碧儿,你不要负朕,不要逼朕,不然,朕也不得不……”
霄碧不敢开口,被高煜牢牢抱着半点也不能动弹,只是心里突然生了一丝恐惧。
深宫如海 卷四:缘浅 路遥归梦难成
章节字数:4667 更新时间:07…10…30 02:08
第二日一早,众人在慈宁宫里送别高煜,霄碧低着头,尽量掩在人后面,经过了昨晚,他们之间略有些微妙,酒意微薰时说的话、仿佛都蒙着一层纱,朦胧暧昧,此刻清醒着想起那情形竟觉得有些尴尬。
高煜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宫门走去,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各自的关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一个方向,他在等霄碧上前来,期待着她也说几句嘱托的话,可一直走到宫门,霄碧依然拖着脚步缩在后面。他索性停住脚,回过头去,直视于她,却见她面无表情,看了自己一眼复又垂首,依然无话。两人就这么遥遥对立,不发一言。
众人也都跟着停下,顺着高煜的目光看过去,个个心中便都沾上了一层酸意,一旁冷眼旁观。
“皇上,时辰不早了,莫耽误了吉时。”郭后悄声提醒,高煜想了想轻舒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霄碧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略坐了坐就散了。霄碧有些头疼,昨夜一夜她都没有睡好,反复地想着高煜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日后高煜听到她失踪的消息时一定震怒,掀起的风波不晓得要祸及多少人,念及此处,心中不禁生了惧意。可另一头杏郎在等她,殷切期盼的幸福就在眼前,她舍不得放下,纵然是前路崎岖她也认了。
霄碧拿定了主意,日暮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依恋,今日一别从此相见无期,在盈盈拜倒的那刻,心中不禁默祷,“母后,多保重。”
是夜,霄碧端坐于窗前读书,起更时分打发了宫人,留下如雪等三人,将今夜之事告诉了她们,三人骇得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子,如霜方才忧心忡忡道,“主子,您真的拿定主意了?这事情实在……”她说不下去,这样的惊天之举能引发怎样的祸事她想都不敢想。
“我铁了心了。便是刀山油锅也要去的。”
“好!”如风大喝一声,“主子,你走吧,与其在这里零零碎碎的受气,不若痛痛快快地闯一番。”
“不成!”如雪断然喝止,“主子您这一走,国法宫规都容不下您,隐姓埋名就能安度余生了嘛?以皇上之心,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您的,一旦被皇上发现,这雷霆之怒,岂是小小的代王府所能承担的?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里头啊?”
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惊得霄碧骇然无语,如风见状不服,上前便拉扯如雪辩驳,如雪也不搭理她的话茬,拦在霄碧前头说,“主子今日要走,便先杀了如雪。反正等到皇上知道的那一日,我们这些奴婢左右也都是一个死。”
霄碧颓然,看看三人,凄婉地说,“我不甘心。”
“主子!”如雪跪倒在地,两手拉着霄碧的衣襟恳求道,“想想皇上,想想昨日他对您说的话,皇上对您也是一片真情,事已至此,主子您三思啊!”
不!霄碧死命地摇着头,转而也拉着如雪的手,涕不成声,“姐姐们随我一起走吧。”
“主子!”如雪又恨又急,待要再说,却感到后脑被什么物件猛击了一下,只觉眼前一黑便倒下去了。
咣当一声,如风手中的花瓶应声落地,跌成碎片。霄碧和如霜都吃了一惊,但见如风惊恐地立在一旁,弱弱地说“我不是有心的,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要她再说下去。”
如霜正欲上前安抚,却听见外间值夜姑姑的声音,想是被动静惊动了,隔着门恭敬地劝诫,“夜已深了,几位姑娘伺候娘娘早些安置吧。”
“知道了。”霄碧紧张地应了一声
如霜计上心头,对着门口说,“主子息怒,确是奴婢大意了,糟蹋了好茶叶,一会待玉泉山的水送来,奴婢亲自给您取来烹茶。”说着向霄碧使着颜色。
霄碧随即会意,连忙说,“好,好,别忘记了。”
少顷,不再听到外间的动静,如霜如风将如雪绑了,嘴里塞上手绢,藏到帷幔后面,给霄碧换上宫女的衣服,改梳了头,这才灭了蜡烛。三人不敢睡觉,抱膝团坐在一处,背靠着床,看着新月如芽,薄薄地一点微光透进来,映在黑檀地板上,清冷异常。
“姐姐,如雪说得是,我这一去你们可怎么办呢?”
