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b海外扶余 作者:清.陈墨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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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郑成功传》清 陈墨峰 著
目录
第一回 得父财芝龙雄海岛 惊异兆成功出母胎
第二回 写劝书沈犹龙招降 赈旱荒郑芝龙开垦
第三回 奔国难郑成功就学 翦羽翼洪承畴诱降
第四回 弃唐王芝龙投敌国 亡隆武成功遭兵灾
第五回 为国耻树旗全大义 痛母恨定盟双复仇
第六回 朝永历诏封延平公 顾福京失陷厦门岛
第七回 收三县大败陈督帅 割四郡媾和延平公
第八回 揭阳战执法刑苏茂 海澄守背义投清营
第九回 焚积聚火烈安平镇 索偿金兵进闽安关
第十回 海澄县金都统大败 王家渡苏维国报仇
第十一回 赏勋劳晋封延平王 掠温台收伏骁骑将
第十二回 议北伐大阅海陆军 阻龙宫折损戈船甲
第十三回 乘时机大入江南地 飞羽檄连下各城堡
第十四回 中奸谋兵败白土山 遇故人师进台湾岛
第十五回 败荷兰兵夺台湾岛 访隐逸礼聘陈永华
第十六回 惊异梦赤嵌城立会 闻噩耗延平王归天
第一回 得父财芝龙雄海岛 惊异兆成功出母胎
故国今何处?一望时,连天烽火,遍郊征戎。宗社丘墟叹禾黍,只有铜驼如故。四百兆生灵共怒。天启英雄思自立,把中原失鹿擒将住。乘风涛,展驹步。颠连困苦何能顾。但愿将一阵雄风,破帆飞去。挽得狂澜存故物,尽此一身义务。但无奈英雄末路。空剩有荒岛苍凉,把热心死党齐来铸,待铸得,金城固。
金缕曲
咳,看官,也晓得中国将亡吗?也晓得亡国的苦楚吗?这中国将亡,种种的衰败情形,大约各人也都晓得了。但是亡而存之,方是中国的幸福;不然就亡了,各人有什么好处呢?然而,晓得将亡的很多,想要救亡却没有,这什么缘故?不过是不晓得亡国的苦楚,随他去罢了。咳,这亡国的苦楚,须是不好吃的呢!不用讲将来瓜分的苦楚,就是从前朝代改革的苦楚,也尽够吃了。不用讲远,就只看明末清初的兵革,扬州十日,杀得八十几万;嘉定一县城,也杀得四五万;此外无记载可考的,全天下算起来,就不知几千千万万。你道亡国是容易的吗?
有的说:“这是抗拒的缘故,若随到随降,就没有这个事体。”咳,这想错了。据我还以为死得太少呢!西哲有言,要大建筑,必先要大破坏。如果人人肯死,拼个你亡我存,人杀一个,杀人一个,到底不肯给别人占了便宜,还有谁敢正眼觑他?就是因为怕死,被人看轻了,人人都晓得夺城容易,杀人也容易,这个也来争争,那个也来夺夺,到后来就也死得不少。倒不如拼着一死,一个斗一个,也教人不敢侵犯的好。就如五胡五代的时候,天下无主,暮楚朝秦,哪个去守节?不过是城破一投降,城复一投降罢了。然而因为这个缘故,破城也多,复城也多;复时也杀,破时也杀;移过一姓,杀过一遍;五代五胡的丧乱,就为中国数千年历史中所没有的惨剧,这岂不是肯降不肯死之祸的明证吗?至于泰西各国朝代的年龄,长以千计,短以百计,从没有三五十年、二三十年代的朝代,这什么缘故?也不过是泰西的人肯死不肯降,被人杀也要杀人,所以人家一望而怕,就也不敢来争人的家国了,这岂不是肯死不肯降之福的明证吗?中国明末的时候,肯死的也有,不肯死的也有;肯降的也有,不肯降的也有,纷纷不能尽述。这部书单表内中一个极怕亡国、极不肯降,却极肯出力以救国的英雄,也教列位晓得肯死肯出力的好处。
闲话少提,却说明神宗皇帝万历年间,福建泉州府南安县底下有一个东石村,村里有一家人家,姓郑名习,号天寿,从祖父手里便是漂洋为生,家里有家财万贯,良田千顷。到得天寿手里,仍旧还是做漂洋的贸易,时常来往日本、台湾各处,挣的家私就也不少。只有一件缺恨,看看年将半百,膝下无儿。原来天寿他虽然家财万贯,却是勤俭成性,自从年轻时候,娶过一房妻子,娘子又极其贤明,所以两人和气无间。虽然为子嗣缘故,娘子苦劝了几回,娶了一个偏房,但是仍旧不曾生育得一个,所以天寿就也绝望不想再娶了。
有一日,天寿无事,在家同娘子闲谈了一歇,提起儿子的话。他娘子说道:“官人,你年纪看看转眼就要五十岁了,我也老了,娶来的姨娘又不生育,这后嗣一事,还是空虚,如何是好呢?”天寿道:“罢了,我生来命该孤单,有什么法子。”娘子道:“据我看来,还是再娶一个为是。我们家里又不少这几个钱,能够生得一男半女,岂不是郑氏门中的香烟也不断了吗?”
