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寒-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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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雄用手作了一手势,浮出一丝凄凉苦笑道:“废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廉老大生平不服输,今儿个他应死得心服口服了。”
弦外之音无疑是指所遇是生平未有过之强敌。
三匪徒面色一变,黑脸大汉道:“难道未施展阴磷腐骨掌么?”
鲁雄摇首道:“此人根本不让我俩有施展的机会。”他勉强笑出,却笑得异样难看,接道,“也许咱们当家的中了借刀杀人之计,宅内并非我等急须要找的正点儿。”
“那么此人是谁?”
“谁知道!此人年岁甚轻,仪容都丽,丰采翩翩,神似贵胄王孙!”鲁雄摇摇首,冷哼一声道:“反正鲁某非要刨出他根底不可,此仇不报,誓不瞑目,走!”
一双匪徒掺起鲁雄双臂,如飞奔去。
须臾,宅外飞奔而入六个灰衣汉子,面向唐梦周,躬身道:“匪徒均已远离村外了。”
唐梦周微笑道:“强敌虽退,但匪徒仍须来此探听,只请夫人避不现踪,魔头也无可奈何?”
突闻祝薇华传来笑声道:“公子退敌之计必成竹在胸,可否见告老身?”
唐梦周道:“诡计小道,不敢见笑大方,此刻在下须赶往县城略作安排。”
祝薇华忙道:“老身衷曲尚未向公子倾吐,公子何时可转回?”
唐梦周道:“在下知道夫人心事,事了必然赶回,请夫人放心。”身形穿空跃起,疾逾飞鸟越过墙头而杳。
祝薇华叹息一声道:“小鹃,你平素自诩知武,可曾察出唐公子武功来历?”
小鹃面泛红云,摇首道:“唐公子武功奇奥无法窥出门路来历。”
祝薇华微微一笑道:“小鹃,你也去华阴………!”
时已二更,阵阵寒风涌袭下,华阴县西大街显得益发萧条冷落了,但明月楼酒馆却生意鼎盛,灯光如昼,呼卢喝雉之声洋溢户外。
华阴县署捕头彭灏正与二老者聚饮谈笑着,忽闻身侧有人道:“彭老!”
彭灏侧面一望,见是东街长源布庄老板白春富,忙欠身起立笑道:“白老板也来了,请坐,你我喝上两盅如何?”
与彭灏同席两老者忙起身告辞。
白春富也不推辞,坐下后命酒保增添酒菜及一盆羊杂碎汤。
两人对饮了三杯,彭灏尽说些长源布庄生意真旺,日进斗金,明年年春可以抱孙了的喜气话。
但白春富似有极重的心事,只强颜作笑,却瞒不了彭灏锐厉双眼,道:“白老板,明人不说假话,你一定遇上了什么难处,可为老朽一说么?”
白富春长叹一声道:“逆侄闯下了大祸啦!”
彭灏神色一肃道:“什么大祸,杀了人么?”
白春富神色黯淡道:“白某原里华盖村,逆侄性好渔色,在华盖村目睹一美貌少女,竟胆大包天,率领两名打手,尾随此女侵人民宅,不意宅中人竟是江湖人物,两打手当场惨死,逆侄遍体鳞伤……”
彭灏冷冷一笑道:“自取其辱,怨得了谁?”
白春富苦笑道:“罪止于己身,但这江湖匪盗竟扬言须血洗全村。”
彭灏摇摇首道:“这话老朽不信!”
白春富急道:“当着彭老之面,白某天大胆子也不敢无中生有。”
彭灏似有点相信,却目露疑容道:“此江湖人物既将两名打手杀害,令侄亦已遍体鳞伤,为何尚扬言须血洗全村,显然不近情理,内中必另有蹊跷。”
白春富道:“他诬指逆侄纵奴行凶,伤害其家丁婢仆多人,珍物布设尽毁,探得逆侄家道富有,竟勒赔巨金……”
彭灏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忽猛然面色一变,似忆起一事,眉头浓皱,喃喃自语道:“华盖村……是否是一年岁甚轻,仪容俊美少年……”
白春富忙不迭地答道:“正是。”
彭灏面色大变,低声道:“此人乃当今皇上内戚,老朽无能为力,你速回如言赔偿,去财消灾,不然将惹上灭门大祸,快去,快去!”
白春富色如死灰,离座急趋而出。
彭颢目送白春富身影消失在门外后,低声发出一声长叹,举杯一饮而尽,唤来店伙,命送上一盆牛肉泡馍,慢慢吃喝厮磨着。
半晌,邻席一个精瘦汉子离座,清结酒账后扬长走出店外。
只见那精瘦汉子掠出城外向一松林奔去,松林内显出一座庙堂,仅数楹瓦房,不见一丝灯火,这汉子疾逾鬼魅般飘落在门外。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出:“什么人在此窥探!”