“主子只管安心去吧,奴婢们自有法子。”
“什么法子?”
“总有法子的。”
天将四更,承乾宫内出来两个人影,都顶着斗篷,一个提着一盏灯笼,一个拎着一个大铜吊子,向北走去,从衣角鞋裤看来是两个宫女,正是如霜和霄碧。
两人低头匆匆行进,一路穿门转户,很快就到了御花园,悄悄地绕过钦安殿,就看见了顺贞门。这就是内外有别的那道大门,女子一脚踏进顺贞门就轻易不能出去了。
此刻顺贞门内外站着太监和侍卫,总有五六人,把个不大的门站得满满的,几人站班,几人打着瞌睡,然而一点儿可能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霄碧心中焦急,如何才能从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到不了神武门一切都休矣。
如霜也是无奈,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咬牙道,“主子,奴婢去引开他们,主子伺机出去吧。”说罢,如霜向反方向跑开,不大功夫就听见女子一声惨叫,这一声惊动了顺贞门的人,两个太监站起来,疑惑地向叫声处寻去,可侍卫依然纹丝不动。
霄碧心中急得极处,四更已过,再迟就来不及了,遂把心一横,决定拼着出去一试,即便弄出了动静,也许神武门那里可以听见也未可知。思量甫定便现身向顺贞门走去。未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呵斥,“站住,什么人!”
霄碧也不答话,咬牙继续向前走。伧啷几声,几个侍卫拔出了刀,“再不说话,可别怪刀剑无眼。”
霄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车轮咕噜声,厚重缓慢。霄碧心中一喜,但见几个侍卫也略分了心,张头一看,是玉泉山的水车,便不予理会,依旧喝问霄碧。
“我是来取水的。”霄碧努力抬高了声音喊道。车轮声嘎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黑影跳出对着侍卫就是一掌,几个人闷哼一声,就软软倒下。
霄碧又惊又喜,顾不得许多,飞奔出门,外面甬道上停着一排水车,站着数个人影,见她出来,众人退让两边,垂首侍立,只见当中立着一高大黑影,带个斗篷,看不清轮廓。黑影看见她便立刻迎上前来……
霄碧悲喜交加,慌忙捂着嘴不让哭出声来,飞身投向那人怀抱,“杏郎——”一语即出,梨花沾雨。那人身形一僵,缓缓抬手抓住霄碧的胳膊
“杏郎!”霄碧觉得奇怪,摇了摇他,“我们快走吧。”
那人却不动,霄碧待要再唤,却见那人腾出一手,慢慢除下斗篷的帽沿……
啊——霄碧吓得魂飞魄散,身子绵软难以支持,待要倒下却被那人铁箍一样的胳膊一把圈着不能动弹。
“见着朕好生失望,是嘛?”这一声阴柔平静的话语比这冰冷黑暗的夜色还令人生寒,竟是皇上!要御驾亲征早就该出城百里的皇上!霄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胳膊肘弯似要断裂了一般,被那多年浸淫武功的手掌恨恨地捏着,仿佛能听见骨头搓碰的声音,一滴眼泪从霄碧眼角溢出来,闪着晶莹亮光,一落跌入尘埃。
“这就是你昨晚答应朕的嘛?”声音依然平静无波。
“他在哪里?”霄碧颤抖着问。
嘿嘿,一串阴恻侧的笑声,夹杂着得意与凄凉。霄碧越听越惊心。“你把他怎么了?”