天寿道:“娘子,你这话不用讲了。我并不是不为郑氏香烟打算,实是我不会生育,再娶也只空误了人家女儿,又何苦呢?”他娘子道:“官人年纪虽大,也还不至于老,怎么样晓得再不会生育了?”天寿道:“要生时早生了,转眼五十岁的人,难道还会胜过从前年轻时候?”娘子道:“儿子迟早也有前定。命该有儿,六十多岁生子的也有。若照官人这样,再不会生育,再不肯娶,难道这一副人家就是这样了当吗?”天寿道:“我本想歇过两年再打算,如果实在没法,就抱一个养儿也使得。如今想起来,人生难测,难定几时生,难定几时死。明天我索性把这事办清楚,省得临时忙乱。”娘子听了,就也无法,只好罢了。
过得几天,天寿果然叫人去抱人家小孩子,有愿意的送来看。人家一听郑家官人要抱做儿子,就多半愿意。过了一日,就送了十几个来。天寿看看都不中意,只赏了些钱,叫抱了回去罢了。
有一日早起,只见家人带着一个乡人和一个衣裳褴褛的人抱了一个小儿走进来。天寿正在厅上,一看时认得乡人是种田的吴一心,天寿便问道:“吴一心你来了吗?这人是谁?这小孩子可是他的儿子吗?”一心忙答道:“正是,这小儿便是他的儿子。他姓李,因家里难过,人口又多,所以把儿子想送了这里来。”天寿命家人抱来一看,虽然浑身尘垢,衣裤不全,却偏生得方面大耳,虎目豹眉。天寿心下倒也有点欢喜,就叫人抱了进去给娘子看去,天寿便问吴一心道:“小儿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一心道:“小儿三岁了。”
随问姓李的道:“名字什么?”姓李的道:“名字叫作芝草的芝字。”天寿点头不语。等老婆子把小儿抱了出来,道:“娘子看过了,叫官人自做主吧。”
天寿便向一心道:“小儿且留下,你到外面坐去吧。”一心答应了,同得姓李的一同出去了。
这里天寿回转头来向老婆子道:“你把小儿去洗个干净,再把两件衣裳给他穿好了来。”老婆子答应着抱了小孩子去。天寿当下走到里面,向娘子道:“你看这小孩子如何?”他娘子道:“很好,你是不是把他留下?”天寿道:“已留下了。”说着闲谈了一歇,老婆子把小儿浴好抱了进来,天寿一看,果然一貌堂堂,心下大喜,随叫人赏姓李的二百两花银,吴一心也赏了二十两。当下替他改名叫作郑芝龙,家人仆妇等都只称他公子,当儿子一般看待。众亲戚朋友闻知,也都来贺喜,热闹了几天。
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谁晓得芝龙来了郑家,几月之后,天寿的姨娘也有了身了,到得明年,就生下一个儿子,天寿这一喜恰好天外飞来一般,
正是:
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
当下做三朝,做周月,亲生子自然又比养子热闹点,一直忙个不了,这且不提。
却说光阴似箭,转瞬芝龙年已六岁,天寿便把他送去读书。读了几时,他虽然资质聪明,无如性不在书,每日只欢喜跟着村里小厮打杂。天寿因他年纪小,也不十分去督责他。过了几年,自己儿子年纪也大了,就把他送入书塾,取名叫作郑鸿逵。谁晓得鸿逵看芝龙的样子,每日也只跟着小厮们打架耍子。天寿只有这个亲儿,如何肯去难为他?只好把芝龙诫训了几次。无如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芝龙听了,只如耳旁风一样,随过随忘。
到得十余岁上,天寿一想道:“罢了,既然如此,你也不是读书种子,我也不是读书人家,你只跟着我做海外的生意去吧。”芝龙听了,倒十分高兴。于是天寿把他带到海上,从此芝龙便跟着他父亲在海上学些行船的法子,占候的工夫,又到日本、台湾各处做贸易。天寿一看海上的生涯倒可以来得,便叫他只管在海上做生意,自己却安坐家中过老去了,不提。