“戚贤弟么?是我!”精瘦汉子一闪入内。
火光一亮,侧屋内一个貌像凶恶大汉迈步而出,迎着精瘦汉子。
精瘦汉子目露疑容道:“戚贤弟如此慎秘,莫非庙外发现可疑人物么?”
凶恶大汉冷笑一声道:“小弟戚修与你伏九寒一般,天生傲骨,从未怕谁过,无奈峒主一再交待,不得不慎重从事,从入夜起连续闻得庙外似是武林人物落足微声。”
“谅是风吹落叶扫地出声。”伏九寒道,“等闲武林人物我等虽不惧,却惧那紫电剑、白虹剑。”
戚修骇然变色道:“莫非伏兄已探出双剑下落么?”
伏九寒摇首道:“没有,那华盖村院居的并非祝薇华贱婢,而是当今皇上内戚,显然峒主中了强敌借刀杀人之计。”
戚修呆得一呆,道:“那么我等无须去华盖村一行了?”
伏九寒略一沉吟,道:“愚兄之意还是去窥探一次为宜。”忽面色一变,右掌望外疾挥出去。
只见眼中一条身影腾空冲起,翻向庙外。
戚修大喝道:“那里走!”声出人起。
伏九寒疾如脱弦之弩射出庙外。
那人落在松林内立即旋身,面向扑来两人屹立如山,眼脸之间蒙着一方蒙面玄巾。
伏、戚两人足未沾地,四掌快攻而出,攻向部位,歹毒无比,使蒙面人无法避闪开去。
蒙面人双掌一弧,一式“分云劈月”迎出,轰然巨响中劲飙漩涌,双方均被震得飘开三尺。
伏九寒狂笑道:“朋友武功不弱,伏某尚须领教。”
那蒙面人似因一招之威,未曾伤得两人分毫,不由呆得一呆。
蓦地--
不远处随风传来一个阴沉冷笑道:“孙老儿,这两匪徒练就一身铜筋铁骨,你若不知他罩门何在,恐未必能制他俩死命。”
蒙面人冷笑道:“未必见得!”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惊疑不定。
只听那阴冷话声又起:“此非赌气之时,不如旋展肩头紫电剑,杀之以除后患!”
伏九寒、戚修闻得紫电剑之名,不禁胆寒魂落,双双一鹤冲天拔起,疾如流星穿空掠去。
一条庞大身影倏地掠出,蒙面人一见,不禁大喜过望,立即扯下蒙面乌巾,拜伏在地道:“恩师!”
来人正是怪老人阎罗独掌邵宫虎,蒙面人则正是唐梦周。
邵宫虎轩眉一笑道:“果然是你!走,我们入内畅叙。”
师徒二人对面落坐,唐梦周道:“恩师为何知是徒儿?”
邵宫虎道:“为师先因你身法酷似摩云神爪,暗暗纳罕,后察出所施掌法才悟出是你。”继而目注唐梦周微微一笑道,“数月来为了采集一株灵药仆仆于深山大泽间,偶遇冷飞才知你已出江湖……。”
师徒晤谈,如话家常,不觉天色既白。
邵宫虎霍地立起,道:“为师与白衣凶邪势不两立,谅不难查明他下落,祝薇华所言必有所本!倘若不慎,必将掀起一场弥天浩劫,你必须取得紫电剑防身,制止杀劫。”说时一闪而出。
唐梦周顿时悟出其师将重任全部压在自己身上,无疑是指牵涉宫廷之争,不便卷入此是非漩涡中,下意识地只觉事态渐形严重,摇了摇首,一跃出得庙门。
他正要离去之际,忽见林中人影疾闪,不禁一怔,迅疾掠入正殿神龛之后。
须臾--
殿外奔入一僧一道。道者巡视了一遍,低声道:“是这里了。”两人双双盘膝坐下,一言不发,肩上均带有戒刀、长剑,袍履上沾有一层厚厚尘土,似经过长途跋埗而来。
移时,又奔入三劲装大汉及两青衣老者,彼此之间均似并不相识,择处席地坐了下来。
大殿中鸦雀无声,沉寂如水。
唐梦周心中纳罕,暗道:“他们似是等侯什么人了。”
约莫顿饭时分过去,一条身影冉冉飘入大殿,现出一皂袍中年人,三角脸上丰下锐,浓眉如刷,鹰鼻隆隼,蓄着三绺短须,面目森冷如冰,目睹诸人坐地守候,嘴角泛出一丝笑容道:“诸位请坐,无须起立,君上命兄弟携来密谕,有所差遣。”说着伸手从怀内取出七封密缄,逐一递在七人手中后,转身走了开去。
唐梦周藏在神龛后屏息凝神注视着殿中,忖道:“君上是何人?看来江湖上委实云诡波谲,自己如不涉身江湖,怎知江湖道上如此诡诈。”