“不是朕要把他怎样,是他,是你,硬要走进这死路来。”高煜抬起霄碧的下巴,咬牙道,“朕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昨晚朕对你诉尽心声,你却依然执迷不悟。是你害的他。”
“你早知道了?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没有亲征。”
“不如此朕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呢,朕是知道了,从如雨第二次进宫朕就知道了,她替你和老六传递消息,朕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胆大如斯,敢协助你和他私逃。”高煜冷哼一声继续道,“他刚进京没多久探子就发现他了,朕立刻就想到他来做什么,也想到你要找如雨,若非朕的帮助,如雨怎能那么顺利进宫呢?你们都当朕是傻子嘛?”说罢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霄碧万念俱灰,神情绝然,“皇上圣明,臣妾不敢求您饶恕,愿一死谢罪。”
“死?”高煜玩味地念着这个字,看着霄碧的决绝,心中涌起浓重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没有那么容易!”
“来人,将张霆山、如雨押入死牢,两族老小全部收监;将明逊炜蒙上面押入死牢,任何人等不得接近、打听、说话,否则一并同罪,”高煜冷冽下令,末了附在霄碧耳畔轻语道,“你若是将此消息漏给第三人,就是给他催命,如果给代王知道因而谋反,朕第一个拿他祭旗!”‘
霄碧打了个寒战,只听见高煜继续道,“封锁承乾宫不得与外间往来,宫内所有人等听候发落,违命探视者同罪;今日之事,有多言饶舌者,诛三代!”
霄碧再也禁受不住这等煎熬,头一重栽倒下去。高煜一把揽住她,霄碧的头无力地歪在他肘旁,鬓边一缕秀发垂下,青丝拂面,越发显得姿容婉转,楚楚动人。高煜心情复杂难辨,默视无语,半响一咬牙,打横抱起她,“传胡延春!”
第二日柔妃感染疫症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整个承乾宫都被封起来了,禁止任何人等出入。病得这样突然,又只有一位太医请脉确诊,众人心中不是不疑虑的,但是有皇上的旨意,有疫症的可怖,所以各自心中疑虑归疑虑,也没有哪个要拿性命作儿戏的,都躲得远远的。更有那甚者,心中还揣着几分窃喜。
辅国公为帅领兵挥师南下,高煜则扎营在直隶指挥方略,一来,京畿之事方便处理,二来他要防着山西、山东两地,他站在两藩的背后,予以钳制。尽管鲁王与代王早已上折表示了忠心,鲁王将自己三卫兵马悉数交出以助勤王之师,但是高煜依然不敢轻信他们,封锁逊炜的消息也是为了防止代王有破釜沉舟之举。的c2开一面,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废为庶人,软禁在西安门内的逍遥城;至于檄文上提到的其他人等,因无确实的叛逆实迹,只作了申饬、降爵处分。高烯私自前往藩地被降爵一等,褫夺三卫兵马扈卫,改襄郡王;蜀王虽未参与,但牵累此事也属君子失察,言谈举止失于恭谨所致,给了一个闭门思过的处分。
这些原也是臣子心中所料,无甚大变化,大家本以为此事到了这一步也可以了结了,谁知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当数高煜对代王的态度。代王是第一个递折子表白了立场的,没有参与高燧的叛乱,众人皆以为奖赏未必有,至少要比蜀王的境遇好些。谁也没有想到,高煜对代王不置可否,代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撤藩,愿做俯首称臣的皇叔。到了后来竟做出的决绝之举,朝野俱惊。
在了,可她又有一些不甘心。
求不来周全便索性什么也不求,想到了极处,霄碧反而坦然了,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念着这个她倒真的生了一股孤勇,豁然开朗。此刻见海公公来,她淡淡问道,“圣旨是说我不治而亡,还是沉疴得愈?”
海公公听闻倒是生了微讶,数月幽禁,消息不通,柔妃面上不见凄哀焦虑,反倒十分沉静淡定,似胸有丘壑、腹藏甲兵,观之不可轻慢。当下欠身回奏,“娘娘凤体违和,皇上甚是焦虑,所幸上天福佑,得保平安,六宫俱为欢庆。”
霄碧嘴角微抿,嘲弄地应了一声“哦~”,问道,“想必是皇上大捷了,让我生生地要去瞧他的神威吧。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人啊……”
海公公不敢接口,当下便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情拣重要的告知了霄碧,霄碧面上也是淡淡的;末了,海公公观察再三,终于说出一个消息,“启禀娘娘,日前代王——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