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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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鲸者正是利用了鲸的这种特点,一次又一次进行攻击并屡屡得手的。
所以,就是再强大的东西,也会有它的弱点,一旦让它的敌人掌握了它的弱点并想到了利用的办法,那它就只有在敌人的攻击下完蛋的份儿了。
鲸的喷水简直是自然界的一个奇观。
可是,你却不能靠近它。
这是任何一个捕鲸者都知道的事情。
原因有两点。
一是,大鲸绝对不会允许你靠近它,更别说是钻进它的喷泉的中心去了。
能追上它,跟住它就已经很要功夫了,你要是能做到上面的事,除非是在童话里,或者你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不可改变的代价。
二是,即使你能够进去,你也不敢。
这里抛开鲸本身的危险不谈,且说它喷出来的水。
如果你和喷泉的水接触一下的话,你就会明白。
所有和水或水气接触到的地方,皮肤都会火辣辣地疼,就好像沾了一种强腐蚀性的东西一样。
再严重一些,他的所有的皮肤都会裂开来。
如果进了眼睛,那眼睛也会瞎掉的。
谁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86.壮丽又让人魂飞魄散的鲸尾
在已经做了海鬼的捕鲸人之中,死于被大鲸生吃活剥的只占少数。
绝大多数,都是被大鲸的尾巴打发掉的,就像我们在前面曾经讲过的。“一路平安号”的大副曼塞尔魂归西天时的情景一样。
让我们再来回忆一下曼塞尔魂归西天时的情景。
“突然,一个巨大的白身影从水里一跃而出,小山一样的尾巴排山倒海一样地扇动着。”
“曼塞尔愣住了,还没有等醒过神来,就已经被大尾巴扇了出去。”
“大副的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了五十码开外的海面上。”
这就是大鲸的尾巴的可怖之处。
这情景叫人听了不禁打一个寒颤。
对有经验的捕鲸人来讲,鲸尾巴可不是什么吉祥的东西,别让它沾上,沾上就完蛋。
所以,他们对大鲸的尾巴惟恐避之不及。
对于捕鲸人来讲,可能不见得是“谈鲸色变”,但肯定是“谈鲸尾色变”。
有人赞美羚羊的眼睛,说它虽不明亮但却温柔;
有人赞美鸟的羽毛,无法感觉但很美丽。
同这些多情善感的诗人相比,我却更加喜欢鲸的尾巴。
虽然它并不漂亮,但它充满力量和威力,而且,在它的威力的表像之下,竟是翩翩的风度和儒雅的举止。
先让我们来看看抹香鲸的尾巴有多大。
一般来说,尾巴的计算是从它的和人腰差不多粗的地方,也就是尾根开始的。
自此向上,总的算下来,至少是五十平方英尺左右。
从结实浑圆的尾根向上,尾巴逐渐开始分岔并最终分成两块,而且越来越薄,大概只有不到一英寸厚。
这两片尾巴宽大、坚硬和平坦,彼此分开,中间还隔得很远。
如果从一端量到另一端,横里应该在二十英尺以上。
整整一条尾巴都是由肌肉构成的,但是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是筋。
第一和第三层的筋又长又直,第二层的筋很短,这样能使上下两层联结的更紧密,也就使这尾巴更加结实,更具有无法抗拒的力量。
尾巴的结实程度还不仅仅如此,就是鲸的整个儿躯干上的筋,也都是和尾巴上的筋连在一起的。
打个比方,鲸的全身几乎就是罩着一层钢筋网,而这网最终在鲸的尾巴上交结。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所有的力量也都是在尾巴上集结在一起的。
可见,鲸尾巴的巨大力量是来自于它的全身的。
别看它的尾巴大而重,可一点也不笨。
每当你看到它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在海上悠然驶过,你都会被它的大家风范而倾倒。
大鲸的风范在于它的泰山般的稳重,帝王般的雍容,绅士般的举止和长辈般的庄严。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它不受惊吓的情况下让你感觉到的。