却说芝龙有一回做贸易到得日本,却逢着一个同伙的朋友也在日本,问起芝龙年纪,很觉得敬慕,便替芝龙作媒,娶了一个日本女子。芝龙完婚之后,便把她带了回来,一家团聚。一看时,那时鸿逵年纪已大了,天寿便要他跟着阿哥芝龙也去学航海去。芝龙道:“爹爹啊,近来海盗极多,做贸易的十分不稳,孩儿想各船上防贼的弓箭、火炮、刀枪等件都要多备才好。”
天寿道:“你说哪里的话,船上的家伙难道还不够用吗?而且多备也防禁。”
芝龙道:“怕什么,只要出口之后,便坦然拿出来了。”天寿一定不肯,芝龙无法,只好罢了。
光阴荏苒。那年正是万历四十七年,郑天寿一病不起,芝龙、鸿逵忙赶了回来,侍养了几天,服药无效,居然一命呜呼。芝龙忙着发丧殡殓,还未做了,接着天寿娘子因痛夫过甚,就也一病归天。芝龙兄弟守孝在家,到得明年,已是一周年。芝龙在家无事,便时常和几个亲戚故旧闲谈,恰好有一个海客,也是姓郑的,要和芝龙拼股往日本做大贸易。芝龙大喜,约了明年服满同去。
到得第二年,芝龙、鸿逵同了姓郑的郑老,还有一伙的朋友伙计,就满装了八号大船的货物,择日起行。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出去,谁晓得去了两日,只见芝龙同得鸿逵带了两只船慌慌张张的逃了回来。郑老的儿子郑虎、郑豹闻知,连忙赶到芝龙家中,一问才晓得被海盗夺了去,连他父亲也不知死活。
郑虎、郑豹大哭了起来,芝龙安慰了一番,郑虎遂说道:“海盗去向谅必也可探得出来,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芝龙道:“很好,就我也好替你令尊报仇。我已遣人去探令尊的消息和贼人的巢窟了,且待回来时再看如何。”
郑虎道:“我想:要报仇,报官是不相干的,还是我们自己来好。”芝龙道:“好是很好,但自己怎么样来法?”郑虎道:“我们先去借十余只大夹板船,再借几十只小夹板船,每船配上三十个人,去雇了五六百个人,连我们自己的伙计,算来就也不下一千,再请两个名教师来教两个月,就可以同贼拼个死活存亡了。你道如何?”芝龙大喜道:“如此甚好。你既有此意,我愿助你。”二人听了也大喜。谈到投机,芝龙见二人人物轩昂,就想结为兄弟,向二人说了,二人也都愿意。叙年齿时却是芝龙顶大,次下郑虎、郑豹,三人设盟立誓,结为兄弟。芝龙便叫郑虎、郑豹都加个“芝”字,以见得和亲兄弟一样。二人也答应了,就改作芝虎、芝豹,从此以后,不称名字只称兄弟了,不提。
却说过得两日,探信的人回来报道:“郑老不知下落。只听得说贼人约有五六百,都藏在出口一百里地名沙港的地方,为首只一个,名颜振泉。无事时在港内住家,捕鱼过活,有事便上船作贼。所用船约有一百号,都是三号小夹板船,就有抢得大的也都不用,卖给别处的海客罢了。”芝虎、芝豹听了,咬牙切齿骂了一回,只得想报仇的法子了,便和芝龙各拨家私,招募丁壮。又请了两个教师,一姓朱,名一宁;一个姓吴,名同德,就在出口三十里地名东乡的地方训练起来,练了有三个月之久。正是天启元年六月的时候,芝龙看已训练好,便定那日大家拔碇起行,乘着风势潮流,转瞬已到沙港口外。芝豹对芝虎道:“此刻潮退时候,我不利进,彼又利出,不可不防。”
芝虎道:“不怕,潮已过时,他此刻如出来,等刻难道不想退入不成?但也不可不防他冒险而来。”说着,芝龙恰好走了来。芝虎便将此话告知芝龙,芝龙道:“我也是这样子想,已早调部好了。你看着吧。”说着,小号船已先到,便一齐下篷抛碇作一排,随后大号船也到,便到小号船前面下碇,专等潮涨入口,不提。
却说颜振泉那日正在村中饮酒,听得手下哨探的进来道:“今天从里面开几十只夹板船出来,此刻都下碇对岸,不晓得可用不可用。”颜振泉道:“油水多不多?”哨探道:“看船身不重,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