只见七人拆阅密缄,突个个面色惨变,那僧人暴喝一声,身形平射飞出,肩上戒刀应手而起,一抹寒芒疾如奔电砍向皂袍人前胸。
皂袍人面含狞笑,目睹刀势电奔砍来竟若无视,铮的一声,如砍金石。
那僧人扑势忽如强弩之末,蓬然堕地,翻了两翻,七孔溢出紫血气绝而死。
其余六人此刻身形均摇摇如倾,强自支撑着,道者凄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妄入人罪,贫道委实不服。”
皂袍人阴恻恻一笑道:“你等吃里扒外,君上早经查明,本命你等暗袭无忧谷及华盖村,如今中止此行,君上认为留下你等必成心腹大患,姑念前功故赐全尸,你等应该知足。”话落人已疾逾电闪掠出殿去。
面貌狞恶大汉咬牙叫道:“我好恨!”说着仰身倒下,九孔流血而死,其他人接着一一倒地。
唐梦周忽掠出神龛外,扶起道者,一掌抵在道者后胸命门穴上。
道者睁开双目,看清唐梦周形像,面泛凄凉笑容道:“施主救不了贫道,毒性极剧,内脏已然糜烂,施主请速离此是非之处为妙。”
唐梦周忙道:“君上是什么人?”
道者有气无力道:“杏花峒主方………”话犹未了,已自气弱难继。
唐梦周右掌一紧,攻入一股纯阳真气。
道者眼皮未睁,喉中断断续续道:“施主……倘……欲……除他……非紫电……不可……”猛然头一歪气绝死去。
忽见一血流满面青衣老者睁目沙哑出声道:“牛鼻子说得一点不错,阁下必须除此老贼,不然将有甚多正派武林人物像老朽等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唐梦周忙道:“老英雄是何来历,在下愿传讯老英雄友朋同道,共谋歼除此獠。”
青友老者气息奄奄,面泛一丝苦笑道:“师门蒙羞,不说也罢!”
唐梦周急往探视,青农老者已然气绝,暗暗叹息一声,将尸体草草瘗埋在院中飘身而出,疾行如风回至华阴县县署。
尚未坐定,忽闻窗外传来宏亮大笑道:“老弟,你我好久未见,不料在此相晤。”话音未落,屋外迈入一魁伟高大,貌像威武中年锦袍汉子。
唐梦周一眼瞧出是大内一等侍卫铁掌李廷芳,在京中与自己最相投契,亦因此获益良多,不禁大喜道:“李大人何事出京?”
李廷芳坐了下来,目注唐梦周面现一丝笑容道:“我何事出京老弟最知,为何明知故问?还不是为了三家藩王密谋篡位之故,亦因老弟密札由娘娘交下,才使我风尘仆仆,寝食难安。”
唐梦周微笑道:“李大人查明了多少。”
李廷芳苦笑一声道:“三家藩王恭敬从事,一丝痕迹不露,无从着手,但当今皇上深信三藩必不安于位,一再密旨严查,却苦于无蛛丝马迹可寻。”
唐梦周笑道:“真的么?”
李廷芳两目微瞪道:“怎还有假,如今武林乱象已萌,与三藩不无密切关系,但官家方面一定要有确切证据,不然无法定罪。”
唐梦周颔首道:“李大人明白其中道理就好办,皇上亦不是不知,当年之事历历如新,自应防止其变,三藩虽做得天衣无缝,却究竟是百密一疏……”
李廷芳轩眉一笑道:“老弟请说说看。”
唐梦周道:“三藩如今各自为政,谁也不相信谁,蓄养党羽,翦除异己均慎重将事,只耳提面命不留只字片札,是以无丝毫痕迹可寻,此乃最近之事,但昔年往来密札要件却不慎失窃部份,故有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
李廷芳面色一变,道:“这些密札要件为何人取得?”
唐梦周道:“在下相信已在一人手上,但他不敢献出。”
李廷芳诧道:“为什么?”
唐梦周道:“此人亦是当年参与密谋之人,他为求自保,所以挟之隐藏不出。”说着微微一笑道:“当然此是猜测之词,内中真情决非如此简单,容在下慢慢叙出。”
李廷芳