等到你把它逼急了,如果不是你送它去见上帝的话,你所领略到的,就只有它的让你最后再叹为观止的力量了。
你在这力量之中做了鬼。
鲸尾可以说是鲸的全身最重要的部件之一,同时兼有多项功能。
首先是起到前进的推动作用:
它长在大鲸的最后,就像是在一条大船的船尾安了引擎一样,只要它的尾巴在身体下面向前一弯,再向后迅速一收,大鲸的身体就会借助鲸尾的推力,猛烈地向前一蹿。
如此一次又一次,大鲸就能狂奔猛游。
第二,鲸尾是大鲸战斗的武器。
除了大鲸们自己之间争斗时,用头撞和用嘴咬外,其余的时候一律是用它的尾巴。
在它被捕鲸人惹翻,向小艇进攻时,只要有一定的空间,让它能把尾巴运作好,那所有的被攻击目标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管是人还是小艇,在它的尾巴的威力之下,都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和微不足道,或者是被卷上九天魂归黄泉,或者是船碎楫摧漂流四海。
在大鲸的尾巴面前,惟一聪明的办法就是赶快躲避,躲得越远越好。
第三,鲸尾是大鲸重要的触觉器官。
据我的观察,大鲸的尾巴非常灵活,触感非常灵敏,在这一点上可以和任何动物相比。
大概只有大象的鼻子可以和它相媲美。
在平常时,大鲸摆着尾,在海面上摇来摇去,像一个贵妇一样的悠闲自在。
可是这尾巴一旦要是碰上谁,哪怕就是无意间的,那感觉可就不像是贵妇那么美妙了。
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人的末数也就到了。
它的尾巴好像能感觉到一切,哪怕是一小点点危险在向它靠近。
第四,好像只能说大鲸的尾巴是它自己的一个玩物。
当大鲸在自认为安全的海里嬉戏玩耍的时候,你经常会看到它把自己的大尾巴向天空中一举,紧接着又向海面上平着一拍,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放了大炮一样,震人心魄。
这声音可以传出好远,在方圆几英里之内回荡。
也许,这就是大鲸自得其乐的游戏。
第五,尾巴是大鲸的旗帜。
大鲸在潜到海面以下,而尾巴露出海面时,露出的部分总共恐怕有三十英尺高。
这是多么壮丽的景象呀,大鲸就是以这种方式,向海底的所有生物显示着自己至尊的王者地位。
我在一次口出的时候曾经目睹过鲸群竖起尾巴前进的壮观景象,我顿时产生了一种对鲸群的崇拜,我为它们整齐而坚定地向着太阳前进的场面而激动,我觉着,在世间所有的万物生灵之中,鲸是最虔诚的动物。
上述这些只不过是简简单单地通过我们对鲸的最直接的观察而得来的。
这只是最表象的东西。
其实,这同鲸类本身所具有的特性相比,只不过是极小极少的一部分。
而有些部分,根本不是我们所能了解的,至少不是我们在大鲸活着的时候能够了解的。
而面对死去的大鲸,我们又无法真实地知道它在活着的时候,在某一方面究竟是怎样的。
死去的无法代替活着的,这是动物的共同规律。
身体的完结代表着一切的完结,包括曾经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一切因素。
若能死有余威,那就说明死者生前的威力简直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对捕鲸人来讲,虽然和鲸们打一辈子交道,可谁也不敢说对鲸有着全面的认识。
鲸身上的谜是无尽的,每一个谜都是一个奇迹。
等奇迹都被解开,鲸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也许有一天,鲸将灭绝在人类的手里。
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可那时,人类仍不能把鲸说得明明白白。
在赞美大鲸的同时,我发现了自己的渺小,人类的渺小。
我越来越发觉自己和大鲸相比,竟是那么的孱弱和无能。
可无能的人类正在残杀着伟大的鲸类。
87.海峡奇情
自从我们打南塔开特出发以后,除了捕鲸和碰到同行时的短暂停留外,一直在沿着世界的各大渔场,也就是抹香鲸出没的地方,做着环球的航行。
让我们来看看我们一路经过的路线:
先是由西向东地横穿了大西洋的北部。
再从亚速海掉头。
由北向南纵贯大西洋几乎到了南美洲南部的东海岸。
在南大西洋做了一个直插,绕过南非的好望角。
自西南向东北横贯了印度洋。
如果仅仅是一次环球航行的话,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一半儿多的路程。
我们一路上都在追寻着白鲸莫比·迪克的踪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向所有碰到的捕鲸船询问着有关这家伙的消息。
可是,除了关于莫比·迪克的种种劣迹的传说和对它的无比恐惧之外,我们几乎是一无所获。
就在亚哈船长由于找不到他的敌人而开始焦躁起来的时候,我们的“裴廓德号”逐渐地驶近了马六甲海峡。
马六甲海峡在亚洲大陆的最南端,是印度洋经南中国海驶向太平洋的咽喉要道。
狭长的马六甲海峡的南面,就是苏门答腊、爪哇、答厘和帝汶等一长串岛屿。
这些岛屿像一串珍珠项链,连接着亚洲大陆和澳洲,又像是一个巨人从亚洲走向澳洲的垫脚石。
这些岛屿和许多其他相对较小的岛屿一起,构成了一条时断时续的大堤,像一条有意构筑的堡垒一样,把西边的印度洋和东边的太平洋分隔开来。
自古以来,个管是东西方的船只,还是环游世界的鱼类,都从这些堡垒的空隙或者说是城门之间穿行着,因而这些通道就显得异常的繁忙。
也许只是前不久,我们一直追踪的莫比·迪克就刚刚从容不迫地穿越了这里。
它带着一身的血债,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太平洋,进入了它更辽阔的天堂。
巽他海峡和马六甲海峡的东面的诸多群岛,在西方人看来,简直是一个富庶的天堂。
那里正在赤道之上,终年常绿,有着让西方人欢喜不尽的财富:香料、丝绸、珠宝、黄金和象牙。
正是这些财富使这些美丽的东方岛国富饶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些财富使他们的国家饱受西方人的巧取豪夺。
他们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财富,还为捍卫这财富而流失着鲜血。
这些东方人不像西方人,比如说地中海人、波罗的海人和普罗蓬提斯海人那样,在自己领海的入口上筑起要塞,保卫自己的国家。
他们也不像北欧的丹麦那样,一定要别国路过的船放下船帆,以示敬意。
因而,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这些岛国的大批的财富,都被西方的船只不分昼夜地运到西方去了。
但是,来自东方人的海盗船却不肯让他们轻易地把宝贝运走。
海盗们隐藏在各岛之间,遇有商船就屡屡出击,用枪来逼迫着西方人留下贡品。
虽然欧洲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船队而派出了巡洋舰,对袭击他们商船的海盗给予严厉的打击,并且收到了一定的成效,但是海盗的行动并没有绝迹。
相反,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地对西方船只进行洗劫,很多传闻都令人毛骨悚然。
亚哈船长心里明白,对于马上就要进入海峡的“裴廓德号”来说,太平洋领域可能是他们追捕莫比·迪克的最后领域和机会了。
亚哈船长的计划是:
穿过巽他海峡和马六甲海峡,进入爪哇海,向北穿越南中国海,沿着菲律宾群岛的西海岸,一直北上到日本海,在日本海的捕鲸季节中设法寻找莫比·迪克的行踪,并与那家伙决一死战。
虽然至今亚哈船长还一无所得,可他对自己的计划还是充满了信心。
在这个季节里,按照一般规律,太平洋的渔场是莫比·迪克经常出没的地方。
“也许莫比·迪克在太平洋等着我,它选择了那里作为它的最终的坟墓。”
亚哈船长自信地想。
自从“裴廓德号”从南塔开特出发到现在,一直在茫茫大海之中穿行着。
虽然也看到过大陆的影子,像靠近西非、南美和南非时,但从来没有靠过岸。
亚哈船长的心中除了莫比·迪克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像过筛子一样地巡视和搜索着莫比·迪克可能出现的水域,他的心和赤道上空的太阳一样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